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雪
后殖民主义批评理论当中最受追捧的是爱德华·萨义德(Edward w.Said)的“东方主义”(orientalism)。陈爱敏曾如此总结美国华裔文学与“东方主义”千丝万缕的联系:“换句话说,华裔文学的书写与呈现,始终包含了建构、解构与超越‘东方主义这三个主题。”赵淳认为国内学界对萨义德及其东方主义的研究,“就知识构型而言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以普识性介绍为主,即将相关之西文资料转述和再现于中文。…另一类是从中国立场出发,力图将萨义德理论整合进中国本土文化的建构中去。”赵淳紧接着又表达了学界对萨义德及其东方主义的认识仅局限于普识性理解这种状况的担忧,并希望我们能纵向地深入推进了解东方主义理论。这个观点是值得重视的。尤其是在当今全球化的背景下,我们更加应该重新审视萨义德的东方主义理论。本文旨在通过精读、梳理和剖析萨义德及其东方主义理论,带领读者发现萨义德东方主义中的漏洞,并结合中国饮食文化的例子,质疑一些研究中所提出的美国华裔文学作家是“东方主义的帮凶”,最后提醒读者应当警惕萨义德东方主义中的权力关系。
一、全球化与后殖民研究
在论及萨义德之前,有必要先谈谈全球化和后殖民研究之间的关系。关于全球化,很多学者觉得这是一个当代的历史现象,一种和过去有着巨大断裂的关系,其中伴随着跨国界的经济和文化的交流,以及快速发展的电子传播技术推动着这些交流;而还有其他学者则认为全球化其实是有着悠久历史的,可以追溯到至少十六世纪,并且它的源头不仅仅是西方。我们比较赞同后一种看法。朱刚在《二十世纪西方文论》中的“后殖民主义批评理论”的章节里就说到,“后殖民(postcolonialisrn)”从字面意义上就可以看出和殖民主义(colonialism)有着联系,而殖民主义往往又与帝国主义联系在一起。从时间的节点上来说,后殖民便是在殖民主义和帝国主义消隐之后,自1947年印度独立之后出现的一种新意识。如果说全球化并非只是当代的全新现象而是一个悠久的历史过程,那么殖民主义和后殖民主义就是全球化历史中不可缺少的部分。因为全球化的历史进程不仅发生在东方也发生在西方,其历史的复杂性包括了殖民、去殖民和后殖民的时代,所以我们很难清晰地划分出后殖民文学与其他受到全球化历史影响的文学的差别。阿里夫·德里克(Arif Dirlik)也同样认为,如果说“从殖民活动开始至今,所有受到帝国主义进程影响的文化”中生产出来的都是后殖民文学,那么“美国文学也应该被列入这一范畴。也许是因为它眼下有强国地位,又在扮演新殖民者的角色,所以它的后殖民性质还没有得到普遍承认。”简单总结,全球化和后殖民研究之间的关系是辩证的,也就是说,这个辩证关系给文学研究提供了一个语境(context),其语境中后殖民主义和全球化进程相辅相成。进一步说,正因为这后殖民研究和全球化的辩证关系,后殖民研究中历史的重要性也愈来愈突出。正如凌津奇教授所言,在全球化背景下,对于华裔美国文学的研究“只能通过完全语境化和彻底历史化的分析才能加以把握。
保罗·杰(Paul Jay)在讨论全球化和后殖民研究关系时,曾直言不讳地指出:对于萨义德来说,全球化无疑是对后殖民的条件及其研究的一个直接威胁。这个论断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事必有因的。大多数的国内学者在运用萨义德的东方主义理论批判华裔美国文学作品时都会提及一个关键词汇,即“他者(Other)”。虽然萨义德并未在书中明确给出“他者”的概念,但是他诠释了“他者”概念中的核心“差异”:“东方学归根到底是从政治的角度察看现实的一种方式,其结构扩大了熟悉的东西(欧洲、西方、‘我们)与陌生的东西(东方、‘他们)之间的差异。”传统的东方学家用二元对立(binaryopposition)的方式,用其想象视野(vision)划分出东、西两个相对立的世界。如果可以用形容词来归类的话,“东方是非理性的,堕落的,幼稚的,‘不正常的;而欧洲则是理性的,贞洁的,成熟的,‘正常的。”当东方学使用东方人和西方人这两个完全不交叉的范畴来进行学术研究或是当作公共政策的出发点时,结果只能是“将这一区分极端化——东方变得更东方,西方变得更西方——并且限制了不同文化、传统和社会之间的相互接触。”然而在全球化高速发展的今天,全世界范围内人流和信息流高度的交汇,已经很难去严格地区分东方和西方。或者用德里克的话来说,“一个充满实际的每日文化活动的现在…再也无法辨别什么明显的是中国的东西,什么又明显的是西方的东西。”更值得注意的是,随着现今亚洲许多国家也逐渐成为全球资本主义的积极参与者,全球化无形地将全球各个社会中出现的各种差异联系起来。这应该就是萨义德及其他的后殖民批评畏惧全球化的原因。不仅如此,之前也谈到全球化是一个历史悠久的过程,由于旧时殖民主义和帝国主义同时影响着东、西方的很多国家,这样其实就很难找到一个绝对的而未受到殖民主义和帝国主义影响的“土著文化(indigenousculture)。”
二、质疑萨义德的东方主义
暂时撇开当今全球化的影响,萨义德重构的东方主义也太过突显东西方间的差异,始终强调了西方的东方学学者们对东方主义形成的完全贡献。在萨义德看来,西方的东方学家和东方人的关系仅仅局限于书写和被书写的关系,不可倒置。德里克就批判了萨义德的东方主义里“忽略了东方人在这一有关东方的话语的展开中的参与。”这种东方被单向地被书写,即“东方化”整个东方社会,“抹杀了它们在‘创造欧洲过程中所起的作用,而且抹去了这些社会在时间和空间上的复杂性。”简单来说,萨义德单纯地西方化了历史,尤其是殖民时期和帝国主义时代的历史。但是值得庆幸的是,时隔五年之后萨义德在《文化与帝国主义》中已经意识到自己在《东方学》中对于历史的误解,他在书的前言中便陈述道:“忽视或低估西方人和东方人历史的重叠之处,忽视或低估殖民者和被殖民者通过附和或对立的地理、叙述或历史,在文化领域中并存或争斗的互相依赖性,就等于忽视了过去一个世纪世界的核心问题。”除了历史的重叠,萨义德也提到了早期东西方文化之间的交融,很有代表性的就是十八世纪末到十九世纪中的发生在欧洲的“东方文艺复兴”,在那个时期,欧洲对东方文化的吸收可谓是相当大的规模。萨义德抹去东方人在东方主义中的参与,一味地向读者证明东方主义是西方的东方学学者们的制造,是“欧洲对东方的集体白日梦。”就此,德里克的想法不无参考价值:“我们不把东方主义看作是欧洲近代社会的本土产物,那么将之当作欧洲人与非欧洲人相遇的‘接触区的产物倒更有些道理。”“接触区”(contactzone)一词是德里克借自玛丽·路易斯·普拉特(Mary Louis Pratt)的,普拉特将之形容为“殖民遭遇的空间,在这空间里地理与历史上彼此分离的各民族相遇,建立起持续的关系,但经常又有威胁、极端的不平等和无法控制的冲突等情况出现。”
“接触区”的概念很显然给了萨义德东方主义中扩大了的东西方差异响亮的一记耳光。“接触区”位于东西方的各个国家;遍布世界的“中国城(ChinaTown)”可谓是最好的实例,或者追溯到半殖民半封建社会时期的中国,洋教士所创立的教堂都属于这个“接触区”。在这个区域里面,有东方人在西方也有西方人在东方,或是更加夸张一些的说法,同时存在着“西方化的东方人”还有“东方化的西方人。”首先谈谈“东方化的西方人”。萨义德在讨论东方学学者们如何去了解并把握异族文化时曾提到“疏远感(estrangement)”和“内在认同(sympatheticidentification)。”其实,换句话说,“在试图了解一种异族文化的过程中,东方主义者需要在某种程度上东方化,从而使自己远离自己的社会而靠近他者的社会。”萨义德在《东方学》中也提供了不少这样“东方化的西方人”的例子,比如劳伦斯。他们的“东方化”使他们具备了替东方说话的资格,但是却常常受到西方国内的忽视、怀疑和排斥,因此,一些西方学者的话语也未能载入东方主义话语之中。德里克认为这点不可避免地触及了“东方主义和权力间关系的问题”。
三、美国华裔文学作家是“东方主义帮凶”?
再来就是“西方化的东方人”。美国华裔文学作家就是很好的例子,特别是那些美国土生的华裔(ABC,American-born-Chinese)。这些人是“土生美国公民,讲英语,形成了一个独特的亚群体,拥有自己的亚文化和社会圈子。”像著名的华裔女作家汤亭亭和黄玉雪,他们的父母都是第一代的美国华裔居民。因为父母的母语是中文,他们出生下来首先学习的语言便是中文,直到她们接受了完整的美国教育之后,他们才又掌握了英语。可惜的是没有接受过完整中文教育的他们,只能用熟练的英语去表达自己,创造文学。这样来看,同时拥有中、英双语的ABC文学作家们,对于自身东、西的划界也是模糊的。在很多分析美国华裔文学作品中,这些华裔作家就被莫名地冠上了“东方主义帮凶”的称号。这也并不是莫须有的冠名,因为确实小说中出现了关于中国的描述和刻板印象(stereotype),体现出中国“异类”或是“他者”的形象,甚至从字里行间也能感悟到华裔作家对中国文化的排斥与疏离。对于自己的美国性(Americanness)和中国性(Chineseness),ABC们也会左右为难。就有学者分析认为迫于生活在美国性作为主流的西方社会,美国华裔作家就会有种潜意识的“中国性自我厌恶(Chineseness Self-hatred)”,而这种厌恶通常就会通过东方主义的形式在小说中表现出来。中国有句古话“民以食为天”,说明了中国自古至今对饮食都有着独特的文化。汤亭亭在《女勇士》中就这样描述了叙述者的母亲为家中准备吃的东西的情况:
母亲什么都给我们做着吃:浣熊、黄鼠狼、老鹰、鸽子、野鸭、野鹅、矮脚鸡、蛇、院子里的蜗牛、乌龟——时常在厨房里爬来爬去,有时躲到冰箱或是灶具底下、泥鳅——常养在澡盆里。……我们几个孩子常常躲到床底下,用手指堵住耳朵,不想听到鸡鸭被宰杀时发出的尖叫和乌龟被放进锅里咚咚的撞锅声。一次,三姨跑到街上,买来几包糖果,让我们用糖果堵住鼻子,母亲正在刀砧板上剁切黄鼠狼。那橡胶似的气味穿透了糖果。还是被我闻到了。
仔细看选段中的母亲所用的食材,如果说鸽子、野鸭、野鹅算是比较正常的食用家禽,至于浣熊、黄鼠狼和老鹰等等,对于一般的中国读者来说已经实属非常。甚至是恶心,更何况是对于饮食习惯截然不同的西方读者所读到。孩子们躲在床底,堵住耳朵不去听宰杀鸡鸭的声音;还在母亲剁切黄鼠狼的时候,孩子们还用糖果堵住鼻子。所谓美食,中国的文化给其的定义必定是色香味俱全。而汤亭亭笔下的叙述者连耳朵和鼻子都如此讨厌这些食材。由此看来,一是叙述者母亲的中餐烹调肯定不达美味的程度,更是反映了汤亭亭对文中母亲这样特别的饮食文化极其厌恶和反感。相对于汤亭亭,黄玉雪则“采取了相对‘中立的立场上,以‘文化导游的身份,向西方介绍华人充满着异国风情的饮食文化。”比如说华人在春节的时候都喜欢在家款待来访的客人,如果不是正餐的时间,零食是不能缺的:
玉雪帮妈妈把糖果和红色柠檬瓜子递给客人。糖果有柠檬蜜饯,椰子或者金橘,还有从中国进口的荔枝干。客人们嗑瓜子的功夫很好。他们用牙齿咬破外壳,吸出里面整个白色的小核仁。整个下午一边嗑瓜子,一边说话。(华人聚会时,嗑瓜子代替了抽烟;在朋友家里,在戏院,在宴会上,嗑瓜子的咔嚓、咔嚓、咔嚓声,这是一种社交方式)。所有的红红绿绿,水果,绿色植物,盛开鲜花的树枝和瓜子糖果等都是吉祥的,象征崭新的生活、丰硕的生活和甜蜜的生活。
即便汤亭亭赤裸裸地表达了自己对中国饮食的嫌恶之感,单纯而又过度地指责这些作品中对中国饮食的呈现(representation)就是东方主义理论的再现,未免显得有些太过仓促。几年前,自己无意中在美国南加州大学的图书馆中翻到了一本名叫《炒杂碎:中国食物在美国的文化历史》(Chop Suey:A Cultural Historyof Chinese-Foodinthe United States)。书中介绍了中国食物在美国这块土壤所经历的奇妙旅程,并主要介绍了美国饮食文化对中国饮食文化的吸收而创造出的这道美国华裔菜肴“炒杂碎(chopsuey)”。起初,中国移民所开始的中餐馆并不是由训练有素的专业厨师所开,而是因为店主不愿意去其他地方工作或是单纯地想为自己的华人社区提供餐饮。直到20世纪初,凭借其低廉的价格和美国人对中国食物的趋于友好,中餐馆的生意才开始逐渐扩大:与此同时,为了吸引更多美国顾客就餐,中餐馆的老板尝试将中国传统的配料和西方的口味相结合,发明出了炒杂碎。炒杂碎,即“小块(littlepieces)”,就是将熟悉的原料例如猪肉、鱼肉、蔬菜、鸡蛋和调料放在一起翻炒。其实,美国人在1880年前对中国人和中国饮食存在很大的偏见,可是1880年纽约城的中国城成了转折点,由于当时的纽约城充斥着艺术冒险家(他们称自己为波西米亚主义者Bohemians),这帮人愿意去尝试各种异国的风味,而中餐馆便成了他们经常光顾的店铺。作者表述在1900年到1960年间,炒杂碎与火腿煎蛋(hamand eggs)、热狗(hot dogs)和苹果派(applepie)并列成为美国最流行的食物。到今天为止,美国国内已经有了4万多家的中餐馆。无论是美剧或是美国电影中,只要是对食物的特写,其中都少不了中餐馆特有的外带饭盒的身影。黄玉雪在1945年发表了《华女阿五》,汤亭亭在1976年发表了《女勇士》。这两个时间正好落在了1900年到1960年美国人对中国菜“炒杂碎”热爱的时代。虽然不能非常肯定那个时代的美国人已经对中国饮食完全没有偏见或是疑虑,可是至少对中国饮食的态度,应该不会是汤亭亭之前在选段中所表现出来的极端厌恶。若是美国读者曾经光顾过普及美国社区的中餐馆,他们便可以会将《女勇士》中选取奇怪食材的中国饮食归为个别华裔家庭的特例,而不是以偏概全。不管怎样,他们的脑中肯定会浮现出中餐馆的菜单,大多数都是正常的食物取材。这样看来,流行于西方的东方主义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四、警惕萨义德东方主义中的权力关系
萨义德的东方主义除了强调东西方间的差异,还肯定了东方主义与权力之间不可避免的关系。和福科(Foucault)一样,萨义德坚信知识和意识形态之间相互利用和加强的关系,持有了话语(discourse)权也就拥有了权力(power)。东方主义就是这样一种话语,“‘东方是学者的一种话语,它代表着现代欧洲近来从仍属异质的东方(the East)所创造出来的东西”,并且西方以此来“控制、重建和君临东方”。东方学学者们一直放大自己与生俱来的位置的优越(positionalsuperiority),并将这个优越作为自己的策略。然而全球化对东方主义话语的最大冲击就是东方主义所想象的那种西方永远凌驾于东方的权力关系,用德里克的话来说,“东方主义话语和权力间的关系之变动的,是位于世界资本主义结构中的位置。”同样地,H·D·哈鲁图涅(H.D.Harootunian)也指责后殖民研究“毫不顾忌政治经济的客观实在性”,并提出了“资本主义的现代性对准确理解殖民经历至关重要。”仔细想来也不难理解,因为殖民时期和帝国主义时代其实也是资本主义历经的现代化(modernity)过程。这种东方主义话语与权力间关系的变动正受到资本主义的现代性的影响。市场(market)正是资本主义的核心词汇之一。赵文书在探讨华裔美国文学中存在东方主义的原因时,则认为是为了吸引更多的美国读者及迎合他们的需求,再加上出版社的严防把关,他们不可能完全背离主流美国文学中传统的东方主义话语,便趋向自我东方化(self-orientalize)。当汤亭亭的中国故事被大多数美国读者所接受,其他年轻的华裔美国作家在向出版社投稿的时候,经常就会收到一个所谓“汤亭亭拒条(Maxine-HongKingston rejectionslip)”,就是出版社在退还投稿的同时并建议这些年轻作家去拜读下汤亭亭的作品。这个拒条的潜台词,即是自我东方化了的畅销华裔美国文学作品悄悄地成了规范模板。在出版社看来,只有运用了汤亭亭的中国故事模式才能够赢得读者市场。这样来说,华裔美国文学中的东方主义话语也存在着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利益的推动。更为有趣的是,赵淳认为萨义德的东方学的“听众都是西方和西方人”,他摇摆不定的批判立场正是“由他的消费者决定的。”简单来说,萨义德和西方的关系就是符合资本主义之间“雇员和雇主的关系”,萨义德的东方主义也就有了“隐含的共谋关系。”同样地,哈鲁图涅也控诉以萨义德的东方主义来轰轰烈烈开展的英语语言文学研究“实际上成了声名狼藉的区域研究的替身,它致力于揭示文学和文化如何与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压迫之共谋关系,但这种做法本身就是在实施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的权力。”
结语
我们无意将对萨义德的东方主义理论的质疑一以贯之,必须承认萨义德在分析东方主义所运用的方法论工具,“策略性定位”和“策略性建构”,这种方法论对语境化的强调和运用却是对华裔美国文学研究相当有裨益的。先前提到有学者将他冠上“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同谋的论述,并没有表明我们对萨义德及其东方主义的失望,只是让我们更加清晰地去看待后殖民批评主义理论。德里克就这么解释“后殖民”:“后殖民,与其说是对一种事物的描述,倒不如说是一种话语,这种话语试图用那些将自己看成是后殖民知识分子的(或者渐渐将自己这样看待的)知识分子的自我形象来建构世界;重申我最初的说法,他们是走进第一世界学术圈的第三世界的知识分子,他们对于后殖民性的关注看上去好似是表达了对自己身份感到的痛苦,实际上更多地表达了一种新找到的力量。”在《东方学》的绪论中,萨义德就坦承自己对东方主义的研究的个人情结是源于小时候生活在两个英国殖民地(巴勒斯坦和埃及)。他觉得虽然儿时在殖民地和后来在美国所受到的都是西方式的教育,他早期所获的“东方人意识却深深地刻印在脑海里。即使萨义德仅仅是通过其重构的东方主义话语跻身第一世界的学术圈,即使是主观性和意识论的投射,他还是创造了“新的权力”,让“从前被认为是边缘性的或颠覆性的精神方向得到了全新的体面。”最后,希望本文所提出的对萨义德及其他的东方主义理论的质疑,以及受到全球化条件的挑战,能够帮助人们全面、深层地去了解萨义德和他的东方主义理论,以便今后更加恰当地运用其理论来分析文学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