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收促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国际借鉴研究

◎文/牛丽刘群王传成

税收促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国际借鉴研究

◎文/牛丽刘群王传成

税收作为宏观经济调控的重要工具，是天然的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要手段。本文剖析了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背景下的税费政策问题；在借鉴美英国家经验的基础上，提出了税收助推供给侧结构改革的政策建议。

税收；供给侧；国际借鉴

一、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背景下的税费政策问题

（一）税费负担较重

1.工业企业税费较重。2014年规模以上工业企业主营业务收入中，主营业务成本占86%，各种税费占9%，净利润仅占5%，税费占比过高。

2.第三产业税负较重。长期以来我国金融、保险等第三产业税负高于第二产业，对资源配置形成扭曲。同时，我国第三产业特别是金融、保险行业税负也高于其他国家和地区，如作为我国金融中心的北京和上海的金融企业税负（73.9%），远高于纽约（46.2%）、伦敦（35.7%）等国际金融中心金融企业税负，不利于国际竞争。

3.工薪阶层个人所得税税负较重。当前个人所得税以个人为单位的征收模式，没有考虑纳税人实际生活成本和家庭负担，使得中低收入群体的税收负担加重，导致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中人力资源积极性调动不够，也影响生产和消费供需平衡关系的建立。同时，个人所得税对科技创新人员的税收减免优惠不够，不利于创新发展。

4.进口环节税负较重。进口商品国内价格高于国外，加上国内产品质量不如国外同类产品，导致我国消费大量外流。如，2014年中国买走了全球47%的奢侈品，约计1060亿美元，其中只有250亿美元是在国内消费。税负较重是导致进口商品的国内产品价格高于国外价格的因素之一。

（二）激励创新的税收政策力度不够

1.对推动天使投资、众创、众包、众扶、众筹等新模式、新业态的税收优惠不多，尤其是对从事创新项目的个人所得的优惠政策，同欧美国家相比税负过高，吸引有创新能力人才的税收政策优势不足。

2.战略性新兴企业投资大、周期长，但企业所得税优惠政策的减免年限较短，享受高新技术企业、研发费用加计扣除、固定资产加速折旧等税收优惠也有严格的条件限制，创新、创业企业能够享受的税收优惠有限。

3.在知识产权交易方面，目前还没有相关的税收优惠政策。比如对知识产权信息发布机构和组织的企业所得税、知识产权合同履行过程中的契税、印花税等没有优惠措施。

4.增值税以增值额作为计税依据进行征税，但是创新产品主要涉及技术创新等智力因素，增值额比较大，因此增值税税负较重，客观上影响了创新产业的发展。同时也缺少其他扶持创新产业的配套税收优惠政策。

（三）推进结构调整税收政策缺乏针对性

1.资源税调节作用弱化，环境保护税尚属空白。由于资源行业长期低税负、税收对资源的调控作用弱化，从量定额的征收制度，直接导致了粗放式开发，这是产能过剩的重要因素之一。环境保护税体系目前在我国还未建立，税收对环境保护的调节作用尚未发挥。

2.房地产税收结构不合理。目前，房地产领域的税费较多，而且结构不尽合理，主要是流转环节税费过多，保有环节税负较轻，甚至可以忽略不计。流转环节税费过多，不利于二手房市场的繁荣，保有环节税负过轻使得房屋空置现象严重。目前，由于房价过高，刚性需求买不起房，房地产业产能过剩问题突显。

二、美英运用税收政策影响供给和结构性调整的经验借鉴

纵观世界经济历史，美国曾在20世纪70年代陷入滞胀，英国也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面临滞胀迭加结构性问题的窘境。作为供给学派的典型实践，“里根经济学”和“撒切尔主义”分别采用减税和国企改革等措施帮助经济走出衰退的泥淖。

（一）里根经济学产生的背景与政策措施

20世纪70年代，美国经济面临高通胀和高失业的滞胀困扰。1980年底，美国通胀率高达13.5%、失业率达7.2%，经济增长率仅为-0.2%，深陷滞胀泥淖。同时美国经济也存在诸多结构性问题，个人所得税的边际税率最高达70%，企业所得税率高达46%，抑制了私人部门投资和生产的热情。1981年里根就任美国总统后，开始奉行供给学派和货币主义的主张，提出“经济复兴计划”，主推减税，同时减少政府干预，缩减政府开支，紧缩货币供给。当时所采取的政策措施主要有：一是大幅降低企业及个人所得税；二是放松行政管理和推进市场改革，减少政府对经济的干预；三是执行紧缩的货币政策，将反通胀作为货币政策的主要目标，降低货币供应量；四是消减联邦非国防开支，增加国防开支；五是推动利率市场化。上述政策从供给的角度，刺激了投资和生产的积极性，促进了就业，同时以扩大产出的方式化解了通胀压力，成功地使美国经济实现了复苏。但也提高了美国的赤字率，增加了政府债务。但总体看，里根经济学为美国长期经济增长打下了基础。

（二）撒切尔经济学产生的背景与政策措施

1973-1980年间，英国经济面临着GDP增速下降和通胀居高不下的双重压力。1975年通胀高达24%，同期GDP负增长；1980年，通胀超过17%，同期GDP负增长。同时英国也面临工会力量庞大、国企过多、政府干预过度等结构性问题。1979年撒切尔上任首相后，首先采纳了货币主义的观点，紧缩货币以控制通胀。同时采用供给学派的观点，加速推进国企私有化、减税、废除物价管制等改革措施，减少政府对经济的干预。当时所采取的政策措施主要有：一是降低企业及个人所得税；二是货币政策收紧，控制通胀；三是废除物价管制，减少政府对经济的干预；四是加快市场化改革，推动国有企业产能出清。经过改革，英国恶性通胀得到控制，经济触底反弹，各主要宏观经济指标波动率大幅减小。撒切尔的结构化改革被认为挽救了英国经济。

（三）里根与撒切尔经济学的启示

1.减税。里根新政的精髓是减税，大幅下调个人所得税率（个人最高累进税率从70%降到28%，公司最高所得税率46%降低到34%）。我国目前的改革是结构性减税，“营改增“试点全面推广，关键是考虑了财政的压力。里根新政初期，曾经由于大规模减税导致财政收入大幅下滑，而我国的国情是一旦财政的掌控力下降，反而会制约其他改革的进程。经验表明，不考虑政府财政所能承受的限度，不注意把握减税推进过程的节奏和力度，极易导致财税改革失败。

2.简政放权。里根经济学和撒切尔主义的另一个精髓是简政放权。无论是减税，还是降低门坎、放松各种管制，都减少了政府的过度干预，激发了市场的活力。我国当前也存在政府干预经济过多的问题，金融、电信、能源、交通、教育、医疗卫生等诸多领域对民营企业开放程度低，且存在价格管制，此外企业税负过重，都降低了经济运行的效率。

3.推进经济结构转型。我国当前虽然没有面临严重滞胀的局面，但经济的结构性问题不亚于当年的英美。国有企业占用着大量的经济资源，却低效率的运行着，对经济构成拖累。此外，体制内企业获得银行贷款相对容易，而民营企业很难获得贷款，民营企业融资难融资成本高。这些都是供给端出了问题，单纯依赖需求管理是很难奏效的。

三、税收促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政策建议

（一）实施结构性减税政策

1.降低企业税费负担，提高市场供给力。供给侧改革的精髓是降低企业税费负担，大幅减少市场税费，提高市场主体的供给能力。我国税收收入的60%来自于增值税、消费税。因此，减税的主要途径是降低间接税。营改增实际上是结构性减税的关键，实施营改增打通增值税抵扣链条，第三产业税负将直接降低，有利于促进第三产业的发展和第二、三产业融合。建议降低增值税税率、对当前高端制造业实施增值税即征即退，降低制造业的税负，提升企业盈利能力，增强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和参与国际竞争的支撑能力。在消费税方面，与居民生活密切相关的部分消费品，或免征，或减征消费税，比如将普通化妆品、低排量小汽车等从消费税征税范围中剔除，降低日常生活用品的税负；对部分资源消耗大、环境污染较强的产品，比如塑料袋、农药和破坏臭氧层的电子产品等将纳入消费税的征收范围。同时应降低企业缴纳的“五险”，特别是降低单位养老保险的缴费率，取消失业保险单位缴费，鼓励个人参加商业性失业保险。同时，建议修改完善《税收征管规范》和《纳税服务规范》，简化各种办税资料和手续，降低纳税遵从的成本费用。

2.降低金融业税负，解决民营企业融资难的问题。在2016年5月1日全面推进营改增的基础上，对金融业应给予特别的税收优惠政策，降低金融业税负。比如对金融企业向小微企业、“双创”企业、精准扶贫等国家扶持的行业和产业发放贷款取得的利息收入给予减征或者免征增值税、企业所得税的优惠，通过税收激励机制促进金融企业向民营经济注资，解决民营企业融资难的问题。

3.降低工薪阶层个人所得税税负，激励劳动力供给。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必须将激励个人劳动生产率提升放在重要位置，建立长效激励机制。为此，要加快推进综合与分类相结合的个人所得税制度，在税收抵扣上除了确定合理的费用扣除额之外，应加大个人所得税扣除项目范围，尽快把大额医疗和教育支出、抚养子女和赡养老人支出、房贷利息支出等纳入抵扣范围。

4.有针对性降低进口关税，引导海外消费回流。面对国外商品的高质量、低价格优势，“海淘”消费越来越多，每年超过1万亿元的消费流失海外的情况。可通过“点对点”地降低部分关税，引导海外消费回流，促进国内消费增长，给国内市场形成“倒逼”机制，通过市场机制的作用，向国内的落后产能传导压力，推进技术创新，提升产品质量。

（二）加大支持企业创新的税收优惠力度

1.落实加速折旧税收优惠政策。要在贯彻落实好财税［2015］119号文件精神，鼓励和支持对企业研究开发费用税前加计扣除的基础上，拓宽固定资产加速折旧的行业范围，进一步增加安全生产、节能减排、增加就业以及对生产发展影响显著的固定资产类别，并通过列举符合条件的固定资产目录的方式，明确政策适用的范围，调动企业技术改造和科技创新的积极性。

2.加大对公私合营（PPP）项目优惠政策支持力度。PPP模式是引领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要内容。建议对采用PPP模式的公共服务项目在土地出让金、税收和规费等方面给予投资人优惠，相关税收、行政事业性收费和政府性基金等给予适当幅度减免，探索试点PPP项目获得的财政补贴免缴纳企业所得税等，最大限度增加惠及民生的公共产品和公共服务有效提供。

3.加大对第三产业发展的税收扶持优惠力度。由于制度惯性，目前的税收优惠着力于第二产业，对第三产业的优惠相对较少。应逐步加大对第三产业的税收优惠力度，并与其他领域的优惠形成制度合力，促进第三产业的强势崛起。

4.鼓励企业和个人创新的减税政策。对从事国家重点扶持重大战略创新项目的人员给予个人所得税的优惠，比如对创新人员从事创新所得的绩效收入、专利权转让收入、各种奖励等减征或者免征个人所得税，吸引和激励高科技人员服务国家战略技术创新。在企业所得税方面，建议对新兴产业企业利用利润扩大再生产或再投资于高新技术项目的，实施再投资退税的优惠政策。对天使、众筹、众创等投资模式，建议加大风险准备金税前扣除力度。在增值税方面，对新技术、新产品实施一定比例的增值税即征即退的政策。

（三）促进化解过剩和落后产能的税收政策

1.加大对特定行业、特殊企业的税收扶持力度。突出化解钢铁、煤炭行业产能过剩，借助“一带一路”，拓展国际需求，实行更加优惠的税收扶持政策；对无市场发展前景的僵尸企业，尽快推动市场出清；对资不抵税的，实行一定条件下的欠税豁免。

2.完善促进企业兼并重组的税收政策。将现有兼并重组企业所得税优惠政策的适用面扩大到个人投资者，在个人所得税计税政策上予以一定的倾斜。对促进企业兼并重组过程中涉及的城镇土地使用税、契税、印花税等税种，实施必要的减免税政策，推动化解过剩产能的顺利实施。

3.加大推进资源税改革力度。全面实行资源税从价计征改革，实现资源使用中的价税联动，推动税收调控资源利用的同时，建立市场出清“倒逼”机制，加大对高耗能、高污染资源企业的“倒逼”，通过增加经营成本加速市场出清。

4.加快推进环境保护税改革。《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税法（征求意见稿）》将大气污染物、水污染物、固体废物和噪声纳入环境保护税征税范围，并对超标、超总量排放污染物的实施加倍征收环境保护税，体现税收对环境保护的调控力度。淘汰高耗能、高污染、低收益等企业，以环保标准推进淘汰落后产能。建议将碳排放等也纳入环境保护税征税范围，合理确定税率，实施从量定额和从价计征相结合的征收方式。

5.积极推进房地产税收改革。建议降低房地产开发销售环节的税收，引导房地产开发企业主动降价，以降价促销售。出台鼓励个人购房的税收政策，对二手房交易中的个人所得税等进行减免，同时房贷利息纳入个人所得税扣除范围。通过推进房地产税收改革，化解房地产业过剩产能。

（四）构建市场化、法治化、便利化的税收征管环境

1.加强国地税征管合作，推动国地税服务深度融合。按照《国家税务局地方税务局合作工作规范》，在全国国地税系统范围内通过互设办税服务窗口、联合办税、联合巡查、联合开展信用等级评定、互相委托代征税款等方式，对税收系统征管业务流程再造，提高办税效率，最大限度降低纳税人税法遵从成本。

2.加大税收征管改革和服务力度，服务供给侧改革。税务机关在税收征管改革和服务上有广阔空间。深化行政审批制度改革，减少行政审批事项，清理行政权力事项和责任事项，增强税收执法的透明度；优化办税服务，创新国地税联合办税服务模式，推行办税事项省内通办；免收证照类工本费，简并申报缴税次数，减轻纳税人负担；服务“走出去”企业，对重点企业实施上门服务，梳理境外税收风险事项，加强涉税争议双边协商等等，这些管理服务的改进，都可以为供给侧改革带来新动能。

3.运用“互联网+”思维，推动信息管税向大数据治税拓展。充分运用大数据和云计算，多渠道挖掘涉税信息，实现数据增值利用。积极搭建第三方涉税信息共享平台，整合不同政府部门和社会组织的数据资源，建立结构化涉税数据仓库，实现云端共享，进而提高税收治理的社会参与度和效能。

［1］马曼然.供给侧改革：从“三架马车”走向“四大要素”［J］.证券市场周刊，2015，（79）.

［2］陈勇敢.我国供给体系总体是中低端产品过剩高端产品供给不足［N］.中国质量报，2015-11-23（1）.

［3］蔡昉.人口红利拐点已现［N］.人民日报，2013-1-28.

［4］刘霞辉.供给侧的宏观经济管理——中国视角［J］.经济学动态，2013，（10）.

［5］罗良文，梁圣蓉.论新常态下中国供给侧结构性动力机制的优化——基于1994-2014年省级面板数据的实证分析［J］.新疆师范大学学报，2016，（2）.

［6］魏杰，杨林.实施供给侧改革优化供给结构［J］.税务研究，2016，（2）.

［7］付敏杰，张平.供给侧改革中的财税制度［J］.税务研究，2016，（2）.

［8］刘蓉，祖进元，王雯.供给学派理论对当前我国减税政策的启迪［J］.税务研究，2016，（2）.

［9］龚辉文.“促进供给侧结构改革税收政策”专家座谈会综述［J］.税收研究资料，2016，（2）.

责任编辑：解忠艳曲宁

F812.42

A

1006－1255－（2016）09－0047-05

牛丽（1968—），天津市税收科学研究所。邮编：300041刘群（1971—），天津市税收科学研究所。邮编：300041王传成（1984—），天津市税收科学研究所。邮编：3000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