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尔曼+谢驭飞
从城北到城南有两条公交车线,相同的起始点,同一个终点站。不同的是7路车笔直向着中心街而去,而17路弯去了集贸区。在早点店吃完抹净后出门左进就是公交站台,两班车10分钟的前后脚。7路车虽是直线有看上去的近距离,但在大润发与数码广场交汇口会在高峰期遭遇长时间的红路灯,因此两路车到达目的地的时间差不多。堵车的过程容易使人焦灼不安,无论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脸上的愤懑和唇边的抱怨都在这个刚刚苏醒的世界的清晨里那样张目。我习惯坐17路。上车后塞上耳机,多半时候听乡村民谣,在一路的想象里描绘着郑板桥的土墙院子,晨望东海红霞薄暮斜阳满树,立院中高处俱见烟水平桥。
生活和文艺片的区别在于,现实里没有那种坐在公交车上的女主角:头倚车窗一脸落寞的美丽。我见到的乘车人要么是一脸防备要么就是冷漠,车上除了报站时机械的声音外总能感觉到这个环境下的距离的清晰。有一个叫作詹昊晁的年轻歌手曾写过一首《公交车站》,倒是用那种慵懒和落寞的声音唱:“他踌躇在十字路口脸上只有茫然,街边的霓虹将他的悲伤渲染/他不知车窗外这繁华与谁有关,没有人为他的漂泊画上圆满/被留下的震颤一次次地泛滥,寄予在灵魂深处隐藏着的感叹。”每当听到这音律,我都会想起一个远离我生活之外的一位朋友。那位喜欢在路上的家伙如今过得好吗?想掂起电话但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朋友有如夫妻,有很多一辈子的,但也存在后者那般“总有人相濡以沫20年,却输给天真或妖冶的一张脸”的。友情的建立不是源于依赖,往往多是因为彼此的身上有共性的东西,或者有吸引你必须关注的存在。美国佬杰克·凯鲁亚克说他这一辈子都喜欢跟着让他感觉有兴趣的人,在他心目中认为“真正的人都是疯疯癫癫的。他们热爱生活、爱聊天,不露锋芒希望拥有一切,他们从不疲倦,从不讲那些平凡的东西”。很显然,老美凯鲁亚克没遇上一个话痨,否则断不能把“爱聊天”这项也拢进他所愿意追随之人的优点类。当然,该人的观点很是遭到了徐松同志的激烈反对。
身为单位拟提拔名单上的两个人之一,徐松说在公示期那段时间里的生活完全乱了,整个人处于焦躁状态,变得茫然无措,最突出的表现是舌尖麻木、口腔苦涩,茗茶不再清香、美酒都不感到醇厚了。结束这种紊乱状态是缘于后来的某天下午从外地出差回来的路上,在老年大学站上来位一头银发的阿姨。怀抱几本书选临窗位置坐下的阿姨脸色安静从容,唇角间的那抹喜悦在尚未展眉的徐松看来,那是一位趟过岁月之河的老人对生命和生活无保留敞开心扉而释放出的暖意。跟着看一路的窗外脉脉余晖的徐松在那刻感觉涅槃……在讲这段故事的前夜,徐松还是没忍住在半夜里给我发了条消息:“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坐公交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