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籍籑诂》引用资料目录表解——兼与宗福邦教授商兑

易竹贤 李开金

（武汉大学 文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

《经籍籑诂》引用资料目录表解
——兼与宗福邦教授商兑

易竹贤 李开金

（武汉大学 文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

阮元主编的《经籍籑诂》，作为第一部籑辑训诂资料的大型工具书，其开创之功，是无庸质疑、不可否定的。该书征引资料多达334种，在广泛收录经史资料的基础上，尤能大胆突出地征引小学书、纬书、类书、金石等多方面的资料，其全面性、多样性、丰富性，以及开创性，是不可质疑的。虽在清乾嘉以后书目的征引方面不如《故训汇纂》多，但这是由时代条件所决定，不应作反历史的苛责。

《经籍籑诂》； 《故训汇纂》；目录表解；纬书；类书；金石资料

清嘉庆年间，阮元主编的《经籍籑诂》（以下简称《籑诂》），在学术史上最大的贡献，是开创了一种“纂诂体式”，即籑辑先秦至乾嘉时期故训资料编纂成一部大型的训诂工具书。当年臧镛堂便称赞为“经典之统宗，诂训之渊薮”[1]。二百多年后，宗福邦、陈世铙、萧海波三教授主编了《故训汇纂》（以下简称《汇纂》），与《籑诂》比较，篇幅扩大了，编排版式也有明显的改善与进步，编纂团队的协作精神及所取得的成绩，均值得肯定。然而，《〈故训汇纂〉与〈经籍籑诂〉》[2]一文却苛责阮元和《籑诂》，否定阮氏《籑诂》的开创之功。故我等去年作《也谈〈故训汇纂〉与〈经籍籑诂〉》[3]一文（以下简称《也谈》）后，又辑录《经籍籑诂》引用资料目录一览表，并从学术上简要解说，以显其征引资料的全面性、多样性、丰富性；兼与宗福邦教授商讨，为阮元辨冤白谤，以正视听，以正学风。

一 《经籍籑诂》引用资料目录一览表

说明：本引用资料目录一览表，均据成都古籍书店1982年影印本《经籍籑诂》；以影本中出现先后为序，并标页码，重出不计。 “比较”栏中，《汇纂》所引书名同者画○，异者说明，无则空白。

序号书名撰注者页码比较1易（周易）王弼注李鼎祚集解孔疏三国魏王弼、晋韩康伯注，唐李鼎祚集解、孔颖达疏卷首析为二书2老子何上公章句王弼注汉何上公章句，三国魏王弼注卷首○3列子张湛注殷敬顺释文战国列御寇撰，晋张湛注，唐殷敬顺释文卷首○4书孔传马郑王注孔疏汉孔安国传、马郑王注，唐孔颖达疏卷首○5书异同考卷首6诗毛传郑笺孔疏汉毛氏传、郑玄笺，唐孔颖达疏卷首○7韩诗卷首8诗异同考卷首9周礼郑注贾疏东汉郑玄注、贾公彦疏卷首○10仪礼郑注贾疏东汉郑玄注、贾公彦疏卷首○

39周髀算经赵注汉赵君卿注卷首○40颜氏家训北齐颜之推撰卷首○41韩诗外传汉韩婴撰卷首○42刘熙释名汉刘熙撰卷首○43小尔雅托名秦孔鲋撰卷首○44方言汉扬雄撰卷首○45广雅三国魏张揖撰辑卷首○46楚辞王注东汉王逸章注卷首○47文选注唐李善注卷首○48孙辑苍颉篇卷首49任辑字林清任大椿辑（字林考逸及补本）卷首○50埤苍卷首51声类卷首52通俗文东汉服虔撰卷首53独断东汉蔡邕撰卷首○54一切经音义唐释玄应撰卷首○55华严经音义唐释慧苑撰卷首○56翻译名义宋释法云撰辑卷首57隶释隶续南宋洪适撰辑卷首58史记裴骃集解司马贞索引张守节正义南朝宋裴骃集解，唐司马贞索引、张守节正义卷首○

① 存八志，后与南朝宋范晔志传合为《后汉书》。② 后补入《周礼》为《冬官》第六。

① 即《三礼图集注》。② 或称《古今韵会举要》。③ 东晋汲郡古文，佚。清有朱右曾辑《汲冢纪年存真》、雷学淇辑《竹书纪年义证》等。④ 三国吴陆玑有《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

① 或为清戴震的《方言疏证》。② 书佚，唐魏征等《群书治要》有辑录，清章宗顺、汪继培、任兆麟均有辑本。③ 即魏正始石经三体之古文。④《 隋志》著录，清毕沅、孙星衍有辑本。⑤ 含《灵枢》与《素问》。⑥ 佚，清孙星衍等从《永乐大典》辑出。⑦ 晋汲郡发现战国魏墓中竹简古文，宋时佚，清有多种辑本。⑧ 或为三国魏吴普《本草》，清孙星衍等辑本。

① 系《新唐书释音》，附见《新唐书》。② 或为清张沐《春秋疏略》。③ 后并入《隋书》。④ 仿东汉荀悦《汉纪》作，即《后汉编年史》。

① 或为东汉包咸《论语章句》。

① 或指东汉贾逵《春秋外传国语注》。② 周鲁申公培所传，晋佚，清陈乔枞辑有《鲁诗遗说考》。③ 疑指东汉贾逵《周礼解诂》。④ 即《西汉编年史》。

① 疑即三国吴唐固《春秋外传国语注》。

二 目录表的简要解说

（一）资料总目

据笔者几度通检《籑诂》，阮元这部书征引资料目录总计多达334种，而非宗福邦教授所说的“80余种”。这是因为宗先生只见到上述“一览表”里标明“卷首”的87种书目。阮元他们在实际编写过程中，又不断发现，不断扩充，最后增加到334种，较《汇纂》的228种书目多出100多种；若不计阮元成书以后至中华人民共和国时期的几种资料，则达到《汇纂》书目的两倍以上。故《籑诂》更加全面，更加多样，也更加丰富；其学术内蕴如果不被遮蔽，则确是《汇纂》所“难以比拟的”。

（二）儒家经典

《籑诂》 卷首即引录有《易》《诗》《书》“三礼”“三传”《论语》《尔雅》《孝经》《孟子》等儒家的“十三经”，列目书共计21种。宗先生曾据此给阮元戴上“复古主义”的大帽子。然而查检《汇纂》所收儒家经典书目，与阮书基本相同或相近，也涵盖了儒家的“十三经”，而且《尚书》 析为两种，多出一种，《经典释文》析为14种，除老庄外，多出12种，总计先秦儒家经典列目书达34种，较阮书还多13种。那么《汇纂》 算不算“复古主义”呢？众所周知，自汉武时代“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文化，一直占据着中国封建时代思想文化的主流地位，事实上成为了传统文化的主要内容。人们今日要学习、研究、继承优秀的传统文化，在一定意义上，很难离开儒家的经典，或者可以说根本绕不开儒家的思想文化。由这样的大时代背景所决定，搞双重标准，扣帽子，都要不得。

（三）史部书

据《四库简明目录》，史部书共15类。《汇纂》引有的仅8类，缺7类，所缺近二分之一。《籑诂》引有的达11类，只缺4类。不仅品类占优，数量也相距甚大。《籑诂》引史部书多达43部，《汇纂》仅引15部。值得注意的是：“正史”类中，除两书共引“汉四史”和《晋书》等5部之外，《籑诂》还多引《宋书》《南齐书》《魏书》《北史》《隋书》《旧唐书》和《新唐书》等重要史籍；“地理”类中，两书共引有《水经注》外，《籑诂》还独引有《三辅黄图》《元和郡县志》《吴地记》《北户录》等书。由此也就明显表现出，两书主编者在历史与史籍方面的知识素养，差距颇大。

（四）小学书

“小学”一般是指文字学、音韵学、训诂学之总称，属于语言文字方面的学问。《汇纂》引述黄侃所指称的小学“十部书”：《尔雅》《小尔雅》《方言》《说文》《释名》《广雅》《玉篇》《广韵》《集韵》和《类篇》等之外，还引有《急就篇》及佛经音义字书4种，总共15种，这些自当肯定。而阮元等主编《籑诂》的时候，似尚无小学“十部书”的说法，征引却也一部不缺；缺的只有《急就篇》和1986年由日本影印回来的《续一切经音义》等2部。而且，《籑诂》另外还引述有13部小学类书：唐的《字样》 《五经文字》，宋的《韵补》 《六书故》 《礼部韵略》 《埤雅》 《尔雅翼》《班马字类》《五音篇海》《五音集韵》《群经音辨》《古今韵会》，元的《书学正韵》等。这些小学方面的书，宗先生等主编的《汇纂》里却没引用。宗先生还指责“小学”，说“复古主义的倾向”，“正是清代小学的通病”。[2]他之所以不像阮元那样重视并多引小学书，也许不只是这方面的书读的不够多，还可能对章黄学派在小学方面的成就及其根由，并未能深入了解的罢。

（五）纬书和类书

对于这两类书，《汇纂》不曾问津，而《籑诂》却表现有大胆的创造。

相对经书而言，纬书是汉代混合神学附会儒家经义的书，虽难免推衍瑞应灾祥等荒诞不经的迷信成分；但其中也多记录有某些天文、历算和地理知识，保存有古代不少神话传说，间或也能发明考见某些儒家经典的古义。《籑诂》列目明代孙瑴专门辑录纬书的《古微书》，大胆引述其中的资料达178条；又引有宋均、郑玄两家注纬的资料，达23种以上。我们在《也谈》文中，曾肯定“这是于经学无损，而对训诂有益的创举”。

至于类书，乃分类捃集群书资料而成，内容广泛而丰富，是我国古代百科全书式的资料宝库，在传统文化遗产中占有相当大的份量。阮氏《籑诂》征引类书多达12种，在本表中依次为《艺文类聚》《太平御览》《白帖》《初学记》《北堂书钞》《玉海》《元和姓纂》 《事物纪原》《山堂考索》《文苑英华》《册府元龟》《白孔六帖》。这些，在《汇纂》的228种书目里全不见踪影。缺了类书，意味着可能缺失古籍的半边天。阮元曾以《太平御览》为例，在所作《重刻宋本太平御览叙》中说：“太平御览一书，成于太平兴国八年。北宋初，古籍未亡，其所引秦汉以来之书多至一千六百九十余种，考其书传于今者十不存二三焉。然则存《御览》一书，即存秦汉以来佚书千余种矣。洵宇宙间不可少之古籍也。”[4]《籑诂》从《御览》中引述资料多达256条；《汇纂》从中仅过录少数，大多被忽略了。例如影本第222页的“ ”、第412页的“ ”、第597页“ ”、第806页的“ ”、第1067页的“ ”等字，均引自《御览》所引古籍佚书中；《汇纂》中都见不着。

（六）金石资料

金石之学始盛于宋。欧阳修的《集古录》、赵明诚的《金石录》，皆卓然名家；至洪适的《隶释》《隶续》集其大成，荟萃汉魏碑刻，并初涉彝器铭文，将金石与训诂相结合。阮元本来博学淹通，继承宋人传统，曾校勘石经，编辑《山左金石志》《两浙金石志》，著有《积古斋钟鼎款识》等专书，故他便由经籍训诂，求证于古代吉金，开辟了训诂的一方新天地。《籑诂》开卷即将《隶释》《隶续》列为征引书目，从中引述资料多达745条以上，大多为汉魏碑刻，也有一些彝器铭文，如《李氏镜铭》《耿氏灯》之属；另外还大量引有汉、魏、唐、鲁、蜀刻石经，以及《弩机铭》等材料。这是《籑诂》在继承基础上的创造。而在《汇纂》中，没有此等金石材料的运用。

（七）宋以后的资料及清代的资料

宗福邦教授一再指责《籑诂》“排斥宋以后的经籍旧注”“编纂者思想上的偏颇，导致宋元明阶段训诂资料一片空白，这是该书最大的失误”等。[2]对这种指责，《也谈》一文曾进行过驳辩与澄清。这里需补充的是，当时统计《籑诂》引述宋代书目在“40种以上”。这回复核，本表列目宋代书即多达57种以上，再加上辽、金各2种，元8种，明2种，共计71种。而《汇纂》所引宋代书，却只有37种；加上元1种，明6种，共计44种，较 《籑诂》 还少27种呢。

关于清代的书，把撰、注、笺、校全算上，《汇纂》征引约120余种（其实包含有民国时期 1种，中华人民共和国时期3种），显示清代小学鼎盛的特色，值得肯定。《籑诂》亦征引清代书目，有《周氏孟子四考》《古经解钩沉》《任辑字林》《曾子注》《尔雅正义》《方言疏证》等近20种，也部分反映了清代小学鼎盛的成果；然而确乎较《汇纂》少，这也是时代条件所决定的，不应作反历史的苛责。阮氏来不及做的，后辈为其补做了，他若泉下有知，作为一位真正的学者，会感到欣慰。

《籑诂》是一部大书，难免有疏漏之处，一如阮元所说“讹舛之处，或亦不少”。笔者辑录“目录一览表”，肯定也难免疏漏，有讹舛；也可能有我们所不了解而弄错的，祈方家指正。但“目录一览表”是实实在在的东西，能够充分证明《籑诂》一书征引资料的全面性、多样性、丰富性和创造性。对阮元的这些成就，作为后继者，当努力学习、继承、发扬并光大之。

[1] 臧镛堂. 经籍籑诂后序[A]. 阮元. 经籍籑诂[M]. 成都古籍出版社,1982.

[2] 宗福邦.《故训汇纂》与《经籍籑诂》[J]. 武汉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6,（5）.

[3] 李开金,易竹贤. 也谈《故训汇纂》与《经籍籑诂》——并与宗福邦教授商榷[J]. 东方论坛,2015,（5）.

[4] 阮元. 重刻宋本太平御览叙[A]. 揅经室三集:卷五[M]. 清道光三年（1823）文选楼刻本.

责任编辑：潘文竹

List of Quoted Materials in Jing Ji Zhuan Gu

Yi Zhu-xian LI Kai-jin
(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Wuhan University, Wuhan 430072, China )

Jing Ji Zhuan Gu, compiled by Ruan Yuan, is a huge reference book for exegesis, and has breakthrough in quoting materials. Studies show that it altogether quotes 334 books, proving its use of various, comprehensive and extensive materials. It has great academic value as a result of its quotations from divination books, subject-specifi c books, etc. Though it cannot compare with Gu Xun Hui Zuan in terms of quotations from Qing Dynasty books, it is not the fault of its compiler who was restricted by the conditions of the times.

Jing Ji Zhuan Gu; Gu Xun Hui Zuan; tabulated contents; divination book; subject-specifi c book

G256

A

1005-7110（2016）06-0023-10

2016-10-09

易竹贤（1935-），男，湖南湘乡人，武汉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李开金（1935-），男，湖北武汉人，武汉大学文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