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 口(组诗)

2016-11-25 21:36琼/著
广西文学 2016年9期
关键词:包间秋天里二姐

赵 琼/著

母亲左腿的腿弯处

长了一个肿瘤

医生说是良性的,切个口

就能将瘤体取出

九十三岁的老人了

在医院里陪着母亲的这几天

我时不时地,总在关注每一个

从我身边经过的大夫

总想着,他们中间的某一个人

能在我的腹部切口

能将我的担心

也一一取出……

检 讨

面对

稗子身边,那一株

昂首的谷穗

父亲将头

低得,不能再低……

篝 火

飞蛾,一只接着一只

进入火焰的身体。无视

正在往火里添柴

那个人

欢鸣的灰烬,肉香四溢

一次,一次

撞痛

观火人的前胸,以及后背……

洗浴中心

除了肥皂,除了水,除了搓泥儿

传统的,绝不需要另行更衣

拔罐,刮痧,捏骨,松筋

都被摆在一览无余的大厅里

有别或无别的浴衣,罩着

形色各异的男人和女人

这一些,都不是洗浴中心

这个名词的根本含义。在这里

同为名词的包间、包间上的门

以及门上的锁,全都被一个动词

锈蚀至暧昧

在这里,还有,我的一个亲人

她戴着一顶帽子在工作

帽子上,有一枚,同样被锈蚀了的

帽徽……

在体内,被排挤,还以为是出人头地

仍一门心思地去扩大,自己的

疆域

一柄剪刀,就攥在

放它出世的十指之间,时刻准备着

将无尽的贪欲

一一剔去

秋天里的一种生活

挂果太多的那根树枝,“咔嚓”一声

断了

母亲,正在灶间,烧火

柴烟,与母亲的白发,缠在了一起

落在地上的树枝和那一些还未熟透的果

引来了一位拾柴火的老人

和一群

前来觅食的飞鸟……

在新疆拾棉花的二姐

在离家数千里的新疆拾棉花的二姐

昨晚,在雇主的家里打来了电话。

她说:新疆下了一场好大好大的雪。

雪太大了,也太白了,她明明知道

她还没有来得及拾完的棉花就在雪里

她在雪地里扒了两天了,就是找不到棉花……

听完了二姐的话,母亲冲着电话就骂二姐:傻!

骂完了二姐的母亲,一头便扎在了灶间

让风箱的“吧嗒”声,一阵紧似一阵地响

一团又一团的柴烟,从锅灶直往外窜

雪的雪白,像棉絮一样,顷刻之间

就把母亲,裹成了一团……

秋天里的一只蝴蝶

忽然,就被自己一个

举杯喝水的动作

吓了一跳

杯子,在眼前一沉

像是,与另一个

举着杯子的人

在碰杯

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一阵秋风,从窗口

吹进来,又吹出去

一只蝴蝶

绕着我与杯子

不停地翻飞

此刻,就想着

我这一生,就应该像这蝴蝶一样

只做两件事:

生于斯

归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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