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路曼
[摘要]作为中澳文明交流的使者,尼古拉斯·周思在他的作品《红线》中采用了后现代互文性的文本策略。该作品以中国古典文学名著《浮生六记》为文学背景,以佛教轮回转世的思想为基奠,讲述了一对跨国恋人续写前世姻缘的凄婉、动人的爱情故事。对《红线》进行互文性解读为我们重新解理解该作品提供了新的视角和阐释的可能性。
[关键词]《红线》;《浮生六记》;互文性
[中图分类号]1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5918(2016)13-0168-02
doi:10.3969/j.issn.1671-5918.2016.13.080 [本刊网址]http:∥www.hbxb.net
互文性(intertexuality)也有人译作“文本间性”,它出现于20世纪60年代,随即成为后现代、后结构批评的标志性术语。互文性通常被用来指示两个或两个以上文本间发生的互文关系。所谓互文性批评,就是放弃那种只关注作者和作品关系的传统批评方法,转而一种宽泛语境下的跨文本文化研究。这种研究强调多学科话语分析,偏重以符号系统的共时结构去取代文学史的进化模式,从而把文学文本从心理、社会或历史决定论中解放出来,投入到一种与各类文本自由对话的批评语境中。每一件新作品的诞生,无疑都受到以前全部经典的影响。尼古拉斯·周思的作品《红线》就是用一根红线与中国古典名著《浮生六记》联系起来,两部作品形成互文关系。
尼古拉斯·周思(Nicholas Jose)是澳大利亚当代著名作家,他的小说所涉及的主题非常丰富,其中有关中国的小说是他所有小说中的标志性作品。他的小说《红线》脱胎于中国古典文学名著《浮生六记》。《浮生六记》这本香艳的爱情小说在中国文学史上享有崇高的地位,其体裁特别,以自传的口吻,兼谈生活艺术,闲情逸趣,山水景色,文评艺评等。周思先生作为一个外国读者,早在上大学的时候就读了林语堂翻译的《浮生六记》。用他的话说,“从那以后,一直和朋友们分享着这本书的激情。”以致终于被激情触发灵感,创作出了《红线》。周思以佛教的转世轮回说为基础,抓住原著中的几个重点情节,对原著中的人物进行了大胆的再创造,使沈复与妻子芸在今世重续前缘。
一、人物设定的相似性
《红线》和《浮生六记》存在互文性的一个重要特点是两部作品在人物设定上存在很大的相似性。《浮生六记》中的芸对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有着与生俱来的亲近感:爱看山水,爱游园林,爱花草,爱书画。闲暇时,她和沈复吟咏诗歌,点评文章。她非常具有生活情趣,总有一些为生活增添雅趣的巧思,如在一丛盆景上放上昆虫的标本;用藤萝木格制成可以移动的活屏风;设计梅花形的食盒,助沈复小酌时的酒兴等。《红线》中的鲁丝也和芸一样,是个细心之人,喜欢观察事物的细微之处,然后心情也随之变得或快乐或愁苦。比如在老翁家,鲁丝由于看到猫把鱼缸打碎了,鱼儿散落在地伤心又愤怒,即使那么小的东西也会引起神的嫉妒。
鲁丝和芸娘不仅在对微小而又美好的东西的注意和热爱方面相似,二人身体上的病痛也极其相似。芸娘由于心思细腻以及封建礼教的压迫而得病,而病重之时却不让沈复寻医为其诊治。她说:“知己如君,得婿如此,妾已此生无憾。若布衣暖,菜饭饱,一室雍雍,悠游泉石,如沧浪亭、萧爽楼之处境,真成烟火神仙矣。神仙几世才能修到……”可以看出芸娘对自己夫君的珍视,认为拥有夫君如此已是人生最大幸事。鲁丝也是这样,在病痛之下的她遇到了沈,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遇到了最美的爱情,这使她感觉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令她非常满足眼下的一切。
《浮生六记》中芸和夫君沈商量找人来画一幅手挽红线的月老像,以感谢月老今世的撮合,并且企盼来世的姻缘。周尼古拉斯·周思将这根红线延续至今,不仅延续了这对伉俪之间的深情,而且延续了女主人芸的命运。
二、故事情节的延续性
《红线》和《浮生六记》的互文性还体现在故事情节的延续性,即鲁丝在现代延续了芸的命运。《浮生六记》中芸随沈母游玩时遇到妓女憨园,见其美丽且有韵味,一心想为夫君纳为小妾。先是邀请至家中,后又结拜为姐妹,可是后来憨园被有力者夺去,使得芸郁郁而终。与芸类似,鲁丝也遇到了影响自己命运的歌手韩。鲁丝从在歌舞厅第一眼看到韩就深深地喜欢上了这个浓妆艳抹的姑娘,尽管韩的人生追求是显赫的身份,富贵的生活,这与鲁丝的生活态度几乎格格不入。然而就是这样两位人生追求与个人兴趣毫不相同的姑娘,曾在那么一段时间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尤其是鲁丝对韩。她们一起唱歌,一起洗澡,一起逛街,一起旅行,鲁丝越来越喜欢韩,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韩,而鲁丝自己也无法解释这种微妙的感情。鲁丝是那样地迷恋韩,她希望韩永远在她身边,即使当她看到爱人沈和韩的亲密举动时也是毫不嫉妒,反倒担心他们二人可能并不十分倾慕而得不到幸福,她甚至觉得只要他们幸福自己就幸福。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书中老翁给出了答案:人世间确实有一种信守不渝的真情,这是生命的法则。鲁丝一直信守着这一法则,她害怕对方背弃这一法则,她无法承受被人背弃的痛苦,这痛苦让她生不如死。偏偏韩就为了自己的追求背弃了这一法则,从而令鲁丝伤心不已。韩在鲁丝病重之时终于来看她了,了结了鲁丝的心愿,心情大为好转,再加上冯大夫为她精心配置的中药,鲁丝病情得到了控制,身体慢慢康复起来。而此时,鲁丝却选择了离开,离开沈,也不再眷恋韩,自己去过一个人的生活。也许她觉得她经历过与沈的相爱,与沈度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情,也经历过对韩的迷恋之情,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很满足了,她不想继续掺到这两个人的生活中,她也没有精力再这样做。她只想自己一个人去流浪,继续寻找生活中的美,按照自己的真实去生活。可以说这是一种逃脱,但更是一种解脱,心情不必再去面对动荡不安,不必再去经历人情世故,就这样就挺好,一个人,自由自在地生活,最后消失在时间和世界的永恒之处!芸娘和鲁丝都为生命中出现的另外一个女人或喜或忧过,甚至直接影响到她们的身体健康,但她们病痛之时都为遇到自己的爱人并有他们的陪伴而庆幸和欣慰。芸娘带着这份欣慰离开人世,鲁丝带着这份庆幸归隐山林,走向永恒。
三、叙事结构的穿插性
作者尼古拉斯·周思在创作《红线》时,将《浮生六记》的原文穿插在小说的叙事中,跨越古今,使读者一边阅读当今时代的现代故事,一边回味美丽的古典故事,将两个时代中的人物命运紧紧地维系在一起。在小说一开始,沈就被老翁拿来的古书《浮生六记》深深吸引,自作主张将其撤出拍卖会,自己先睹为快。“余生乾隆癸未年十一月二十有二日,正值太平盛世,且在衣冠之家,居苏州沧浪亭畔,天之厚我,可谓至矣。东坡云:‘事如春梦了无痕,苟不记之笔墨,未免有辜彼苍之厚。”沈想到作者名叫沈复,而自己叫沈复灵,不禁联想到自己和作者是同一个家族的成员,其实小说从一开始便将男女主人公与古书《浮生六记》里的恩爱夫妻串联起来,暗示了他们必将续写前世姻缘。小说一边讲述现代化大都市这对才子佳人的恩爱神话,一边将古书片段穿插其中,指引着这对恋人在坎坷中向幸福出发。
古书《浮生六记》原文的另外一次穿插引用是在鲁丝的个人画展上,沈无意间听到鲁丝竟然说了一段和《浮生六记》中一模一样的话,其中一句是“夏蚊成群,私拟作群鹤舞空”,他以为鲁丝是在引用,而鲁丝根本就没有读过这本书,忙向沈询问书的作者,当沈当得知作者也姓沈时,她已经感觉到自己和对面这个年轻的中国人之间有一种非常奇妙的关系,于是也开始对这本书感兴趣。小说中对鲁丝命运有重大影响的歌手韩出现之前,作者引用了《浮生六记》中芸欲为夫纳妾的片段。“乾隆甲寅七月,余自粤东归,有同伴携妾回者。日徐秀峰,余之表妹婿也,艳称新人之美,邀芸往观。芸他日谓秀峰日:‘美则美也,韵犹未也。秀峰曰:‘然则若郎纳妾,必美而韵者乎?芸曰:‘然。从此痴心物色,而短于资。”[2]84暗示了韩的出现将给沈和鲁丝二人产生极大的影响。《浮生六记》原文的最后一次穿插引用是小说的最后一句“从此扰扰攘攘,又不知梦醒何时耳。”鲁丝彻悟,斩断情丝,毅然离开,沈也释怀,开始新生活。
四、结语
作者周思利用中国古典名著遗失的两卷提供的想象空间,用一根红线将二百多年前沈复和芸娘的故事和现代沈和鲁丝的故事连接起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红线》就是《浮生六记》的改写版或续写本。通过对《红线》的互文性解读,为我们重新解读该作品提供了新的视角和阐释的可能性。
(责任编辑:封丽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