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适远
伊斯兰教自公元10世纪初在新疆境内由南向北传播,到公元16世纪,成为天山南部的主要宗教。十二木卡姆产生于公元14—16世纪西域音乐文化的融汇时期。
正如同当初西域大曲是由龟兹乐、伊州乐等各地音乐的组成形式一样,广阔的新疆绿洲依然保持着各地的绿洲文化个性,新疆木卡姆保持了多样性、丰富性的这个传统,现实决定了绿洲地域文化带以不同的文化单元重新组合成为史诗般的新疆木卡姆,这就使得木卡姆同当初的西域大曲一样,在木卡姆这块共同的文化艺术链上,既表现出文化上的共性,又表现出个性上的不同,共同合成了木卡姆宏伟的绚丽篇章。
从塔里木盆地来讲,以喀什为中心的绿洲地区,是塔里木盆地周边绿洲链中面积最大的一块,也是维吾尔族民众数量最多、最密集的区域,社会生活的结构、规模、深度相对广大和复杂。喀什地区是较早昄依伊斯兰教的地区,与波斯——阿拉伯文化长期相互影响。萌生、发展、形成于这一地区的《十二木卡姆》,在维吾尔木卡姆中最完整,规模最宏大,文化含量也最复杂丰富。
木卡姆在新疆的分布可以按绿洲带区分为不同风格:在塔里木盆地西北缘的叶尔羌河流域至塔里木河两岸,以麦盖提、巴楚、阿瓦提三县为代表,是颇具特色的“刀郎文化带”。它有三层不同的文化积淀:塔里木土著文化、漠北草原文化中的回鹘文化和蒙古文化。该地域远离城市,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在从事绿洲农耕的同时,较多地保持着牧、猎、渔等方式,故流传于此地的《刀郎木卡姆》音乐粗犷、高亢,唱词全部是民间歌谣,简朴、直白。如果说喀什的《十二木卡姆》是在塔里木盆地西北缘各绿洲城邦宫廷中被雅化的形式,那么,《刀郎木卡姆》则是一种民间的版本。有趣的是,刀郎地区与喀什地区在地缘上最为密切,一雅一俗,构成了维吾尔宫廷文化与民间文化的传承互动空间。
新疆东部的哈密地区,属汉唐时的伊州,与甘肃省河西走廊相邻,犹如一个伸向中原王朝的耳朵,越过沙漠倾听来自中原王朝的声音。历史上曾进入大唐宫廷的“伊州大曲”、维吾尔《十二木卡姆》形成后的传衍、哈密王府对中原音乐的传承、周边地区多民族音乐对此地的影响,都体现在当地的《哈密木卡姆》中。吐鲁番地处新疆南部和新疆东部的结合点,《吐鲁番木卡姆》和《十二木卡姆》存在多方面的共同点:也填唱中世纪以来的文人诗作,每套《哈密木卡姆》中都可以见到基本调式和旋律型的贯穿,有相对固定的节拍、节奏变化模式,篇幅相对不庞大,演唱木卡姆的乐器也不尽相同。
有关新疆木卡姆的特点可以做如下概括:
多样性:六个多样。种类、内容、表演形式、音乐形态、舞蹈风格、乐器组合的。
综合性:两个综合性。体裁的综合性,集歌、舞、乐、诗于一体;风格的综合性,其文化基因复杂多样。
完整性:大多具有相对规范而庞大、严谨、完整的结构。
即兴性:传统艺人以“口传心授”为主要传承方式。他们在遵循传统模式的同时,在填唱歌词、段落反复、伴奏手法、旋律装饰等方面,都有大量的即兴创造,从而达到传统和个人创造之间的最佳结合。
民众性:维吾尔木卡姆与民间礼仪息息相关,表演场合各不相同,它与维吾尔族人民生死相依,在维吾尔人的社会生活中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当我弹心灵的琴,我的心底不是无际的乐园,那迷人的歌像百灵飞在麦西热甫乐曲中间。十二木卡姆套曲像是十二个月亮照亮每一个人的心田,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万众欢乐的源泉。”叶尔羌汗国时代的著名维吾尔族学者、诗人和音乐家喀迪尔汗赞美十二木卡姆:一位当代诗人同样充满激情地写道:十二木卡姆以可能的长度与时光较量,与日月赛跑。这是一座激情的高峰,一座音乐的金字塔,一桌歌、诗、乐、舞的盛宴。
琼乃合曼,这是十二木卡姆中篇幅占据最长的部分,在每部中都有三分之二的领地。琼乃合曼直接传承了西域大曲的衣钵,这个突出的特点在名字上就反映得很明显。所谓“穷”——“大”之意,“乃合曼”——“曲子”的意思,合起来就是“大曲”,直截了当地表达了和西域大曲的源流关系。
琼乃合曼的曲调幽雅庄重,风韵远古。这和它本身的宫廷血统是一致的,一派贵族王公的气息,是典型的宫廷“雅乐”,因而在民间,能真正演唱和掌握琼乃合曼的艺人,也一定是和西域大曲有着某种神秘的传承关系的人,他们被尊敬地称为“木卡姆奇”,但现在千里也难挑出一个,“木卡姆奇”的罕见使得琼乃合曼的处境日益窘迫,以至于在今天的社会转型和审美情趣不断地变化中,如何发掘和保护成为了刻不容缓的课题。
琼乃合曼,作为序曲,它决定着该部木卡姆的“母调”,是整个木卡姆中各类曲调的基础和主干。在主乐师舒展悠扬的“沙它尔”诉说中,“木卡姆奇”唱起“格子勒”,没有伴唱,也不打手鼓。曲调一开始就是悠远的呼唤,声色庄重,不舞不歌,只有一个苍凉的声音像高飞的雄鹰忽而疾快地冲刺,忽而又缓慢地舒缓盘旋,伴唱的声音此时也肃穆森严。“自由的散板‘木凯迪曼’如同阳光下抽动的‘艾德莱丝绸’,一片耀眼,展现在恬静而广阔的沙漠和绿洲”(韩子勇《木卡姆:巨灵如风吹过》)。琼乃合曼的曲调大部分都是抒情曲,旋律缓慢优美从容,一丝不苟,在“达斯坦”中也继续出现,进入叙事阶段。琼乃合曼的美在于对宇宙万物的轻声低语,是谈至会心处的神秘微笑,是看到人间炊烟飘在绿洲、山川上的无限亲近。
“达斯坦”,维吾尔语中即是“叙事诗”,作为音乐体裁形式,是指叙事歌谣的套曲。琼乃合曼和达斯坦的不同就在于气质上的迥然而异,如果说琼乃合曼是来自宫廷幽雅的贵族,那么,到达斯坦这里,一切都是民风淳朴的乡村田野了,田园风光、花前月下、人约黄昏、甜蜜忧伤尽在其中。新疆绿洲无人不晓的爱情经典《艾里甫与赛乃木》像汉族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一样,是人人爱听的爱情故事。这个故事讲到:中世纪,某王国国王阿巴斯与丞相艾山,两人的妻子都身怀有孕,于是两人就击掌为誓,指腹为婚。不幸的是艾山因病早早去世。他的儿子艾里甫与国王的女儿赛乃木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新丞相夏瓦孜为了篡权,唆使儿子、宫廷卫队长阿不都拉夏特尔抢夺赛乃木,诬陷艾里甫与强盗勾结要刺杀国王。阿巴斯国王轻信了这个谎言,把艾里甫全家流放。忠贞爱情的赛乃木公主痛苦欲绝,病入膏盲。得到消息的艾里甫在山民的帮助下,趁王宫修建之机冲进去,杀死了阿不都拉夏特尔,揭穿了夏瓦孜的阴谋。阿巴斯国王如梦初醒,悔恨交加。他同意了两个年轻人的婚事。雨过天晴,正义压倒邪恶,有情人终成眷属。
对爱情的美好歌唱,毫不掩饰的爱情之火,是大漠绿洲的主题,诉说的人如泣如诉,如醉如痴,听歌的人津津有味,手舞足蹈。一个民族的体温由此可以计量的话,这保证是一个热得发烫近乎燃烧的情感。
著名文学评论家、原新疆文化厅党组书记韩子勇先生在他的《木卡姆:巨灵如风吹过》一书中,用诗一样的语言这样描述达斯坦:“曲折的故事和激荡的情感,如同一道道的陡坡,千回百转,肝肠寸断。节奏在加快,不断加入的补充、询问、交流、关切和渲染,如一人之禹禹独行遇到久违的知音、同伴,大家一起上路。天堂之路呈现优美之弧,像一张紧绷的弓,要把一颗为爱而碎的心射出。……“达斯坦”是人生的中途,是上升之旅,柳暗花明,曲径通幽。向下看,浅山及远的大地已陷入微光之中,“琼乃合曼”已漫漶在大光阴中,如同我们的父辈;向上看,壁立千仞,峰回路转,峰顶上那一抹强光中的祥云,如红旌飘动,仿佛在召唤奋勇的攀登者。”
“麦西热甫”,它可能源于回鹘汗国的某种宗教仪式,即传说中的“乌古斯可汗”时期属于萨满教的仪式。从琼乃合曼到达斯坦再到麦西热甫,三部曲各有特点。麦西热甫意思是“聚会、场所”之意。它是木卡姆中最恣意快乐的时刻,是释放所有悲欢离合的时刻,是激情四射旋转身体如花绽放的时刻,是忘却身心投入音乐舞蹈与之融为一体燃烧的时刻,是一切都可以化为春风秋雨的时刻,是一切都是过往云烟白云苍狗的时刻,是一切都是时光里的笑颜的时刻,是一切都是向往彼岸的时刻。
此刻,时间凝滞,光阴消失。此刻,鲜花盛开,甘泉喷涌。
此刻,大漠驻足,绿洲起舞。此刻,无忧无虑,返璞归真。
麦西热甫是绿洲的狂欢节,随时随地都可以发生,没有舞台要求,没有人员身份要求。只要你愿意,只要你加入,舞台就可以延伸,就可以展开。
麦西热甫是维吾尔民族巨大的文化空间,是包装和盛放维吾尔艺术的大容器,是绿洲人们生活的放大或缩小,是族群“见面”和“通过”的文化之门,是绿洲上的欢乐颂和狂欢节,是新疆绿洲上重要的生活方式和传统。
今天,关于木卡姆的各种描摹越来越多,有关木卡姆艺术生活为主题的作品也不乏优秀之作。尽管如此,但真正动人心弦的作品却还是少而又少,难道说物土丰沃的新疆大地就真的没有提供这样肥沃的土壤吗?当然不是。创作于上个世纪的一幅美术作品题为《木卡姆》的油画应该让我们记忆犹新。
画面上人头簇拥,人物众多。人们忘记了一天的疲劳,从田间地头、烤肉摊、从人声沸腾的巴扎走来,汇聚在一起,像一个默契的乐队,各执乐器,无拘无束,自在而得意地放声歌唱,这里没有优雅的舞台,没有整洁的剧场,没有器宇轩昂的歌手。但,或许就在这样的一个街头,就在这样夯土的墙边,就在村头的一棵百年桑树下,他们谈笑风生地走来了。那看似零乱的画面分明洋溢着一种生命的达观、悠然自得,令人身临其境,这不就是他们的家园吗?就是这样一幅朴实无华的木卡姆画作却无声地打动了无数观众。它的作者是维吾尔族著名的画家哈孜·艾买提。
木卡姆是一部关于绿洲的传奇。它是维吾尔族群众生活中的必需品和营养品。它的演出场地无所不在,大街小巷、菜馆饭铺、村镇集市,驴车上、驼队中、篝火旁,随便的一个背景,就可以飘出木卡姆,随便的一个小巴郎(孩子),都可以翩翩起舞,不用说苍髯白发的老者,不要说英俊结实的汉子,就是一个过路人也会背着袷袢,忘我地步入其中。
有一个真实的故事或许很能够说明维吾尔人热爱木卡姆的心态。2007年,哈密遭受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袭击。我们因为要采集一段歌舞,来到了哈密歌舞之乡的四堡村。这里有一位唱传统歌跳传统舞极好的维吾尔族老太太,在哈密绿洲颇为有名。我们到她家请她唱歌时,刚好洪水冲掉了她的几间房,老太太却不以为意,唱得兴高采烈,跳得酣畅淋漓,仿佛浑然不觉遭了水灾的事,令我们叹为观止。这就是热爱舞蹈的一个民族与生俱来所表现出来的艺术气质,它也是绿洲真正主人所表现出的精神面貌!
在木卡姆的音乐声中,年轻的人们喜结良缘,在木卡姆的音乐声中,人们忘记了悲苦。木卡姆伴随着维吾尔人从降生、成长到死亡,和他们生死相依。维吾尔族著名诗人铁衣甫江为他热爱的木卡姆写下了这样一首诗。
维吾尔木卡姆犹如一首摇篮曲,
维吾尔人伴随它诞生。
没有木卡姆的婚礼不会热闹,
离开木卡姆麦西热甫死气沉沉。
老翁和老妪听了木卡姆,
衰老的躯体便会顿时焕发青春。
垂危者听了木卡姆乐曲,
灵魂将得到安息,死后化为天神。
我庆幸自己一生沉浸在木卡姆中,
愿我的生命和木卡姆永不离分。
朋友,一旦我死去,
请不要哭泣,
只求你用木卡姆为我送行。
十二木卡姆中有晨光、美酒、少女、花鹿、火、剑、黑夜、飞蛾、窗棂、废墟、空气、麦粒、荒野、花朵、精灵、坟墓、河流、砂石、泪水、云团、雨滴……有时光中的秘径、大自然的礼赞、爱的忧伤与狂喜、旷野上的奔跑与呼喊……在天山南北常常可以听到人们唱“木卡姆”中一些动听的歌曲。每到盛大的节日,各式各样的民族乐器汇集在一起演奏“木卡姆”中的曲调,几百人欢歌起舞。金秋时节,处处飘荡着的“木卡姆”激动人心的演唱,抒发着人们对丰收的歌咏和内心的喜悦与欢畅。
维吾尔《十二木卡姆》集维吾尔古典音乐的大成,是这片土地上人与戈壁、瀚海对峙时灵魂深处的呻吟、哭泣、对抗与和解,也是肉体在历史的时空中湮灭后精神的回旋。
它是神灯,照亮了民族的心灵。
用新疆一位诗人的话说:《十二木卡姆》以可能的长度与时光较量,与日月赛跑。这是一座激情的高峰,一座音乐金字塔,一桌歌、诗、乐、舞的盛宴,宴席上摆放着320首乐曲、44位诗人的4492行诗,全部演唱一遍要花整整24小时!《十二木卡姆》中有时光中的秘径、大自然的礼赞、爱的忧伤与狂喜、旷野上的奔跑与呼喊……它是典雅的宫廷风格与狂野的民间特征的一次有趣的融合。
维吾尔人的精神就蕴含在木卡姆中,它博大而宏伟,宽容而隐忍,乐观而蓬勃,是这片高山毗邻盆地、雪峰俯瞰戈壁、多元文化交汇的神奇土地所孕育出来的精华。《十二木卡姆》前承汉唐龟兹、疏勒乐舞之遗风,后开现代维吾尔族民间歌舞之先河,兼收并蓄、博采众长,正是维吾尔人精神的投影。
历经多次在太平盛世由民间上升到宫廷、豪门,及至又从宫廷、豪门下沉到民间,反复锤炼,几多往返,到十四世纪逐渐涵盖了“西域大曲”的称谓和名称,终于确立了新疆木卡姆的艺术地位,西域大曲的结构特征充分反映到维吾尔木卡姆中,木卡姆中的歌、舞、器乐遵循了西域大曲的文化传统,以“散、慢、中、快、散”的结构模式和“深沉、优美、热烈、深沉”的情绪变化模式强烈暗示着这种艺术血缘的继承。
时光荏苒,岁月如流。到十六世纪叶尔羌汗国(其治所在新疆的莎车县)的宫廷中,《十二木卡姆》形成了16套大型歌舞套曲形式,其中的十二套木卡姆是其中的精华。至此,历史完成了一次集结,它宣告了集新疆各地木卡姆之成的瑰宝的诞生。并从此开始定位了主色调,不断演化至今,对其他维吾尔聚居区的木卡姆从形式到内容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十二木卡姆》由《拉克木卡姆》《且比巴亚特木卡姆》《斯尕木卡姆》《恰哈尔尕木卡姆》《潘吉尕木卡姆》《乌孜哈勒木卡姆》《艾介姆木卡姆》《乌夏克木卡姆》《巴雅特木卡姆》《纳瓦木卡姆》《木夏吾莱克木卡姆》《依拉克木卡姆》等十二套木卡姆组成。12套木卡姆共含歌、乐曲300多首,全部演唱完约需20多个小时。其中的每一套都包括琼乃合曼、达斯坦、麦西热甫三个部分。琼乃合曼是大曲,由若干首叙咏歌曲、器乐曲、歌舞曲组成,基本上由“木卡姆奇”(掌握琼乃合曼的演唱人)演唱,着重阐明维吾尔人的哲学思想和精神层面的追求,过去主要供上流社会和知识阶层享用。它苍劲深沉,悠长的旋律在散板的节奏中缓缓流淌,诉说着亘古的沧桑,令听者怆然涕下;达斯坦是叙事长诗。在维吾尔族民间流行,主要由“达斯坦奇”(善于唱达斯坦的人)连说带唱地在茶馆、理发馆、饭馆等公众场合、家庭聚会上演唱。达斯坦部分雄浑流畅,如史诗般壮阔瑰丽,它时而铿锵有力、时而凄婉哀怨,历史、人性与爱情随着音乐长河娓娓道来。麦西热甫作为“聚会”的表现形式,是可以人人欢歌纵舞的时候,主要由“乃额曼其”(民间歌手)或“阿西克”(民间艺人)在街头巷尾单独或结伴行乞吟唱。麦西热甫部分载歌载舞,把歌声、鼓声、弦乐以浓笔重彩挥洒成为灿烂的阳光、热情的火焰,把人群沸腾成欢乐的海洋、喷薄的岩浆。木卡姆中那一支支动人的旋律,其线条的丰富多彩,不是整齐对律、均衡对称的形式美,而是甚为多样流动的自由美。每一段旋律都包涵着许多创造、变革、个性,然而又是那么简洁、朴实、率真,融状物抒情于一体,兼造型表情之特征,表现出种种意趣气势,形成多种风格各异的流派。
目前在新疆各绿洲流行的多种木卡姆,都与《十二木卡姆》有着直接和间接的联系。如流传于北部的《伊犁木卡姆》是《十二木卡姆》的直接传承。其它绿洲由于地域相对独立,其歌舞在接受《十二木卡姆》的同时,显现出文化的主动选择,这就是乐队组合、主奏乐曲的使用、歌词内容的取舍和发展上显示出自己的特色。
不仅如此,木卡姆艺术的混血程度确实很丰富,令人感慨于世界历史的变化莫测,它始终站在历史交融的最前沿。所以在木卡姆中,既能见到中国中原音乐和漠北草原音乐的因素,也能见到中亚、南亚、西亚、北非等国家、地区音乐艺术的影响,是融合东西方“丝绸之路音乐文化”的独特见证,也是多元一体中华文化中的瑰宝。这种“多元一体”和“混成性”正是自古以来西域文明和维吾尔族传统文化交融的集中体现。在岁时的庆典礼仪和节日聚会上,维吾尔木卡姆的“话语”的“唤醒”作用,对于当地的文化认同、维护团结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意义,这一文化权利的话语系统,成为解读维吾尔人审美心理最重要的依据,是维系民族精神的纽带。
十二木卡姆的确立,意味着一个民族审美精神的确立。
1.本文为2015年文化部文学艺术科学研究项目《维吾尔木卡姆和汉文化的互动、交融及其定型》阶段性成果,立项号:15DH65。
2、本文同时为2015年度新疆文化艺术创作专项扶持资金资助项目《《维吾尔木卡姆和汉文化的互动、交融及其定型》》阶段性成果。
(本文图片由李保民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