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 雅
原创阵地
初夏(外二首)
之 雅
散步的人们都回去了
我被剩下,在山脚下的夜晚
作为青草中的一株
也领到了属于自己的静谧
月亮像被猫温柔地舔过
和风吹着万物
一定有神在每一处
细微闪耀的星光背后,庇佑人间
当蒲公英的茸毛轻柔地落在
你大理石做的墓碑上
这是第一次我想起你
时值初夏,而没有感到悲伤
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接受的
当窗外的哀乐飘进屋子里
河水里的青虾变成了
桌子上的酱菜
一位陌生人在中秋死去
而我的丈夫带回了另外的女人——
从他的身体里
在夏天的顺安路上,我曾经见过她:
充满野性的眼睛
黑色的卷发如同铁艺
母豹子一样优美的
背部弧线
仿佛随时准备跳跃出去
我看着她一步步走近,
若无其事地穿过我的身体
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接受的
在这弥漫着中药味道的旧楼里
一头牛走到盘中
和土豆躺在一起
我怜悯于这最后的结合
命运之手,它拿走的
搭配的,它指定的一切
因为怜悯而得到谅解
小小的风旋起了薄雪
在田野上打着转儿
这突然出现的轻灵的烟雾
是祖父,在雪后的辽阔中显现
他想对我们说些什么?
五年了,他躺在这,就像
生前躺在幽暗里,跟双腿较劲
摔碗,拍着床沿咒骂亲人
时间把一头衰老的猛虎牵入地下
驯服了他,我们也只得到耳边低语:
活着,只要活着……
如冬日沉寂的树木
……父亲摆好饭菜,斟满酒
泼在地上,我们一起向祖父磕头
一只山鸡在不远处觅食,走走停停
偶尔拍打翅膀,瞧着我们
那么美丽,又那么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