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中的湖

张新华

荒漠中的湖

张新华

天鹅湖

荒漠中的天鹅湖水是很清澈的，在阳光照射下，泛着青绿的光。湖面平静得宛如一面镜子，湖畔的浓密翠绿的芦苇倒映在湖面镜子上，有了水上有芦苇，水下也有芦苇的错觉。我看到了洁白的天鹅，几只白天鹅被我们惊动，飞离湖面，盘旋了一圈，又落入了芦苇深处湖水。野鸭和不知名的水鸟，好像不在意我们的到来，在湖面上游动，远远望去就像几叶小舟在滑行。野鸭的身后是几条很长的水线，在阳光下滚动着粼光。寂静的芦苇丛中，突然传出“扑啦啦”的响声。我随声望去，一只白色的水鸟飞出了茂密的芦苇，在湖面上盘旋了几圈，又扎入了水中。过一会儿，水波未平，湖面上就出现了洋洋得意的白色水鸟。水鸟比天鹅小，但比野鸭大，在湖面上像白色的豪华游轮游曵，有了些霸道。野鸭见了水鸟纷纷躲避，就像渔船见了游轮一般主动让出水域。白色的水鸟游行了一段后，突然停下来，扬起了双翅，拨打着湖面，于是我看到了水鸟的舞蹈，无与伦比的精彩舞姿。恍惚中，我的眼前跳跃着白天鹅。一只白天鹅独舞，那是芭蕾舞剧《天鹅湖》经典的一幕。我看到了不是舞台上的白天鹅，而是天鹅湖湖面上的白天鹅的舞蹈。一只，两只，白天鹅来到了湖面上，翩翩起舞，美轮美奂，把天鹅舞表演到了极致。水鸟心里明白自己的舞蹈虽然很美，但和白天鹅的舞蹈有天壤之差，很委屈地远离白天鹅，收起了双翅，在湖面上小憩，动也不动，停留在湖面上，就像一只白瓷鸟在漂浮。我被眼前白天鹅的惊艳舞蹈陶醉了。我无法用准确的语言和词汇来形容白天鹅的婀娜多姿的精美舞姿，但我第一次领略了真正的水上芭蕾舞，还是白天鹅原生态的经典芭蕾舞。它是自己的舞蹈，而不是人类创作表演的舞蹈，是白天鹅的舞蹈，这就是我的奇遇所见，心灵震撼了。

望着荒漠上的天鹅湖水，我想到了敦煌的月牙泉。月牙泉的四面是沙山，这里是大漠戈壁，月牙泉是一钩弯月，这里是饱满的圆月。相比之下，我更爱这里的圆月，它给人带来的是花好月圆的幸福祝愿和美好意境。

夏阳下，放眼观望天鹅湖，真是浩浩荡荡的绿水，绿水很平静，宛如一个很大的广场。湖水中站立着众志成城的一片片芦苇，浓密而又厚实，就像等着检阅的方阵队伍。芦苇把宽阔的湖面划成了曲径通幽的小路，湖水绕着芦苇墙不知何处是源头，到底流向何处。

望着密不透风的芦苇墙，望着一片片翠绿的芦苇海洋，我禁不住心里念叨“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是《诗经》中的《蒹葭》。芦苇，古人称为蒹葭。因为芦苇朴实无华，生命力强，即使荒漠盐碱土地上，别的植物无法生存，但是芦苇却是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张扬着无限的生命旺力。芦苇的性格就得到了文人墨客的青睐，成为了古代文人墨客抒怀咏志的尤物。文人以芦苇抒怀，写相思之情，墨客以芦苇为题，挥毫泼墨，画出芦苇的风采，画出了芦苇的神韵。于是，“古之写相思，未有过蒹葭者”，月下“蒹葭泛舟”也就成了一大景观。历代诗人曾以芦苇寄托山水野趣，留下无数名诗佳作。在我少年时代，就读到了孙犁老先生的《荷花淀》，还看了有关白洋淀和沙家浜的电影，那上面芦花荡给我留下了刻骨铭心的革命年代记忆。当我站在天鹅湖的岸边，望着密密麻麻的芦苇墙和深深的湖水，我的眼前就会浮现梁山好汉杀富济贫，张嘎子在湖中捉鱼，洪湖赤卫队打击土匪恶霸，抗日战士在湖水苇荡里消灭日寇……很多场景画面。当然，我也会想到我自己的少年。少年的我，也常常在芦苇丛中捉迷藏，和伙伴们玩得很开心，常常忘了回家吃饭，经常是满头芦花，身披芦絮回家。

白天鹅又飞走了，大概游客的拍照惊扰了它们，湖中的野鸭游了过来。野鸭很悠闲，几只像城里逛街的年轻女人，穿着华丽的时尚服装，迈着轻盈的脚步，一路闲聊慢悠悠走了过来。河中的芦苇就像城市里的大商场和超市，野鸭游进了芦苇，过了一会儿又出来了，不像购物，倒像进了大酒店，腆着饱满的肚子，晃悠悠地出了芦苇荡，在湖面上游来游去，没有目的，没有方向，休闲得让人嫉妒，自在得让人羡慕。

天鹅湖没有开发，自然就没有小船。假如有小船，我坐在小船上，目光被夕阳的波光所迷离，满眼是绿的水，绿的芦苇，还有闪动的湖光斑点。小船晃悠悠进了芦苇深处，我扑进了芦苇的怀抱。起风了，秋风送爽，湖水湿润，我的心肺被沁透了，心旷神怡。夕阳把最后的一抹霞光抹在了茂密的芦苇头上，泛白的芦苇花镶上了金黄的光边，在秋风的摇动下，早熟的芦花絮离开了苇秆，随风飘飞起来。小船在慢慢划行，芦絮逐渐增多，不一会儿，芦絮漫天飞舞，犹如飞扬的白雪，飘飘洒洒弥漫了湖面。夕阳晚霞中的芦絮，犹如千万只蝴蝶铺天盖地飞舞。我伸手去抓，没有抓住一片飞絮，然而我的头上，身上却落满了芦絮。我被飞舞的芦絮包围着，我的目光陶醉了，我的心灵沉醉了，我的诗兴爆发了：“秋阳晚霞登叶舟，秋风摇飞芦花稠，漫天白雪天地小，大漠湖水乐悠悠。”

离开天鹅湖的时候，我在想冬天的天鹅湖。冬天的天鹅是最有诗意的北国大漠戈壁风光了，你想呀，天空飘飞着鹅毛雪花，湖中的芦苇摇动着芦花，天地之间雪花与芦花共舞齐飞，这美丽的场面，让人目眩神摇，难以分辨哪片是雪花，哪片是芦花。当风起云涌的时候，湖中花絮扬天飞舞，芦苇波浪翻滚，涛声阵阵，在天山山脉茫茫雪域的辉映下，芦花与荒漠大地浑然一体，湖光山色美不胜收。雪后初霁，苍茫大地红妆素裹，芦花在冰雪的映衬下，迎着凛冽的寒风，沐着和煦的冬日暖阳，晶莹剔透，熠熠生辉，坚强而高贵地挺立着，不畏艰难，傲霜寒雪。走近她，扑面而来的是一种清新淡雅的幽香，大有芦花香雪的神奇魅力。

芦花是传播爱情的花絮。秋熟的芦花就像出嫁的新娘，离开了娘家天鹅湖，随着秋风寻找自己的爱情和白马王子。秋风就是热情的媒人，四处给芦花寻找婆家。芦花落在哪里，哪里就是芦花的新家。一个冬天的温馨和缠绵，春暖花开的时候，芦花的小宝宝就出生了。于是，一片嫩绿的新芦苇就掩埋了大漠的荒凉，焕发出绿色的生命朝气。晚出嫁的芦花就更华贵了，还要带着雪花的伴娘，常常让认亲的荒漠新郎辨不出真伪，不知道哪个是芦花新娘，哪个是雪花伴娘，只有在阳光下，伴娘雪花才藏起来，显露出了芦花新娘的娇美面容和轻盈的身影。

芦花出嫁了，但天鹅湖还在，湖中的芦苇还在，一年四季，日夜守在湖水身边，就像痴情的男人厮守在自己心爱的女人身边一样，守到自己的头发白了，还不愿离去。

天鹅湖，你就是一支爱情的童谣，一片爱情的港湾。

“怪湖”——克孜加尔湖

克孜加尔湖，常被人们误认为是欧洲的湖泊。在我们游览克孜加尔湖时，有位朋友拍了照片，发了微信，于是他的朋友问他，你去欧洲了？克孜加尔湖太美了。

克孜加尔湖不在欧洲，而在新疆的乌苏市古尔图镇，在当地被人称“怪湖”，素有“平原出峡谷，峡谷现平湖”的美传。其实，克孜加尔湖不是一个独立的湖泊，它是几十年前兴修的一座水库，是甘家湖白梭梭自然保护区的一部分。

克孜加尔湖被周围茂密的芦苇、胡杨、白杨、沙枣、红柳等紧紧包裹着，芦苇的茂密、胡杨的沧桑、白杨的高大、沙枣的婆娑、红柳的婀娜，微风吹拂下左右摇摆，犹如一条彩带漂浮在水面上，湖光色影交融，镜中倒映相连，景色无比的迷人。

假如你漫步走在克孜加尔湖畔，就会看到湖边的芦苇、胡杨、红柳在微风中左右轻摇，倒映在湖中，湖光山色交相辉映，整个湖面犹如一幅天然绝伦的油画。你就会听到芦苇丛中不时传来鸟的鸣唱，平时浮躁忙乱的心就会在这里走向平和和宁静。在湖畔移动脚步的时候，你会被湖镜上下的美景所陶醉，仿佛置身于人间仙境、世外桃源。尤其是夕阳晚照的时候，满目的落日余晖，层林尽染的晚霞，会使你感受生命的净美。荡漾的湖水映照着波动的蓝天白云，让你遐思万千，思绪飞翔。

我们来到克孜加尔湖，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垂钓的人们。有一青年男子穿着短袖体恤衫，裤腿卷到了膝盖上，站在湖畔的浅水中，举着一根鱼竿，目不转睛地盯着平静的水面，一动也不动，好像一座雕塑。当然，炎热的夏季里，更多的垂钓者是躲在湖畔的白杨树和沙枣树下，自立着一把蘑菇大伞，坐在折叠椅上，翘着二郎腿，端着一把紫砂壶或者精美的玻璃钢茶杯，盯着面前的七八根鱼竿，不时地呷一口茗茶，品着美妙的茶香，那闲情逸致，好像不是在钓鱼，而是在观摩一场精美的演出。

我真的很羡慕嫉妒这些垂钓者，他们的姿态和神情，好像在等待着丰收后的喜悦，在期盼着一条条大鱼上钩，在感受着胜利的成功。

我问当向导的王主任，这些钓鱼的人，每天可以钓多少鱼？

王主任笑了，说，说不准，但很难钓上。

为什么呢？我有些纳闷了。

王主任说，原来这里有很多的白鲢鱼，后来湖里投放了乔尔泰鱼，结果白鲢鱼被乔尔泰鱼吃光了。当年这里打鱼，打出了一条20多公斤的鱼，像羊那么重，不得了。

我很遗憾。我知道，假如这里没有乔尔泰鱼，那么这个湖里白鲢、鲫鱼、草鱼、泥鳅会很多的，因为乔尔泰鱼是凶猛的鱼种，横行霸道而又独裁，它生活的地方，很难容纳其他的鱼类的。

虽然垂钓其乐无穷，但最美的乐趣是乘快艇游览克孜加尔湖的瑰丽风光。坐上快艇，凭窗而望，湖畔的美景尽收眼底。开快艇的司机很懂游客的心理，快艇不快，倒像游艇，缓缓地在湖面上行驶，船尾划出了翻滚的波浪，打破了湖面的宁静。碧绿的湖水很干净，看不到野鸭，唯有青绿色的芦苇站立在湖中。偶尔有只水鸟，只在湖畔和芦苇边点缀一下，又飞走了。

王主任告诉我们，原来这里有很多的野鸭子，后来内地来了一伙人，在湖面上布下了天网，全部野鸭子受难被捕捉光了。于是，野鸭子在这里绝迹了。听到这里，游客们纷纷谴责这些不法分子的可恶行径，也为野鸭子的悲惨遭遇扼腕叹息。

克孜加尔湖湖面有一千亩，乘快艇游览，需要30分钟的时间。快艇驶向湖心的时候，宛如在海洋上航行的感觉。快艇是平稳的，坐在上面，目光随着快艇的游曳，便看到了水中的密集的芦苇方阵，湖畔沿岸的白杨树、沙枣树、远处层叠的绿色庄稼、灰白的房屋，还有水中的各种倒影。湖是不规则的湖，自然就有了湖湾。一个湖湾连着一个湖湾，每个湖湾的景致是不一样的。开始的湖湾，看到的是浓密的芦苇丛，接着，我看到稀疏的白杨树和沙枣树下几个垂钓者，后来，映入眼帘的是茂密的胡杨林，还有土山孤岛。陡峭的悬崖和残破的土墙，犹如古老的城堡，在阳光的照耀下，在蓝天白云的陪衬下，就有了欧洲风光的浪漫之旅韵味了。

克孜加尔湖最美的瞬间是每天的早晨和傍晚，因为这里没有人的干扰，只有湖面的宁静。初升的阳光洒在平静的湖面上，和湖面升起的乳白色的氤氲交融在一起，就有了珠光宝气的风韵。瓦蓝的天空和艳红的云霞倒映在碧蓝的湖面上，水天一色，分不出哪里是天，哪里是湖，湖畔的芦苇、树木的倒影清晰可见，好似天上的油画，让人神迷，陶醉。傍晚的湖面也是安静的，滚圆的夕阳落在湖面上，给湖畔的各种景物镀上了金边，好似进入了一座宫殿，金碧辉煌。当然，金秋的时候，来到克孜加尔湖，你会感受到另外一种风情。湖蓝的水面，犹如一幅巨大的屏幕，闪现的是金黄的芦苇、摇曳的洁白芦花絮、高耸的白杨、婆娑的沙枣树、鲜红的胡杨林、绿茵掩饰的农家小屋等等精美绝伦的油画和风光艺术画面。当你沉醉在这些戈壁大漠的奇幻仙境中，你会想什么？你会说什么？你肯定会说，这是我的家乡，美丽的古尔图，一个魂牵梦绕的地方。

责任编辑刘永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