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彼曦
被误解的女人
她的头发像针,她的瞳仁像针,她的心比针 尖小
她说她是世界上最客气的人
她却一直哭叫着穷酸
她有助学金,她有奖学金,她有闪闪发光的钱
她说她买不起一个包子
她一直都是这样让人看不起
直到有一天,她再也没有出现
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一个女人说
她的妈妈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女人
二十岁的时候,就独自养活了她
她的头发像针,她的瞳仁像针,她的心比针 尖烈
自语者患有孤独症
北马道巷里
有这样一个人
几乎把醒来的时间
都用来自言自语
他不给狗说
也不给人说
狗不懂,人也不懂
他并没有为此感到孤独悲伤
他的声音清亮,逻辑清晰
没有人会怀疑他患有某种病
下雨的时候,他带着雨衣
炎热的时候,他打开一把伞
总之他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这里
他在这孤独的世界里
自言自语
似乎在另一个世界里
安慰不完整的自己
草民与狗
你理它,或者无视它的存在
它都会向你发出挑衅的信号
你发火,它也无动于衷
还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它摸清了你的脾性,如同了解自己的娇贵
从前,我也养了一只小黄
像个小雪球,笨拙的样子实在可爱
如今,来到城市
人便成了狗,跟在狗的后面
怕它在外拈花惹草,惹是生非
埋下可怕的因果,遭友人责怪
更怕它漠视交通规则,挑战法律底线
无奈给它拴一根绳子
面对它我从未享受过的待遇
也只能背着它的主人在微博上
狠骂它:狗日的
陇南的春天
陇南的春天,没有靠南
疾风带着细雨,浓雾压低群山
路上行人打着伞,小孩在雨中奔跑
冬天残留的情绪,多么像去年我给你写的诗
一句挨着一句,都在说冷
陇南的春天,也有温柔的部分
比如,迎春花凋谢
油菜花接着大朵大朵地盛开
马路两边的艾蒿露出尖尖的脑袋
春天走在了时间的前面
农人赶出羊群,赶出群山之中的寂寥
失语者跑向春天,扛起锄头
种下声音,种下孤独而漫长的一生
我们无法释怀的事物太多
我们无法释怀的事物太多,比如:
母亲再次去了北疆。远方对于母亲
过于沉重,她只适应坐在锄头下的月光里
数那些鞋底上的针脚
那天我去车站接她,她站在
人群之中,还是没有藏住苍老
我给她预定了酒店,她站在房间里晃悠了很久
自个儿嘀咕道:
“这房子一点儿都没钟楼滩的招待所好
那20块钱还三张床呢?”
她依然活在那个最初的年代
马桶,洗浴室,这些都是她的陌生事物
这些年,她替我们背负青春的暗流
还来不及享受酒店的时光
火车便于她一同消失在那消瘦的时光里
恐惧症
很多年前,一只喜鹊丢下衔着的树枝
绕着老树飞了几个回合
最后飞走了,在这之前,我偷了一颗喜鹊蛋
从此,村口的老树上多了一个空巢
那天,母亲放下狠话
翅膀硬了飞走了就别再回来
一气之下,我挂掉电话,有很多的话要说
眼泪在该流的时候,还是没有流下来
整整一个月了,没有她的音讯
担心疑虑起来,好怕老家的老树上再多一只 空巢
好多次,我都告诉自己
即使远离了村庄,有母亲的地方就是故乡
只是多年前,我患上了某种恐惧症
现已到了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