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荔 李学芹
(西华大学外国语学院 四川 成都 610039)
译者启示录:巴西“食人主义”翻译理论
李进荔 李学芹
(西华大学外国语学院 四川 成都 610039)
在巴西,“食人主义”翻译理论是以食人主义思想为指导,主张吞食外来(西方殖民)文化,强大其自身文化,其宗旨是重塑巴西的文化身份,从而形成了独具特色的翻译理论。一个新的理论的提出势必会影响到译者地位的思考。在食人主义理论中,译者处于明显的主导地位,这对全球化背景下我国当代从事翻译理论研究与实践的译者们在翻译他国文化的实践中有着重要的启示作用。
食人主义;巴西;译者地位
引言
翻译事业在不同的历史时期肩负着不同的历史使命,传统的翻译实践受不平等的西方文化关系影响,体现了强势的西方文化对弱势的第三世界文化的压制和统治。“翻译作为一种实践,塑造了殖民状态下不对称的权利关系。”[1]在后殖民时代,面对宗主国强势的文化禁锢和束缚,第三世界的学者或是爱国志士都在努力寻求各种方式来改变本土文化的边缘地位,重塑本民族的文化身份,从而使本土文化能与西方文化平等交流。巴西食人主义翻译理论在民族存亡之际应用而生,是时代的产物。食人主义认为,弱势的殖民地国家不应该排斥宗主国的强势文化,应吸收其可为我所用的有益成分,像为急救病人输血一样,把外来新鲜血液和营养与本民族文化进行融合,通过翻译再创造,使原文本获得新生。在这个“食人”式的翻译过程中,作为原作与译文、作者和目的语读者之间支点的译者将一改桎梏于传统翻译理论中消极被动的“影子”形象,充分发挥自身的主体能动性,积极地在不同的文化和语言间扮演“和事老”的角色。
食人主义产生于巴西。当欧洲殖民者踏上这块土地,巴西原始土著人的言行就被打上了“野蛮的民族”的烙印,一直到16世纪,巴西一个叫Tupi(图比)的部落,在其传统的食人仪式上吃掉了一个来自葡萄牙的传教士。自此以后,Cannibal(吃人)便成了巴西的代名词在欧洲广为传播。然而,在Tupi的文化中,食人仪式并不是因为未开化,或者出于野蛮的兽性,而是因为这些被吃的人都是令他们尊敬的人,这些人或是拥有健硕的身体,或是富贵强权,或是可以通灵通神的人(比如说传教士)。他们认为吃了这样的人以后,他们就能吸收这些人的能力,这大概就像《西游记》里妖精们都想吃了唐僧肉(金蝉子转世)长生不老一个道理。
强势文化的入侵必然导致民族的觉醒,而民族的觉醒往往都伴随着文化的复兴,思潮的涌动。到了20世纪,随着外来的殖民文化日渐强盛,巴西人意识到自己传统文化的血液正在慢慢被侵蚀,消耗殆尽,急需输入新的血液。在这种前提下,1928年,巴西诗人奥斯瓦尔德·德·安德拉德(Oswald de Andrade)发表了《食人宣言》。书中借用“吃人”这一比喻,形象地描述了巴西人希望通过“吃掉”外来殖民文化而壮大自己的文化的愿望。文化觉醒的思潮在这一时期走向高潮。1963年,诗人兼翻译家的坎波斯(H.Campos)在Translation as Creation and Criticism中正式把食人主义(cannibalism)引入翻译研究。在Campos看来,将“吃人”引入翻译领域,并不是指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完全“占有”原文,取而代之,而是让译者充分理解原文的内涵,像摄取食物一样,通过细嚼慢咽,有目的性的把营养成分吸收到自己的译作中,进行再创作翻译。要注意的是,在食人主义翻译理论中,译者对外来文化的态度不是背“信”弃“义”,而是秉持着尊敬的态度,有选择地进行翻译研究。翻译理论指导下的译作往往像一面镜子,追求最大限度地将原文展现出来,相比较而言,食人主义翻译理论是将传统译论中的“忠实”原则扩大化,注重译者而非原作者的主导地位。
关于译者主体性的定义,翻译大家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但综合而言,译者主体性就是译者作为连接原文与译文的中枢神经,同时也是作者和读者之间意识形态的支点,在不背离原文的前提下,为达到翻译的目的而发挥的主观能动性和创造力。但在传统翻译理论指导下,译者主体性地发挥会受到主流思想、政治因素、意识形态等客观因素的制约,严格恪守着“忠实”的原则,形如“影子”一样本分地跟随着原语文本,同时还要满足译文读者的期待,真可谓是“一仆二主”。对此葛校琴一针见血地指出“译者从原文中心论的思想桎梏中解放出来,又套上了译语文化给他们的枷锁”。传统译论中译者的主观能动性常常被边缘化,甚至屏蔽。20世纪七八十年代,翻译研究从语言层面转向文化层面,翻译过程也不再是从一个原语到译语的简单转换,而是将其放置于一个更为广阔的文化背景中进行再创作。这一转变使得译者重要性得到了应有的重视。著名翻译理论家尤金·奈达很早就提出:“翻译的真正问题不在于技术,而在于人”(The real problems of translation are not technical, they are human.)
《翻译适应选择论》从“适应”与“选择”的视角指出,译文是译者适应与选择的产物,没有译者的适应与选择就没有译文。在“原文——译者——译文”的三元关系中,原文和译文都是客体,是“非生命体”;只有译者是主体,是“生命体”,而只有译者才具有适应能力和选择能力。
莎士比亚说过“有一千个观众,就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There are a thousand Hamlets in a thousand people’s eyes.)特别是文学作品,大部分重要的文学著作都诞生于特殊的历史时期,文本中多运用修辞,含蓄地表达手法,本身就有很大的想象空间,需要读者引起共鸣来填补空白。因此,译者作为原作的“读者”和译文的“作者”,势必会根据自身的文化涵养,个体性格差异,写作习惯以及自身阅历等诸多因素对原文进行“本色出演”,就像是演员选择角色一样,有时候,演员的个人因素会像调味剂一样,在保证人物原型的前提下,加上自己的诠释,往往会给观众带来更全面的理解:这个角色演活了,或者更贴近生活了等等,译者也同样是这样。首先译者在发挥主观能动性之前要为自己挑好“剧本”,选择适合自己的文本,同时也可以尝试新的挑战,进行“自我淘汰”,也会为其他译者提供借鉴。因此,译者不再是紧紧跟随原作者的创作意图按部就班,而是从“影子”中走出来,置身于不同的时代演绎当下受众者的意识需求,在翻译中延伸新的理念。综上,译者主体性主要体现在对翻译文本的选择,翻译过程中采取的翻译策略和方法。
“食人主义”是借“吃人”这一比喻,形象地说明巴西如何对待西方的强势文化。运用到翻译领域中,就是用来说明译者对原文的处理方式。“吃”并不是说对外来强势文化全盘接受或是全然排斥,而是通过结合自己原有的文化,吸收和转化外来文化中能够为我作用的营养。所以,与传统的翻译理论不同的是,译者不再是原文和原作者的影子,而是处于主导地位,按需求和能力选择原作并有选择性地吞食原文,相对应的是,原文和原作者就是被吞食的对象,不再是翻译活动的主导者。食人主义翻译理论中的译者的定位,可以放在维拉(1992)在解读Campos的书时,提到的三个层次中理解:Empowering act(获取力量);Nourishing act(滋养行为);Act of affirmative play(肯定行为)。
3.1 获取力量:类似于Tupi的食人仪式,翻译就是通过“吃掉”西方文化,使本土文化从中获得“力量”。要完成“吃”的过程,食物是必须要有的,但不是任何食物都可以,在Tupi的文化中,只有身体强壮,有权有势,受人尊敬,能够通灵通神的人才能滋养身体,才能获得所食之人的能力。那么作为译者,就是要在文本选择上发挥主观能动性。早期文本的选择是历史赋予译者的主观能动性,译者对译本的选择不能仅仅根据个人的兴趣,而是置身于本土的实际需求予以考量。在我国晚清时期,面对内忧外患,一些有识之士开始学习西方发达的科学技术和先进的人文思想,试图达到“师夷长技以制夷”的目的。其中最具代表性的翻译家严复,他的早期翻译如《天演论》和《原强》旨在“鼓民力、开民智、新民德”。由此可见,根据时代需求,译者会自主地选择强于自身的文化,出入营养,从而强化本土文化。今天的中国,历经时间的洗礼,不断改革发展,求实创新,本土文化的营养价值也在日益积聚延伸,中国的文化已然成为世界学者关注的热点,但发达国家的思潮已然来势凶猛,互联网的普及,全球化的大背景下,翻译事业也如雨后春笋,译者不仅仅肩负着吸收翻译强势文化的使命,更重要的是主动选择翻译具有本土特色的文本,让中国的文化强势复出,让世界听到中国的声音,扩大自身影响力。
3.2 滋养行为:食人主义翻译论中的获得滋养,也就是用原文本语言和文化滋养目的语。翻译的目的一方面是放眼世界,了解世界;另一方面就是从认识中获得有价值的经验,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因此,早期的翻译著作最显著的特点就是“达旨”,所谓的旨就是营养,但是营养的获取要有标准,社会需要什么,译者就要在翻译实践中去筛选,以怎样的方式筛选,这就是翻译的标准。如何获得滋养,译者在“吞食”外来文化是有主观选择性的,只有强于自身的文化才具有营养价值,就如日常生活中摄取食物一样,自身存在的营养决定了我们的体质状况,然而对于外界环境施加的压力,身体承受能力无法满足需求的时候,自身机能就会选择性地摄取更多的元素来滋养原有的细胞结构。当本土文化发展遇见瓶颈或是受强势文化席卷,潮流方向不可逆转的时候,译者要能动地接受新文化,欢迎新元素填补本土文化的空白,时本土文化得到滋养。
3.3 肯定行为:译者对目标语进行解读和翻译之后,原文的内涵得以重生并延续。食人主义翻译论主张解放原文,让原文重获自由。翻译是有目的性地活动,原作中的精神内涵必须符合目的语国家的价值取向,译者首先要肯定原文的积极成分,然后咀嚼消化,使其内化为适应本土文化发展的思想。
综上所述,食人主义翻译理论的诞生有其特定的历史背景和特殊的发展阶段,作为第三世界文化翻译的生动隐喻,对本土文化觉醒、发展以及传承有着突出的贡献。今天,在全球化的大背景下,对于仍处在文化边缘的国家和民族,以及后期崛起的新兴国家在吸收他国文化,丰富本土文化依然具有借鉴价值。在食人主义翻译理论中,译者可以自主地自觉地选择翻译的文本,在“吞食”的过程中,决定采用什么样的翻译策略使得译文达到为己所用的目的。作为翻译的主体,译者肩负着对外交流的使命,食人主义理论为译者重塑了自信,能让译作发挥更好的作用,使翻译事业取得更好的成果。
[1] Niranjana T.Siting Translation: History, Post-structuralism, and the Colonial Context[M]. Berkel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92.
[2] Luise Von Flotow. Translation and Gender: Translating in the ‘Era of Feminism’[M].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4:49-76.
[3] 雷雨. 食人主义翻译与解殖民[J]. 湘潭师范学院学报,2008(4):77-78
[4] 刘学思. 翻译中的食人主义[M]. 唐山师范学院学报,2009(1):
[5] 蒋骁华. 巴西的翻译“吃人”翻译理论与实践及其文化内涵[J]. 外国语,2003(1).
[6] 胡根申. 《翻译适应选择论》[M]. 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4:83-86.
[7] 欧亚美. 食人主义翻译理论中的译者定位[J]. 湖南城市学院学报,2011,32(3).
[8] 潘学权. 无声的另一面:食人主义与翻译研究[J]. 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学报,2003,(4): 46-49.
[9] 胥瑾. 严复的“达旨”与食人主义翻译观[J].天津外国语学院学报,2008,15(5)
[10] 吴涛. “解构”的“食人主义”翻译观[J]. 北方文学.30-32.
李进荔(1989-),女,汉族,四川成都人,翻译硕士研究生,单位:西华大学,研究方向:外宣翻译,翻译理论理论与实践。李学芹(1975-),男,汉族,安徽安庆人,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单位:西华大学,主要研究方向:英语文学及翻译理论研究。
H 315
A
1672-5832(2016)08-0249-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