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无论康德之前的旧形而上学,还是康德的批判,抑或是康德之后的补救,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信念,那就是“假定着将认识视为一种工具和媒介的观念,它也假定着我们自身与这种认识之间有一种差别,而它尤其假定着:绝对站在一边,认识站在另一边,认识是自为的,与绝对不相关,却是一种真实的东西。”康德以前旧形而上学突出主体的能动作用,探讨人类知识可靠性问题以及其起源问题,无论唯理论还是经验论都承认认识的对象是观念,也即认识来源于观念,而二者之间的的争论焦点在于观念是天赋的还是经验的。但无论如何,认识的可靠性就在于主体认识符合客体本质。旧形而上学将认识限于有限之中否认矛盾。而康德的批判哲学虽认识到思维过程中的矛盾,但不承认客观事物中存在着矛盾,而认为造成矛盾的根源乃戏于理性的僭越,转而限定理性的认识能力,将无限的领域诉诸道德与信仰,黑格尔赞赏康德对于理性矛盾的发现,但同时批判康德同样并未走出形而上学的窠臼,止步于对真理的有限的认识之中。在黑格尔那里,认识是由存在出发,走出自身,走向自身的对立面,而后又扬弃对立复归自身的辩证统一体系。本文旨在通过对康德认识论与黑格尔辩证体系的探究并由此窥见黑格尔哲学一隅。
【关键词】有限;无限;绝对
思想对客观性的三种态度,这里思想对客观性的态度指的是思想把握绝对的方式,这里所说的绝对并不完全等同于黑格尔的绝对,黑格尔的绝对应该同时包含了主观与客观。但近代以来所理解的“绝对”应仅仅是黑格尔哲学之绝对的一部分。或者更确切来说,就是思维把握存在的三种方法。由于本文是在黑格尔视域下探讨近代哲学方法论的逻辑演绎,所以在对概念的应用上,还是以黑格尔为准,以为讨论统一语言,但对同一概念下不同的内涵做出相应的解释也属必须。
一、形而上学的态度
黑格尔在这里所说的思维对客观性的第一种态度也就是思维认识存在的第一种方式,便是形而上学的态度,这里的形而上学是指笛卡尔以后,康德以前的唯理论哲学,有可称之为独断论。以笛卡尔为例,唯理论认识论主张在认识之前,先对认识自身加以了解。笛卡尔以普遍怀疑的方法,剥离一切自我之中的不确定的内容,最后得到主体意识即“我思”的明证性,并以此为基础探讨思维与存在关系。我们知道,近代认识论转向之后主体理性崛起的同时所带来的后果便是主客二分问题,也就是说,认识的主体即人的思维对对象的认知,不在是古代哲学那样直接的统一。这种分离就使得思维与存在之间需要某种确切的连接或中介才可以形成知识。这样一来思维能否认识存在,知识一来思维能否认识存在,知识有无普遍必然性便成了一个对形而上学一个严肃又深刻的诘难。黑格尔认为,问题就在于“既然认识是属于一定种类具有一定范围的能力,那么对它的性质和界限如果不加以确定的规定,则通过它而掌握到的,就可能是些错误的乌云而不是真理的青天”也就是说在黑格尔看来,唯理论哲学家们并未意识到思想自身可能包含的矛盾,却相信思维可以正确认识存在,从而得到关于对象的真理性认识。而它的错误就在于坚持思想的有限性,认为思维仅仅是主体认识的工具,而不能走出主体之外,走入客观对象中。这样一来,任何一种关于对象的知识都是一种与对象不相关的外在规定性,那么知识的体系必将陷入不可自拔,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黑格尔认为,思维认识对象形成知识是一个不断运动的过程。而思维与存在的异质性并不在于思维不能把握存在,而是二者都不过是同一个东西的两个不同阶段,也就是思想在逻辑的开端处只是作为纯思的思,这是思的自在阶段,而当思从自在有所规定时,他便是自身外化的对象,但这并不是逻辑进展的重点,“思维在进行规定的同时,又要扬弃这些规定性,从而进展到无限的或思辨的思维;要让对象自己规定自己,这样客体才是自由的;理性的斗争即在于将知性所坚持的分别,加以克服。”
二、批判哲学
出于补救形而上学空倏的思维无法填补真理的内容的需要,经验主义应运而生,经验主义与形而上学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二者都将主体与客体割裂,并苦于追求连接主客的中介,以确定知识的可靠性,不同之处在于经验主义者(尤以休谟为代表)认为,作为知识对象的观念来源于经验,而经验论的困境就在于,如何将经验推广使之普遍有效,以确证真理性的知识来源于经验。而“批判哲学与经验主义相同,把经验当做知识的唯一基础,不过不以基于经验的认识为真理,而仅把它看成关于对象的知识”限于篇幅,和出于二者对于德国古典哲学影响的程度考虑,本文主要讨论康德批判哲学中体现的哲学认识论方法与黑格尔辩证方法的关系,这一批评集中体现了德国古典哲学的论战焦点。
1、对康德哲学的理解
这里主要探讨对康德哲学理论理性部分的理解及其与黑格尔哲学的对比,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解决的主要问题便是为知识寻找普遍必然性根据,通过“哥白尼式”革命,调转认识论转向以来的主客关系,将知识的普遍必然性归结于先验统觉下的先天范畴,并借由时空和图式来获得经验扩大知识的范围,将认识限定在经验范围内。但这样一来,康德便更大程度上割裂了主客关系,将认识论转向推向极致。黑格尔高度评价康德的哲学革命,认为康德的贡献在于他为理性划界,考察思维认识的限度。但康德虽然调转了主客观系,但它的革命并未真正达到应有的目的,思维的能力在康德那里依然停留在有限之中,而在黑格尔哲学中,思维还应当从自身出发走入有限并复归自身,包容有限成为无限。
2、关于知性范畴
批判哲学与以往就哲学不同之处在于,它首次考察了认识活动中的知性范畴,黑格尔赞赏康德这一创举,但也同时认为这种批判未彻底完成,康德只是提出先验范畴的作用,而未深入范畴之间的相互联系,更未考虑范畴最终将引导认识走向何处。划界只能在认识范围内消极的消融客观性。康德与黑格尔的分歧在于“思维的规定性究竟是主观的还是事物自身具有的。”在康德那里,客观性是指具有普遍必然性的独立存在不依附于他物之物,也就是范畴等思维的东西,反而那些感觉到的,依感官而存在的东西才是依附性的主观的。但康德所谓的客观性在某种程度上依然是主观的,思维性的。而“思想的真正客观性应该是:思想不仅是我们的思想,同时又是事物自身,或对象性东西的本质。”可以说黑格尔在这里回归了古代哲学形而上学的一般认识,即思想规定与被规定物本身就是同一的。以此消弭主客体之间的鸿沟,但这不可谓不是倒退的和解。
3、关于物自体
康德认为,包括灵魂、世界、上帝在内的物自体或自在之物并非我们经验的对象,而知性范畴则以有限和有限之物为对象。因此,在知性范围内,物自体不可知。黑格尔对此三种理论逐一进行了反驳。首先,关于灵魂,“康德以前关于灵魂的论证,是混淆了经验中的规定和逻辑的范畴,用范畴取代了经验中对灵魂的规定,陷入了一种背理的论证。”因此他要做的便是严格区分何为思维内范畴规定的普遍必然,何为经验事实以及经验的范围。很明显,灵魂在可经验的范围之外,因此并不属于知性的对象。而在黑格尔看来,康德只是认识到范畴的普遍必然性,并未认识到思想内容本身的客观性。此即康德乃至康德以前哲学家割裂主体与对象之间的关系,造成主客二分的根源。
在认识世界过程中,由于对知性范畴作超验的实用,从而造成了纯粹理性的“二律背反”即陷入对同一对象产生两个完全对立且各自必然成立的认识的辩证的幻象。康德的见解是深刻的,但论述却是琐碎的。因为康德并不承认思维本身存在的矛盾。没有认识到“认识矛盾并且认识对象的这种矛盾性就是哲学思考本质,这种矛盾的性质构成我们后来将要指明的逻辑思维的辩证环节。”
康德限制理性以为信仰留下地盘,在人为自然立法的过程中,上帝并未在其列。因此上帝只是信仰的对象,而非认识的对象。黑格尔指出,理性的理想就是要达到抽象的统一和存在的统一,为此有两种道路可走,或从存在过渡到思维的抽象物,或从思维出发回归存在。他认为康德单纯的割裂了有限与无限,把上帝看成单纯的存在物。而康德否定从经验出发能得到关于上帝的观念,又反对能从上帝的概念中能推出上帝存在。黑格尔对此不以为然,因为在黑格尔哲学中,思维超出感官世界,从有限到无限是必然发生的。
4、关于实践理性
康德哲学中,自由在知性领域内是消极的,而只有通过为自己立法并依此行动的过程中才能体现真正的积极的自由。黑格尔赞赏康德在道德领域内为人树立的绝对尊严与价值。但作为一个旨在达成理性与现实和理解的哲学家,他认为康德的实践理性仍未摆脱形式主义,对于实践理性的内容,对善和意志的内容也并未具体加以规定,因而只是空泛的。而他自己则“以道德问题为起步,然后深入到社会的历史,政治,经济等方面。”
5、关于判断力批判
在黑格尔看来,值得肯定的是康德在《判断力批判》中开始寻求普遍与具体,自由与必然的集合。但康德始终没有承认普遍性与特殊性统一的真正关系。而在目的论中同样如此,康德视目的为一个自身决定自身又决定他物的普遍之物,但又将其限于经验范围之内,从而使之下降为以种知性原则。
三、直接知识或直观知识
在对第三种态度的分析中,黑格尔以耶柯比为对象,集中反驳了谢林的同一哲学。康德之后,费希特谢林等哲学家并未接受康德物自体概念,而是试图通过对先验自我的的同一性的发挥来补救物自体,让物自体消融于自我意识之中,这也是近代新康德主义哲学家们的努力方向。但在黑格尔看来,这种扬弃中介的直接的原初同一性同样将知识、思维与信仰对立起来,也并未从根本上解决康德哲学二元论的问题,从而重新退回到非此即彼的立场。
总之,黑格尔作为一位意于构建无所不包的宏伟哲学体系的哲学家,他所面临的重大哲学问题在于如何解决近代以来主客二元的对立,以实现理性与现实的和解。在他看来,唯理论者与经验论者都只在强调主体理性的同时割裂了知识形成过程中的主体与客体的关系,并将主体认识能力与客观对象做孤立的分离的处理,使之各自囿于某种有限性之中。这种割裂的最直接后果是休谟怀疑论下,人类知识体系以及形而上学的危机。康德的哲学革命扭转主客地位,认为知识的必然性依据不再是主观符合客观而是对象符合概念,其进步深刻之处在于认识到思维在切中存在时必然走入矛盾,但康德并不承认思维中的矛盾的必然性,而是进一步通过为理性划界,将知性认识限于经验之中,以避免幻象,对于理性的欲求则诉诸道德与宗教,而判断力批判试图对实践理性与理论理性的弥合由于重新退回到了知性立场因而并未完成对主客之间鸿沟的弥合。康德以后以费希特和谢林为代表的同一哲学消融物自体的努力也只是放弃中介于对象的消极主观的统一。
【参考文献】
[1] 赵敦华. 西方哲学经典讲演录[M].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7.
[2] 黑格尔. 贺 麟, 王久兴, 译. 精神现象学(上卷)[M]. 商务印书馆, 1979.
[3] 叶秀山, 王树人. 西方哲学史(学术版)[M]. 江苏人民出版社, 2005.
[4] 黑格尔. 贺 麟, 译. 小逻辑[M]. 商务印书馆, 1980.
【作者简介】
张阳(1991—),男,汉族,辽宁阜新人,辽宁大学哲学与公共管理学院2015级马克思主义哲学专业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