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向忠
土 炕
流逝了多少时光,走过了多少风雨。土炕仍然占据着我心灵的一隅。永远是那么温暖、亲近、踏实;永远是那么受用、结实、舒服;永远是那么让人怀想、盼望和难忘……
在村庄,在每家每户的房子里,一面面土炕是不可缺少的用物,祖祖辈辈就在土炕上生儿育女,繁衍生息,过着属于他们的生活,一生的大部分时间留在了土炕、土地、田野、山路、麦场上……
搭土炕是技术活。先用细土、麦衣、水搅拌均匀,抹成结实的长方体土胚,等土胚干透之后,再用干土胚搭成正方体或长方体的土炕。炕面、炕墙用泥抹光滑、厚实。既有冒烟的烟囱,也有“填炕”(煨炕之意。老家的人们叫做填炕)的炕眼。在炕面上铺一张竹席,就等待着人劳累、瞌睡的时候去享用。
对土炕的依恋和刻骨铭心的记忆莫过于冬天了。土炕烧得很热,再加上三两个棉被,整个冬天人们盼望的就是这样的热炕了。那暖和不只在身上,而且在心里。北风呼啸,大雪飘飘,天寒地冻,冷气逼人。民谚说:“三九四九冻破脸”;“三九茬茬,冻死娃娃”。我记得小时候冬天特别寒冷。人们的生活也非常困难。没有生火的条件。因此,取暖就只有一面面土炕了。
冬天,村里人基本上没有什么农活,除非干一些必要的家务活,剩余的时间就在暖意融融的土炕上度过。母亲则做些针线活,或缝补衣服,或纳鞋底……做饭越省时间越好,往往是热气腾腾的馓饭或搅团,再端上一大盆咸菜,一家人坐在烧热的土炕上,围着炕桌,吸吸溜溜吃得热汗淋漓。那亲情、那温馨、那暖意永远也忘不了。
当然,填炕需要大量的柴草或其他燃料。春天和夏天不用说。到了秋天,树叶纷纷飘落的时候,我便约上几个小伙伴,背着背篼,拿着扫帚,去离村庄不远的树林里扫树叶。树林里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干树叶踩上去松软、稍滑,还有碎裂的细微的声音。一阵又一阵秋风吹过,紧接着会有扑簌簌、哗啦啦的树叶在半空中不断翻飞着,然后落在地面原有的树叶上。见此情景,小小的我们高兴得手舞足蹈,大喊大叫着,笑闹个不停。抬头看天,一棵棵几乎落光了叶子的树就只剩下无数散乱的大小枝条了;天空显得更加高远、蔚蓝和神秘。我们疯玩够了之后,各自选上一坨较厚的树叶,用扫帚几下就扫成一个个大堆,然后装满背篼……一个又一个秋天,我家的院落里总有一个树叶堆成的小山。这都是我们兄弟的劳动成果。用树叶填炕燃得快,一次填许多,土炕的热度也维持不了多久。
冬天和深秋就不一样了。冻干的牲畜粪,细土和各种干草混合的“毛衣”(老家的人们这么叫)填炕燃的时间长,土炕也格外热。因此,去山上拾粪,去田野里“扫”毛衣,就成了我们兄弟冬天的活计。
记得那时候我还小,身高和小背篼相差不了多少。哥哥领我去离村庄很远的大山上拾粪。一坨坨牛、马、驴、骡的粪基本上被冻干了,但还是有一点重量,我往小背篼里拾一些,背上觉得沉沉的,脚下也不稳当,便放下背篼去拾,待转上两三圈之后,竟然找不到小背篼了,急得我几乎要哭。时间不长,我们都能拾满满一小背篼干粪,再冒着严寒,慢慢地一步一滑地往山下走去。没多久,我家的院子里又堆起一块又一块牲畜粪的山。
“扫”毛衣也不轻松。就是在各种杂草较厚的地埂和山坡上选一坨地方,用一种劳动工具给人“剃头”似的连草带土“刮”下来,堆积到一块儿,再用背篼背回家。离村庄近的地方早被大人“扫”得所剩无几,我们小孩只能去更远一些的田野上“挖毛衣”。挖的时候并不费力,主要是往家里背;因为“毛衣”中掺杂着土,装满的小背篼沉沉的,压在身上,背篼的细绳勒在肩上,那滋味确实不好受。一路上,我们往往要歇息几次,才能走回家;这活有些累,但是我们都乐意去做。有时候,我们会去河道里滑冰,那结了冰的河面洁白晶莹,在阳光下闪耀着白晃晃的光芒,特别好看。在冰上稍不留神,就会摔倒,但是,我们嘻嘻哈哈地笑着、闹着、滑着,冬天的田野空旷宁静,我们的笑闹声不停地飘荡着。,有时,我们会在沟道里或树林中拾到冻死的野兔和野鸡。有时,我们会去田野上拾低软。童年的冬天,同样充满了无尽的乐趣和欢快。
离村庄很远的一个山坳处,是村里的“羊场”(大集体时养羊的场所)。我也记得,有那么一两次,李文化单独叫我去“挖毛衣”,虽然背着背篼,拿着工具,但是到地方我才知道实情:他先往他的大背篼里装很多羊粪,然后往我的小背篼里装一些羊粪,最后再找一些干柴草堵在背篼上面,他一边手脚麻利地做着这些,一边诡秘地告诉我:要特别小心,不能让别人知道,那时候,他和村里的几个人轮流日夜照看着羊场。
院落里有了许多干牲畜粪,有了堆积如山一样的“毛衣”,一个个寒冷的冬天也就有了温暖无比的热炕。母亲每天要在早晨、中午、晚上填三次炕,来保障土炕白天和晚上都热腾腾的。
那时候,村庄里演一次电影也是稀缺的事情。如果在冬夜,我们还是要去看的。等看完电影,我们的手脚快被冻僵了,连裤带也解不开。小跑着回到家,脱掉鞋,一下子钻进热被窝,寒气被热浪赶跑了,温暖立刻包围了全身。一会儿,我们就被土炕暖和得舒舒服服,晕晕乎乎的。
“掏炕”也是母亲的活。每隔一段时日,母亲要把土炕里的灰掏出来,倒在大门外。每次的情形是:我们还在酣然入睡中,母亲就早早地起来了,然后关紧门窗。先把未燃尽的柴草掏出来,堆在一边,再把炕内的灰掏出来,一笼子又一笼子地提到大门外。当我们听到响动时,母亲已经掏完了灰,院子里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竹席出自能工巧匠之手。席铺在土炕上,人们就睡在上面,冬暖夏凉。很多细细的竹篾编成的一张席有多种图案,仿佛一眼望不尽的世界,我们从小到大就在这里摸爬滚打,休息睡眠。早上起来,浑身都印有席的花纹。过一段时间,还要用清水刷洗竹席,并放在阳光下晒干。
生活条件好起来之后,人们就在竹席上再铺上褥子、床单之类的东西。墙上也贴一些花花绿绿的壁纸,户窗上的窗花也“开得”格外热烈和鲜艳。
时光荏苒,一晃就过去了好多年。有时回一趟老家,最多也就在土炕上住三五天。但是,回到老家,看到还在不停劳作的父亲和母亲,我心里就会踏实许多,平静许多。而亲爱的父母亲和依然结实、温暖的土炕更加给予我如梦初醒般的生命动力和信心。返回县城的小家后,妻儿都说我身上有炕土味,我在苦笑的同时,也感到了深深的愧疚和怅然若失。怎么不是呢,炕土味也是故乡的味道之一种,这是我生命的根。难道我也在一天天的远离故乡,远离土地,远离我的生命之源吗?
风 匣
风匣,也就是风箱。
穿越时间的隧道,跨过岁月的屏障,风匣活灵活现在我的眼前。一个个木风匣,是村庄烟火的催生者;是村里人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重要工具之一。日日月月年年伴随人们过着清贫而自足的日子,是村庄永远的记忆。
远去的童年,留下的是梦一样的影像和往事。
记事起,家里就有一个小巧玲珑的木风匣;不知用了多长时间,从那中间磨得光滑且细细的两根风板上来看,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日了。因为烧火做饭的时候,手握风板的手柄,拉出来,推进去,拉出来,推进去,就这样反反复复无数次,直到一锅水烧开,或一顿饭做熟。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中午,家里烧火做饭的时候,是哥哥在拉风匣,不知怎么,这个木风匣的一根风板断了,记不清那顿饭做熟了没有,也记不清那顿饭家里人是怎么吃的;我只记得父亲把哥哥从厨房拉到院子里后,动手打了他。事实上,那两根风板中间已经磨得很细了,而两头依然结实,似乎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别看一个木箱似的风匣,它的结构是比较复杂的;除非木匠,别人是做不成的。没有了风匣,一家人的烧火做饭就成了问题。
那时的村庄,没有电。那时的村庄,能工巧匠也很少,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一个木匠的。难怪父亲很生气,便动手打了小小的哥哥,关于风匣的诸多记忆也留在了我的心灵深处。
家里用的第二个木风匣是二姨夫做的。二姨夫是个手艺不错的木匠。他还为我家做了一个很大且好看的面柜,做了三个精美的护窗。只因为二姨夫家距离我家很远,六七十里山路。想必那么多家具,二姨夫三两天之内是做不成的,他一定在我家住了好几天,也花费了不少工夫和汗水。他的一些劳动成果直到近三十年后的今天,仍然在我的老家发挥着重要作用。
1980年,村庄里才通了电。这是古老的村庄里发生的天大的喜事。祖祖辈辈不知在煤油灯的世界里生活了多少年,从此告别了一个又一个暗淡、黑暗的夜晚,迎来了明亮、充满希望的生活。
有了电之后,父亲买回来一个鼓风机,代替了木风匣;的的确确减轻了人力,节省了时间,烧水做饭的活在短时间内就能完成。有了电,有了鼓风机,木风匣就被置于厨房的一角,只在停电的时候再用它煽风。
二姨夫做的木风匣特别结实,用的木板较厚。从外表来看,木风匣是一个长方体木箱,它由两部分构成。箱外较宽的一面正中有一个五寸长的风嘴,较窄的两面下方各有一个正方形的小口,小口内各有一个能活动的正方形的风板,正好盖住小口。风箱内又有一块长方形的木板,连接着上下两根风板,风板另一头通向箱外,又连接着一个手柄。把木风匣安在锅台的一边,在灶内点着柴火,然后,用手握住风匣的手柄,推进去,拉出来,推进去,拉出来,就会产生源源不断的风,吹燃柴火,从而烧开水,做熟饭。
我从小身体柔弱,也比较听话,拉风匣和母亲一起做饭就成了家庭生活中难忘的一个情节。
母亲每每生着火之后,我就拿一个小木凳,坐在风匣跟前,用双手握住风匣的手柄,开始拉风匣烧开水。木板推进去之后,前面的风板张开,后面的风板紧闭,原来是往进吸风,再通过风嘴传进灶内;往出拉木版的时候,前面的风板紧闭,后面的风板张开。拉动木板的时候,风匣发出小小的“呜呜”的声音。而母亲则忙着切菜,或柔好面,开始擀面条……
小小的我一天又一天地拉着风匣,也一天又一天地成长着。年轻的母亲一天又一天地忙碌着,也一天又一天地为家里人做着可口的饭菜。那时候,母亲做饭的手艺在小村庄里是出了名的。
就是这么个普普通通的木风匣,过去农家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工具,有的人家竟然做不起。村庄里李文化家没有风匣,他家的生活境况非常拮据。家里有常年患肺结核病卧床不起的母亲,有老实巴交的父亲,还有他们兄弟四人。更糟糕的是,他家几乎连火柴都买不起。我清晰地记得,每到中午或傍晚,穿着一身褴褛衣服的李文化便手拿一大把干麦草,来到我家大门前,叫一声:“刘家婶婶。”母亲知道他来干什么,边答应边停下手中的活,从灶内用火棍掏出几个火蛋,再用火棍夹住,然后走出厨房,笑着把火蛋轻轻放进李文化手中的干麦草上。我家离他家有一段距离,需要四五分钟。我想他是一路小跑着跑回家的,把手中的麦草塞进他家的锅灶内,引燃火,再用干木柴开始烧水做饭。这样长年累月不知有多少次,善良的母亲同情他家的境况,还力所能及地接济,无论是要东西还是借东西,母亲从来都没有拒绝过。那时候,我经常去他家玩耍,每次都是他蹲在灶前吹火给一家人做饭。我们还经常一起去田野里拾柴、割草或放牲畜。
听母亲说,李文化其实只上过一两年学。常言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不,随着时光的流逝和社会的进步,李文化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母亲去世后,他哥哥给人家做了倒插门女婿,他和三弟相继成了家。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他的四弟中学毕业后,在外面打了几年工,之后这家伙竟然做起了小包工头,并且在兰州市买了楼房。而李文化也当上了社长(我记得村庄最早叫生产队,后来叫组,现在叫社)。
有一次回老家,白发苍苍的母亲伤心地对我说:因为收什么费用,李文化竟然站在我家大门前,盛气凌人地呵斥疲惫不堪的父亲。我半天无语,只因我们兄弟都在离老家很远很远的地方……
村庄还是那个村庄。院落还是那个院落。大门还是那个大门。木风匣还在老家厨房的地上不动声色地放着,依然保存完好。
面 柜
顾名思义,面柜就是装面的柜子。在村庄里,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面柜不知用了多少年,直到今天还在使用着。
村庄的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前,我家里是没有面柜的,也没有面可装。那时候,村庄里实行的是大集体。人们劳动时,依照农活的轻重、类别记着不同的工分。分配劳动成果的时候,按工分的多少进行分配。因为父亲在外工作,我们兄弟都小,家里只有母亲一个劳力,她挣的工分不多,分配到的劳动成果也就可想而知了。别人家分到几口袋小麦和我家分到一簸箕小麦,与那许许多多人共同劳动时的热闹、壮观的场面一样深深地留在了我的心灵深处。
家庭大,劳力多成了那时人们的荣耀。我也曾在暗地里偷偷地抹眼泪,因为有一次在一个山头的陡坡地里分牲畜草的时候,我在场,我家分了一点点,而一个壮年男子竟然在我眼皮底下还用镰刀往掉刮……
我说过,到现在家里还用着的面柜是二姨父上世纪80年代做的,为杏黄色,结实、宽大,看上去很精美,高1米,长3米,宽2米,里面均等分为三格,有活动的盖子。还有四只一尺高的“腿子”。
面柜在每一个家庭里都是比较重要的生活用具之一。过年的时候,人们吃好的穿好的,也忘不了面柜,对面柜充满了虔诚和敬意,要在面柜上贴上诸如“米面堆山”“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等字样的春联。红纸黑字或绿纸黑字,把面柜装扮得新颖、喜气。每年元宵节晚上和十六晚上点灯盏(面灯)之前,母亲不止一次叮嘱我们,要把手洗干净,不能大声说话,做“灯芯”的时候一定要做够。不只每个人点一盏,而且还要为面柜点一盏,为粮食袋子点一盏,为灶神点一盏,为家里养的牲畜也要各点上一盏。每年都是母亲和我们一起点灯盏,看着母亲特别认真的动作和严肃的表情,我们觉得好笑,可刚忍不住要出声说话,母亲就转过脸来看我们,吓得我们静悄悄的,再也不敢出声。为灯盏小心地插上灯芯,摆放整齐,然后轻轻地用小勺一盏一盏地倒上清油,最后再一盏一盏地慢慢点着。母亲让我们先给灶神端一盏,给面柜端一盏,给粮食袋子端一盏……
装满面的面柜立在上房的一角,给一家人充实、安全、温饱和踏实的感觉。
在村庄里,磨面的经历也是一部慢长且辛酸的历史。最早是人推石磨磨面,驴拉石磨磨面,这是我听说的,也是真实的。我没有经历过,但是父亲和母亲与村庄里人们磨面的遭遇永远地留在了我的心底。
离村庄近10里之外的一个地方有一个水磨,家家轮流着磨面。那时,人们家里都没有多少粮食,这不多的粮食要磨成面,也得花费几天几夜时间。我只隐隐约约记得那个磨房的大概轮廓:一间简陋、高大、陈旧的房子建在一条河流上,磨房后面的地势和前面的地势高低形成了较大的落差,房子下面有一个巨大的木轮,河里的流水靠地势的落差推动大木轮慢慢地转动,转动的木轮再吃力地带动磨房内几个粗重、结实的石磨,石磨转动的速度和磨成面的速度非常非常缓慢,现在是难以想象的,也是无法想象的。
同样,我对磨房内有关石磨构造的记忆也已模糊不清了。我只记得即使是在大白天,好大的磨房内光线也暗淡,这边几乎看不清那边的东西,因为磨房没有窗户。如果在阴天、雨天,或是凌晨、傍晚、晚上,那如豆一样的灯光究竟能照亮多少角落,恐怕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说清楚。
有一次,母亲对我们说起一件事情:在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父亲独身一人摸黑去磨房磨面,走的是崎岖不平的山间小路,也不知道是晚上几点,父亲走着走着,忽然觉得面前的小路、山峰、田埂、沟道变成了一种颜色,他睁大眼睛,也分辨不出哪里是他走的山路,刚往前一跨步,就从一个高高的田埂上重重地摔了下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父亲才慢慢地醒过来,他感到浑身疼痛,头晕目眩,胳膊无力,起身站也站不稳当。他就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渐渐地,能隐隐约约地看到田埂和小路的模样,然后站起来,慢慢地又往磨房的方向走去。
时光一天一天地流逝,村庄里人们的生活状况也在一天一天地变化着。是“联产承包责任制”彻底改变了农村的劳动模式,也改变了一些人吃不饱穿不暖的事实,推动了人们勤劳致富的积极性。农民的粮食一年比一年增多。先是乡上(之前叫公社)有了电磨子。电磨子磨面省时、快捷、方便。人们便纷纷用架子车拉上麦子,用驴、马、骡驮上麦子前去磨面。这时候,大多家庭的面柜才真正地发挥了作用,都把雪白的白面装得满满的。不久,村上(之前叫大队)也有了电磨子,村庄里人们磨面就更加方便了。紧接着,村庄里有眼光的人在亲戚的帮助下也买了一台电磨子,人们可以随时随地磨面了。至此,村庄的人们彻底结束了磨面难的历史,各家各户的面柜也越发显得重要和尊贵了。
面柜,村庄里人们生活变化的见证者。面柜,村庄的历史上不能忽略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