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爽之英姿 威武之雄师
——从阿斯塔那唐墓出土的彩绘骑马武士俑和文书谈起

2016-11-21 05:04孙维国
新疆艺术 2016年2期
关键词:铠甲骑马天王

□ 孙维国

在大唐盛世时期,政治安定,社会经济高度发展,科技、文化、经济和艺术具有多元化的特点,兼收并蓄的社会风气不仅为大唐境内的各民族提供了相互交流融合的环境,还为唐文化远播东西方各国注入活力。众所周知,唐朝军队不但在唐朝建立之初便在秦琼、李靖等主帅的指挥下南征北战,平定隋末诸侯混战的局面,而且还是败突厥、灭吐谷浑、平薛延陀、震西域的虎狼之师。面对这些驰骋草原的马背民族,唐军要想制敌取胜,除了精于谋兵的将帅之外,还需要一支可以风驰电掣直捣敌军老巢的骑兵部队。吐鲁番阿斯塔那唐墓出土的骑马武士俑和军事文书无疑证明了这一点。

(图1)骑马武士木俑唐吐鲁番阿斯塔那墓地206号墓出土

一阿斯塔那唐墓出土的骑马武士俑

吐鲁番这一干燥炎热的环境,造就了阿斯塔那古墓群那些包括动物俑、人物俑在内的由泥、木等材料制作而成的作品。人物的造型涵盖了唐代吐鲁番地区各个社会阶层、不同种族的人物形象,除了佛教传说中的天王俑、力士俑等宗教题材形象之外,绝大多数是文官俑、武官俑、武士俑、男女侍俑、男女骑马俑、牵马俑、牵驼俑、贵妇俑、妇女劳作俑、伎乐俑、舞蹈俑等现实生活中的人物形象。这些现实中的人物形象既有汉人,也有生活在吐鲁番地区被人们称之为“胡俑”的各族人群。其中,随墓主人陪葬的彩绘骑马武士俑,不仅仅起到守护墓主人灵魂的作用,还是成就辉煌中华、威震西域的唐朝军队的真实写照。从阿斯塔那古墓葬群出土的骑马武士俑来看,武士所骑的马匹均是高大矫健,无疑是西域所产的名马;但是,武士所穿着的铠甲有所不同。

众所周知,盔甲又称甲胄、铠甲,是人类在冷兵器时代保护身体各部位防具的总称,其中,盔与胄都是指保护头部的防具;而铠与甲是保护身体的防具,而主要是保护胸腹的重要脏器之用。甲又分为甲身、甲裙、甲袖和配件等部分。我们将通过分析不同的骑马武士俑来从中窥见唐代骑兵军队之一斑。

首先,吐鲁番阿斯塔那墓地206号墓中出土的骑马武士木俑是唐代初期骑兵部队的典型代表。由阿斯塔那墓地206号墓出土的墓志和考古学家的分析可知,它是高昌左卫大将军张雄及其夫人麴氏的合葬墓,再现了高昌后期至唐朝初期的吐鲁番地区的丧葬习俗。该墓出土的武士头戴橘红色风帽,身穿橘红色甲胄,下穿白色长裤,足蹬短乌靴,端坐在棕色高头大马之上。用墨线描绘出马鞍、络头和缰绳以及马的五官等细节。武士国字脸,浓眉细眼、直鼻、八字胡须,颌下蓄山羊胡。左手执缰,右手呈执物状,或兵器或旌旗等,如今已不存(图1)。初唐时期陪葬的骑马武士俑,不仅有助于世人了解吐鲁番地区泥塑俑类的艺术风格,还是认识初唐军队军容情况的实物材料。

(图2)彩绘骑马持旗武士泥俑唐吐鲁番阿斯塔那230号墓出土

其次,盛唐时期的骑兵已比初唐时期的骑兵有了很大的进步,这一点在阿斯塔那古墓葬群盛唐时期墓葬出土的骑马武士俑得到了证明。据专家考证,吐鲁番阿斯塔那230号墓是高昌左卫大将军张雄之孙张礼臣的墓,该墓出土的一尊彩绘骑马持旗武士泥俑(图2),高36.2厘米,为盛唐时期的泥塑代表作品之一。武士头戴白底蓝条纹头盔,身穿橘红色长袖上衣,外罩白底蓝条护身无袖铠甲,下穿豹纹长裤,脚蹬乌皮靴,腰挂豹纹箭囊,右手持一杆三角旗,左手抓着缰绳,骑在一匹斑纹高头大马上。这与同墓葬出土的其他男子立俑和彩绘骑马武士俑一起,似乎组成了一支威严无比的仪仗队,接受墓主人的检阅,并时刻守护墓主人的安全。

另外,1960年吐鲁番阿斯塔那第29号墓出土的彩绘骑马武士泥俑(图3)是骑马武士泥俑的典型代表作品。这尊彩绘骑马武士泥俑通高33㎝,长27.5㎝,是该墓随葬仪仗兵马俑之一。武士头戴尖顶白底黑线勾勒成格纹的头盔式风帽,上身穿淡黄色铠甲,下身穿长裤,足蹬短乌靴,乘坐在一匹高大矫健骏马上。武士净脸浓眉,八字胡,颌下一撮山羊胡,二目圆睁,直视前方,左手执缰,右手搭在马鞍上,面容丰满,神情威严,俨然一位整军备战,等待主帅命令的将领。乘骑的马匹呈花斑纹,马背铺以黑垫,其上置有黑色的鞍具,用墨线勾画缰绳、马辔、络、嚼等。马头部狭长,两眼圆睁,双耳上竖,胸肌突出,四肢雄健有利,是一个出征之前的战马形象。武士的面部、手臂、足部以及马的四肢经修复,使其完整。整个雕塑造型逼真,充满生机,再现了唐代西域军队的威严阵容,为我们研究唐代军事史提供了可靠的形象资料。

通过对三个不同的骑马武士俑的描述,大家不仅能认识到唐代骑兵的基本装束,还有助于理解到大唐王朝在西域推行府兵制的深刻内涵。

(图3)彩绘骑马武士泥俑唐吐鲁番阿斯塔那第29号墓出土

二吐鲁番出土文书中的“军资”

人们使用盔甲来防身的历史由来已久。人们很早就开始采用兽皮、柳条、布套、木头等材料固定在自己的身体上,用来防护猛兽和兵器的攻击。随着生产技术的发展,逐步出现了皮、铜、铁、绢等材料制作而成的盔甲。

唐代的铠甲形制多样,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当时将士征战御敌的需要。据《唐六典》记载有明光甲、光要甲、细鳞甲、山文甲、鸟鎚甲、白布甲、阜绢甲、布背甲、步兵甲、皮甲、木甲、锁子甲、马甲等十三种,主要供步骑兵使用。其中,铁甲和皮甲更多的是用于近距离的实战。吐鲁番阿斯塔那古墓群出土的文书也有关于“甲”的记载。吐鲁番阿斯塔那507号墓出土的《唐队正阴某等领甲仗器物抄》和《唐某人领军器抄》两件文书中出现了多处“甲”的记载,如“下皮甲十三”、“下铁甲六”、“皮甲七领”、“铁甲一领”等。阿斯塔那73号墓出土的文书《唐军府甲仗簿》也有类似的记载。现摘录如下:

枪四张甲五领一铁四皮,一皮抽付疏勒军

另外,除了“甲”的记载外,阿斯塔那唐墓文书中还有将士使用弩、弓、箭、刀等其他装备的记载。阿斯塔那64号墓出土文书的《唐咸亨五年(公元六七四年)张君君领当队器仗、甲弩、弓、陌刀等抄》与《唐永淳二年(公元六八三年)田未欢领器仗抄》便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同墓出土的文书《唐永淳二年(公元六八三年)田未欢领器仗抄》亦载:

蓴彪彪付田未歡胡禄、弓、箭壹具,横刀壹口。其錢并付了。永淳二年三月四日付田未歡領。

见苻人史海子

由以上文书可见,驻扎吐鲁番的大唐部队除了装备的皮甲、铁甲外,还有弩、弓、箭、刀等使用的武器装备。骑兵除了以上武器装备外,还要配备高大雄壮的西域马。前述的彩绘骑马武士俑便是这一支骑兵的典型代表。

唐代最常用的铠甲,除了铁甲和皮甲之外,还有绢甲。绢甲是唐代战服中最有特色的服装,用绢帛之类的纺织品制成的铠甲,虽不及铁甲那样威猛,且不具有防御能力,但其造型美观、工艺精巧,多为武将日常服饰和侍卫服饰,多用于仪仗出行,从而体现大唐帝国军队的威仪。1973年高昌左卫张雄大将军墓出土的彩绘天王踏鬼木俑(图4),主要由一个彩绘天王和一个素面小鬼组成,保存完整。虽然这类天王俑作为墓主人的“守护神”常被置于墓室门外,用于保卫墓主人的安宁,但是,它那身铠甲装束无疑是研究身在西域的中原武将形象的最好明证。由三十余块大小不一的木块雕琢后再粘合而成的彩绘天王踏鬼木俑通高86厘米,采用浮雕和圆雕相结合的制作手法,纹饰施彩工艺精湛,惟妙惟肖。他头上没有戴头盔,而是将发髻梳到顶部,发髻中间系有一根红带加以固定,这种头束形成一种独特的装饰。最引人瞩目的是,他身穿的铠甲。铠甲左右胸部各配有一块绿色圆形护镜,是当时“明光甲”的显著特点。双肩配有呈虎头状的护臂,透过虎口可以窥见橘红色的菱格状内层护臂,下身着齐膝战袍。整件铠甲是以大红为底色,上面绘有流云纹牡丹花卉,边缘还绘有鎏金边饰,使得他尽显中原地区特色,富丽堂皇、极具艺术感染力。有专家考证,这件铠甲的纹饰及色彩与唐代织物极为相近,推断这尊天王所穿的是用于仪仗时的绢甲。他脚穿黑色彩绘长靴,左脚蹬地,右脚底部有一个圆柱形的榫头,恰好置入小鬼腹部的卯眼中。小鬼除头绘小红帽、面部用墨线绘出五官外,全身裸露出木质的本色。这类天王俑的形象虽然在陕西、甘肃等丝绸之路沿线各地多有发现,均是唐三彩,可是,吐鲁番出土的这尊天王踏鬼俑是木质,在全国来看是仅存的一件。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天王的形象基本上都是身穿胸配明镜的绢甲的装束,由此可见,绢甲在当时驻扎西北的军队中比较流行的。

(图4)天王踏鬼木俑唐吐鲁番阿斯塔那206号墓出土

结语

自唐代平定高昌,设西昌州,改为西州以来,实行与内地一致的郡县制,是唐朝统治者经营西域的前沿基地。无论是与吐蕃、大食、回鹘争夺西域的战争岁月还是处于安西、北庭大都护府治理下的和平时代,吐鲁番都在大唐治理西域的过程中处于非常重要的位置。而唐代又是吐鲁番士家大族势力的鼎盛时期。麴氏、张氏等当地官宦世家的出行必是车马喧哗,仪仗威严,而仪仗人员的多少是官员身份高低的标志。生活在当地的人们运用能找到的泥土、木材、作物秸秆等各种材料,以泥俑和木俑的形式将他们生前仪仗出行的场景得以展现,从而使墓主人继续享受其无比尊贵的世间生活,这是中原地区丧葬制度的遗俗之一。吐鲁番阿斯塔那唐墓出土的彩绘骑马武士俑和文书,为我们展现出距今1000多年前吐鲁番豪门贵族仪仗骑士的风采和威武的骑兵英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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