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香存,杨健坤
(商丘市中医院肝胆脾胃科,河南 商丘 476000)
【临证验案】
肝主语理论及其临床应用探析
王香存,杨健坤△
(商丘市中医院肝胆脾胃科,河南 商丘 476000)
“肝主语”理论散见于历代典籍记载,是肝藏象理论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能为临床常见的谵语、错语、多语、少语、失语、语迟等“语病”病症提供一个从肝论治的新思路。故从肝的生理功能、病理状态、常见语言疾病从肝辨治以及个人治疗经验等角度阐释了“肝主语”理论的合理性及其临床应用,并举验案探析该理论在临床失语治疗中的指导作用。但为避免偏颇之嫌,亦应重视发音与五脏的关系,明其原委,分其阴阳,审其虚实,五脏同调方能取得更好的疗效。
肝主语;从肝论治;失语
“肝主语”出自《灵枢·九针论》:“五藏气:心主噫,肺主咳,肝主语,脾主吞,肾主欠。”同样条文亦见于《太素·藏府气液》《素问·宣明五气》亦有:“心为噫,肺为咳,肝为语,脾为吞,肾为欠、为嚏。”后人围绕此论有较多发挥,如高士宗有云:“病气在肝则为多语。语,多言也”;姚止庵《素问经注节解》谓:“语者,所以畅中之郁也。肝喜畅而恶郁,故为语以宣畅气机之郁。[1]”笔者对此条文亦感悟颇深,临床中每多遇见“语病”患者,如谵语、错语、多语、少语、失语、语迟等,采用清肝泻火、养血柔肝、镇肝潜阳、滋补肝肾等从肝论治每多效验。以下笔者不揣鄙陋,抛砖引玉,试从理论基础和临床意义作一阐述。
首先肝主情志。中医认为人的情志活动,除为心所主宰之外,还与肝的疏泄功能关系密切。肝的疏泄功能正常,气机调畅,方能保持精神乐观,语言流畅。其次肝经循行于喉咙口唇,而喉咙口唇为人体重要的发音器官,与言语关系密切。《灵枢· 经脉》有:“肝足厥阴之脉……循喉咙之后,上入颃颡……其支者,从目系下颊里,环唇内。”循行所过主治所及。其三肝主筋,而与人之声音发生具有密切关系的声带属于筋膜范畴。其四肝主藏血,人身之筋膜有赖肝之气血濡养,因此肝脏气血的盛衰与声音的关系较为密切[2]。其五《素问·灵兰秘典论》有:“肝者,将军之官,谋虑出焉。”语出于深思熟虑,而肝为将军之官,谋虑出焉,故肝主语。
肝脏病理状态下会表现出多种“语”病。如肝为刚脏,性喜条达而恶抑郁,疏泄全身气机,肝的疏泄功能正常,气机调畅方能保持精神愉悦、心情舒畅、气血和平和语言流畅。一旦肝气疏泄异常,则语病丛生。假如肝的疏泄功能减退,导致人体气机阻滞不畅,患者会出现郁郁寡言、胸胁、两乳胀闷不舒、情绪低沉、多疑善虑等病理现象,即肝气郁结证。《素问·刺腰痛论》即有:“厥阴之脉……其病令人言默默然不慧,刺之三痏。”相反,肝的疏泄太过,患者则会出现精神亢奋、多语、语速较急、面红目赤、急躁易怒等症状。“肝热病者,小便先黄,腹痛多卧,身热。热争则狂言及惊,胁满痛,手足躁,不得安卧” (《素问· 刺热》)以及“肝病者,两胁下痛引小腹,令人善怒”(《素问·脏气法时论》)即为此意。《灵枢·本神》曰:“肝藏血,血舍魂。”如血不能涵养心神,则会出现魂不守舍,表现为注意力不集中或是胡思乱想甚至出现语言错语等表现。
临床常见语言异常类疾病包括谵语、郑声、独语、语言难出与不能语言等。排除发声器官器质性病变,现代许多医家认为此症的发生属于中医神志病范畴,与患者情志、先天禀赋和生活环境关系密切。肝主疏泄司情志,多项研究证实言语疾病与患者心理障碍关系非常密切。如孙玉洁等[3]认为,言语异常在现今社会是指一种具有心理障碍的疾病。肝经火邪横逆犯脾、肝火上扰易致谵语;太少并病误汗伤津,木火炽后胆火犯心,心神不安则谵语,此二证“刺期门”而愈。妇女热入血室,循经上扰肝魂,魂乱则言语异常而发谵语。郑声乃语言重复之意,多为患者肝气郁结、肝血濡养肝魂不足精神散乱而出现的神识不清、不能自主、语声低微而重复、话不成句的虚弱征象。相关研究报道,中风后失语患者发病率高达21%~38%[4],大多以肝阳上亢、肝风内动等论治,这一点基本形成共识[5-7],此处不再赘述。
笔者据此理论论治言语异常类疾病多从肝气郁结、肝阳上亢、肝火上炎、肝风内动、肝阴血虚等证型进行辨治。肝气郁结证辨证要点在于,言语异常多伴情志抑郁、善叹息、胸胁少腹胀满窜痛、舌淡苔白腻、脉弦等表现,临床遇此证大多以疏肝理气、解郁开音为法,方用柴胡疏肝散、逍遥散加减;肝阳上亢证辨证要点在于,言语异常同时伴有眩晕耳鸣、头目胀痛、面红目赤、急躁易怒、舌红苔黄或燥、脉弦数等表现,治益镇肝息风汤加减以平肝潜阳、镇心安神;肝火上炎证辨证要点在于,言语异常同时伴有头晕胀痛、面红目赤、口苦口干、急躁易怒、胁肋灼痛、舌红苔黄或燥、脉弦数等表现,方药选用柴胡清肝散、大柴胡汤加减以清肝泻火、清热开音;肝风内动证辨证要点在于,此类患者大多有眩晕欲仆、手足颤动、麻木拘急及舌红少苔、脉弦细数甚则突然昏倒、不省人事病史,治以芍药甘草汤、一贯煎等加减滋养肝阴肝血而息风止痉。
李某某 女 36岁 2015年5月18日初诊:以“失语1个月”为主诉来诊。患者家属代诉1个月前因邻里关系不睦生大气后突发失语,曾在当地第一人民医院耳鼻喉科就诊,查喉镜声带及咽部未见明显异常,肝肾功、电解质、甲功均未见异常,给予雾化吸入及口服咽炎片、金嗓子喉宝等,治疗半月余效果不佳。症见神志清楚,精神萎顿,语言表达困难,不能言语,听力良好,胸胁满闷,气短乏力,纳眠差,二便可。舌体伸缩自如,舌边尖红,苔白腻,脉弦滑。中医诊断失语,肝失疏泄、痰气交阻于咽喉、喉窍不利之证。拟辨证四逆散合涤痰汤加减: 柴胡15 g,白芍15 g,枳实10 g,法半夏9 g,化橘红10 g,佛手10 g,茯神15 g,党参15 g,石菖蒲10 g,淡竹茹10 g,胆南星9 g,蝉蜕6 g,炙甘草6 g,3剂水煎服,每日1剂,嘱患者保持情志愉悦。3 d后患者前来复诊,精神渐佳,已能一次说4~5个字,自觉底气充足,但仍感觉咽喉不适且语速慢,纳可,眠佳,舌脉同前。守法守方,前方蝉蜕加10 g,另加香附10 g,仍予3剂。5 d后,患者前来就诊时诉已无明显不适,说话也无明显障碍,欣喜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按:失语乃是患者神志清楚、发音结构正常的情况下,大脑皮层语言中枢病变所导致的语言交流障碍,通常表现为自语、理解能力、复述、命名、阅读和书写6个基本方面能力残缺或丧失。失语一症古籍常又称“喑痱”“难言”“不语”等。《金匮要略》:“邪入于腑,即不识人;邪入于脏,舌即难言,口吐涎。”实证若为风痰上扰、气虚血瘀,多选用神仙解语丹[8]。若为肝阳上亢、痰邪阻窍,则多用天麻钩藤饮或镇肝息风汤加减效佳,虚证多为肾虚精气不能上承所致,故常用地黄饮子加减[9]。本案患者起病急,且情志不遂为诱因而致失语。病机属于肝失疏泄、痰气交阻于咽喉,喉窍不利,故投四逆散合涤痰汤加减数剂而愈。
总之,“肝主语”理论有其丰富的内涵,是肝藏象理论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验之临床亦颇多指导意义。因此笔者不揣鄙陋抛砖引玉,以暨能为大家临床诊治“语病”患者提供一个新思路。尽管“语病”从肝论治多能取得不错疗效,但为避免偏颇之弊,亦应谨记叶霖《难经正义·六十一难》重视发音与五脏关系之论:“故音声发于脾土,而响于肺金也。在心主言,心开窍于舌,舌者音声之机也。肝主语,肝循喉咙,入颃颡……肝心气和,而后言语清亮也。然又从肾间动气之所发,故肾气短促,上气不能接下气矣。是以发言歌咏,出于五脏神之五志,故有音声、语言不清者,当责之心肝,能语言而无音声者,当责之脾肺;能言语、有音声而气不接续者,当责之两肾,此音声之原委也”,方能“明其原委,辨其清浊,分其阴阳,审其虚实,以察病情”[10]。
[1] 姚止庵. 素问经注节解[M]. 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63:87.
[2] 徐慧贤. 浅议从肝治喑[J]. 新中医,2008,40(7):111-112.
[3] 孙玉洁. 《伤寒杂病论》精神情志病症证治规律研究[D].武汉:湖北中医药大学,2014.
[4] BERTHIER ML.Poststroke aphasia: Epidemiology, pathophysiology and treatment[J].Drugus Aging,2005,229(2):163-182.
[5] 程怀庆. 从肝论治中风失语理论与临床[J]. 中医药学报,1997,5:4-5.
[6] 张运克,王晓卫,李录山,彭明付. 中风从肝论治[J]. 河南中医药学刊,1995,10(2):53-54.
[7] 赵倩,李顺民. 浅谈从肝论治中风后遗症[J]. 新中医,2007,39(3):87-88.
[8] 万迎新,徐玥瑾. 张铁忠教授运用神仙解语丹经验介绍[J]. 新中医,2015,47(4):9-10.
[9] 俞云姣,黎梅. 地黄饮子联合针灸治疗脑梗死偏瘫失语临床观察[J]. 新中医,2016,48(3):30-32.
[10] 叶霖. 难经正义[M]. 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90:118-119.
R223.1+1
A
1006-3250(2017)12-1650-02
王香存(1968-),女,河南商丘人,副主任医师,医学学士,从事中医药防治肝胆疾病的临床与研究。
△通讯作者:杨健坤(1986-),男,河南商丘人,医师,医学硕士,从事中医药防治肝胆疾病的临床与研究。
2017-03-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