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学视角下的德比文化溯源及启示*

吴　迪,张　伟

(上海旅游高等专科学校 体育教研室，上海 201418)



社会学视角下的德比文化溯源及启示*

吴迪,张伟

(上海旅游高等专科学校 体育教研室，上海 201418)

摘要:从社会学视角分析德比文化的起源、分类，追溯形成德比文化的不同成因，并提出了发展我国自身德比赛事的建议：培育具有我国城市、地区特色的德比文化；深入挖掘德比赛事的文化价值、商业价值；加强俱乐部球迷文化建设，提升球迷认同感；加强联赛管理，提高德比赛事运作水平；加强舆论疏导，引导俱乐部求同存异，在竞争中寻求合作。

关键词：德比文化；职业体育；体育文化；足球比赛

1“德比”起源

“德比”一词是英语单词“derby”的音译，在《朗文当代英语词典》(1995年英文版)中，“derby”的第二项意思是：“同一地区或同一城市的两个球队之间的比赛。”

“德比”源自英国小城德比郡(Derby)，那里是英国举办赛马比赛的地方，德比郡出产的赛马更是闻名英国赛马界。1870年，英国的德贝伯爵(Sir.Derby)创立英国大赛马会后，每年六月的第一个星期三在伦敦附近的Epsom举行赛马，是英国非常有名的赛马大赛之一，这天也被命名为Derby Day，“德比大战”最初就是用来形容“来自德比郡的马之间的比赛”。19世纪初，足球成为英格兰非常流行的体育运动，英国人将赛马比赛中的“德比” 一词引用到足球比赛中，专指那些两支同城球队之间的激烈比赛。随后，“德比”一词传到了整个欧洲大陆，并逐渐成为世界足坛及其他体育运动用以指代同城、同地区或同一国家两支具有代表性球队对抗的标志性用语。

2德比的分类

如果把足球本身看成是一种文化，那么德比就是足球文化中最重要的亚文化形态之一。如今，随着职业体育赛事的广泛发展，德比的用意更加泛化，“德比战”同样用在职业橄榄球、篮球、冰球、棒球赛场中的球队、运动员之间的对抗，按照形成条件、特点，大致可以分成四类。

2.1同城德比

同城德比是最原始、最传统、最具代表性的德比赛，最早的“德比战”就是指同城德比，指在同一城市中的两支球队之间的比赛。比较著名的有意大利的米兰德比、罗马德比，英格兰的曼彻斯特德比、利物浦德比以及西班牙的马德里德比等。

2.2地区德比

地区德比是同城德比的一个扩大版，它是指归属于一个大行政区或者历史上是同一地区的两支球队进行的比赛，尽管地区德比的范围扩大了，但其核心思想不变，都是两支球队基于地理、文化、历史原因形成的长期对抗。地区德比最为著名的有英格兰的伦敦德比、德国足球甲级联赛的鲁尔区德比、巴伐利亚州德比、西班牙足球联赛的巴斯克大区德比等。

2.3国家德比

国家德比的称呼始于上世纪60年代，由意大利著名记者布列拉提出，他首次将两支球队的碰撞上升到国家级别。国家德比是指一个国家中最有实力、历史和文化底蕴的两支传统强队之间的比赛。世界五大联赛的国家德比都是经典的德比战，西班牙的皇家马德里与巴塞罗那、德甲的拜仁慕尼黑与多特蒙德、法甲的巴黎圣日耳曼与马赛、意大利的尤文图斯与米兰双雄、英超的曼联与利物浦、阿根廷的河床与博卡青年的国家德比闻名于世。

2.4颜色德比

这种德比应该也是德比战的一种符号延伸，算是一种非典型的德比战。颜色德比主要有两种含义，一种是双方的颜色代表着各自球队的传统颜色，比如有曼联与利物浦的双红德比、切尔西与曼联的红蓝德比。另一种颜色的碰撞不仅代表着球队的传统色调，还代表着球队的社会阶层背景，如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河床与博卡青年的白蓝德比，河床队的白色意味着城市中的“白领”阶层，富有而高贵，博卡青年队的蓝色代表着城市中的“蓝领”，勤劳而朴素。颜色德比战的历史并不久，是人们后天赋予的，不过随着体育运动在世界范围内的扩赛，这类德比战会变得越来越多。

3社会学视角下的德比文化探源

3.1历史遗留下的政治斗争论

由于政治敌对而催生的德比以西班牙国内的国家德比最具代表性。西班牙的国家德比被全世界球迷称为“世纪德比”，因为比赛的双方皇家马德里队和巴塞罗那队拥有世界级的球星阵容和一流的技战术水平，两队每次德比战因其星光璀璨、竞争激烈如火星撞地球般精彩而吸引世界球迷的关注。事实上，西班牙国家德比精彩、激烈的对抗背后是西班牙地区与统治政权之间政治斗争在球场上的体现。历史上，巴塞罗那所在的加泰罗尼亚地区曾长期遭受西班牙统治政权的压迫，甚至是迫害，巴塞罗那为代表的加泰罗尼亚人从始至终都未将自己视为西班牙政权体系中的一份子，无论是在文化、政治或经济方面，加泰罗尼亚人一直都在与卡斯帝利亚中央政权进行斗争。在足球场上，皇家马德里是西班牙独裁者弗朗西斯科·佛朗哥支持的球队，而巴塞罗那则是加泰罗尼亚人民的象征，反对佛朗哥的西班牙国家主义。两队每一次在足球场上的精彩碰撞也是巴塞罗那与西班牙统治阶级“政治德比”的缩影，两队水火不相容般的对抗早就超越了单纯的体育竞技本身。

3.2宗教派别导致的信仰冲突论

在体育竞赛中意识形态的分歧并不多见，不过苏格兰国家德比中格拉斯哥的两支球队流浪者和凯尔特人就属于这种类型。格拉斯哥作为苏格兰的工业重镇，虽说大多数的房子是灰褐色的，但占据格拉斯哥人眼里的却只有凯尔特人的绿色和流浪者的蓝色，这是一段115年的足球史、宗教史和敌对史。1872年建队的流浪者足球俱乐部是格拉斯哥西区英格兰后裔新教徒的球队，球队和球迷信仰新教，而位于格拉斯哥东区的凯尔特人足球俱乐部是1888年由一名爱尔兰天主教圣母会修道士组建的，他们的支持者是爱尔兰裔的苏格兰球迷。这两个球队从根本上说是代表了北爱尔兰和苏格兰的宗派传统，教义上的冲突让这两个球队从来没有停止过你死我活的斗争，而能够在“德比战”中进球并击败对手，被两队球员认为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事实上，这类以宗教派别导致信仰冲突的德比战在中东、阿富汗和北非也有出现。

3.3阶层对立的变向载体

在体育竞赛中，因阶层对立而产生的德比战广泛存在。阶级斗争的实质是经济利益不同的对抗阶级或对抗势力之间的斗争，有时候“德比战”也会成为社会阶层对立的变向载体。以阿根廷国家德比为例，河床队作为阿根廷战绩最出色的豪门被称为百万富翁的球队，是因为其所在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市北部区域是传统的富人区，其球迷组成以上流阶层和中产阶层为主。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来自同城博卡区的另一“贫民豪门”博卡青年队。众所周知，青年队所在的博卡区是著名的贫民窟，是一些社会最底层的劳工、船员、外来移民的聚集区，因此，博卡青年队也被称为是贫民的球队。博卡青年队俨然成为了底层人民的精神寄托，贫困的人们在这支球队中找到了归属感，球王马拉多纳、里克尔梅、贝隆等国际知名球星都出自该队。作为阿根廷国内最优秀的两支球队，其德比战自然受到极大关注，这不仅是球队的碰撞，也代表着球队背后支持者的对抗，最终两队争的不只是竞技场上的胜负，更是代表了平民阶层与上流阶层的对抗，阶层的对立让德比战更具深层的含义。城市中的阶级斗争引申到足球德比战的例子并不少见，英超的曼城德比、意大利的罗马德比、希腊的奥林匹亚科斯和帕纳辛纳科斯之间的同城德比也是城市阶级斗争的体现。在德比战中，体育比赛已俨然成为工人阶级向上流社会宣泄不满的途径。

3.4区域足球资源、市场等经济利益的争夺

体育赛事能够带来巨大的经济价值已成为一个不争的事实，特别是90年代以来，欧美职业体育发展迅速，体育赛事的商业价值逐渐显现，体育经济已成为各国关注的热点。“德比战”作为体育赛事中的特有文化具有关注度高、影响力强、辐射面广的特点，经典的德比战往往会成为球迷、媒体、赞助商等各个经济利益群体所共同关注的焦点赛事，其背后的经济价值不可限量。俱乐部不仅要在德比战中取得胜利以提升自身价值，更要在这种关键比赛中获得更多的经济利益。德比战的胜利和球队战绩的提升有助于俱乐部在该城市或地区吸引更多球迷的支持和媒体的关注，获得在本地区更多的话语权和争夺区域体育资源的主动权，球队影响力的提高也会促进球队的市场开发，获取更多的经济收入，为球队的发展注入资本。如今的德比战已经成为每支球队争夺区域体育资源、市场等经济利益的战场。

4德比文化的现实意义与时代价值

4.1德比战代表着球队文化的积淀，反映出不同球队所代表的不同文化

德比战往往具有悠久的历史和丰富的文化内涵，德比文化的形成源于球队文化的积淀，它能够反映出不同球队所代表的不同文化。一部德比对战史能够描绘出球队所在国家、地区的发展历程，甚至包括经济、政治理念、宗教信仰的发展。皇家马德里与巴塞罗那的西班牙国家德比可以追溯到西班牙佛朗哥的独裁统治，苏超凯尔特人与格拉斯哥流浪者的苏格兰国家德比是新教与天主教在苏格兰争斗的佐证，阿根廷博卡青年与河床队的德比战代表着贫民社会与上流社会的阶级斗争，利物浦与曼联的双红德比是两座城市政治、经济、文化竞争在足球场上的映射。因此，德比就是一种独特的文化，德比文化有着极其重要的历史、现实意义，它见证了一个城市、地区或国家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堪称历史的活化石。

4.2促进足球运动的传播和发展

知名足球记者颜强认为：“德比是现代足球走向繁荣的触媒。”通过德比这种特殊的体育文化能够促进足球运动在世界范围内的传播，推动足球运动的发展。众所周知，德比赛有着自身独特的魅力，群星争艳、对抗激烈、场面火爆、球迷热情是德比战的代名词。2010年12月1日的西班牙国家德比，欧洲最大的足球场——巴塞罗那诺坎普足球场挤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球迷99 354人，欧洲、亚洲、美洲有30多个国家进行现场直播，28个国家139家媒体的680名专职记者、摄影师、评论员以及技术人员参与转播。赛后全世界50多个国家的报纸头版头条报道本场德比赛的赛况，即便在足球不太受欢迎的美国，这场国家德比也吸引了1500万人观看比赛。ESPN美洲台编辑马丁·爱因斯坦指出：“我们派了20个人报道这场比赛，我们还请了前巴萨球员马克斯到电视台评论这场比赛。”远比ESPN美洲台要夸张的是阿拉伯半岛电视台，半岛电视台对22个国家用阿拉伯语直播世纪大战，观众人数最高达8000万。一场精彩的德比战能够吸引全世界超过10亿人的关注，这不仅源于足球运动的独特魅力，更在于德比文化将体育赛事的文化传播功能发挥到了极致。事实证明，通过德比战这类文化载体，媒体的关注、传播必然会带动、促进足球运动在世界范围内的传播与发展。

4.3带动地区足球水平的提高

竞争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这是亘古不变的自然法则。同样在运动场上，在竞争中求生存、求发展也是提高竞技水平的驱动力。德比是现代足球运动发展的催化剂，对参赛球队起到很好的激励和鞭策作用，德比大战的每一次巅峰战都能够让更多的年轻球员在这种关键战役中得到充分锻炼，提升球队的整体实力，还可以让更多的球迷、特别是年轻球迷深受感染，提高青少年对足球运动的参与热情，为地区足球的发展带来生机、活力。同时，每支球队为了能够在所在城市或地区获得更多生存、发展的空间，占据更多的体育资源，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提升自身的实力和水平，以此获得更多的关注与支持。在竞争的大环境下，国内外优秀教练员、运动员的引进，俱乐部组织和管理水平的提升，特别是青少年运动员的培养等方面都会对促进球队整体实力的提高产生积极影响。

4.4作为城市的名片，有利于提升城市形象、影响力

德比赛就如同一张城市名片名扬海外，吸引世界球迷慕名而来。在德比战的每个城市，球队的战绩、变动、球员的表现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不可或缺的话题，德比球赛已成为整个城市的节日，一次次的经典对撞经过长时间的积累已经逐渐植根于城市的文化，球队的风格代表着城市的精神，形成独特的足球文化。在意大利的米兰，世界各地的球迷都会如朝圣一般到圣西罗球场(同名：梅阿查球场)进行参观，因为这是红黑军团和蓝黑军团挥洒热血、抒写奇迹的战场。百年之余的米兰足球，如今既是米兰的经济支柱产业之一，又升华为一门理性艺术，与浓厚的城市文化气息融为一体，米兰所拥有的足球文化极大地丰富了其城市文化的内涵和历史底蕴。在巴塞罗那，城市中不能没有足球，人们参观最多的景点是位于诺坎普球场的巴塞罗那球队陈列馆，一座座金灿灿奖杯是巴萨人的骄傲，球队已经融入加泰罗尼亚人的血液。每当国家德比季，世界各地的球迷如约而至涌入诺坎普，全世界的焦点聚焦巴萨城，德比战可以让整个城市沸腾，让全世界停止呼吸。

4.5德比背后潜存着巨大的商业价值

经济全球化的趋势加速了体育产业的快速发展，德比战的商业潜力也得到不断开发、挖掘，其独有的高关注度、曝光率、影响力被电视转播商、企业赞助商所青睐，德比战正创造着惊人的商业奇迹。闪烁的群星以及德比本身的巨大影响力甚至可以在短时间内形成新的经济增长点。根据蒙扎和布里安扎省的一家著名商业机构推算，2014年4月2日开打的万众瞩目的米兰德比，仅仅一场比赛就能为米兰城的两家俱乐部带来总计超过1100万欧元的收入。这其中包括门票销售、电视转播收益、额外的广告费以及体育场现场及周边的零售业、旅游业等商业开发收入。在2012—2013赛季首回合西班牙“国家德比”，巴萨主场的门票、转播费及相关产品收入达到了2000万欧元，根据西甲联赛转播商提供的数字，来自世界各地100多家媒体进行现场采访，通过电视转播观看了本场比赛的全球观众人数达到了4亿人次。事实上，经典的德比赛已经超越了比赛的本身，世界各地的球迷慕名前来，不仅是来看比赛，更多的是感受德比文化。每年的西班牙国家德比、米兰同城德比、阿根廷国家德比等都吸引了数以万计的国内外游客，带动了城市的旅游、交通、住宿等相关产业的发展，展现出极高的商业价值，促进了地区经济的发展。

5德比文化对我国的启示

5.1培育具有城市、地区特色的德比，挖掘德比的文化价值、商业价值

毫无疑问，德比文化是职业体育不可或缺的元素，德比赛是一个国家或地区职业体育联赛是否足够成熟的重要标志。德比文化是足球文化的一部分，而文化的形成需要空间和时间，依赖传统和民情。一个高质量的职业联赛需要德比赛这样的舞台，通过德比赛传承城市的体育赛事文化、球迷文化。但是，文化是需要经过时间的沉淀和筛选然后升华出来的，我们应该结合区域特色，从球队文化构建、球迷文化建设、赛事文化经营等方面悉心经营、培育具有城市、地区特色的德比文化，同时，挖掘德比的文化价值，开发其潜在的商业价值，提升德比文化的影响力。

5.2完善俱乐部球迷文化的建设，提升球迷认同感

精彩的比赛和忠诚的球迷是德比赛中最重要的角色，而忠实、稳定的球迷群体来自职业体育俱乐部成熟的球迷管理体系。俱乐部应加强自身建设，重视球迷文化的创建，完善球迷组织机构、制度，构建球迷服务体系，加强球迷权益保障，增进俱乐部与球迷之间的情感沟通，提升球迷对俱乐部的认同感、忠诚度，增加球迷的数量。

5.3加强联赛的管理，提高德比赛事运作水平

德比文化的培养与传承离不开联赛管理体系的构建，成熟的联赛管理体系可以更好地发挥德比文化的功能，创建德比文化发展平台，为联赛的持续、健康发展注入活力。联赛管理层应该提高赛事的运作水平，增加对各俱乐部、球迷群体文化建设的扶持力度，加强制度保障，创造一个健康、公平的竞赛环境，整合赛事资源，提升德比赛商业运作水平，为打造成熟的德比文化提供保障。

5.4通过德比赛事提高地区足球水平

尽管“德比”可以被认为是两支激烈竞争的代名词，但是在竞争的时代，也是催生合作的时代。当竞争走向规范后，种种恶性竞争就会减少，竞争的各方就会由竞争走向“竞合”——在竞争中合作，在合作中竞争，共同开拓市场，共谋发展。当前，我国正处在德比文化发展初期，一方面，我们要加强舆论疏导，主张文明看球，崇尚体育友谊。同时，管理部门要通过德比赛提升地区体育水平，加强体育运动的宣传与传播，吸引更多的人关注体育、热爱体育，推动体育运动的健康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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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igin and Enlightenment of Derby Culture from Perspective of Sociology

WU Di, ZHANG Wei

(Sports Teaching and Research Office, Shanghai Tourist Technical School, Shanghai 201418, China)

Abstract:The paper analyses the origin, type and causes of Derby cultur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ociology and discusses the ways to develop the Derby competition in China, such as cultivating the Derby culture with urban and district features in China, exploring the cultural and commercial value of Derby competition, strengthen the construction of club fan culture, improve the recognition of team fans, improve the operation of Derby competition and help the cooperation among clubs.

Key words:Derby; professional sport; sports culture;soccer game

*基金项目：2013年国家社科基金项目(13BTY063)，2013 年上海市教委“晨光计划”资助(KY2014-G0012)，2014年上海市高校青年骨干教师国内访学计划资助项目，2015年上海体育学院研究生科研创新资助计划。

中图分类号：G80-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268X(2016)02-0031-04

(收稿日期：2015-1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