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玮
直到今天,我还记得那天下午的情景。
那是我刚进南京大学不久,正在图书馆读书。一个同学过来说,江苏少儿社有个编辑来找我,他先去了南苑的8舍,我不在,现在又找到这里,正在外面等我。我一头雾水,放下书,走出图书馆。看到一位儒雅谦和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图书馆外的樱花树下。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樱花开放的季节,那一树盛开的花和那一位编辑,就这样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中。
这位编辑就是当年江苏《少年文艺》的主编顾宪谟老师。读大学期间,我在他那里发表了很多短篇小说。每一篇小说,不管是需要修改的,还是几乎一字不改直接就发表的,他都会给我提很多意见。这是真正专业的编辑。他不会因为你写一篇烂稿子,而从此对你失去信心。他也不会因为你写出一篇超好的稿子,就觉得你已经到达巅峰。他细细地、耐心地、让你心服口服地磨砺你,就像磨砺一块他认定的宝石。
他也经常请我们去他家吃饭。在他家的饭桌上,我第一次见到了黄蓓佳。记得那是个冬天,我和同班同学黄宏一起应邀去他家。黄宏当年在江苏省语文竞赛中获第一名,是免试保送进南大的。她正在开始写儿童文学。我们一起坐在饭桌上。顾老师说,还要等一个女孩,她也姓黄,在北大上学。她回家过年的,正在烫头发,马上就到。我和黄宏相互看看,做了个鬼脸。那时候还没有几个女大学生烫头发。我想,一定是个女特务那样的。后来黄蓓佳来了,清清爽爽漂漂亮亮的一个女大学生。虽然烫了头发,倒也不像女特务。
我的第一个短篇小说集《我和足球》也是在顾老师的关心下出版的。很漂亮的封面,到现在看起来还很时尚很艺术。那时候虽然稿费很低,但一本书的稿费,在当时来说,也算是一笔巨款了。顾老师反复叮嘱我,让我不要乱花,以后结婚时用。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活跃在江苏《少年文艺》的那批青年作家们,有的继续在写着儿童文学,有的当了编辑,也有的已经远离文学,从事别的专业。不管在哪里,也不管从事什么工作。为《少年文艺》撰稿的那个时期,都是我们人生道路上最温暖的一段经历。
《少年文艺》四十岁了。对这本杂志的记忆,我始终和当年南大图书馆门口盛开的樱花和树下那位儒雅谦和的编辑联系在一起。其实,《少年文艺》何尝不就是这样一棵根深叶茂的大树,为一代代青年作家提供了最美好的滋养,让他们像鲜花一样缤纷盛大地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