部分核禁试条约的签订与中苏关系(1962—1963)*
——对肯尼迪政府分化中苏同盟政策的再研究

2017-01-25 11:54
中共党史研究 2017年9期
关键词:美苏肯尼迪核试验

滕 帅

(本文作者 中南民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 武汉 430074)

部分核禁试条约的签订与中苏关系(1962—1963)*
——对肯尼迪政府分化中苏同盟政策的再研究

滕 帅

1962年,根据中苏关系逐步恶化和中国即将拥有核武器的形势,肯尼迪政府初步确立了与苏联进行谈判来分化中苏同盟并阻止中国核力量发展的政策。从1962年至1963年,肯尼迪政府不断采取外交主动,先后就核禁试和不扩散核武器问题与苏联进行了日内瓦谈判和美苏英三方会谈,并最终促成了部分核禁试条约的签订。作为“选择性迁就”式楔子战略实施的具体策略,肯尼迪政府与苏联有关禁止核试验的谈判以及部分核禁试条约的签订,加剧了中苏之间既有的分歧和争论,加速了中苏同盟关系的分裂。

核禁试条约;肯尼迪政府;中苏关系;楔子战略

关于肯尼迪政府利用“楔子战略”分化中苏同盟的问题,学术界已经有了初步的结论*主要成果有:美国学者张少书(Goldon H.Chang)利用解密档案资料,在《朋友还是敌人?:1948—1972年的美国、中国和苏联》(中央编译出版社,2014年)一书中较早地研究了肯尼迪政府分化中苏同盟的政策,认为美国为达到与苏联联手阻止中国发展核武器的目的,采取了对苏缓和、对华强硬的政策;牛大勇在《肯尼迪政府是怎样观察和对待中苏分歧的?》(《中国社会科学》2002年第2期)一文中,进一步分析了肯尼迪政府奉行联苏制华政策的具体原因;凌胜利在《美国的楔子战略与中苏同盟的分裂》(《国际政治科学》2015年第3期)一文中,初步利用了楔子战略理论来阐释肯尼迪分化中苏同盟的政策。这些成果虽然都涉及部分核禁试条约的签订,但都未对这一条约的谈判和签订过程进行梳理和研究。,即认为美国是试图通过联苏制华的方式来分裂中苏关系的,其最终表现是“部分核禁试条约”*全称为《禁止在大气层、外层空间和水下进行核武器试验条约》。由于该条约并没有全面地禁止核试验,特别是未对地下核试验作出任何规定,所以又称为“部分核禁试条约”。的签订。但在仔细梳理之后,这些研究又呈现出同一个问题:在肯尼迪政府分化中苏同盟的政策意图与政策结果——部分核禁试条约的签订之间缺少必要的事实和逻辑联系。换言之,这些成果似乎并没有充分说明肯尼迪政府分化中苏同盟的政策是如何形成和具体实施的。之所以出现这样的问题,主要还是忽视了对部分核禁试条约谈判和签订过程的研究。因为从“楔子战略”理论来看,美国与苏联进行部分核禁试条约谈判的过程,本身就是分化中苏同盟的具体手段和策略。从这一角度看,只有厘清部分核禁试条约的谈判和签订过程,才能更为系统和完整地认识肯尼迪政府分化中苏同盟政策的具体形成和实施过程,以及它对中苏关系产生的实际作用和影响。

一、肯尼迪政府分化中苏同盟政策的初步确立

苏、美、英三国有关禁止核试验的谈判是从1958年10月开始的,这一谈判的主要目的是达成一项全面禁止核试验的国际协定。但直至1962年*1961年12月13日,美苏在联合国大会提出决议草案,同意恢复裁军谈判,并将成员国扩大为十八国。十八国裁军会议自1962年3月14日召开,至5月底休会。,持续的谈判并未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美国主张建立一套广泛的国际监督与核查机制,尤其是要求在核大国领土上进行现场检查,以确保条约的有效执行和实施;而苏联却一直反对现场检查,认为那可能造成间谍活动。*由于当时检测技术的问题,美国还不能有效识别小于4.75级的自然地震与地下核试验造成的地下震动之间的不同,因而要求采用现场检测(on-site inspection)。

与此同时,已陷入僵局的中苏关系自1961年苏共二十二大开始进一步恶化后,至1962年初仍无缓和的迹象*吴冷西:《十年论战——1956—1966中苏关系回忆录》,中央文献出版社,1999年,第491—495页;郭昊:《苏共二十二大对中苏关系的影响》,《当代世界社会主义问题》2015年第1期。。面对这一形势,肯尼迪政府于1962年1月2日专门召开了国务院政策计划会议,形成了《中苏冲突与美国政策》的文件。文件认为,中苏分裂已处在一个具有历史影响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发展阶段,其基本问题是共产主义阵营内部的最高领导权之争,其根源是国家利益的冲突;这一冲突将继续下去,直到世界共产主义运动出现“决定性的分裂”;相关部门要进一步加强对中苏关系发展趋势的研究和情报收集。*U.S.Department of State ed., Foreign Relations of the United States(FRUS), 1961-1963, Memorandum From James C.Thomson, Jr., to the Assistant Secretary of State for Far Eastern Affairs (Harriman), January 12 1962, Vol.XXII, pp.176-180, Washington D.C.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96.根据这一文件的精神,国务院跨部门情报委员会于2月21日提交了题为《苏联与共产主义世界的政治发展》的国家情报评估,对苏共二十二大以来国际共运和中苏争论的发展趋向作了分析。报告同样认为:中苏关系正处在“危机阶段”,从根本上解决双方分歧的机会可能越来越少;如果发生决定性的分裂,中苏外交关系、经济关系和军事同盟都会受到严重损害,国际共运也会因为中苏两党之争而受挫。*National Intelligence Estimate, NIE 11-5-62, February 21 1962, FRUS 1961-1963, Vol.Ⅴ, pp.375-380.

依据上述国家情报评估的基本结论,政策计划委员会于4月2日向国务卿迪安·腊斯克提交了题为《美国关于中苏冲突的政策》的文件,不仅要求政府加强对中苏分裂的关注,还明确建议美国与苏联展开谈判,以求找到并利用那些双方利益重叠的领域*Editorial Note, April 2 1962, FRUS 1961-1963, Vol.XXII, pp.207-208.。之所以提出上述建议,是因为美国情报部门认为:赫鲁晓夫是主张“和平共处”并愿意与西方扩大缓和的,但是由于中国的反对和压力,这一政策一直受到限制*参见沈志华、杨奎松主编:《美国对华情报解密档案:1948—1976》(5),东方出版中心,2009年,第436—450页。;随着中苏关系的不断恶化,赫鲁晓夫可能会利用与西方之间缓和的实现来证明“和平共处”理论的正确性并借此向中国施压*参见沈志华、杨奎松主编:《美国对华情报解密档案:1948—1976》(5),第465—467页。。因此,美国与苏联就有共同利益的问题进行谈判并达成协定,就可以迎合苏联的需要,为中苏分歧和矛盾的扩大制造机会和可能。

促使对苏谈判政策加速实施的另一个因素,是肯尼迪政府对中国即将获得核武器的担心。1962年4月25日,中央情报局提交了一份题为《中国共产党尖端武器能力》的国家情报评估。这份评估不仅认为中国在扩展核发展数据库方面取得了相当大的进步,还预计中国可能会在1963年之后进行第一次核试验。另外,评估还对中国如此迫切发展独立核力量的原因进行了分析,认为:中共的目标是既要把中国建成一个世界大国,又要在社会主义阵营内部确立至少是与苏联平起平坐的领导地位,而拥有核武器是实现大国地位与领导地位的重要标志;中共已把远东看作是自己的特殊保护区并试图在此建立优势地位,要在这一地区对抗西方并推行中国的政治和军事政策,也需要以拥有尖端武器为支撑。因此,虽然苏联大规模撤走了技术援助,中共又面临国内的经济困难,但仍然会把核武器的研发放在最优先地位,集中有限的资源投入加速原子能计划。*National Intelligence Estimate 13-2-62, “Chinese Communist Advanced Weapons Capabilities”, 25 April 1962. NIE China Collection, www.foia.cia.gov.5月2日,一份题为《共产党中国发展前景》的国家情报评估也认为:美国仍将面临一个怀有敌意的共产党中国,它将不断地进行挑衅,试图把美国从西太平洋赶出去,无论在哪里,它都有可能引起麻烦*National Intelligence Estimate NIE 13-4-62 PROSPECTS FOR COMMUNIST CHINA, May 2 1962.NIE China Collection, www.foia.cia.gov;FRUS 1961-1963, Vol.XXII, pp.222-224.。显然,在美国的情报评估中,中国已然成为美国在东亚的主要“敌人”,它的所谓“攻击性、敌对性和扩张性”,使美国的决策层不得不开始考虑采取何种措施阻止中国获得核武器。

5月10日,美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史蒂文森就日内瓦裁军会议中的美国立场向肯尼迪提出建议,认为阻止中国和联邦德国获得独立的核能力符合美苏两国的共同利益,美国应当开始与苏联探讨阻止核武器扩散的措施并就此达成协定*Letter From the Permanent Representative to the United Nations (Stevenson) to President Kennedy, 10 May 1962, FRUS 1961-1963, Vol.VII,pp.450-452.。5月23日,肯尼迪在回复中肯定了史蒂文森的意见*Letter From President Kennedy to the Permanent Representative to the United Nations (Stevenson), 23 May 1962, FRUS 1961-1963, Vol.VII, pp.458-459.。由此,美国与苏联进行谈判来分化中苏同盟的政策得以初步确立。因为肯尼迪政府已经开始认识到与苏联进行谈判甚至是合作在阻止中国获得核武器与分裂中苏关系两个方面的共同价值,而且一旦美苏谈判展开,无论能否阻止中国获得核武器,中苏之间都将因此增加新的分歧与矛盾。

二、美国的主动与美苏日内瓦裁军再谈判

1962年7月16日,十八国裁军会议在日内瓦再次召开。除了核禁试条约谈判问题之外,有关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的讨论也逐渐成为核心议题。出现这样的变化,主要是由于肯尼迪政府对中国及其他国家即将拥有核武器十分担忧,认为要禁止核扩散,就要禁止核试验,而且必须与苏联合作。*〔美〕张少书著,顾宁等译:《朋友还是敌人?:1948—1972年的美国、中国和苏联》,第235页。

日内瓦裁军会议开始后,肯尼迪政府就把与苏联讨论不扩散核武器问题纳入谈判进程。7月25日,美国国务卿腊斯克在与苏联外交部长葛罗米柯的会谈中正式提出了不扩散核武器的问题,虽然葛罗米柯对其他国家可能通过间接方式获得核武器,尤其是联邦德国可能借助美国的“多边核力量”计划获得核武器表示了担忧,但仍然透露苏联政府愿意达成此项协定。*Memorandum of Conversation, July 25 1962, FRUS 1961-1963,Vol.VII, p.496.7月30日,军备控制和裁军署向肯尼迪提交了美国在日内瓦裁军谈判中的行动方针,建议要在达成一项核禁试条约的同时,还要尽力签订一项世界性的不扩散核武器条约,以禁止其他国家转让或接受核武器与核技术*Memorandum From the Director of the Arms Control and Disarmament Agency (Foster) to President Kennedy, July 30 1962, FRUS 1961-1963, Vol.VII, pp.517-519.。因为从美国军方的评估看,未来十年世界核扩散的形势相当严峻,十几个国家将在几年之内获得核武器,而中国排在前列*Memorandum of Meeting With President Kennedy, July 30 1962, FRUS 1961-1963, Vol.VII, pp.521-524.。

8月间,腊斯克与苏联驻美大使多勃雷宁就不扩散核武器问题进行了两次会谈,取得了一定进展。多勃雷宁认为,需要在不扩散核武器条约中对联邦德国进行特别规定。但腊斯克坦言,在此问题上,苏联关注联邦德国,而美国关注中国,其实不需要特别提及任何一个国家,所有国家都将签订条约,况且美国可以承诺不通过“多边核力量”计划使联邦德国获得可以独自支配的核力量。针对美国的态度,苏联对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的主要内容进行了修订并获得了美国的认可。苏联提出:第一,核大国将承担义务,不把核武器及其生产所需的技术情报转交给无核国家;第二,无核国家将承担义务,不生产,也不向核大国索取这类武器,不接受核武器生产所需的技术情报;第三,不允许通过军事同盟向无核国家转让核武器。*Memorandum of Conversation, August 23 1962, FRUS 1961-1963, Vol.VII, pp.556-559.其中,前两条为美国所提,苏联特别增加了第三条,以预防联邦德国通过北约和“多边核力量”计划间接获得核武器。

苏联对不扩散核武器问题的积极回应使肯尼迪政府加快了推动核禁试谈判的步伐。8月27日,英美共同向日内瓦裁军会议提交了两个核禁试条约方案:一个是关于全面核禁试的;一个是关于部分核禁试的*Editorial Note, August 27 1962, FRUS 1961-1963, Vol.V, p.483.。由于部分核禁试条约无需国际监督,也能实现对外部空间、大气层和水下的核试验进行检测,所以肯尼迪建议美苏双方可以先达成一项部分核禁试条约,之后再继续就有争议的全面核禁试条约问题进行谈判*Message From President Kennedy to Chairman Khrushchev, September 15 1962, FRUS 1961-1963, Vol.VII, pp.568-570.。但赫鲁晓夫拒绝了肯尼迪的建议,坚持认为只有订立全面的核禁试条约才能实现有效的裁军*〔英〕D·C·瓦特著,上海市政协编译工作委员会译:《国际事务概览:1962》,上海译文出版社,1983年,第53—54页。。部分核禁试条约方案的提出体现了肯尼迪政府想要尽快达成一项核禁试条约来控制和约束其他国家核武器发展的想法,其直接指向就是中国。

1962年,中国正处于研制核武器的关键阶段,实现原子弹爆炸的一些关键技术已经被突破和掌握。9月,二机部正式向中共中央提请报告,提出争取在1964年,最迟在1965年上半年进行第一次核试验的“两年规划”。*李觉:《当代中国的核工业》,当代中国出版社,1987年,第36—37页。8月25日,苏联把同意与美国签订一项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的立场告知了中国。中国政府在1962年9月3日、10月20日和1963年6月6日,三次向苏联政府提出备忘录,希望苏联政府不要破坏中国的主权,不要代替中国承担不生产核武器的义务。*《全世界人民团结起来,为争取全面、彻底、干净、坚决地禁止和销毁核武器而斗争》,人民出版社,1963年,第28—29页。9月12日,中国政府批判了美英提出的部分核禁试条约的方案,认为这一方案旨在把地下核试验合法化,阻止中国和其他社会主义国家拥有核武器;中国主张只有全面禁止核武器,彻底销毁现存的核武器,才能达到防止核战争的目的*《美国在裁军谈判中的算盘和花招》,《人民日报》1963年9月12日。。

对于中国的反应,肯尼迪政府特别关注,认为目前苏联在核禁试条约谈判上的犹豫态度与中国强烈反对签订核禁试和不扩散核武器条约有关*Memorandum of Conversation, September 25 1962, FRUS 1961-1963, Vol.VII, pp.574-575.,主张利用中苏在此问题上的分歧进一步扩大双方矛盾。1962年10月至12月,肯尼迪利用古巴导弹危机期间与赫鲁晓夫的频繁接触,反复强调阻止其他国家获得核武器符合美苏共同利益,应尽快达成核禁试条约和不扩散核武器条约*Telegram From the Embassy in the Soviet Union to the Department of State, October 16 1962, FRUS 1961-1963,Vol.Ⅶ, pp.587-588; Editorial Note, October 28 1962, FRUS 1961-1963,Vol.VII, p.592.;同时,为了更好地催促苏联向中国施压加入条约,肯尼迪政府积极劝说英国、法国和联邦德国签订不扩散核武器协定。*Memorandum From Secretary of State Rusk to President Kennedy, September 21 1962, FRUS 1961-1963,Vol.VII, pp.570-572.尽管美国高层内部有人认为中国获得核武器的态度十分坚决,苏联可能很难影响中国*Letter From the Deputy Director for Intelligence, Central Intelligence Agency (Cline) to the Director of the Arms Control and Disarmament Agency (Foster), October 1 1962, FRUS 1961-1963, Vol.VII, pp.582-583.,但肯尼迪和腊斯克坚持认为:“无论是使中国签订不扩散核武器条约还是从中苏交涉中探出中国的拒绝都对美国有利。”*Memorandum of Conversation, November 10 1962, FRUS 1961-1963, Vol.VII, p.602.因为签订核禁试条约或者不扩散核武器条约会为中国核武器的发展制造障碍,即使中国拒绝加入条约,苏联也将因为向中国施压而扩大中苏之间的矛盾*Editorial Note, December 12 1962, FRUS 1961-1963, Vol.Ⅶ, pp.621-623.。

三、苏联的主动与美苏英三方会谈

1962年11月之后,中苏两国围绕古巴导弹危机和中印边界冲突问题展开了新一轮的外交较量*参见沈志华:《中苏关系史纲》,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年,第357—365页。。同时,从1962年11月至1963年1月,中苏两党又以欧洲五国共产党代表大会为阵地展开了论战,中苏关系进一步恶化*参见吴冷西:《十年论战——1956—1966中苏关系回忆录》,第504—531页。。尤其是在1962年12月12日召开的苏联最高苏维埃会议上,赫鲁晓夫明确指责了中国在古巴导弹危机和中印边界冲突中所持的原则和立场*《赫鲁晓夫在苏联最高苏维埃会议上的报告》,《人民日报》1963年2月20日。。作为反击,《人民日报》于12月15日发表了题为《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反对我们的共同敌人》的社论,批驳苏联和亲苏派对阿尔巴尼亚和中国的攻击,中苏之间的公开论战由此展开。

面对中苏关系出现的新变化,美国中央情报局于1963年1月14日递交了一份名为《新危机下的中苏关系》的报告,认为:从最现实的角度看,中苏分裂已经发生,而正式且具决定性的分裂显然对西方有很多重要的益处;但由于中国采取了“激烈的反西方路线”,一个在其领导下的“亚洲共产主义集团”将在远东给美国的安全利益造成严重的影响*Memorandum by the Deputy Director for Intelligence (Cline), January 14 1963, FRUS 1961-1963, Vol.XXII, p.340.。

然而在中苏交恶之际,苏联却向美国表现出了主动。1962年12月19日,赫鲁晓夫写信给肯尼迪,提出了美苏两国签订一项禁止核试验条约的建议。他在信中明确表示:为打破谈判僵局并达成一项双方都可以接受的协定,苏联准备同意在有地下扰动但不能确定其是否是由于地震所造成的地区,每年进行2次至3次的现场检查。*Letter From Chairman Khrushchev to President Kennedy, December 19 1962, FRUS 1961-1963, Vol.VI, pp.235-237.虽然肯尼迪并未同意赫鲁晓夫提出的方案,但对赫鲁晓夫已经接受现场检查的原则表示肯定,同时提出美苏两国可以在华盛顿或日内瓦就核试验检查的相关技术问题进行专家级的会谈*Message From President Kennedy to Chairman Khrushchev, December 28 1962, FRUS 1961-1963, Vol.VI, pp.238-240.。1963年1月7日,赫鲁晓夫接受了肯尼迪的建议*Letter From Chairman Khrushchev to President Kennedy, January 7 1963, FRUS 1961-1963, Vol.VI, pp.247-249.。此后,双方从1月14日到31日,又举行了十次会谈*会谈起初只有美国和苏联代表,后来英国也加入。。

对于苏联外交的新动向和正在进行的美苏会谈,肯尼迪政府十分重视。中央情报局认为:赫鲁晓夫提出的有关现场核查次数的建议是一种让步的体现,因为在此之前,苏联一直反对任何有关现场核查的原则和建议;这反映了古巴危机之后苏联想与西方继续进行谈判来改善国际形势的愿望*Current Intelligence Weekly Review, January 25 1963, FRUS 1961-1963, Vol.V, pp.614-615.。在1月22日的国家安全委员会会议上,肯尼迪直言:与苏联达成核禁试条约可以阻止或者延迟中国核力量的发展,因为如果中国获得核武器,美国保卫亚洲“自由”区域的困难将加大;除非苏联也同美国一样关注中国问题,否则只包括苏联、英国和美国的禁止核试验条约将不是很有意义;禁止核试验条约可以形成反对中国核力量发展的压力,而阻止中国发展的任何谈判都是最重要的*Record of the 508th Meeting of the National Security Council,January 22 1963, FRUS 1961-1963, Vol.VIII, pp.457-462.。1月23日,负责远东事务的助理国务卿哈里曼在给肯尼迪的信中进一步提出:美国可以与苏联合作,共同迫使中国停止发展核力量,因为正如长期忧虑联邦德国获得核武装一样,苏联也担心中国获得独立的核力量*Letter, Under Secretary of State for Political Affairs W.Averell Harriman to President John F.Kennedy, 23 January 1963. The United States and the Chinese Nuclear Program, 1960-1964, http://nsarchive.gwu.edu/NSAEBB/NSAEBB38/。1月26日,肯尼迪还宣布暂停美国的地下核试验,以保证会谈的顺利进行*Editorial Note, 1963, FRUS 1961-1963, Vol.VII, pp.634-636.。

即使在会谈并无任何进展的情况下,肯尼迪政府仍然坚持继续与苏联进行谈判的立场。会谈期间,美苏双方争论的焦点集中在对可能的地下核试验进行现场核查的次数上,苏联坚持每年2次至3次的现场核查,而美国却坚持8次至10次。由于双方僵持不下,苏联代表于1月31日中止了会谈,同时宣布将在2月12日重新召开的十八国裁军会议上与美国继续谈判。尽管谈判陷入暂时的停顿,但肯尼迪政府仍然认为:结束美苏私下会谈的行动只是苏联向美国施加谈判压力的策略性手段;通过多边谈判的方式,苏联希望其他谈判成员可以向美国施压,从而改变美国当前的核查立场;这反映了苏联达成核禁试条约的基本愿望没有改变,而且体现了苏联正在尝试争取更好的条件去达成协定。*Editorial Note, 1963, FRUS 1961-1963, Vol.VII, pp.632-634.因此,从2月至5月,美国和苏联在日内瓦就禁止核试验相关问题继续进行了谈判。尽管美国作出了一定让步,把进行现场检查的次数减少为每年7次,但谈判的僵局仍然没有被打破*参见〔英〕D·C·瓦特编著,上海市政协编译工作委员会译:《国际事务概览:1963》,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年,第13—15页。。

对于苏联在核禁试条约谈判上的不妥协态度,肯尼迪政府认为这与中苏关系的发展直接相关。美国驻苏大使福伊·科勒认为:“由于中国公开反对赫鲁晓夫的‘和平共处’政策……苏联担心与西方达成有关核禁试的协定将会招致中国的指责和攻击,加剧双方的既有困难。除非苏联领导人已经决定如何处理与中国的关系问题,否则东西方关系还将持续低迷。”*Telegram From the Embassy in the Soviet Union to the Department of State, March 16 1963,FRUS 1961-1963, Vol.V, pp.643-644.美国前驻苏大使汤普森同样认为:“赫鲁晓夫的战略似乎是要把中苏分裂的责任推给中国,而此时与西方签订核禁试条约则会破坏这样的战略……赫鲁晓夫正把与中国的斗争问题放在优先处理的地位。”*Memorandum From the Ambassador at Large (Thompson) to Secretary of State Rusk,March 21 1963, FRUS 1961-1963, Vol.VII, pp.657-658.

事实上,此时中苏关系的状况正如中央情报局分析的一样:中苏关系不可能出现和解,双方正在准备新的论战*Memorandum From Director of Central Intelligence McCone to the Executive Director of Central Intelligence (Kirkpatrick), February 25 1963, FRUS 1961-1963, Vol.V, p.637.。从1962年12月至1963年3月,中国方面共发表了7篇文章来回应欧洲五国共产党会议提出的挑战,其真正矛头则是指向苏共。3月30日,苏共致函中共中央,要求停止公开论战并举行会谈,而中共方面也表示赞同,但实际上双方并无退让,公开论战也并未停止。4月4日,《人民日报》刊登了苏共中央3月30日的来信,此后双方又围绕共产主义运动的总路线等问题,准备新的论战。*沈志华:《中苏关系史纲》,第370—371页。

四、中苏关系的恶化与部分核禁试条约的签订

虽然肯尼迪认为当前赫鲁晓夫正在把主要的精力用于处理与中国的关系问题上,不太可能在核禁试条约谈判上作出明确的让步,但是西方也不能因此放弃所有与苏联在核禁试问题上的谈判*Message From President Kennedy to Prime Minister Macmillan, March 28 1963, FRUS 1961-1963,Vol.VII, pp.659-660.。1963年4月15日,肯尼迪联合英国首相麦克米伦致信赫鲁晓夫,建议美英派出高级代表赴莫斯科与他会谈,重启三国关于禁止核试验条约的谈判*Telegram From the Department of State to the Embassy in the Soviet Union, April 15 1963, FRUS 1961-1963, Vol.VII, pp.677-678.。

之所以采取这样的主动,主要是肯尼迪政府认为:美苏合作是劝说或迫使中国加入核禁试条约的最好方式*Memorandum From the Joint Chiefs of Staff to Secretary of Defense McNamara, April 29 1963, FRUS 1961-1963, Vol.VII, pp.689-691.。5月17日,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特别助理邦迪向苏联驻美大使多勃雷宁表示:中国的核发展关乎美苏共同利益*Memorandum of Conversation Between the President’s Special Assistant for National Security Affairs (Bundy) and the Soviet Ambassador (Dobrynin), May 17 1963, FRUS 1961-1963, Vol.V, pp.674-675.。5月18日,美国国务卿腊斯克会见多勃雷宁,在谈到美苏应当尽快就禁止核试验条约和不扩散核武器条约达成协定时,再次提出两国应当共同阻止中国核力量的发展*Memorandum of Conversation Between Secretary of State Rusk and the Soviet Ambassador (Dobrynin),May 18 1963, FRUS 1961-1963, Vol.XXII, pp.702-705.。

促使肯尼迪政府相信可以与苏联达成合作的主要原因是中苏关系进入到“分裂的决定性阶段”。5月21日,一份有关中苏分裂的特别报告认为:分裂可能正成为社会主义集团内部最严重的问题;尽管中国和苏联已经同意于7月5日召开双边会议,但这样的会议不可能实现和解;苏联担心中国在远东各个方面取得的进步,也担心中国获得了许多西欧和拉美共产党对它的同情,而且这些党还曾经直接地挑战过苏联的领导权*Telegram From the Department of Stateto the Embassy in France, May 21 1963, FRUS 1961-1963, Vol.V, pp.682-683.。5月22日的一份有关苏联外交政策的国家情报评估同样认为:苏联与其主要盟友的关系已经陷入严重的混乱之中;苏联现在必须通过社会主义运动来捍卫自己的领导权*National Intelligence Estimate(NIE 11-63), May 22 1963, FRUS 1961-1963, Vol.V, pp.685-687.。

肯尼迪显然想要利用这样的形势。5月30日,他再次致信赫鲁晓夫,确认美英两国高级代表可以赴莫斯科参加三国会谈*Telegram From the Department of Stateto the Embassy in the Soviet Union, May 30 1963, FRUS 1961-1963, Vol.VII, pp.708-710.。6月8日,赫鲁晓夫正式同意了美英高级代表赴莫斯科重开谈判的建议,但仍然坚持要在每年进行2次至3次现场检查的前提下,签订一项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Letter From Chairman Khrushchev to President Kennedy, June 8 1963, FRUS 1961-1963, Vol.VI, pp.292-296.。对于赫鲁晓夫的回答,肯尼迪给予了积极的回应。6月10日,肯尼迪在华盛顿美国大学发表了“世界和平”的演讲,公开了美、苏、英三国将在莫斯科举行高级会议的安排。他宣称:为缓和世界局势,美苏亟待合作,双方如能达成一项全面禁止核试验的协议,则对苏联和美国都很有利;即使对于那些敌意最深的国家,也应相信他们会接受并遵守那些条约义务。*Commencement Address at American University in Washington, Public Papers of the Presidents of the United States: John F.Kennedy, 1963, pp.459-464.此次演讲看似是为即将进行的美苏英会谈营造气氛,但是如此公开和高调地宣传美苏合作,却实为先于三国会谈的中苏两党会谈制造不和。

针对美苏之间即将进行的禁止核试验谈判,中国方面反应强烈。1963年6月6日,中国政府在答复苏联政府的备忘录中就已宣布:“中国人民决不承认某一个或某几个大国垄断世界核力量,对别的国家任意发号施令的特权。”*《陈毅传》,当代中国出版社,2006年,第304页。6月14日,中共中央回复苏共中央3月30日的来信,并以《关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总路线的建议》为题发表于6月17日的《人民日报》头版。信中,中共中央鲜明地提出了全面禁止核武器的主张并批评了苏联与美帝国主义合作的立场。*《关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总路线的建议》,《人民日报》1963年6月17日。由此,双方再次展开论战,中苏关系进一步恶化。

自确定美、苏、英三方会谈后,肯尼迪政府就开始为莫斯科谈判做积极的准备。作为多年来一直关注中苏分裂发展的资深外交官,哈里曼首先被肯尼迪确定为出席三边会谈的美方代表*〔美〕张少书:《朋友还是敌人?:1948—1972年的美国、中国和苏联》,第245页。。在7月10日给哈里曼的谈判指示中,美国的谈判方案最终确定。指示要求:率先就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与苏联进行谈判,如果赫鲁晓夫在此时不愿签订这样一项条约,可以依据美国1962年8月27日提出的部分核禁试条约的方案继续与苏联谈判并达成协定。*Instructions for the Under Secretary of State for Political Affairs (Harriman), July 10 1963, FRUS 1961-1963, Vol.VII, pp.785-788.在谈判方案的讨论中,肯尼迪政府已经不认为中国能够签订全面核禁试条约或者部分核禁试条约,但期望可以通过美苏合作来实现中国不再进行核试验、不能获得核力量的目标*Paper by the Deputy Director of the Arms Control and Disarmament Agency (Fisher), June 20 1963, FRUS 1961-1963, Vol.VII, p.732.。在他们看来,苏联领导人肯定已经对中国所具有的早期核能力产生了极大的担忧;要使苏联人认识到,当中国拥有核能力时,它既能直接威慑美国,也可能直接威慑苏联*Memorandum From the Assistant Director of Central Intelligence for National Estimates (Kent) to the Under Secretary of State for Political Affairs (Harriman), July 8 1963, FRUS 1961-1963, Vol.VII, pp.771-772.。7月15日,肯尼迪在给哈里曼的电文中,特别要求他在谈判中找机会提出有关限制或阻止中国发展核武器的问题,向赫鲁晓夫说明中国拥有少量的核武器对美苏两国都可能是非常危险的,而部分核禁试条约的达成能够也应该成为限制核扩散的手段*Telegram From the Department of State to the Embassy in the Soviet Union, July 15 1963, FRUS 1961-1963, Vol.VII, p.801.。

7月15日至25日,美、苏、英三国就禁止核试验等问题进行了会谈。会谈开始当天,赫鲁晓夫就提出了一项在三种环境(即在大气层、外层空间和水下)禁止进行核试验的草案,这与美国提出的部分核禁试条约草案十分接近,所以双方很快就进入到部分核禁试条约的谈判之中。*Telegram From the Embassy in the Soviet Union to the Department of State, July 15 1963, FRUS 1961-1963, Vol.VII, pp.799-801.7月5日至20日,由邓小平率领的中共代表团赴莫斯科与苏共代表团进行了会谈,但由于双方在国际共运等一系列重大问题上的观点和立场分歧巨大,因而未能取得任何成果*参见沈志华:《俄罗斯解密档案选编:中苏关系》第10卷,东方出版中心,2015年,第69—227页。。7月14日,苏共中央给苏联各级党组织和全体共产党员的公开信,全面评价了中共6月14日的复函并首次公开点名指责中共*《苏联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给苏联各级党组织和全体共产党员的公开信》,《人民日报》1963年7月20日。。而在中苏会谈无果而终的五天之后,即7月25日,美、苏、英却就部分核禁试条约草案达成一致。8月5日,三国在莫斯科正式签署了《禁止在大气层、外层空间和水下进行核武器试验条约》。

对于苏联如此主动地谈判和签订核禁试条约,哈里曼认为:“赫鲁晓夫正全力关注他与中国的斗争,特别是影响苏联对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领导权问题;由于赫鲁晓夫无法使中国同意签订核禁试条约,所以他试图通过让绝大多数国家遵守核禁试条约的方式来孤立中国并借此向其施压。”*Telegram From the Embassy in the Soviet Union to the Department of State, July 18 1963, FRUS 1961-1963, Vol.VII, pp.808-809.

对于部分核禁试条约的签订,中国政府给予了前所未有的批评。7月31日,中国政府严正指出,该条约的目的是巩固美、苏、英三国的核垄断地位,中国拒绝参加并主张全面禁止和彻底销毁核武器*《中国政府主张全面、彻底、干净地禁止和销毁核武器、倡议召开世界各国政府首脑会议的声明》,《人民日报》1963年7月31日。。8月3日,《人民日报》发表《这是对苏联人民的背叛》的社论,再次指出部分核禁试条约是一个把禁止核试验和禁止核武器分割开来,并且把禁止地下核试验排除在外的条约,是不折不扣的美苏联合,反对中国的条约*《这是对苏联人民的背叛》,《人民日报》1963年8月3日。。8月15日,在评苏联政府8月3日的声明*苏联政府于1963年8月3日发表声明,回应中国政府7月31日的声明。中,中国政府更是直接批评苏联政府,认为该条约是苏联联合帝国主义反对社会主义、向美帝国主义投降的行径*《中国政府发言人声明——评苏联政府八月三日的声明》,《人民日报》1963年8月15日。。

五、结 语

中苏同盟关系的恶化是肯尼迪政府积极推动部分核禁试条约谈判和签订的主要原因。1962年之前,美苏关于禁止核试验的主要目的是保持各自的核优势,维护两国既有的核大国地位,但是由于双方的不妥协立场,谈判僵局一直未能打破。苏共二十二大之后,中苏关系将要走向“决定性分裂”的判断促使肯尼迪政府决定继续与苏联展开谈判,实现所谓的东西方“缓和”,以求从外部促进中苏分裂。同时,有关中国即将获得核武器的情报也促使肯尼迪政府寻找可供利用的手段来阻止中国核力量的发展。在这两个因素的推动下,与苏联继续进行核禁试条约谈判就成为当时肯尼迪政府外交政策的优先选择。美苏谈判期间,中苏关系的持续恶化使肯尼迪政府逐步形成了苏联会与西方实现合作、会借核禁试问题来向中国施压的判断,推动其加快了外交主动的步伐,最终促成了部分核禁试条约的签订。

与苏联谈判和签订部分核禁试条约是肯尼迪政府分化中苏同盟政策的重要策略和步骤。从“楔子战略”理论看,肯尼迪政府实施分化中苏同盟政策的具体策略符合“选择性迁就”式楔子战略的基本特点*Glenn Snyder, Alliance Politics, Ithaca, N.Y.: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1997, pp.337-338.。对敌对联盟采取选择性迁就意味着“选择性地包容一个对手国家(也就是目标国家),同时却对另外一个对手国家采取强硬立场。这种战略被认为比单纯依靠对抗和压制的办法更有可能分化一个对立联盟”*钟振明:《楔子战略理论及国际政治中的制衡效能》,《国外社会科学》2012年6期。。由于赫鲁晓夫一直强调与西方“和平共处”的可能性并主张裁军,所以肯尼迪政府选择苏联作为楔子战略的目标国家,通过与苏联进行核禁试条约谈判的方式来实现美苏之间的有限合作与缓和。相反,对于坚决反对美帝国主义、奉行所谓“好斗与扩张”政策的中国,肯尼迪政府采取了全面的孤立和遏制政策。*刘子奎:《肯尼迪政府对华政策新论》,《中共党史研究》2010年第3期。肯尼迪政府对苏中两国分别实施软硬不同的政策,其目的就是要制造美苏联合制华的态势,加剧中苏之间在意识形态和国家利益上的裂痕,削弱两国的合作能力,并促成中苏同盟的分裂。

美苏有关禁止核试验的谈判以及部分核禁试条约的签订加速了中苏同盟关系的分裂。从美苏日内瓦会谈到美苏英三方会谈,再到莫斯科会谈,从条约草案的制订、修改到最后签订,肯尼迪政府为保持禁止核试验谈判的势头表现出了极大的主动及让步。如果没有美苏间这种持续性谈判的存在,部分核禁试条约的签订显然不可能。而且,由于未被邀请参与谈判的敌对国家担心自己的国家利益会在谈判中被当做交易的对象,仅仅是与目标国家进行谈判也足以在敌对同盟内部制造离间效应。*钟振明:《楔子战略理论及国际政治中的制衡效能》,《国外社会科学》2012年6期。实际上,肯尼迪政府确立和实施与苏进行谈判的政策正是出于此种目的。无论核禁试谈判的结果如何,美国都将从这一政策中获益。首先,美苏有关禁止核试验的谈判至少增强了中国对苏联的不信任感,使原本处在论战状态中的中苏关系愈加紧张。其次,也是最重要的,部分核禁试条约的签订为中国原子弹的研制设置了障碍,严重损害了中国发展核武器来增强防御力量、应对核讹诈与核威胁的国家权利和利益。这进一步加剧了中苏两党在意识形态方面的分歧和争论*从1963年9月6日起,中共中央以《人民日报》 和《红旗》编辑部的名义,相继发表了9篇评论苏共中央公开信的文章,中苏之间的公开论战由此全面展开。,中苏同盟关系在部分核禁试条约签订之后已然进入到破裂前的关键阶段。

TheSigningofthePartialNuclearTestBanTreatyandSino-SovietRelations(1962—1963):FurtherStudyonthePolicyoftheKennedyAdministrationregardingtheBreakupoftheSino-SovietAlliance

Teng Shuai

In 1962, with the gradual deterioration in Sino-Soviet relations and China’s forthcoming development of nuclear weapons, the Kennedy Administration initially introduced a policy of negotiation with the Soviet Union to divide the Sino-Soviet alliance and to prevent th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nuclear forces. From 1962 to 1963, the Kennedy Administration continued to take the diplomatic initiative to carry out the Geneva talks with the Soviet Union as well as the U.S.-Soviet-Chinese three-party talks on a nuclear test ban and against the spread of nuclear weapons, eventually contributing to the signing of the Partial Nuclear Test Ban Treaty. As a concrete strategy to selectively implement a wedge strategy, the negotiations of the Kennedy Administration with the Soviet Union on a nuclear test ban and the signing of the Partial Nuclear Test Ban Treaty intensified the existing differences and conflicts between China and the Soviet Union and thus accelerated the Sino-Soviet split.

(本文作者 中南民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 武汉 430074)

D819;D815.2

A

1003-3815(2017)-09-0062-09

* 本文是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第二次柏林危机期间的英国缓和政策研究”(13CSS024)的阶段性成果。

(责任编辑 朱昌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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