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 磊
(1.常州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常州 213164;2. 江苏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研究基地,江苏 常州 213164)
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的生态范式转向
石 磊
(1.常州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常州 213164;2. 江苏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研究基地,江苏 常州 213164)
生态性是马克思休闲思想呈现出的重要特点,从生态的视角探析马克思的休闲思想是确立和创新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范式的重要路径。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生态内涵是其休闲思想研究范式转向的重要依据;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的生态范式转向是休闲发展的现实诉求,有利于彰显马克思休闲思想的时代价值,有助于完善并确立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研究范式,有助于当代生态休闲文化的建设;坚持研究过程中学理与实践的有机结合,强化研究过程中对生态价值的审视与观照,促进研究过程中视界的多维度融合是实现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生态范式转向的切实路径。
马克思;休闲思想;生态维度;范式
马克思作为当代休闲研究的早期开拓者,其休闲思想得到国内外相关学者的广泛关注,并呈现出一系列研究成果。但总体而言,国内外关于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研究仍处于起步阶段,研究范式尚不够完善,在深化和拓展研究方面还有较大的空间。马克思休闲思想隐含丰富而深刻的生态意蕴①:人类不适当、过度的劳动极大破坏了自然生态,而科学、适度的劳动是人与自然和解的必然要求;休闲在调节劳动节奏、缓解身心疲劳等方面发挥着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承载了修复人与自然关系的重要职责。从生态的维度②探析马克思休闲思想并实现生态研究范式的转向,是深化和创新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范式的重要路径,对于促进我国生态休闲发展,提升国民休闲生活质量,助推小康社会的全面建成都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指导价值。
近年来,伴随休闲时代的来临以及休闲学科的长足发展,马克思的休闲思想得到越来越多学者的关注,并形成了注重逻辑分析和阶级分析的基本研究范式。但是通过对马克思休闲思想的进一步研究发现,无论是在“批判旧世界”过程中对工人休闲权利的关注,还是在“发现新世界”过程中对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展望,无不折射出物质与精神、身体与心灵、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生态理念。生态维度是我们理解和解读马克思休闲思想的另一重要维度,而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生态内涵则是我们探究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范式转向的最主要依据。
(一)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的基本范式
由于对休闲进行专门、系统的研究并不是马克思所处时代的主要任务,因此我们在马克思的经典著作文本中没有看到对休闲问题的直接论述,但是没有直接的文字表述并不等于马克思没有关注休闲,其实在对“自由时间”“自由自主的劳动”“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等内容的阐述过程中都不可避免地涉及了休闲问题。可以说,休闲思想是马克思人的解放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应有之义。国内外学者对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研究主要是从自由时间理论、劳动休闲观、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理论三个理论基点展开的。从这三个理论基点出发,指认并解读隐喻于其中的休闲思想是学者们开展研究所要面临和解决的首要问题。由此可以看到,关于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现有研究多以逻辑主义方法为基础,剖析马克思休闲思想的内在逻辑,追踪休闲思想发展的逻辑环节,进而形成了注重逻辑分析的体系研究范式。休闲可以从理论上被阐释和理解,但在社会生活中,休闲更多是以一种具体的实践活动呈现的。我们在关注理论体系构建的同时也必须从马克思休闲理论的本质出发,剖析当代休闲实践中呈现出的新样态,阐释和解答当下休闲生活实践领域出现的新问题、新情况。
与此同时,从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批判性基本特征出发,挖掘和阐释马克思和恩格斯在“批判旧世界”中隐喻的休闲问题也是学者们研究的重点,从这一线索出发,逐渐形成了对休闲问题的“批判”解释倾向,甚至于形成了一种解读的“范式”。的确,在马克思所生活的时代,占人口大多数的以工人为代表的无产阶级遭受占人口少数的以资本家为代表的资产阶级的残酷剥削,工人们既没有充足的享受休闲的时间条件,也缺乏从事休闲活动的物质基础,而有钱有闲的资本家们却可以轻松地享有休闲。因此,对不公正的社会制度进行无情地批判,为无产阶级争取休闲的权利自然是马克思所要关注的首要问题。在《资本论》等著作中,马克思针对工人与资本家在社会生产生活过程中在时间分配上的对立矛盾问题进行了充分而深刻的分析。一方面,为了生存而挣扎着的广大社会底层劳动者与休闲无缘;另一方面,占人口少数的上层贵族的生活中充满了炫耀挥霍式的休闲。在某种程度上,休闲似乎成为社会差别的象征。对于无产阶级休闲权利问题,诚如马克思所一向反对的宿命论态度,他主张无产阶级的休闲权利只能通过自身的斗争来获取。为此,许多研究者,特别是西方的研究者往往将马克思的社会思想称为“社会冲突理论”,并以社会冲突理论为基础探讨和阐释马克思的休闲思想。
通过上述分析我们看到,无论是注重整体分析的逻辑分析范式,还是在阶级分析框架内展开论证的“批判”范式,都是在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过程中不可缺少的具有开创性的探索,为我们理解和阐释马克思休闲思想提供了重要的模式和方法。但是现有的逻辑分析、阶级分析的研究范式的局限性在于,对当今中国现实休闲实践的关注还不够,对于人们在具体的休闲实践活动中遇到的现实问题不能及时、有力地做出回应。我们知道,马克思主义的生命力就在于它在实践中能够不断创新。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研究自然也不能仅仅止步于逻辑分析和框架解释。在注重整体理论体系研究的同时,还需联系当前社会实际,关注在休闲领域出现的时代性问题,准确把握、阐释和解答与人们休闲生活息息相关的时代性问题。如此,加强对现实问题的关照,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研究才能得到不断发展,理论内涵才能得以不断拓展和升华。
(二)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的生态范式
那么,隐喻在马克思著作文本中的休闲思想能否在理论上对当下社会的休闲问题有所回应与指导?毕竟马克思所处时代的休闲问题与当今社会的休闲问题是有所不同的。但如果我们转换研究的范式,从生态学的视角重新审视和梳理马克思的休闲思想,会惊喜地发现,在马克思的休闲思想中隐含着丰富的生态意蕴。虽然马克思所处时代的休闲实践问题与当今社会休闲实践存在的问题在形式上有所不同,但究其本质都是一种非生态性的异化休闲。从生态的维度审视马克思的休闲思想,我们发现了贯穿历史问题与现实问题的生态逻辑。
概括而言,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生态内涵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在对劳闲关系的阐述中指陈了休闲的生态本质。虽然马克思是在劳动中考量人与自然的关系,好像在人与自然关系的考察中没有正面论述休闲问题,但透视其内部的逻辑关系不难发现,正是过度的、不适当的异化劳动破坏与消解了生态环境与自然资源。劳动与休闲作为人活动的两个重要组成部分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异化劳动必然催生异化休闲,而异化休闲会失去原本具有的修复人与自然关系的生态属性,间接成为恶化人与自然关系的“帮凶”。依据马克思的观点,科学、适度的劳动是缓解人与自然紧张关系的必然要求,而具有缓解疲劳、慰藉心灵、安抚精神功能的休闲正是适度劳动背后的隐含之意,休闲发挥着调节劳动强度与频度的作用,承担着缓解人与自然紧张关系的重任。
其二,在对具有生态学意义观点的表述中表达了善待自然的休闲观点。马克思所生活的时代,休闲并没有普遍走入人们的生活,对休闲进行系统的研究并不是那个时代的主要任务,更遑论研究休闲过程中的生态问题。但我们惊讶地发现,在马克思所提出的一系列具有生态学意义的观点中,隐含了尊重自然、善待自然的休闲思想。例如,马克思曾以东南亚的一个面包采伐者为例指出,“自然的恩惠直接给予他的,是许多闲暇时间”[1](P589)。虽然从上下文的论述来看,举这个例子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论证休闲,但从中我们可以感知马克思对待人与自然关系的态度,以及洞察到马克思所表达的另一层含义,即良好的自然生存环境为人们提供了更多的可供休闲的时间。而在另一处,马克思在评价苏格兰的“鹿林”时引用的一份报告指出,“现在既不耕作,也不改良,只是供少数人在每年一个短时期内用于狩猎消遣”[1](P842),一针见血地抨击了贵族们为了满足狩猎这种所谓“高贵情欲”的休闲方式而强占耕地、毁坏森林的非生态行为。
其三,在对无产阶级休闲权益的关注中涉及了体现生态属性的休闲活动。马克思对无产阶级惨遭剥削的悲惨境遇极为关心与同情,也正是在对资本主义制度异化劳动的批判过程中隐喻了无产阶级休闲权的问题。在资本主义制度中,工人看似是自由的,但不合理的制度安排让工人只能把“生命活动出卖给别人,以获得自己所必需的生活资料”[2](P715)。大多数工人既没有休闲的时间条件,也没有休闲的物质基础,等同于被间接剥夺了休闲的权利。而对于一些工人而言,这种剥夺还体现在另一个方面,即在资本主义异化劳动条件下,休闲偏离了应有的生态本质。酗酒、纵欲成为一些工人主要或仅有的休闲,马克思将这些人称之为“堕落的无产者”[2](P141)。这些“堕落的无产者”的恶习的养成固然有其自身的原因,但这也是在各种压迫与苛刻条件下的无奈选择。对此,恩格斯也曾直言,“除酗酒外,许多英国工人的另一大恶习是纵欲。这个阶级既然处于无人过问的情况下,而又没有正当地利用这种自由所必需的手段,那么,这种恶习的产生就是无法改变的结果,是无可避免的必然。资产阶级只留给他们这两种享乐,同时却把大量沉重的劳动和苦痛加到他们身上。”[2](P442)由此我们看到,马克思对于休闲活动是有区分的,对于这种危害人们身心健康的不良休闲行为是持批评态度的。马克思在对资本主义制度下工人惨遭剥削的事实进行无情批判的同时,也表达了对工人们无力选择自己休闲活动的悲惨境遇的同情。这也间接为我们勾勒出马克思所认同的休闲样态,即积极的、利于人的发展的、呈现出生态属性的休闲。
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的生态范式强调,休闲是一个由多层次和多要素相互联系制约所构成的复合系统,对于隐喻在马克思著作文本中的休闲思想的解读,主张超越人与自然二元对立的观念,运用生态学的思维理解和解读休闲问题,确认休闲的生态价值。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范式的生态转向,并不是对原有研究范式的否定,而是从生态学的视角对现有范式进行符合时代精神的重构,是对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范式的深化。
从上述分析中我们看到,现有的研究范式对于指认和理解马克思休闲思想起到了基础性的作用,但是其解释框架对于现实问题的解答还稍显薄弱,深化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研究,还需密切结合当前人们的休闲实践。休闲异化是当前休闲实践领域存在的突出问题,从生态视角深入挖掘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生态内涵,可以有效弥补现有研究范式未能充分回应现实问题的不足。此外,理论创新的过程也是范式不断演进的过程。可以说,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的生态范式转向是深化马克思休闲思想理论和回应现实问题的双重需求。
深入挖掘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生态意蕴,探究和确立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生态研究范式,为我们理解和解读马克思休闲思想提供了新的维度,无论是在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上,都具有极其重要的价值。
(一)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生态范式转向的现实诉求
当今时代,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快速发展,劳动者正在从繁重的劳动生产中解放出来,人们拥有更多的闲暇时间去从事休闲活动,休闲不再是社会某些阶层的特权,普遍有闲的社会正在到来。然而,在人们的休闲实践领域也存在某些问题,一些休闲活动呈现出明显的“异化”特征,并集中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是休闲追求的物质化与休闲选择的功利化现象较为突出。社会生产力的大幅提高,使人们普遍拥有更多的闲暇时间,具备更好的休闲物质基础。但吊诡的是,人们并未因此拥有更多的休闲时光,充分享受休闲带来的轻松愉悦。在物质利益的驱使下,休闲变得金钱化和功利化。无限放大的物质需求激发了人们的赚钱欲望,为此常常主动放弃休闲的机会。当休闲选择依附于经济,而非休闲主体的内在需要时,休闲就失去了基本的自由属性,变得被动和功利。外在物质力量驱动其主动放弃休闲,但内心又极度渴望休闲之矛盾状态的出现就在所难免。与此同时,当今时代面向公众的休闲资源与休闲方式前所未有的丰富,休闲选择成为困扰人们的一个问题。正如凯恩斯早在1930年发出的预言,“人类自从出现以来,第一次遇到了他真正的、永恒的问题——当从紧迫的经济束缚中解放出来以后,应该怎样来利用他的自由?科学和复利的力量将为他赢得闲暇,而他又该如何来消磨这段光阴,生活得更明智而惬意呢?”[3](P358-359)休闲发展的高度产业化,以及休闲活动的过度娱乐化包装都影响着人们对休闲价值的认识。对休闲价值的片面理解或错误认识加剧了人们的选择困惑,导致人们在面对纷繁的休闲选择时无所适从。不当的休闲选择不仅浪费时间,甚至有害身心。一些看似热闹但毫无营养的存“形”去“义”的休闲活动,并没有带给人们心灵的慰藉、精神的轻松和内心的充实,相反,却导致休闲时间的稀缺,陷入休而不闲的怪圈,如影随形的是愈发的疲惫与空虚。
二是休闲过程中人与自然关系的不和谐。正如马克思所指,自然界是“人的无机的身体”[2](P161)。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休闲活动的开展离不开自然界,回归和亲近自然是人们在休闲过程中遵从内心的自发选择。但步入却不关爱自然,亲近却不尊重自然,开发却不保护自然的行为在休闲领域屡屡发生。在市场经济环境中,受到物质主义、消费主义的巨大影响,一些休闲活动被严重物化,甚至必然与消费相联系,而不必再与精神和文化的价值发生直接联系。休闲过程中对自然资源的一味占有、索取与消耗,使得休闲活动越来越呈现出反生态的异化特征。而休闲产业的快速膨胀发展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这种人与自然关系的紧张。一些企业在经济利益的诱使下,不考虑长远生态发展,不经过科学的论证与规划,盲目开发旅游度假区,大肆伐林毁地,导致原有的生态系统被人为改变或破坏,从而留下大量生态隐患,严重破坏了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关系。
探究休闲“异化”产生的原因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方面,对休闲的单质化理解阻碍了人们对休闲深层价值的探寻。休闲是个较为复杂的集合概念,对它的界定也是多维度的。但休闲常常被人们感观地认为就是劳动之余的休息、放松、消遣、娱乐,甚至更为片面地将休闲等同于休息或娱乐。休闲除了具有娱乐功能,还承担着构筑我们美丽精神家园的重任,这种单质化的认识显然窄化了休闲的内涵,不利于对休闲价值的多重挖掘,更不利于社会休闲文化的构建。虽然在一定意义上,休闲往往是一种较为个体化的选择,但正是众多个体化的休闲选择构筑了社会的休闲文化,反过来社会的休闲文化又会深深地影响个体的休闲活动。从当今文化发展的总体趋势来看,生态文化是人类文化经历了自然文化、人文文化、科学文化三个阶段后的新的发展阶段。休闲文化作为社会文化不可分割的一个组成部分也必然朝着生态的方向发展,构建健康、积极、文明的生态休闲文化是迫切的时代任务。另一方面,消费主义、享乐主义在休闲文化领域的占位是导致休闲价值观念歪曲的重要原因。消费主义、享乐主义等社会思潮对大众休闲的影响较为明显,尤其是在大众媒体的推波助澜下,正在一步步染指,甚至“挟持”着大众的休闲选择。休闲活动的商业化和模式化使休闲更接近于一种经济行为,严重弱化了休闲主体的选择自主性。休闲者一旦失去了自我的价值判断,其结果只能是湮没在充满刺激和娱乐的、无休止的、漫无目的的休闲活动中不能自拔,进而脱离了休闲原本自由、质朴、简单的特质,也自然屏蔽了其充实精神、抚慰心灵的功能。更为糟糕的是,如果做出错误或不良的休闲选择,会直接危害休闲者的身心健康。
由上观之,构建积极健康的休闲文化,树立正确的休闲价值观,创造良好的自然生态环境是我国休闲发展的现实需要。从生态维度审视马克思的休闲思想发现,马克思对资本家破坏自然环境的“奢侈”休闲行为的抨击,对一些工人不良休闲嗜好的批评,对不同层次休闲活动的区分等体现生态属性的休闲观点,对于当今社会的休闲发展具有重要的借鉴价值。马克思休闲思想中蕴含的生态理念,对我国休闲文化的健康发展,以及休闲价值观的正确引导,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贵思想资源。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加强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研究,实现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的生态范式转向,是必要和迫切的时代课题。
(二)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生态范式转向的理论价值
第一,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的生态范式转向有利于彰显马克思休闲思想的时代价值。诚如上文所述,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的重要价值之一,就在于对时代问题的科学解答与及时回应。随着生态危机在全世界范围内的蔓延,生态问题在我国现代化建设过程中的凸显,加强生态文明建设成为当代中国一项重大而紧迫的任务。生态文明建设为休闲的生态发展提供了重要的制度环境和保障,而生态文明的建设也离不开休闲,“没有休闲的生态文明建设,是盲目的建设”[4](P1),发展生态休闲,构建健康、积极、文明的生态休闲文化是生态文明建设的应有之义和必然要求。在大力建设生态文明的时代背景下,生态科学的快速发展极大拓宽了休闲研究的视域,也为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提供了崭新的视角。从生态的维度重新解读马克思的休闲思想,深度挖掘马克思休闲思想蕴含的生态内涵,实现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范式的生态转向,正是面临生态文明建设的时代背景,面对休闲发展的时代要求,面向休闲实践的具体问题所做出的积极回应。
第二,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的生态范式转向有助于完善和发展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研究范式。由于马克思主义在我国的“显学”地位,国内众多学者从不同维度对马克思的思想做出了解读,但因马克思生平并没有直接对休闲问题进行过研究,只是使用或阐述过“自由时间”“自主自由劳动”“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等与休闲密切关联的概念,所以其休闲思想最初并未得到应有的关注。随着民众休闲时间的增多,休闲需求的增加,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关注休闲问题,而马克思的休闲思想也逐渐进入研究者的视线。围绕马克思的休闲思想,学者们进行了许多有益的开创性探索,实现了由马克思思想中的时间范畴、劳动范畴向休闲范畴的逻辑转换,揭示了马克思人的解放和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理论的休闲思想基础。但总体而言,因研究起步较晚,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研究整体仍处在起步阶段。时间维度、活动维度、生存状态维度是现有研究理解和阐释马克思休闲思想的主要维度。但正如前文所述,现有的理论阐释框架对现实问题的关照略显薄弱,而从生态的维度对马克思休闲思想进行探究可有力弥补现有研究的不足,有利于完善和发展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研究范式。
第三,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的生态范式转向有助于当代生态休闲文化的建设。生态休闲文化,“狭义上的理解是指一种倡导人与自然环境和谐共存的休闲理念、行为方式的总和;广义的生态休闲文化是一种休闲价值观,即对于休闲问题的一切积极、健康、文明的思想和观念在社会各个领域的延伸和物化。”[5]随着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居民的休闲需求日益高涨,休闲活动逐步多样,积极、健康、高质态的生态休闲正逐渐成为人们自觉的选择,生态休闲文化正以一种新型的文化样态进入中国广阔的生产与生活领域。党的十八大将生态文明建设置于基本国策的突出地位,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继续深化了生态文明的体制、制度建设。国家层面上对生态文明建设所做的顶层设计为生态休闲文化发展直接提供了政策支持与制度保障。积极探索和挖掘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生态内涵,不仅是对生态文明建设需要的积极回应,更是对建设社会主义生态休闲文化现实需求的满足。马克思休闲思想所遵循的善待和尊重自然的价值准则,所反映的积极、健康、文明的价值导向都体现了休闲的生态本质,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生态内涵为当代生态休闲文化建设提供了有力的理论支撑。
确立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的生态范式,有必要对范式的相关问题予以探讨。范式的概念是美国著名科学哲学家托马斯·库恩(Thomas S. Kuhn)提出的,并在1962年所著的《科学革命的结构》(The Structure of Scientific Revolutions)中进行了系统阐述。库恩认为,一方面,范式“代表着一个特定共同体的成员所共有的信念、价值、技术等等构成的整体。另一方面,它指谓着那个整体的一种元素,即具体的谜底解答;把它们当作模型和范例,可以取代明确的规则以作为常规科学中其他谜题解答的基础”。[6](P157)据此,从学科建构的角度可以理解,范式代表着某一学科的研究者群体的价值理念,为研究者提供一个包括研究纲领、范例、模型的理论体系。研究范式的确立是一门学科达到成熟的标志。目前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研究还处在起步阶段,基本的研究范式虽初见雏形,但尚不够完备,仍需不断的探索与积累。
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的生态范式转向是对现有研究范式的充实和发展,按照上述对范式的释义,实现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范式的生态转向至少有以下几个方面需要注意:
其一,坚持研究过程中学理与实践的有机结合。由于马克思没有正面直接论述休闲问题,休闲是其文本著作中的隐喻之意,因此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研究有其特殊的一面,对马克思休闲思想的文本指认与解读是开展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的首要前提。研读马克思的著作文本,深入发掘隐喻于文本中的休闲涵义,剖析马克思休闲思想内在逻辑的理论研究对于我们从整体上理解和把握马克思休闲思想具有重要的意义。然而,就马克思主义的本质特征与休闲和现实生活的密切互动关系而言,同样不能忽略马克思休闲思想对现实休闲实践指导价值的研究。要考察新的时代环境赋予马克思休闲思想的新内涵,积极回应与解答当下休闲实践中遇到的新问题,如此才能彰显马克思休闲思想的时代价值。正如上文所述,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生态范式的转向,是对现有研究范式的丰富和深化,而非排斥和否定。生态范式的转向既需要对现实问题的敏锐洞察,更离不开既有研究所积累的丰富理论资源的支撑。“学理性”和“实践性”犹如一体两面,虽有明显区别,却又密切相连,只有两者的有机结合才有利于实现休闲思想研究范式的生态转向,促进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的不断发展。
其二,强化研究过程中对生态价值的审视与观照。毋庸置疑,在众多学者的努力下,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研究取得了较为丰硕的成果。对于马克思在“批判旧世界”和“发现新世界”的理论建构中隐喻的休闲问题,学者们进行了多方面的指认和详尽的解读,这些研究成果对于我们理解和把握马克思休闲思想具有重要的基础性作用。而要实现研究范式的生态转向,虽离不开对现有研究范式的借鉴吸收,但更为核心的在于要实现研究过程中价值理念的生态转变。从生态综合的思维视角来审视,休闲是一个呈现多层次、由多种要素所构成的系统。休闲系统的平衡运转有赖于多种构成要素间的协调互动。生态的休闲是构成休闲各要素间协调共生的休闲,而非要素间彼此排斥对抗的休闲。按照马克思对人与自然关系的分析,休闲主体与自然资源之间存在紧张对抗的休闲是一种非生态的休闲。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理论是另一指认马克思休闲思想的重要依据,从生态价值观的角度对其进行审视会发现新的理论内涵。在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状态下,“直接的劳动时间本身不可能像从资产阶级经济学的观点出发所看到的那样永远同自由时间处于抽象对立中”[7](P203),他可以是一个“猎人”“渔夫”“牧人”或“批判者”,即劳动与休闲消除了彼此的对立,在自由的切换中实现了和谐。这也是一种终极意义上的、实现了休闲要素间和谐共存的、凸显生态属性的休闲。由此观之,强化研究过程中的生态价值观照,确立休闲研究的生态价值尺度,是深化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并实现其生态转向的重要路径。
其三,促进研究过程中视界的多维度融合。休闲是一个交叉性、综合性很强的研究领域,休闲活动同许多其他社会活动一样,具有多层次性和多样性,与社会经济、政治、文化发展关系紧密,需要多要素的参与和支持。这也决定了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的宽广理论视域,既与哲学、休闲学有关,也与历史学、社会学、文化学、生态学等众多学科有关,是一个涉及多领域、多学科的问题。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研究需要从多视角、多维度、多层面协同开展。而从生态的维度考察马克思的休闲思想,更是涉及休闲的生态价值、休闲的生态实践等更为复杂的问题。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生态范式转向的目的,是为了深化和完善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研究范式,为人们在休闲实践中遇到的现实问题提供思想资源与理论指导。生态维度的阐释并不是排斥,甚至颠覆其他维度的解读,生态维度的阐释是建立在已有解读维度基础上的,是对已有解读维度的丰富和拓展,任何对马克思休闲思想单向度的解读,只会窄化我们对马克思休闲思想的逻辑基础和内涵本质的理解。因此,要实现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范式的生态转向,需要加强马克思休闲思想的跨学科研究,借鉴各学科的既有研究成果,发挥各学科的研究特长和优势,在视角的交叉、观念的碰撞与融合中拓宽认识和理解马克思休闲思想的视域,在更深层次上把握马克思休闲思想的内在本质和规律。
综上所述,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的生态范式转向,在大力建设生态文明的时代背景下,不仅是促进我国休闲发展的必然要求,也是在步入普遍有闲的社会进程中,满足人民群众对环保、健康、文明的生态休闲方式的需要。马克思休闲思想生态内涵的挖掘,为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研究开拓了新的视野,也使其在指导当下休闲实践过程中散发出崭新的时代光辉。
注释:
①生态一词分狭义和广义两种理解,狭义角度理解,常专指自然生态;广义的生态是指生态的概念在自然科学与人文社会科学等各个领域的延伸。本文使用的“生态”一词是指广义上的生态,主要聚焦于自然生态、精神生态与人文生态。
②综合国内外学者的研究成果,从时间维度、活动维度、状态维度出发,马克思的休闲思想主要被概括为自由时间理论、劳动与消费观、人的全面发展理论等几个方面。通过对马克思休闲思想的深度梳理发现,马克思休闲思想所具有的积极价值指向,对于调节休闲主体自我身心关系、休闲主体与社会以及休闲主体与自然的关系都具有正向的指导意义。从广义的生态含义去理解,这种积极的价值指向恰恰反映了马克思休闲思想所具有的生态属性。因此,生态是理解马克思休闲思想的另一重要维度。
[1]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2]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3] J.M.凯恩斯.预言与劝说[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97.
[4] 庞学铨.休闲评论第6辑[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4.
[5] 郭彩琴,石磊.生态文明建设背景下的我国生态休闲文化发展研究[J].河南社会科学,2014,(6):29—34.
[6] 托马斯·库恩.科学革命的结构[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7]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责任编辑:胡浩志)
2017-01-17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马克思生态休闲思想及其当代价值” (14YJC710034)
石 磊(1976— ),男,黑龙江黑河人,常州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研究基地讲师,博士。
F091.91
A
1003-5230(2017)03-0134-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