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远地区农村妇女文化扶贫的路径探析——以贵州为例

杨清虎

贫困一直是制约我国中西部社会发展的重要因素，扶贫与脱贫是十三五规划中党和国家重点关注和关心的核心问题。贵州地处我国西南地区，山地居多，交通不便，产业结构不合理，致使贵州长期以来呈现出“欠发达、后发展”的落后态势，[1]其贫困覆盖面广、贫困人口多、贫困程度深，是全国扶贫攻坚战中一块难啃的“硬骨头”。想要长远、持久、有效的改变贫困，就需要改变落后观念和思想，进行文化扶贫。所谓“文化扶贫”指向农村等地区的贫困人群输入新的文化、知识和价值观念，传授适用科技，并开拓交通，输入各方信息，从整体上提高贫困人群的素质，让他们可以利用自己的双手和大脑，使当地的潜在财富转化为现实财富。文化扶贫投入最小，但是产出最大，是扶贫由输血转向造血的关键一环，也是扶贫攻坚工作最艰难的一环。

一、偏远地区农村妇女文化扶贫的紧迫性分析

“治贫需先治愚”已是扶贫共识，文化素质太低、观念落后，极大阻碍扶贫工作开展。“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提高贫困人群的技能远比直接救济重要，因为文化水平的高低直接影响贫困人群接受技术和高科技的能力。

文化扶贫，最基本就是要看贫困人口文化水平的现实情况。文化的高低又与教育水平密切相关。贵州农村妇女整体的教育水平并不高，没有达到全国教育平均水平。当前，贵州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仍然非常薄弱。贵州地处西南腹地，基础教育水平远远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农村妇女的入学率更是低于全国10个百分点。即便是当前义务教育全面普及，贵州农村地区每年仍有大量的女童因各种原因辍学。

农村妇女文化水平不高，这与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全国计划生育与基础教育有关，贵州地区更是问题突出。当年女童的文化层次太低，文盲率太高，以至于当前农村妇女文化素质总体不高，这是客观存在的历史因素。上个世纪90年代，全国村、乡、镇几乎都开办小学教育，平等招收男女适龄儿童入学，每万名6岁及6岁以上的农村妇女中有1955名受过小学文化教育，接近20%。初等教育方面，全国有1459个县普及了初等教育，占农村近2000个县级单位的71.7%，农村妇女接受过初中教育的接近15%。接受过高中教育的农村妇女不到1%，接受高等教育占比为0.04%左右。[2]总体来看，80到90年代全国农村妇女的教育水平偏低，以至于当前35岁以上年龄段的妇女总体文化层次不高，贵州农村妇女也受到这种大环境影响。

据教育部发展规划司公布数据，截止2014年贵州有初中在校生2068326人，其中女童981415人，女童占47.4%，比率为1：1.11。目前小学适龄儿童入学率为98.33%，女童入学率为98.82%。青壮年妇女识字率由2000年的80.7%提高到2005年83.6%。[3]综合来看，当前年轻妇女的文化水平比较高，50岁以上的农村妇女实际文盲率较高，不会讲普通话，也听不懂普通话，交流困难。大部分农村妇女主要从事农业生产和家务劳动，无其他谋生手段。

二、农村妇女文化扶贫的内涵

上个世纪的基础教育与人口结构不合理，以及地区经济、文化发展的不均衡，导致一大批农村妇女缺乏基本的文化知识教育，文化贫困成为贵州农村脱贫的重要制约因素。针对农村妇女整体文化水平不高，需要进行文化扶贫的现实认知，接下来就需要了解该扶什么，怎么扶，要改变哪些致贫因素。

1.扶观念。一是改变依附观念，改变过去农村妇女不出门、不主事、不当家的旧观念；改变赚钱靠男人、大事靠亲戚的旧观念。二是改变小富即安的无竞争意识。小富即安，与世无争，不思进取，在许多农村妇女的思想中仍然存在，这种观念不利于社会发展，与市场经济也是不相适应的。三是克服封建传统。在婚姻家庭生活及社会生活中，相当多的农村妇女仍受传统伦理观束缚，价值规范、行为标准仍以传统道德为准绳，这势必导致农村妇女裹足不前，不敢放开手脚。观念的革新需要领导干部组织有效人力经常深入农村和基层，多谈话，多宣传，才能有效果。特别是从村落、家族具有一定相互影响力的贫困群体入手，脱贫需要一个帮一个。

2.扶习俗。移风易俗，改变固有的落后习惯和风俗，比如互相吃请、赌博成风、借贷无度等不良习性，树立新风尚在农村扶贫中尤为重要。政府部门加强农村公共文化基础设施建设，不断满足留守妇女及农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

3.扶权益。要加大法制宣传，加大对农村妇女的走访力度，切实保障农村妇女的社会权益和人身利益，特别是对留守农村妇女要格外关注。

4.扶情感。农村妇女生活压力大，夫妻感情常常因为各种原因不合。或者丈夫长期外出打工，留守妇女缺少情感交流，造成双方的思想观念、行为方式差距越来越大，夫妻感情容易出现裂痕，导致留守家庭离婚率上升，直接影响着农村留守妇女的婚姻质量和家庭稳定。心理和情感帮扶也是文化扶贫的重要内容，组织心理工作者参与扶贫很有必要。

5.扶健康。无论是外出打工还是就近工作，从事体力劳动都非常辛苦。农村妇女往往不重视个人身体素质，出现健康问题也得不到及时治疗，往往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成家庭负担。所以要建议农村妇女经常体检，遇到健康问题及时就医，多注意饮食卫生和生活条件的改善，加强医疗和卫生常识的学习。医疗卫生计生部门要为农村留守妇女定期提供免费健康检查，加大妇科病监测防治力度，保障留守妇女身心健康，并形成长效机制。各级妇联牵头组织开展结对帮扶，联合有关部门举办各种培训班、健身运动、开辟心灵热线、文化下乡、组织社会公益活动等，拓宽广大农村留守妇女人际交往渠道，使其在潜移默化中受到教育和得到帮助，让她们以更加积极的心态来面对生活，提高生活质量。

三、教育对农村妇女文化脱贫的关键作用

教育与文化紧密联系，教育水平越高，文化素质和文化自我提升能力就越强。世界银行的研究表明，让女童接受教育是解决贫困的最有效的办法，受过教育的女性更有可能自食其力、摆脱贫困，送自己的孩子去读书。母亲接受教育的时间越长，婴儿的死亡率会越低。如果一个国家不能确保女性获得教育的权利、自由和平等的权利和机会，那么这个国家也会在其他方面的发展上落后于别的国家。[4]教育，尤其是持续的成人教育是有效改变当前贵州农村妇女文化贫困，乃至经济贫困捷径，也是解决偏远地区农村妇女贫困的最直接、最有效，也是最艰难的方法。

1.加强农村义务教育，提高农村妇女文化水平。茅于轼曾认为，若想提高农村人口素质，母亲素质是关键，因而女子读书是摆脱愚昧、提高素质的关键。因此，加强农村妇女的基础文化课教育对于农村整体人口素质的提高至关重要。[5]提高教育水平，把义务教育落到实处，大幅提升农村人口文化水平和素质，转变思想，才是贫困的唯一解决之道。加大成人教育力度，为农村妇女走出贫困怪圈找到出路。

2.拓宽就业面，提高技术学习基础能力。实践证明，掌握一技之长才是农村妇女的脱贫致富之路。致富门路要因地制宜，要紧密结合本地资源和妇女的技艺优势。如有的地方妇女有传统手艺，可以组织她们搞编织、刺绣等工艺品，出口创汇；有的地方水面辽阔、草原茂盛，可发展养殖业；旅游资源丰富的农村可以发展乡村旅游业，山区资源丰富可搞多种经营等等。

教育水平是与贫困程度成反比的，教育水平越高的人，脱离贫困就越容易。农村妇女的文化水平越高，在成人教育和技能培训上适应性就越强，效果就越好，收入提高也越快。随之而来容易形成良性循环，加速农村家庭教育、医疗观念和环境大幅改善，并加速走向城镇。

3.终身教育，终身致富。农村妇女因为某些原因，导致过早失学辍学。成人以后，可以通过参加职业教育、技能培训、网络教育等多种现代化教育模式，实现终身教育，不断获取新知识、新技能。成人教育针对性强，目的明确，是可以弥补学校教育不足和缺失的。

贵州地区近年来大力推广新农村建设，比如“四在农家·美丽乡村”小康路行动计划，国家累积投入1000多亿元对农村进行了大面积的改造，农村的住房、交通、水电、风景都焕然一新，一大批农家乐在农村出现。农村妇女只要革新观念，积极配合国家给予的帮扶政策并合理利用，都能够提高家庭收入，实现脱贫，甚至走向富裕。

四、推进农村妇女文化脱贫的路径探索

提升广大农村妇女的现有教育水平，加大成人教育力度，切实推进技能培训，以再教育创生存，做到精准扶贫，才是可行之道。

1.加大成人教育力度。近年来，贵州在基础教育方面投入力度较大，农村小学和初中的教育设施大为改善，随着特岗教师政策实行，师资水平也得到了极大提高。然而，由于上个世纪贵州在基础教育上欠账太多，造成当前成人教育工作压力较大。以35-55年龄阶段的健康农村妇女作为成人教育对象，主要包括三类人群：第一类是文盲妇女，几乎不识字或识字不超过100个汉字，这类人群占这类总人口的10-15%；第二类是半文盲妇女，文化程度达到或超过小学四年级水平，能够认识1000个以上常用汉字，这类人群较多，占到60-70%；第三类是低层次文化水平妇女，一般已经达到初中文化水平，占30-40%。

对第一类农村妇女进行成人教育培训的难度较大，而且这类妇女年龄偏高，已经很难再进行基础文化再教育。解决此类妇女的脱贫问题，主要是对其进行思想引导，传授手工技术，组织参与一些体力和手工劳动为主的技能培训。生活技能提高后，这类农村妇女可以通过勤劳脱贫，为家庭增加收入。

第二类农村妇女有一定的文化基础，既有接受再教育的愿望，又有迫切获取新知识新技能的需求，也有一定的自我学习能力，能够快速提高。这类妇女可以通过集中培训、个别帮扶、教学与技能培训结合的多种模式给予帮扶。适当的时候，可以举办培训班，集中在农闲和寒暑假时期，对此类妇女进行文化教育。只是这种教育需要落到实处，政府和教育机构组织精干师资，且需要以义务教授为主。

针对第三类农村妇女提供的成人教育类型可以更为灵活。这类妇女的教育主要在于提高学历层次，加强高水平技能教育。比如初中以上文化的妇女，大多熟悉互联网，可以引导其开设网店，或通过网络营销，让农业生产与现代化电子商务结合，实现自我创业多元致富的新模式。甚至当地政府可以通过与企业联合培养，为一些工厂输送后备人才，或者为乡镇企业提供技术性劳动人才。

农村环境特殊，适合相互带动，高文化水平可以带动低文化水平学习，先富带动后富，实现信息共享，资源共享，极大提高农村妇女的学习热情和积极性。适当情况下，村干部和乡镇领导可以组织相关师资进行一对一重点帮扶，联系技校或职业教育机构成人教育导师制，让成人教育多管齐下，为实现脱贫创造机会。

2.大力推动“以工代教”。“以工代教”是让农村妇女通过参与劳动和高技能工作，在工作中学习的教育。在教育中工作，是促进农村妇女收入提高和进行再教育的良好模式。“以工代教”可以就近选择工作机会，边工作边培训，边培训边提高工作效率。

为了有效地组织妇女投入商品生产，基层妇女组织需要注意基地建设，抓龙头生产，以增强辐射能力。例如，可根据本地资源条件和妇女传统手工艺，建立刺绣、编织工艺品生产基地、养猪基地、长毛兔基地、食用菌栽培基地、“三八”林基地等。以这些基地为中心，一边培训技术骨干，一边进行生产或加工，逐步使技术力量和生产样品向周围生产点普及。同时，还可以以技术力量强、管理经验丰富的乡村企业或女能人专业户为龙头，组织、带动周围乡村妇女为其生产或加工，形成产销网络。这样，就能以这些基地和“龙头”为依托，进行上批量、上规模的生产，形成区域生产优势，从而加快妇女脱贫致富的步伐，实现“以工代教”。

3.利用新媒体搞好自我教育。新媒体教育是当前成人教育发展的一种趋势。随着互联网等新兴技术的相继涌现，利用网络平台来进行教育传播，已经势不可挡。农村妇女有接触新媒体的意愿，现在智能手机广泛普及，网络安装费用低廉，电脑设备价格不高，农村已经成为新媒体传播的重要阵地。农村妇女长期以家庭为中心，在家学习有着一定的优势。当地政府和帮扶机构只要给予适当引导，完全可以让农村妇女发挥自我优势，寻找到适合自己的脱贫门路。

新媒体建设方面，一是地方政府要积极宣传和正确引导，提供较为丰富的网络教育资源；二是国家层面要给予新媒体向农村地区进行传播的相关政策，比如架设相关新闻网站、设计学习APP、开设相关农村妇女工作和信息微信公众号等等。由于新媒体有着极大的开放性，农村妇女可以利用闲暇和休息时间经常充电。需要注意的是，在传播相关信息时，要让广大农村妇女学会识别欺诈和网络犯罪，避免因为急于致富而陷入传销、股票、网络贷款等陷阱。

4.发挥带头和示范的重要作用。抓典型、搞示范、建立试验区等多种形式有利于农村妇女积极投入思想革新，观念转变。农村妇女的自我提升意识并不高，不愿意主动接触新事物，新观念。针对这种情况，需要通过各个攻坚，以一带十，以十带百。贵州新农村建设已经搞了一大批样板村镇，有大量的成功案例可以借鉴，但问题是如何学习，如何组织，如何有效制定扶贫方案。

如“塘约经验”的核心要义是改革创新、艰苦创业，抓住了农村改革这个牛鼻子，有一个好的基层党组织。因此，抓典型、搞示范得有好的领导干部、好的带头党员。文化扶贫还需要大量的人才和科技工作者深入地方基层和农村，传播新思想、新文化、新信息。文化扶贫说到底，还是人帮人，人扶人。缺少信息传播者，文化扶贫就是空话，再多的文件和口号都是形式。

5.加强村级妇女组织建设。农村妇女过于分散，需要对其加以组织，最好能以村为单位统一培训和抓教育。“村妇代会”作为党和政府联系农村妇女群众的桥梁和纽带，是引领留守妇女发展的最佳平台。选齐配强村妇代会主任则是引领好农村留守妇女的关键。要抓住农村两委换届契机，确保村妇代会主任在村级组织换届中进“两委”，使村妇代会“有人办事、有钱办事、有场所办事”，真正做到农村妇女工作的组织覆盖、工作覆盖和凝聚力覆盖。把农村妇女组织建设成为“妇女之家”，真正成为党联系群众的坚强阵地和深受妇女喜爱的温暖之家。并以村妇代会为平台对农村留守妇女开展培训，提高整体素质。通过举办各类培训班，普及科技、环境保护、卫生、法律、家庭教育等知识，组织她们参加现代远程教育学习，帮助她们树立自信心，提升科技水平，提高农村妇女依靠科技增收致富的能力和在外就业的能力。

建立留守妇女互助组织，提高组织化程度。成立妇女互助组织，牵头把同一村组、同一产业、同一需求的留守妇女组织起来，积极行动，以便自我提高、自我进步。通过相互帮扶，在生产上形成相互学习、生活上相互照顾、情感上相互依靠、安全上相互关照，共同面对生产、生活中的各种困难和麻烦，共同发展建立相互支撑的人际关系网络，从而增强自信心，提高自助能力，最终实现彻底脱贫。

总之，贵州农村妇女的贫困在全国很具代表性，而且问题突出。解决农村妇女的贫困，最根本的是文化扶贫，而文化扶贫最有效的就是加强女童教育和农村妇女的再教育。农村妇女文化素质的提高，不仅有利于改变农村妇女的家庭地位，对于子女教育水平的提高，改变贫困代代相传的困境，乃至于改变西部的社会文化面貌都是大有好处的。

[1]杨军昌，常岚. 西南山地人口与资源环境研究[M]. 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 2014.188.

[2]农村妇女教育读本[M].中国妇女出版社，1995.186.

[3]贵州小学适龄女童入学率达到98.82%[EB/OL].http：//news.xinhuanet.com/edu/2006-09/01/content_5036457.htm.

[4]闫广芬.妇女社会工作[M].天津：天津大学出版社，2010.217.

[5]韩建民，韩旭峰，朱院利. 西部农村贫困与反贫困路径选择[M]. 北京：中国农业出版社，2012.1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