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岸
作家与作品
更高的禅意及其鲜亮的静穆
——张首滨诗歌评论
◎芦苇岸
主持人语:阅读评论文章,通常是件费力枯燥的事。但读到本期詹霖写张稼文评论中的一句话:“他用心把日子写进文字,我用心从文学读出日子”,令我心头一喜。这是用诗句来概括自己的阅读感受,也是用哲理将作者与读者、作家与评论的关系揭示得非常形象清楚的透彻之语。因为作者之写,当然是力图将自己的真实体验感受、心中语、最想说的话倾吐在纸上,传达给世界,而读者与评论就是应当从别人的作品中读到真情至味,读出人家的心灵动态、呢喃情语。好的文学评论往往是被好的文学作品引发催生的,坏的文学作品注定很难有好的评论,两者之间存在一种互促互动、共生共荣的隐秘微妙关系,值得我们思考探究。(蔡毅)
将诗歌的追求义无反顾地定格于一种显在的形态,并希望通过执着的书写在内隐的精神语境里打开深邃的洞见,这是胆识,更是诗人经由写作达成明心见性的路径期许,不管是淡泊明志,还是洗心革面,云南诗人张首滨在流连自然山水,与鸟儿的对视与互动中,逐步领悟,进深,从禅意生成到静穆的“心远”慕求,这一道景观,即是人生的大观,灵魂的道观。对张首滨的诗歌观察中,我读到了一种久违的期待。
第一次读到专写“鸟”的诗歌,说不上激动,但至少有阅读的冲动。真正进入诗的场域,直接以“说”的方式面对并展开大众意义视觉中“诗意”的事物,本身就彰显了一种特有的自信。诗人笔头沉稳,在距离的对应物找寻中,所锁定的“物”,具有仰视的静穆,那么好了,一切基调的衍生,都可以轻淡、从容,事实是,整个走笔过程的均匀与舒缓,以及诗意火花的不时闪现,都是缓进的,带着王维似的清新与刘易斯·托马斯的优美与散淡。
那只鸟没有左右,不动是一个小疙瘩,/只是比其他疙瘩,热一点软一点,/惊扰一下会叫一声,飞走的只是翅膀。
作“动静”文章,是诗人的惯常手法,而且屡试不爽。诗歌的“有用”之一是,能将隐喻之物打回原形,“在我的眼睛里”,前后虚实分明,鸟在枝头没动,啼叫依然,是实,事物的妙处在于,以存在经验产生共鸣意味,并将此在虚化成想象的妙趣——飞走的只是翅膀。诗评家谢冕认为,诗歌的本质在于发现。而张首滨的这个“发现”具备了航母级的视觉效果,巧妙地把“经验”和“事实”诗意地分拆与整合,形成了语言的张力并产生了无限欢悦的想象性能。多多在谈到诗歌的创造力时说:“物自言,空自言,合一的,留下诗行。看似足迹,以此保持对生活最持久的辨认。”张首滨的说鸟诗行,算得上是一个比较典型的实证。
无疑,自由的文体想象力使张首滨的诗歌成为一种对经验事物的感性化的再创造过程。回到语言的本义上,其对客观物体的指认与命名是独特而鲜活的,他将细腻的艺术感受与深湛的理性思考融于一体,达到对“鸟”这个一元意象的深入认识和多维打量,以及丰赡繁富的表述,同时富于激情、具有诚恳和真挚的精神品质。文本凝练、精致、浓缩、俭省、超脱,这样的成效,得益于诗人执拗的热爱,他说“我爱鸟,爱我诗中的鸟”,并发现这个“高不过三寸,宽不过两寸,长×宽×高,这个用数学可以简单计算的生命体”,无比的“自在、干净、玄奥”,是“生死两头的中间空白部分”,承受着生命之“轻重”。
那只鸟吃一粒树籽,心里的籽就动一动,/那只鸟吃籽不吐壳,吐的是比紫还圆的啼叫。
对“鸟”进行语言的解剖是张首滨的擅长,从眼睛到羽毛,从喙到胃,从形状到鸣声,从实物到幻象,从有到无,从此在到彼在,从原物的状貌到背景的虚空。诗人自如地运用了传统的精雕细刻笔法。在追求模糊性与多义性已经成为许多诗人让汉语诗歌姿态前倾的一种必不可少的,甚至是比较迷恋的一种主要手段的当下,包括笔者在内的许多诗人,在汉语诗歌写作中追求模糊性与多义性,甚至迷恋此手段,而张首滨哲思的清晰度,语质的透明度,令人叹服。一首诗就像一件精致的,静谧的瓷器,泛着晶亮的光泽。而且,他不是让语言“喧宾夺主”,而是将语言的工具性发挥到极致,让语言成为一把精巧的刻刀,生怕用力过猛,捅碎了眼中尤物,或者,下刀过重,惊飞了玲珑的意象。自始至终,诗人都平心静气,眼光聚焦的同时,内心升腾起肃穆的爱与圣洁的纯真情怀。
也许,微观的认证才是写作对象的必须。如今,“安静”一词几乎成了为数众多的诗人的“口头禅”,成了掩饰自己浮躁之心的“遮羞布”,与那些注重表象的模拟和浮泛的表达不同,张首滨的“安静”写作以及写作的“安静”完全进入了骨子里,这样的修为非一日之功。在此层面上,作为技艺的诗思已经变得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心思的纯粹,和真正耐得住寂寞的淡然。显然,此中之“鸟”需要诗者具备与之匹配的素养,性味的投合即常言的“缘分”。有了这样的铺垫,一切原发性的诗性火花自会源源不断地闪现。
又把什么意象捕捉,那只鸟缄口不语,/在它的小胃袋内,蛹动的是哪一个?/树上没有谁,早晨只有露珠来过。
“只有露珠来过”,这样的兴味与意象转换,是唐诗宋词中的经典。“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虚指的替换,赋予留白更深远的诗意。空寂即繁富,诗歌揭示存在的二律特质比哲学感性,更具有“意会”的纵深度。此可道而非常道,道者,乃说,说的似明非明,就更加地耐人寻味。
从嘴到胃,除了“蠕动”在呈现,在无声地确认,对于时间中的一个“结”,鸟的身份在清晰,在恒久。这让我看到了对东方古典诗学的回应,张首滨用他的诗歌,证明了现代性中的诗写行为对传统精华的接纳,融入,化解。这样的静默,可以让有阅读经验的品味者毫不费力地联想并消解西方意象派代表诗人庞德的名句——人群中那些脸孔幽灵般地闪现/湿漉漉的黑色枝条上的许多花瓣。庞德们从中国古典诗歌中“盗火”,获得诗学营养和声名。而我们却轻易地就否认了自己的文脉传承,由此,“新诗是外来之物”的观点,似乎就经不起质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作为文化的骨骸,请记住,诗歌秉性不改,经得起考古。如果从形式上找寻“祖宗”,请将研究的视线转向“野史”中的“民歌”。这宕得有些开,但至少说明,张首滨的“鸟”系列诗性写作,能够给诗歌和诗性读者带来新的启发,生成多重发现的可能。
对哲理的诗性挖掘,也是该诗的特点,处在自然流程下的哲思浮现成全了传说的“妙手偶得”,如:“一棵树站在那里,没有正面反面/一只黑鸟蹲在树上,没有里面外面。”比兴手法的目的在于揭示一种依存关系,一种放置于对仗中的干净与澄明,是永恒的,也彰显了写作本身的独立性。对于心中之鸟,张首滨的诗外言说也然充满诗性:“它很少有具象的时候,最好把它看作是一个符号,如果它闭上眼睛眯一会儿,那就它已来到我的诗里坐了一个小禅。这时我会沏一壶普洱茶,独自呆在一边,什么也不想,只品茶的清静和稍有的涩味。”云南多鸟,山水多情,不见怪。
没有这个那个,也无谁能触摸到它的呼吸。/那只鸟来去不留痕迹,不是在树上,/就是在某个人的脑袋里头。
相信这个禅意的诠释,因为诗歌,而具有了普遍性和开放性,甚至可以说,他竭智而言之“鸟”,其实不只在“某个人”的脑袋里,而是“每个人”共有的生命体验。他用想象翅膀带动的智慧飞升,在事实与仰视的高处,在阅读于冥思的低回里,生成更加锋利的寂静,咄咄逼人。
我一直认为,张首滨的系列“说鸟”诗歌属于山水诗范畴,寄情于山水,是古今中外大家名流比较迷恋的一种精神走向,是人生境界的一种纯粹形式。相比于陶潜、谢灵运、王维等大师级的自然诗人,西方诗歌的先锋派中,亦不乏这类大家,比如在华兹华斯的诗里,他就在倾力求取和自然对话、交谈。叶维廉在《中国古典诗中山水美感意识的演变》一文中谈道:“要了解自然山水诗发展的投身弧线,我们必须从两个传统山水美感意识历史的演变出发。”我想这点奥义,在张首滨的“说鸟”诗歌中得到了形象的诠释。
“即物即真”是张首滨诗歌意识的典型表现,他选择的对应物是山水间的灵动之物——鸟,并执着于开掘这一“意象”的诗意的最大可能性。如在《下一刻到哪里去》一诗的开篇,他写道——从这枝到那枝,鸟自知该怎么走,/无痕无迹,落下才有声。
很显然,这种“了无痕迹”的哲学感悟,从“鸟”的主体性视角进入,就少了很多牵强附会的风雅行为艺术的介入。诗人的境界诉求已经跃过直抒胸臆的山水即景而移入理念世界,去寻求意义和联系。一开始,诗人的心智和语言就被带进了诗里,“鸟”作为一个禅意的符号,在自由地飞翔,而树,则是背景化的哲学现场。树下的“布衣人”,无疑是诗人的化身,而“云”,正是诗人意念修为的物象与精神形态,缥缈、纯粹、自在,洒脱。
树下一布衣人仰望枝头,胸中有一朵云飞,/便念叨:云白在天,如落地怎么也白不起来。/无人接应,那布衣人又自语一句:/命,都是租借来的,到时候就得还回去。/还是无人接应。那布衣人自己指着自己问:/看见了什么?自己答:看见一只鸟,头尾连体,/叫声自脑袋出。接着那布衣人自己笑自己愚,/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晓得,/鸟是一只头尾相连的家伙。
长期以来,在中国的普世哲学里,布衣人是草根的形象代表,百度百科里这样简介“布衣”,麻布衣服,借指平民。古代平民不能衣锦绣,多穿布衣。汉桓宽《盐铁论·散不足》:“古者庶人耋老而后衣丝,其馀则麻而已,故命曰布衣。”诸葛亮《出师表》:“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布衣之交,即指贫贱之交。“臣本布衣”,贤达孔明的自诩,是一种慕求山水的智者行为,是逍遥一生的“求真意志”。这与鸟之间的关系,是一体性的。在诗歌中,张首滨借布衣人的自问自答阐释命运的奥义,尽管答案免不了依然似是而非,但“看见”剥蚀了虚无的表象,以具化的“鸟”说出经验世界的秘密:一直头尾相连的鸟。这个异形的征象,一如庄子思想里的鲲鹏,诗人的私密情感里,时间的形态像鸟一样从这个枝头跃到那个梢头。类似于杜工部诗句“自在娇莺恰恰啼”中细致刻绘的“娇莺”一样,张首滨笔下的“鸟”都是人格化了的艺术形象。拟人法使景中之情表现得更加充分,更加淋漓尽致。
这时鸟在枝杈间自得其趣。从这枝跳那枝,/了无悬念,下一刻到哪里去?/鸟早就知道,虫的动静处便是。
显然,这几句兼备境美和禅思的诗,确实有着丰富的艺术价值。诗人成功地运用了移情于物的手法,使物我交融,情景相生,浑然的诗意沛然展现。综观张首滨的诗,我留意的是他在其中的入神状态,作为近山乐水的一种写作向度,“鸟”在他的诗中的美学主体地位始终不曾动摇,在诗意的掘进中,他执着演绎和探索一种静雅的繁复性与生成性,他不以主观的情绪或知性的逻辑介入去扰乱眼前之物内在的辩证与动态的自然属性。这方面,读者推崇的王维就喜欢在他的山水诗里创造静谧的意境,这首诗也是这样,动的景物反而能取得静的效果。在一定条件下,动之所以能够发生,或者能够为人们所注意,正是以静为前提的。无疑,这结句包含着“鸟鸣山更幽”的艺术辩证法。
在我的观察中,张首滨总是以一颗坚如磐石的禅心建构着别有洞天的诗世界,他甚至以“菩提树下”前缀“说鸟”并系列地展开。在那些诗歌的书写面前,他的自信始终占据着意识的高位。“一来一去,一开一合;一鸟一花,事就成了。来由东往西,去自左向右,顺时针走,不悖,这是鸟说的。开,由内往外开,合,自上向下合,顺其自然,不累,这是花说的。一花叫什么?叫莲。一鸟叫什么?不知道。”或许在他看来,类似于这样的以“题记”补白心境的言辞,或许更契合即时状态下的散淡的心境,更诗意和状态化。
鸟立在横枝上,心不横。/该怎么做事,还怎么做事,/动用羽毛是行空的一个手法。//这是有姓无名的鸟,在枝上,/比在地上时间长;落地是散步,/摆弄五色石子,是怡情。//渴,饮露珠,一口一颗,/滋肝养肺,得闲就唱一句偈:/“早,见不到;晚,错过了。”/不管有没有谁听。
不能不说,对于这种甫一入笔就很有东方意境的传统手笔,读者是颇感亲切的,诗人“观物示物”,在意绪的衍生中求得禅意的诗与思,这只无名鸟,因其不经不传而更近自然,也更“怡情”,通常,“怡情”与“养神”是自成因果体系的,哲学家培根就表达过“怡情足以傅彩,足以长才”的意思。更有意思的是,张首滨的“怡情”在于“弄鸟”,我姑且称作诗教化的“鸟”,是一种宗教的象征,他自称“这只鸟已被驯化成能听懂人语,能揣测人意思的小精灵,我整天拿着它,招摇过市,逢人必讲:这鸟灵性。”跟进打量,他的诗歌视野已经超出了咏物发腓的局限,而通向了精神的大化,因为他追问:“日在东方也在西方,我想往的方向在哪里?”可喜诗人借助一双鸟翅,找到了修炼的出口与遥远的未来。
这只鸟来去只有自己,/动与不动,都是一只黑点;/不喜欢人用这个脑袋,/或那个脑袋来装它,//这鸟还有一个习惯,食虫,/食横着的;竖着的虫,不取。/这也许是有一种说法。//大凡鸟都是早出晚归,/这鸟不做远的来往。早在枝头,/晚在枝杈。小寐抱小梦安稳,/其它的任随树摇晃。(《鸟立在横枝上》)
这个“黑点”有着宇宙之大,亦不乏人生之实,其一切的形态变换与内涵的丰富都出自事物的本然。诗人让“物各自然”共存于“鸟”的万象中,他眼目的凝神和心境的融会,以及脑力的运思,都围绕这个“黑点”而修成“目击道存”的境界,这是中国传统理学的思想高度和生活感悟的艺术风范。在诗人的认知里“那只黑鸟”作为一个“晦涩的意象”随风而升,无论怎样无穷无尽,诗人都知道它会去到哪里,而愈益“心境恬淡”——最初随风而升的鸟,接近寓言,各自守静,相安无事。
“守静”而“相安”,这是最高的哲学趣味,和最美的诗意呈现。“禅是动中的极静,也是静中的极动,寂而常照,照而常寂,动静不二,直探生命的本原。”这是宗白华先生在《美学散步》一文里的见解,是较早洞见汉诗中的禅意渊源的人,他能够从历史的深厚里归结出这一特殊的诗学脉络,在他看来,屈原问天、李白问梦、杜甫问地、王维问自然,陶潜问田园,这种“走火入魔”似的精神盘诘,无异于僧侣打坐、圆寂,故有称诗人为“苦行僧”的说法。当然,今天诗歌的快乐或许更多具有尘埃的本质,诗歌被迫委身为“玩乐”之物,自古诗歌本有的那份“冥苦”似已被抛到九霄云外。但是,真正的诗人,生命中的行吟之苦,及其背后衍生的终极之乐,岂可被忽视?新诗百年,我们不是一直在追问汉语新诗的传统在哪里吗?有说无传统的,好像横空出世的天才;有说自己的师承在西方诗人那儿,似乎自己家院子里的树根与自己的精神原乡毫无瓜葛。事实真是这样的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其实很多当下诗人在诗歌中表现出来的忧愤、哀思、悲悯、济世、去愚化昧等情感倾向无不显露出东方智慧土壤里的传统根系,不可否认,汉唐骚风即是对师承有主的确认。在这一点上,张首滨表现得很坦诚,他的禅诗修为,包涵了儒、道、释等诗歌核心元素,正是这些精神的词根,助他叩响灵魂门环的神符谶语,并将之推向一种极致。“诗之极致有一:曰入神。诗而入神至矣!”这是宋人严羽在《沧浪诗话》中的感触。严羽所说的“入神”即指“飞扬的生命力的传达”。在对张首滨的诗歌观察中,这种感觉呈扑面而来之势。他的言行,他的私藏,他的喜好,他的心性,无不载有禅味。
我望着一片水的蓝,/鸟蹲在山顶上。//鱼的银白色光,在古典之外闪耀,/温柔的风,在我的心做水样流淌。/无语的鸟,把喙放在怀内。//时间绕到十二点侧面,有云从高处飘落。/鱼从低处浮出,我的孤独挪了一寸动静。/鸟的眼睛环转一周,在寓言的里面,/有什么回了一下头。//我望着沉默,/鸟在沉默中望着。
这首《沉默》之诗,十分清晰地勾画出了诗人的精神形象,及与现实的关联。在“我”与“鸟”之间,是一片“水的蓝”,如此的禅境打开,诗意顿生。不是说诗歌是一个人的宗教吗?但往往,不少人连这种贵为宗教感的仪式都不曾建构,就大喊大叫心有阿弥陀佛,怎么可能?作为一种缘起,前两行的氛围营造干净、圣洁,接着继续环境铺叙与描绘,但“走心”。触点的爆发在第三节,时间、鱼、鸟,相互构成一种生命的依存关系,寓言一样曼妙而幽微,而禅意,就在这样的分行中进一步生发,自然,内倾,驿动心扉。最后两句,以哲学的二维对应,将人与万物的关系点明,既是阐释,也是归因,隐含着莫名的心灵愉悦。本着这样的心智行为,即便面对一只在俗世里被视为不洁之物的乌鸦,诗人也能从自己对世界的理解,以山水自然对自身影响的经验出发,去重新观照乌鸦,去打量并重新书写的诗意认知。“我看见的这只乌鸦,晦涩,色彩里外一致”,看吧,在诗人眼里,这只乌鸦,在生死之外,是神灵的谶语,诗人于是推翻了俗世既成的偏见,他如是感悟:“为此我才知道,这只乌鸦根本就不是古代寓言里的那只。”诗歌是什么?答案之一就是出离俗见,不是为事物重新命名,而是还原事物的本质,为之找到在万有世界里的一席之地,甚至如哥白尼推翻太阳中心说的那种真理角逐一样,在求真路上达到最大限度的自我赏识与精神圆融,这是诗歌赋予禅意的最好证明。
(作者系南湖晚报编辑)
责任编辑:程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