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涛
志荣侧记
◎刘涛
志荣忠厚长者,不苟言笑,虽久处而令人益敬重。我们相识十余年,聚会百余次,所谈者似皆正经严肃话题,譬如学术观点、某贤达程度、古人境界及郡国利病等。与交游记忆深刻者,皆此类议论。然而,此听来无甚趣味,亦不足为外人道也。欲强作《论刘志荣的学术与人生》,然刘夫子沉浸古典学术有年,墙高数仞,岂我能窥?与其瞻前顾后,不若弗论。倒是八卦最好,既有趣味,又能见其修为境界,我也省力藏拙。尼采说,三件小事就能见出一个人。那么,就讲三个关于志荣的八卦。
犹记2004年某日,复旦大学中文系学生会邀志荣老师讲座,请谈潜在写作相关问题。此概念由陈思和老师提出,但发扬光大、做深做细者乃志荣老师。当时闻志荣老师讲,对此生出兴趣,事后遂写信请教。谁知,他非常热心,传来博士论文(即日后其名作《潜在写作》)参考书目,并写来长信说做学问要具备大视野、不可陷于此类局部小问题云云。当时听罢,未必理解深意,也不懂良苦用心,但于其所描绘之境心向往之。事后回想,这些年我时时提醒自己,要开阔通达、不可泥于小道,虽不能至,但缘起于志荣老师。那次,我们只初识,我又颇愚钝,他却对我说了这样一翻惊心动魄的话,可见他对年轻人的热心。又某年,我们共同成为中国现代文学馆客座研究员,时常一起开会。我年轻气盛,自以为对有些事情颇有心得,故好作大言,亦常乱说话。志荣老师总是随时随地指点教诲,让我警醒反思。
犹记得某年,有师来中央美术学院讲课,数位师友借机欢聚。晚上老师课罢休息,我们难免不知节制,胡乱吃酒,随便谈天。那次,酒酣耳热,兴头已起,不可遏止,都吵着要酒,欲今宵一醉。唯志荣淡淡地说:“乐极生悲,今天就喝这么多”。闻听此言,众人无言而散。 《枕草子》记,某人将履新,临别与友宴饮。那人兴起,以鼎覆首,手舞足蹈,极尽欢愉。然悲剧发生,鼎不可取下。最后费尽心思,鼎取下时那人耳鼻已去,竟成残疾。近每饮酒,时忆起志荣此言与《枕草子》故事,故不敢肆意尽欢。
今秋,志荣新晋教授,被派赴京学习。我与妻前去看望。一起逛圆明园,睹故事,观今朝,思来者,难免发些感慨。故友重逢,谈往述学,言笑晏晏,彼时,秋风吹拂,我觉周身通泰。又问日后打算,志荣说,别的兴趣已不大,以后学术上就集中于几本经典,别的事情,随缘随份做做就好;至于眼下,可能先和学生讲讲张尔田《史微》。犹记曾闻诸师曰,看下来民国时期也就此书最好。分别之后,我发短信说,今天一会,甚觉欢乐,很多疑难,涣然冰释。志荣回信却道,亦不必太当真。
八卦讲毕。虽不免管窥蠡测之弊,还是要卒章见志,谈谈志荣的学术。
刘志荣,男,1973年生,陕西人,现为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硕士研究张爱玲,博士研究“潜在写作”,工作后间事文学批评,曾出版《百年文学十二谈》、《潜在写作:1949—1976》、《张爱玲、鲁迅、沈从文:中国现代三作家论集》、《从“实感经验”出发》等著作。然其虽为现代文学研究出身,却因问学有闻,注目于古典学术,其心得境界,已非我所能道者。
(作者系中国现代文学馆客座研究员、文学博士)
责任编辑:杨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