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师益友 锦绩永存
——纪念曹起志先生逝世十周年 周吉先生逝世八周年

2016-11-21 08:29:02吴寿鹏
新疆艺术 2016年6期
关键词:新疆音乐艺术

□ 吴寿鹏

在我的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中国戏曲志·新疆卷》《中国戏曲音乐集成·新疆卷》《中国民族民间器乐曲集成·新疆卷》《中国民族民间舞蹈集成·新疆卷》《中国民间歌曲集成·新疆卷》《中国曲艺音乐集成·新疆卷》《中国曲艺志·新疆卷》共七部艺术集成志书。这七部艺术集成志书始于1985年,历时20年之久,由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化厅领导、由新疆艺术研究所编撰的。它是全面记录、整理、出版、保护新疆各民族优秀传统文化遗产浩大工程的开拓和见证。它属于构建我国文化长城和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组成部分,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每当我翻阅这将近1200多万字的文艺集成志书时,总是感慨万千,不禁思念起曾经为这项“工程”做出突出贡献而又过早地离开人世的几位同事。他们是:

曹起志(新疆艺术研究所原所长,一级导演、七部艺术集成志书的组织者、领导者);周吉(新疆艺术研究所原副所长,一级作曲,《中国民族民间器乐曲集成·新疆卷》主编;王秉琏(新疆木卡姆艺术团原副团长;《中国民间歌曲集成·新疆卷》主编;依米提·米合肉拉(维吾尔族,一级演员,《中国民族民间舞蹈集成·新疆卷》主编。其中,曹起志、周吉与我在工作和生活中交往甚多。他们不仅是我的领导,也是令我敬佩和终生难忘的同志、挚友和兄长。

曹起志先生是2006年10月4日去世的;周吉先生是2008年5月5日辞世的。不到两年的时间,新疆艺术研究所就失去了两位精英,这是新疆艺术研究所的重大损失,也是新疆艺术界的重大损失。

导演曹起志先生

曹起志,中国共产党党员。1930年2月出生于北京市密云县一个贫苦农民家庭,1947年参加革命文艺工作,1948年在晋察冀热辽联合大学鲁迅艺术学院学习导演专业。历任察哈尔文工团、水利部文工团、中国青年艺术剧院导演。1957年1月自愿支援边疆建设,先后在新疆话剧团、新疆歌舞话剧院、新疆歌剧团任导演、艺术室主任、副团长。1984年10月,首任新疆艺术研究所所长。

作为文艺战线的一名老战士,在半个世纪的艺术生涯中,曹起志先生始终遵循党的文艺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方向,坚持“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坚持向各族人民学习,不断提高贯彻党的文艺路线的自觉性,不断提高运用艺术形式完美地表现生活的能力。在创作实践中,他善于学习,勇于创新,锐意进取,把继承民族优秀传统和创新、发展民族艺术结合起来,把生活真实和艺术真实结合起来,形成了自己的导演理念和导演风格,取得了卓越的成就。

曹起志先生一生中担任90余台话剧、歌剧、戏曲、歌舞等舞台作品的导演、总导演、艺术指导的工作。这些作品主要有话剧《在新事物面前》《四十年愿望》《西望长安》《三星高照》《刘胡兰》《被遗忘的事情》《8·26前夜》《八一风暴》《蕴倩姆》《夺印》;歌剧《白毛女》《赤叶河》《为谁打天下》《王秀鸾》《新条件》《过光景》《货郎和小姐》《娇杨》《热比亚与赛丁》;舞剧《莱丽古丽》《红色娘子军》;晋剧《刘巧儿》;京剧《白毛女》《西天飞虹》;豫剧《邻里情》;新疆曲子剧《相亲家》、《大山里》;秦腔《易宝情缘》及多台歌舞节目。可以说,50年来新疆舞台艺术上的许多盛事,许多在全疆、全国产生重大影响的演出活动,都渗透着他的心血,它们像一颗颗明珠镶嵌在新疆艺术史上闪烁着夺目的光辉。1959年,曹起志与陈书斋先生创作并导演的音乐话剧《步步跟着毛主席》参加了自治区庆祝国庆十周年的盛大演出,由他们两位作词的主题歌《萨拉姆毛主席》更是传遍天山南北,唱响祖国各地。1965年,庆祝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成立10周年,他任总导演,创作排练了新木卡姆大歌舞《人民公社好》,演出获得很大成功。这次创作实践,为利用传统民族艺术形式表现社会主义现实生活提供了宝贵经验,其影响和价值至今仍为人们称道。1974年重排后,曾到上海、广东、海南岛、湖南等地演出,1975年参加了文艺调演。1979年,庆祝国庆30周年,由他指导的一台新疆歌舞进京参加了全国文艺献礼演出,被评委会赞为“整台晚会和谐统一,起伏有致,编排严谨”,与总政、东方、四川、延边歌舞团同获演出一等奖,使歌舞之乡名扬全国。1980年,曹起志与赵清共同创作、导演的儿童剧《老虎和熊的故事》获全国优秀剧本奖。由新疆歌剧团、新疆话剧团用维汉语演出400多场。1982年参加全国儿童剧调演获优秀创作奖、优秀演出奖,并被选调进中南海为党的十二次代表大会演出。1985年庆祝自治区成立30周年,由曹起志任总导演,并参与台本创作的大型歌舞《天山欢歌》的演出受到国内外来宾和各族观众的高度赞扬,并拍成电影艺术片。他本人获得自治区特等奖。1986年,由他任艺术指导的《且比亚特木卡姆》,第一次比较完整的、系统的、基本上是原汁原味地将木卡姆搬上舞台,曾赴北京“华夏之声·木卡姆专题音乐会”、“西北音乐周·西海音乐会”、“中国艺术节·天山之秋”、香港十二届亚洲艺术节,巴基斯坦等地演出。引起国内外观众的很大轰动,使木卡姆第一次走出新疆,走出国门,受到自治区人民政府的嘉奖。1990年,由他任总导演的北京亚运会艺术节的一台新疆歌舞,在亚运会上大展英姿,并在中南海向中央领导机关汇报演出。由他任总导演的京剧《西天飞虹》,晋京参加京剧200周年纪念演出,被专家认为“在京剧反映民族题材方面是一个突破。”1991年该剧参加自治区戏剧调演荣获演出一等奖、导演奖等多项奖,名列榜首。1990年,由曹起志倡导、主持召开了新疆曲子研讨会,并任艺术指导排练了新疆曲子剧《相亲家》,该剧1991年参加了全国戏曲现代戏观摩演出,获新剧目奖、表演奖等多项奖。把一个鲜为人知的县剧团、小剧种推向全国,被文化部命名为“天下第一团”。1999年,又为该团排练了《大山里》(由评剧移植而成),参加自治区成立50周年调演,获优秀导演奖。1999年为乌鲁木齐市秦剧团排练《易宝情缘》,2000年参加中国首届秦腔艺术节,获优秀剧目奖,优秀导演奖等最高奖。

曹起志先生在指导排练

曹起志先生不仅是新疆著名导演、编剧,还是一位在文艺理论方面颇具建树的专家。他曾直接领导《中国戏曲志·新疆卷》等七大艺术集成(志)书的编撰工作,主持自治区首届导演训练班并任主讲教师;还在自治区少数民族剧作者训练班授课。1979年至1980年应邀参加文化部召开的全国庆祝建国30周年献礼演出大会,担任歌舞、歌剧评论组长,历时8个多月。他撰写发表的文艺理论文章主要有《戏剧杂谈》《怎样排练妯娌之间》《西天飞虹导演笔记》《音乐话剧〈步步跟着毛主席〉的著作权及相关问题》《红缨歌舞台艺术创造浅谈》等。由于他高尚的思想境界,突出的工作业绩,多次受到上级组织的表彰;1985年,在全国总工会组织的“为边疆儿女挂奖章”活动中,曹起志同志获得银奖;1991年被文化部授予全国文化系统先进工作者光荣称号,1993年起享受国务院特殊专家津贴。

曹起志先生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德艺双馨的导演艺术家。

曹起志先生热爱艺术,献身艺术,不讲条件,不计报酬,兢兢业业,精益求精;同时,他又能以自己的谦虚、正直、宽容、忘我、智慧的品格和人格魅力,团结艺术创作的各个部门,形成一个朝气蓬勃的创作集体,充分发挥每个人、每个部门的创作才能和艺术潜力,保证了各个创作任务高质量的顺利完成,而且培养锻炼出一支骨干创作队伍。

我和曹起志先生在艺术创作上的第一次合作,是从一篇戏剧评论文章开始的。1962年2月的某一天,我和他一起观看新疆军区文工团话剧队演出的大型话剧《红缨歌》,地点在北门八一剧场。戏散后,我俩都很激动,认为《红缨歌》在舞台艺术创作上有许多值得肯定的地方。由于我们的看法一致,观点一致,于是决定共同署名写一篇评论文章。那时,我们都很年轻,精力旺盛,用了一整夜的时间,完成了一篇题为《红缨歌舞台艺术创作浅谈》,共8千余字,发表在《新疆日报》上。通过这次合作,我进一步认识了他,他对戏剧是那样的热爱,知识是那样的渊博,思路是那样的清晰,见解是那样的精辟。令一个在话剧艺术上初出茅庐的我,从心底里佩服他。

1990年,组织上把我从新疆话剧团调到新疆艺术研究所从事戏剧研究工作,担任《中国戏曲志·新疆卷》副主编,当时曹起志同志是新疆艺术研究所所长兼党支部书记,是我的顶头上司,但他从不以领导自居,不摆架子,不夸夸其谈,总是以自己的行为,让很多人都由衷地喜欢他,依赖他。

1990年5月,在曹起志的倡导下,邀请自治区有关领导和专家学者齐聚呼图壁县,召开了新疆曲子剧艺术研讨会,从艺术规律上解决了许多困扰新疆曲子剧发展的关键问题。如新疆曲子剧的沿革问题,语言问题,表演问题,服装问题等,会后发表了《新疆曲子剧座谈纪要》并在《新疆艺术》(汉文)杂志上组织专版发表。因为这篇座谈“纪要”是曹起志授意我起草的,为了不出纰漏,他先后修改了三次,最后由他亲自定稿。这种对艺术高度负责的精神深深地打动着我,教育着我。

曹起志先生在现代戏观摩会场

1999年10月至2001年7月,为了保护新疆曲子这一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曹起志奔走呼号,联络了10多位文艺界专家和学者,向自治区党委和自治区人民政府上书,呼吁“救一救呼图壁县新疆曲子剧团”。信中这样写道:“新疆曲子是我区独特的文化产品,一旦剧团解散,剧种消亡,那就是民族文化的重大损失。”时任自治区党委书记的王乐泉对此十分重视,立即批示,“将剧团放到昌吉州,经费由自治区和昌吉州各承担一半。”从此,昌吉州新疆曲子剧团从经费和艺术生产等方面都得到了较大的改善。每提起这段往事,新疆曲子剧团书记、团长张世勇先生都激动不已,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经过几年的努力,2005年,新疆曲子剧团已在昌吉造地建团。这标志着与剧团唇齿相依的新疆曲子从此将焕发生机。2006年,新疆曲子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曹起志在曲子剧团导戏的一言一行,都深深地印在人们脑海里,他不进酒店,不住宾馆,一两面酱,两根大葱,一个馒头或一碗汤面就是他的一顿饭,主动要求住在办公室临时摆放的一张铁条床上,不要任何实物馈赠和报酬……在昌吉群艺馆指导排练时,他拒绝别人陪他吃饭,每顿一个素菜,一碗米饭足矣。在某县导演小品《内当家》时,某县文体局曾在第一天的中午摆了一桌饭菜招待他,结果受到了一顿批评。他坦诚地说:“你们县是个贫困县,财政上能拿出一点钱来排戏是很不容易的。你们要把钱用在该用的地方,千万不能把钱用在吃吃喝喝上。”曹起志同志那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和无私奉献的工作作风,让人从心灵深处感到震撼。

真正走近曹起志是他退休后,他常常到我的办公室来,我也常常到他的家里去。我喜欢和他畅谈人生和创作的感受。

2004年,我和曹起志计划合搞一个有关新疆舞台艺术的科研课题,题目是《新疆舞台艺术50年》,时间从新疆解放后的1950年至2000年,跨度为50年,内容包括话剧、歌剧、歌舞、音乐、曲艺、杂技等舞台艺术。我俩对这个课题进行多次论证,并做了详细的经费预算……没想到课题经费还未批下来,他却离我而去了。每当我拿起这份文稿,他的音容笑貌就浮现在我的眼前,心里总是沉甸甸的,不禁潸然泪下。

2005年8月,曹起志因身体不适,住进自治区黄河路中医院,在住院期间,《新疆日报》记者刘千圣对他进行了专访,8月12日《新疆日报》在文化体育版以醒目的标题《一曲念恩人,念不尽党的恩情》,真实地记述了曹起志和陈书斋创作于1959年的音乐话剧《步步跟着毛主席》的过程和剧中那首歌曲《萨拉姆毛主席》在人民群众中的广泛影响。正面告诉读者“这首歌的作曲是我区已故著名音乐家王洛宾,词作者是我区老一辈文艺家曹起志、陈书斋”。孰不知2005年8月底某地某报独家刊登了一篇文章,那篇文章主要内容涉及到音乐话剧《步步跟着毛主席》及该剧主题歌《萨拉姆毛主席》的著作权问题。曹起志及当年在剧组担任主要角色的演员和其他知情人,对那家报纸这篇文章都感到十分气愤,随后出示证词,质问那家报纸编辑和该文作者,但当时问题却未能得到及时解决。2006年5月,曹起志偕老伴赵清去北京照看在那里读书的孙女,临行前他交给我一份关于“音乐话剧《步步跟着毛主席》的著作权及相关问题”的调研报告,叮嘱我要尽快地把这份报告发出去,以正视听。他还告诉我,9月份就返回新疆。谁料在他即将准备返回新疆的前夕,突发心脏病,终因抢救无效于2006年10月4日上午10时06分在北京武警医院去世。这次分别竟成了永别,这份调研报告竟成了绝笔。

曹起志先生在新疆工作、生活了50年,从风华正茂的青年到霜染双鬓的老人,把宝贵的一生献给了新疆文化事业,从北京密云的绿色乡村到风沙呼啸的大漠边城,从扛着红缨枪的儿童团员到国家一级导演、全国文化系统先进工作者,凭着对艺术的执着和不懈追求完成了他一生传奇式的跨越。收获了话剧之果、歌剧之果、戏曲之果、歌舞之果。

“艺术和生命是一致的”,百多年前,罗曼·罗兰的这句话,已成为曹起志执着奋斗的最好写照。

2006年10月4日,“老骥伏枥,壮心不已”的曹起志先生带着无限的遗憾,无尽的憧憬,驾鹤西去……

一直关心着我惦记着我的人走了!

今年是曹起志先生走后的第10个年头,我和许多人一样,对曹起志同志的思念不曾停歇,这种思念将浸透我的生命,这种思念就叫做永久的思念。

2008年5月5日上午11点左右,接到戏剧研究室同事徐玉梅女士的电话,告诉我“周吉老师今天凌晨走了”,我未听明白,问她:“上哪儿去了?周吉不是在内地讲学和开会吗?”徐女士声音有些哽咽,断断续续地说:“周吉老师真的没有了……”我的头一下子懵了,眼前一片模糊,当时真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家门,无奈地望着天空,似乎一片灰暗……

周吉突然病逝的消息不胫而走,文艺界人士无不扼腕痛惜。在这个世界上他才活了66个年头啊!

周吉先生,中国共产党党员,自治区文化厅艺术处原副处长,新疆艺术研究所原副所长。是一位深受新疆各族人民爱戴的艺术家和音乐文化学者。留在他身后的,是许许多多饱含他的贡献、浸满他的心血的职务名称,如中国传统音乐学会副会长、中国少数民族音乐学会常务理事、新疆音乐家协会名誉主席、新疆维吾尔古典文学和木卡姆学会副会长、中国音乐学院和新疆师范大学音乐学院的硕士生导师、新疆艺术学院和新疆教育学院客座教授等等。

我和周吉相识在20世纪50年代,弹指间50多年了。当时我们都很年轻,我是演员,他是演奏员,因为同在一个剧团工作,同住在人民剧场后楼,同在一个食堂吃饭,渐渐的就熟悉了,后来就成了朋友。

著名音乐家周吉先生

周吉属马。1942年12月7日生于山清水秀的江苏宜兴市劳桥乡后村。少年时代就在家乡师从陆春龄先生学习音乐。1959年,时任新疆话剧团编导室主任的王华轶先生到上海招生,周吉经上海市委介绍进入了王华轶先生的视野。经过考核,周吉以一个演奏员的身份被招进新疆话剧团,那时他刚满17岁。

1963年,新疆歌舞话剧院成立,剧院下属歌舞团、话剧一团(即后来的歌剧团)和话剧二团。周吉被分配在歌舞团。因为当时歌舞团已经有了竹笛演奏员,组织上安排周吉学长号,老师叫翟鸿章。那时,我经常看到他在剧院树林里练习吹长号,声音很大。过了一阵子,我听说他又去打手鼓了。以后,我又听说,由于工作需要,组织又安排周吉去学演奏热瓦甫、都塔尔、冬不拉。周吉正是在这种被动的安排中找到乐趣,逐步熟悉和掌握了新疆少数民族多种乐器,深入地了解新疆少数民族的民间音乐。并很快地学会了维吾尔族语言和文字,他不仅可以用流利的维吾尔语与人交流,还可以帮助团里的维吾尔族作曲家记录维吾尔族乐谱,或者用维吾尔文给出差在外的维吾尔族同事写信……音乐的天赋慢慢地使他对维吾尔族音乐产生了特殊感情,结下了不解之缘。这期间,他不仅学会了记谱、配器,还学会了作曲和指挥。

“文化大革命”期间,新疆话剧团的家属院设在三屯碑,全是土木结构的平房,歌舞团和话剧团一团的职工家属也有一部分住在那里。周吉的家就在我家隔壁,自然串门、聊天的机会就多了些。有一天,他把我叫住,手里拿着一张歌谱对我说,“我谱了一首歌,你听听怎么样?”接着,他就声情并茂地哼哼起来了,手还不停地打着拍子。我不懂音乐,说不出所以然,只觉得音调蛮高亢的,很有点维吾尔族歌曲的味道。但当时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那句“天山青松根连根,各族人民心连心”的歌词。词作者是乌鲁木齐市文化局创作室张德茂先生。

从那时起,这首由张德茂作词、周吉作曲的《天山青松根连根》的歌曲便传遍天山南北。时至今日,我还记忆犹新。

“文革”结束后,新疆歌舞话剧院撤销,周吉回到新疆歌舞团。1990年,我也从新疆话剧团调到新疆艺术研究所,专事戏剧研究工作,担任《中国戏曲志·新疆卷》副主编。同年5月,周吉被文化厅任命为新疆艺术研究所副所长,从此,我们一起共事,再也没有分开过。周吉的爱好十分广泛:下象棋、打扑克、搓麻将,更喜欢美酒。平时他吃穿都不讲究,很容易和别人打成一片。在他任职期间,除必需的行政事务,其主要精力放在领导、协调七部艺术集成志书的编撰和自身的课题研究上,他还担任《中国民族民间器乐曲集成·新疆卷》的编撰工作。

1997年之前,《中国戏曲志·新疆卷》《中国民族民间舞蹈集成·新疆卷》等五部艺术集成志书先后问世,只剩下《中国曲艺音乐·新疆卷》《中国曲艺志·新疆卷》两部了。而此时的我已面临退休年龄,周吉从大局出发,根据当时新疆艺术研究所的人员状况,让我接替《中国曲艺志·新疆卷》的编辑工作。这一干就是10年,也就是说,我和周吉一起共事的时间又增加了10年。现在这部书已经于2009年6月,由中国ISBN中心付梓出版。然而他却走了,而且走得那么匆忙。

周吉先生在田野采风

周吉先生在指挥交响乐团

周吉常对我说:“搞学术研究,就不能浮躁,要耐得住清贫,能够吃苦。”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近二十年来,周吉几乎每年都要下乡做田野调查,多次听人说起他在南疆绵延漫长的沙土路上,冒着严寒顶着酷暑、坐着拖拉机或毛驴车,唱着木卡姆曲调渐行渐远的动人故事。他的足迹踏遍天山南北,从乌鲁木齐市到边远的塔什库尔干县,从哈密到伊犁,新疆的所有地方都留下了他的足迹。最长的一次,他历时三个多月行程一万多公里。他每到一处都沉到最基层,最深入地采访民间艺人,挖掘掌握第一手材料。他热情、豪爽、豁达、开朗,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他的朋友。他将自己完全置身于乡民之中,就像一名求知若渴的小学生,无尽地吸收着民族民间艺术的甘露和琼浆。民间艺人都把他当成自家兄弟,亲昵地称呼他为“居玛洪”。

有人曾问我,周吉在事业上成功的最大“秘诀”是什么?我说,除了他的天赋、勤奋、好学,最主要的就是田野调查,掌握第一手材料。我认为这是最难能可贵的。

2007年5月,我应邀参加新疆艺术学院文管系应届毕业生论文答辩担任评委。有一位女同学写了一篇关于《周吉与维吾尔木卡姆艺术》方面的论文。为了这篇论文,她多次采访周吉,而且还在周吉身边实习了一段时间,下了不少功夫。论文行文流畅,洋洋洒洒。但是这篇论文却忽略了“田野调查”这个关键性问题。在答辩会上,我向她严肃地指出了这一点。当时在座的新疆师范大学教授崔延虎先生非常赞成我的意见。他补充说,周吉先生最让人敬佩的就是那种不畏艰辛、不怕吃苦、锲而不舍地深入到最基层做田野调查的精神。

2003年8月,周吉约周建国和我赴伊犁地区深入生活,做田野调查,商议由我们三人合作撰写一部关于《新疆歌剧史略》的专著。9月份,在周吉的带领下,我们一行三人(同行的还有周吉的夫人卢欣慰女士)来到伊犁河畔,稍事休整,便马不停蹄地深入到伊犁地区所管辖的所有州、市、县的专业和业余文艺团体,邀请演员、编剧、导演、舞美等一切相关人士召开座谈会,茶话会;查阅历史档案,不放弃任何线索去寻找20世纪20-30年代伊犁地区的歌剧遗存。最后,我们又到了昭苏、特克斯等偏远地区展开调查……在近半个多月的田野调查活动中,我们虽然十分劳累,但精神却非常愉快。周吉在伊犁一带知名度很高,朋友很多,人缘好;一口流利的维吾尔语,再加上他出色的组织能力和严谨的治学态度,使得我们所到之处都受到热烈欢迎和款待,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取得了可喜的收获。2003年11月,《新疆歌剧史略》按分工各自完成了初稿,最后由周吉统一修改,共10万余字,分三期连载发表在《新疆艺术学院学报》上。我和周吉、周建国、王华轶共同署名发表的另一篇论文《音乐话剧〈步步跟着毛主席〉的著作权及其相关问题》,刊登在《新疆艺术学院学报》2006年第四期上。文章针对音乐话剧《步步跟着毛主席》及该剧主题歌《萨拉姆毛主席》的著作权等问题进行深入分析,认为《步步跟着毛主席》的著作权属于曹起志、陈书斋所有;《萨拉姆毛主席》的词作者也是曹起志和陈书斋。在调查此事的过程中,周吉以他的亲身经历和目睹事实,为相关问题提供了一定佐证。在真理和正义面前,他的态度始终是坚定的,从不闪烁其词敷衍塞责,表现出一个艺术家和学者的风范。文章发表后,在社会上引起强烈的反响,自治区文化厅主管的《西域文化》于2007年第1期全文转载,2007年8月25日《中国文化报》也以《音乐话剧〈步步跟着毛主席〉著作权引争议》为题发表意见。

作为一个汉族音乐工作者,周吉在对维吾尔传统音乐的长期调查和潜心研究中,总结出一系列颇具独创性、开拓性的音乐理论观点,如“维吾尔民间音乐多种乐律并用”、“调变化频繁的特点和复合节拍”、“非整数增益节拍”、“三拍单位中出现的二连音、四连音现象”等等。这些音乐观点都是音乐理论研究领域的宝贵财富。周吉毕生致力于新疆各民族传统音乐研究工作,注重把新疆各民族传统音乐放在民族文化的大背景中去观察、比较,根据生态环境、生存依托和文化机制的不同,归纳出“绿洲音乐文化”、“草原音乐文化”、“高原音乐文化”三大理论概念,提炼出“地缘”、“血缘”、“神缘”对传统音乐文化之本质影响的“三缘”学说,为宏观地把握新疆各民族传统文化提供了科学的认识途径,并论证了维吾尔音乐与古代西域乐舞之间的承继关系。

周吉的敬业精神是有目共睹的。他热爱本职工作,忠诚于党的文艺事业。在创作实践中,把继承民族优秀传统和创新、发展民族音乐结合起来。一曲《天山青松根连根》脍炙人口;管弦乐《沙漠驼铃》《纳瓦木卡姆主题随想》、民族管弦乐《龟兹古韵》、古筝独奏《木卡姆散序与舞曲》响彻海内外;音乐舞蹈《漠之灵》《山韵》,以及维吾尔剧《艾里甫与赛乃姆》《古兰木罕》、大型歌舞《天山彩虹》《走向辉煌》《喀什噶尔》等剧目的音乐创作和演出,得到各族观众的高度赞誉。由周吉创作的各类音乐作品和发表的论著多达数百篇(部),多部音乐作品先后获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中国文联“金钟奖”等国家级奖项,撰写的论文《试论民族音乐家的“守土职责”》荣获2000年度中国文联文艺评论二等奖。由他承担的国家级课题《刀郎木卡姆的生态与形态研究》获文化部第二届艺术研究优秀成果奖及自治区第二届“天山文化奖”;他还完成了《中国维吾尔族伊斯兰教礼仪音乐》《木卡姆》等专著和论文……多年来,由于周吉在音乐方面的成就,先后被评为自治区民族团结先进个人,自治区有突出贡献的优秀专家、全国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优秀专家,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

周吉先生为新疆民族音乐事业奉献了一生心血,并为《中国新疆维吾尔木卡姆艺术》成功申报“人类口头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做出了突出贡献。他的一生是献身祖国边疆、做出卓越贡献的一生,是为新疆文艺事业,特别是少数民族艺术事业做出重大贡献的一生,他以美丽的心灵,谱写了一曲人生华美乐章,他用睿智和汗水收获了丰盛的音乐之果。

周吉先生的挚友、原自治区文联党组书记刘宾先生曾这样评价周吉:“五十年风雨把他锤炼成优秀的艺术家和学者,一个自觉用马克思主义世界观武装、思想崇高、志向远大、矢志不渝、成绩杰出的真正的‘文化人’。他的发展和贡献是如此全面;在当代新疆,我们很难再找出一位像他一样集表演、创作、研究和教育的累累硕果于一身的优秀学者。他的德、行和文章,堪称我们大家的楷模。”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正当他率国家重点课题《维吾尔歌舞艺术研究》的团队在做冲刺的时候,正当新疆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研究这项巨大工程开始继续前进、需要更进一步拓展的时候,正当木卡姆数据库亟待完善的时候,这位音乐奇才——周吉先生,带着他梦绕魂牵的“木卡姆”音乐升入遥远而神圣的天国……斯人已殁,这是新疆音乐界的重大损失。却留下了无尽的精神财富。他对音乐的贡献有目共睹。斯人长存,他的精神必将鼓舞后学,勤奋努力,以报效于民族音乐事业。

才子溘然去,锦绩永世存。

周吉先生的名字,永远镌刻在新疆民族音乐发展史的丰碑上。

周吉先生光扬千古!

(本文图片由吴寿鹏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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