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振南
(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0)
铅华落尽,直指人心
——小山词研究
严振南
(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广西 南宁530000)
摘要:“新变”是宋人精神中最引人瞩目的一大标志,晏几道却坚持婉约词的小令阵地,被目为“婉约正宗”。然而在看似传统的情词中,也体现了“新变”。他的新变,使得传统的小令更为本色,更为当行,将代妇人言改造为道自我真情,将艳情雅化醇化,“铅华落尽,直指人心”。
关键词:晏几道;小令;新变
从宋词的发展走向来看,总的有传统和革新两大趋势,而无论是对晚唐五代词的传统继承还是革新变创,其实都包含着“新变”的因素,正如清人陈廷焯在评论南宋词时所说的那样“北宋去温、韦未远,时见古意,至南宋则变态极焉。”革新词派对传统词的新变自不待言,而传统词派从晏殊、欧阳修至柳永至晏几道、秦观,再至李清照,讫于姜夔、吴文英,无不是在承继晚唐五代传统时不断通过新变而渐成一代风尚的。
唐五代到宋初年,文人作词也大都用小令,到柳永大量创作慢词长调,并盛行开来,以至于“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由此,长调逐渐取代小令成为宋词的主流。而《小山词》在这样的潮流下,却独守小令,其创作的词曲中,除去个别,基本手是小令做成。因此叶嘉莹曾将《小山词》定性为花间词的“回流嗣响”因为随着慢词词体不断发展,词逐渐文人化,词的功能随之被附加,诸如应酬唱和,次韵赠答等,王国维也批评过这种现象。这样只会削弱词的天然功能,词的功能应该在于抒情。小山词始终坚持抒情,词写胸中事。小晏认为词具有和汉魏乐府同样的书写人生的功用,是把它当做“乐府之大雅”来看待的。因此他以艳情的外壳来寄托生命情怀,其感情显得特别投入、真挚深沉。
近人冯煦评价小山词说:“淮海,小山,古之伤心人也,求之两宋词人,实罕其匹。”从小山词的表现手法的大胆创新来看,小山词确实是”两宋词人,实罕其匹”的。晏几道对词令的大胆创新,主要反应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转换了文人在词中的角色,“妙在得于妇人”
小山则真正改变了“男子而作闺音”的写法,以自身的角度,从尊重自己内心真实感受的立场出发,对“莲”“鸿”“苹”“云”等歌女做出了大胆的思念。相思、言情,是《小山词》的基本内容之一,正如作者在《自序》中所说的那样:“始时沈十二廉叔、陈十君龙,家有莲、鸿、苹、云,品清讴娱客,每得一解,即以草授诸儿,吾三人持酒听之,为一笑乐。已而君龙疾变卧家,廉叔下世,昔之狂篇醉句,遂与两家歌儿酒使,俱流传于人间。……追惜往昔过从饮酒之人,或垅木已长,或病不偶,考其篇中所记悲欢合幻之事,如幻如电,如昨梦前尘,但能掩卷抚然,感光阴之易迁,叹境缘之无实也。”从中我们可以看到,小山面对时过境迁、人事皆非的深深喟叹,也可知,小山为谁而词,谁为小山而歌,她托深情与笔墨毫素,寄哀愁于歌酒栏间,写出了对莲、苹、云诸女子相聚的欢乐和分别的哀愁,以及对她们沦落风尘不幸身世的深深同情与感伤。如其《鹧鸪天》词云:“手拈香笺忆小莲,欲将遗恨倩谁传。归来独卧逍遥夜,梦里相逢酩酊天。花易落,月难圆,只应花月似欢缘,秦筝算有心情在,试写离声入旧弦。”这便是对“莲”的深深思念,古今长夜难寐,只因心念故人。
晏几道在其自序《乐府补亡》中写到:“叙其所怀,兼写一时杯酒间闻见所同游者意中事”,以此表达“古今不易”的“感物之情”。所以他从自己内心的真实感情出发,写自己所想、所感、所思,不去理会世俗士大夫的价值观,甚至是宋一朝的主流文人精神,于是他成了一个痴人。“仕宦连蹇,而不能一傍贵人之门,是一痴也;论文自有体,不肯一作新进士语,此又一痴也;费资千百万,家人寒饥,而面有孺子之色,此又一痴也;人百负之而不恨,己信人,终不疑其欺己,此又一痴也。”这正是这样的气质使小山的词中多了一份真性情,多了一份纯真与可爱。
二、小山词提升了词品格,企及了“雅”的高度
小山词虽然没有逃脱花间词写恋情的藩篱,但是却对词的艺术境界做出了巨大改变,感情变的净雅。从《小山词.序》中可见小晏作词初衷一为佐酒、二为抒怀,所记之事兼有席间见闻和友人经历,并非全写自己。然而无论写谁,词中表现出的纯真干净的感情却较“花间”词人可贵良多。其中又以数量众多的追忆当年与莲、蘋、鸿、云为代表的歌女们的美好恋情、盼望能与佳人重逢的爱情词最为动人。试举:《采桑子》:
西楼月下当时见,泪粉偷匀歌罢还颦,恨隔炉烟看未真。
别来楼外垂杨缕,几换青春。倦客红尘,长记楼中粉泪人。
写的是当时在西楼观歌舞时,看见一个歌女正偷偷擦掉脸上的泪水,重施粉黛强作欢颜,等歌舞过罢则又重回一脸愁容,引起作者无限的同情与怜爱,虽然当时“恨”隔炉烟,并没有看得很清楚,但那“泪”粉偷匀”的一个瞬间却已经定格为永远的记忆。以至于楼外杨柳几换青春之后仍然长记楼中“粉泪人”。初见之后二人关系如何进展?多年以后又是否重逢?我们不得而知,也没必要关心,因为打动作者,使他一生铭记的也正是那一个特定的镜头。这是一种精神的相融与沟通,是真切的爱恋,是对女子的真切怜惜。这与“花间”词人一味铺陈香艳浓丽,缺乏个性,从中很难体验到动人之处是个明显的区别。
三、思念对象的具体化,直面自己内心情感
五代和宋初词人写的恋情,往往是没有具体思恋对象的泛化的恋情。小晏则完全把词当做抒情的工具,没有任何的遮掩与修饰,直视情感的离合与生命的无常,其感情的表达强烈深沉,没有刻意让人们品味其中的道理,完全是自我性情的流露。可以说晏、欧、苏的词是名士风流,于沉痛中有豪放之致,小晏则沉浸于情感的世界中一往情深不知返。正所谓东坡“能出”,小晏“能入”。因此单论情感的纯粹专一,此三人都不如小晏。陈廷焯《白雨斋词话》中云:“晏元献、欧阳文忠皆工词,而皆出小山下。专精之诣,固应让渠独步。”应该是顾虑到了这里边的区别,冯煦则将小晏和秦观并称为“古之伤心人。”
晏几道以情写词,其纯情敏感的资质和真挚委婉的抒情风格,使其《小山词》超脱出了花间词的藩篱,提升词的艺术品位,使得婉约词去芜存菁,引领入一个新的情词天地。同时,晏几道对生活的热爱,对美和自由的追求,使得他异于同时代的宋代文人,成就的小山词的“固守”与“新变”。
参考文献:
[1]张草纫.二晏词笺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
[2]陈廷焯.白雨斋词话[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
[3]叶嘉莹.论晏几道词在词史中之地位[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7.
[4]王国维.人间词话[M].北京:中华书局,1998.
中图分类号:J2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864X(2016)04-0003-01
作者简介:严振南(1988—),男,汉,山东临沂人,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唐宋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