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钢
二〇〇九年,我开始尝试写小说,而之前的几年时间里,我一直在散文随笔的领域里晃荡,尽管发表得多,真正在纯文学领域的收获却很少。也就是在这一年,诸多的人事经历,诸多的世事纷扰,让我改变了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人、事、物,突然觉得跟原来想象的与看到的不一样。感觉多年颠沛流离的生活有着多种无法言说的迷失,即便在散笔的创作中依然没有找寻到我希望看见的自己,以及发出自己一直想发出的声音。从这个角度说,从散文到小说,也算是我对文学的一点“主张”吧。
毋庸置疑,进入新世纪以来,随着网络与多媒体的狂轰烂炸,纯文学迅速退居二线,以往在文学杂志上发表后产生巨大社会影响的事一去不复返,全民速食的疯狂导致的文学式微改变了文学在社会语境中的话语生态,没落的文学成了我们小部分人的狂欢。
好在文学的药性还在。在我看来,这种药可以帮助很大一部分人理解这个时代,了解这个社会,从而让他们看清时代与社会的质地和纹理,更加渴望一种符合人性的生活,以及帮助其建立起一种具有正气正义的精神能量。这种精神能量最重要的表现在能够清醒地认识当今的中国和我们所处的时代。
应该说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白猫黑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的结果是让物质迅速膨胀,在物欲横流间满足了大部分人对于生存本身的渴望。但物质表面的丰富与充足掩盖不了其背后的浮躁与喧嚣,以及人性的贪婪和道德的堕落。而这些是文学应该真正关心的职责所在。处于食物链顶端的人,拥有着巨大的权力和欲望。处于食物链底端的人,即便不是在温饱线上挣扎,也依然被众多的强权规则所禁锢。与此相对的是,现在许多文学作品,过多地强调自我,强调一种自我的感受,风花雪月无病呻吟,格局狭小境界偏低。我在编辑《牧野》杂志时曾经收到无数类似的作品,写农村的不是村长欺男霸女一手遮天,就是女主肤白翘臀一村之花,然后女主被村长觊觎等等,写城市的更是充斥婚外情第三者以及床戏等等。这样的所谓“现实”主义真的是现实么?这样的接地气真的是接地气么?
其实,作家最重要的是在现有的语境下,说好该说的故事,发出该发出的声音,因为作家总是需要有一定的担当,需要去发现大多数人发现不了或述说不了的东西。除了应该好好讲述“耳熟不能详”的故事外,还要善于在喧嚣中发现孤独,在强大中发现脆弱,在浮躁中发现空虚,在成熟中发现稚拙,在丰足中发现困顿、彷徨和迷茫。作家是为了生命而写,为了人性而写,撇开小说的技巧而言,小说最重要的就是药性的发挥,让药性作用于我们的精神,即便不能改变世界和时代,至少可以真切地反映这个世界和时代以及我们的生存境况。
活着的质量低是生存,活着的质量高才是生活,文学的使命应该是为生存而呐喊。写出生命的疼痛和纠结,写出命运的多舛和不堪。观照现实,观照内心,这才是我们需要做的。这也无关年代的划分,50后60后70后,或现在热衷的80、90后都可以,只不过需要用不同的眼睛去打量不同时代的不同生命的存在方式。
最华丽的旗袍也可能沾上虱子,最美妙的玉石也会有瑕疵,我们不是去制造虱子和瑕疵,而是去努力地去寻找和发现,促使增加掉虱去瑕的可能性,以期让旗袍更曼妙,让玉石更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