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整:儿童文学教育的理性走向

2016-11-14 12:56何夏寿
小学教学参考(语文) 2016年11期
关键词:统整儿童文学理性

何夏寿

[摘 要]儿童文学在语文教育中具有教育价值、社会价值、文学本位价值和儿童本位价值等四方面的价值,在语文教材中它是一种统整性存在。因此,要将儿童文学教成儿童文学,教师要做到统整。在具体的教育教学中,要做到目标的求实性和求美性的统整、内容的客体性和本体性的统整、价值的思想性和精神性的统整、手段的强制性和自主性的统整,这样才能实现儿童文学教育的效益最大化。

[关键词]儿童文学 统整 教育 理性

[中图分类号] G623.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7-9068(2016)31-001

儿童文学是属于现代文学概念。之所以有儿童文学,就是因为人们“发现”儿童与成人是不一样的人,不一样到需要有自己独特的文体,于是便有了专为儿童创作的文学。

儿童文学是为儿童立法、立言的文学。

第八次课改以来,儿童文学作为十分重要的语文教育资源,被广泛地引入小学语文课堂。撇开儿童课外大量的儿童文学阅读不说,以人教版教材为例,文学性内容约占全部小学语文教材的85%以上,而其中绝大部分是儿童文学作品。也就是说,儿童文学构成了小学语文教材的主体。

根据对儿童文学与小学语文教育的长期关注和实践,笔者认为现行儿童文学在语文教育中主要具有四种价值。

一是教育价值。儿童文学进入语文课程主要是促进阅读、发展语言、带动写作。优秀的儿童文学以丰富而美好的主题、生动的人物形象、有趣的故事吸引着儿童。文学是语言的艺术,儿童文学语言大都是在字词、语音、情感等方面和孩子产生共振,吸引孩子。当然,儿童文学作品中也有成人语言,但都是儿童文学作家转换成“儿童频道”后的语言。这些语言大多自然、朴实、生动、有趣,便于孩子理解和积累。儿童通过儿童文学习得故事、语言,然后反映在他们的写作中。语文教材,往往在学习完一类课文后安排练习写作。如,人教版(下文所举的例子均为人教版教材)三年级上册第七单元,学完童话寓言就在单元习作中安排练写童话故事;四年级下册第六单元,学习了描写乡村景色与生活的儿童散文后,安排乡村题材的习作。

二是社会价值。儿童的成长是一个由自然人向社会人转变的过程。在儿童性格形成阶段,语文教育负有给予孩子良好的社会启蒙的职责。语文教材中的儿童故事、童话、小说、散文、戏剧都为儿童读者提供了不少美德方面的形象典范。这些美德包括爱与尊重、诚实守信、善良友爱、尊敬师长、宽厚礼让、俭朴节约、开拓创新等。当然,依据儿童年龄和心理特点,教材以激发和培养儿童爱的情感为主。如,《鞋》《棉鞋里的阳光》《小抄写员》等表现的是家人之间的爱;《纸船和风筝》《小鸟和牵牛花》《窗前的气球》等体现的是朋友之间的爱;《两只鸟蛋》《浅水洼里的小鱼》《父亲和鸟》等体现的是人与动物之间的爱等。

三是文学本位价值。文学是一种蕴藉在话语中的审美意识形态、 审美价值,形象性、情感性和无功利性是它的核心价值。周作人先生认为“文学是无意思之有意思”,立足用形象、情感反映生活、体验生活,超越现实,达到愿望世界的心灵愉悦和满足。相对于其他几种价值观,现行小学语文教学中文学本位价值的课文较少(这和我们教育中对儿童缺少信任有关),但也不乏一些篇目。如,一年级下册的童话《春雨的色彩》在短小的篇幅中展现春天的美丽景色,蕴含了对大自然的赞美;二年级下册的儿童散文《浪花》,营造纯真、欢快的氛围;儿童散文《找春天》描写孩子们寻找春天、营造生机勃勃、热情洋溢、欢快活泼的氛围等。

四是儿童本位价值。儿童文学以儿童为中心、契合儿童的年龄、思维特征和社会化特征,充分考虑与儿童经验和想象世界的联系。儿童本位的儿童文学主题往往是美好、光明、温暖的,以歌颂儿童、赞美儿童,捍卫童年精神为己任。课文多以描述儿童熟悉的动物、植物形象和富于神性色彩的人物形象为主,而且这些形象以扁平化、类型化为主,便于儿童识记和辨认。语言以轻快活泼、生动有趣为特点,同时大量运用叠音词、同韵词、拟声词等,使相同词句、段落在文中反复出现,以引起儿童在阅读时的亲近感。

综上所述,儿童文学在语文教材中实际上是一种统整性存在。它不但表现了儿童的心理和情感世界,同时也表现了成人的心理和情感世界;不但体现了文学教育,而且也规定了实用教育、社会教育的内容。这是由儿童文学的艺术特质所决定的。要将儿童文学教成儿童文学,我们必须做到统整。

一、统整教育目标的求实性和求美性

实用语言教育追求的是应需、应试的实用主义价值观,要学习字法、词法、句法、章法,掌握语文基本知识,训练读写听说基本技能。这就意味着学生所学的内容是为其在现实生活与工作的需要而准备的,其所接触的内容应该以满足日常需要为标准,主要目标是教给学生学习现实、求实的语文知识。

而文学教育的目标不在于抵达结论而在于发现过程,不在于直奔终点而在于经由生活,强调被教育者根据自己的生活体验对文学作品的回应。它关注的是学生在文学阅读过程中情感的涵泳、生命的感悟、想象的放飞、精神的滋养,并以培植和促进学生的阅读情趣和精神成长作为主要任务。美国作家培利·诺德曼在《儿童文学的乐趣》一书中,详尽地列出了儿童阅读的20种乐趣,如和他人交流的乐趣、从故事中体验游戏的乐趣、在故事中想象的乐趣等。由此,我们认为,激发学生乐于阅读是文学教育的本质属性。

实用理论下的语言教学,追求的是实用的、科学的语言,重点在于训练;而文学教学追求的是感性的、审美的语言,重点在于感悟。

有一次,听一位青年教师教“种”字的组词,并解释道:“种”就是想要什么,种什么,收获什么。小朋友们说“种田”“种棉花”“种稻谷”,这些回答当然是对的。但有一位小朋友站起来说:“种太阳。”教师一下子定格了。说对,显然不是自己的教学本意;但要说错,有儿歌《种太阳》为准。最后,这位教师以一声“嗯”作为模糊的认可。这下,教室里乐爆了:种猫、种狗、种房子、种糖果、种汽车,甚至种外公、种奶奶……是啊,太阳都可以“种”了,还有什么不能“种”呢?教师既不说对,也不说错,紧张得满脸通红。

笔者以为,语文教师应该对语言知识做一些初步的了解,至少应该知道小学语言教育涉及两种语言:一种是实用语言,一种是文学语言。而这两种语言在实际应用中是唇齿相依的。教学中,必须对两者进行统整,顾此失彼,都是对语言教学的“不敬”和“失职”。最终,必将作茧自缚,无语言可教。

实用语言,以理性、科学性、逻辑性为本色。如“种田”“种棉花”“种稻谷”等。这类语言尤其强调语言的逻辑性和规范性,如果丧失了其逻辑性和规范性的约束,也就丧失了自身存在的意义与价值。

文学语言。文学语言不拘泥于规范语言,常常是一种创新的语言,以追求语言的新颖化、陌生化为己任。诗人余光中认为文学语言是可以压缩、捶扁、拉长、磨砺,又可以拆开并拢,折来叠加的;文学语言充满着浓浓的情味、情感,唤趣人的美感。“种太阳”寄托着小朋友美好的愿望,是一种创新; “种奶奶”,包含着小朋友对奶奶的爱,也是一种创新。在文学作品里,特别是在童话、寓言、诗歌等想象性见长的文学里,不要说是“种太阳”“种奶奶”这种有形的存在,即使是“种孤独”“种快乐”这种无形的思想(意识),也未尝不能成为新颖、直感的美言。

二、统整教育内容的客体性和本体性

无论是实用教育还是文学教育,都一定为自己的教育目标选定教育内容。蒙文以载道传统定势的影响也好,受文道结合的教育现实制约也罢,文学作品作为语文教育内容的现象已属不鲜。从实用教育内容看,语言教育主要是语文知识、语文能力的掌握及其运用的教学。其凭借可以是一篇篇选文,但是选文,即便是非常优秀的文学作品,在这里只应该起到“工具”“媒介”的作用,在这里学生所要学习的内容是外在于选文的相关的思想内容和语文知识,而并非选文本身。如,童话故事《小蝌蚪找妈妈》教学,许多教师会把它当作认识字词窗口,了解小蝌蚪由卵子变成青蛙的载体。这里,文学教育的功能被异化为政治的工具、思想的工具、认知的工具。从这个角度上讲,教师是在“用教材教”,而不是“教教材”。

而文学教育,有两种类型:一种是以作品为内容的文学教育,追求文学本体价值;另一种是以作品为形式的教育,追求文学知识教育。以作品为内容的教育,选文即是主要目标内容,如人格的感染、精神的熏陶、情感的体验、审美的提升都必须在对选文的理解与阅读中完成。这时的选文不是“凭借”,而是皈依。从这个角度上来讲,教师应该“教教材”,而不需要“用教材教”。

同样以《小蝌蚪找妈妈》为例。文学教学的侧重点放在学生对小蝌蚪几次找妈妈的情感体验上。比如,小蝌蚪每一次错认妈妈时的心理活动、心情变化以及最后自己变成青蛙后的那种欣喜与快乐。教学时,可引导学生进行移情入景、披文入景式的体验,以小蝌蚪的形象带动体验,以三次找妈妈的体验带动想象,以想象带动有感情的阅读。这样,让学生在美妙的故事中,在游戏化的学习中,释放情感,获得阅读的愉悦、想象的愉悦、交流的愉悦,促进主体精神的形成与建构。这是一种以作品为内容的教育,突出了文学作品的本体意识。

以作品为形式的教育,主要借助作品,传授相关的文学知识、进行相应的文学能力训练与文化传承。尽管这时作品本身同样不是教育的最终目的,而是作为手段出现在教育过程中。但与实用语文教育相比,还是有区别的,实用语文教育追求实用性知识能力的训练与落实;而在以作品为形式的文学教育中,所涉及的知识与能力为文学知识和文学解读技能。从根本上说,这还是为文学自身所用。如寓言、童话、儿童诗、绘本等教学中,常常穿插一些基本文学体裁的渗透,如拟人、夸张等修辞方法的讲解、绘本阅读知识介绍等。

三、统整教育价值的思想性和精神性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文以载道”的国度里,文学在很大程度上塑造着中国人的“人心”,净化着中国人的思想。如,天人合一的宇宙观念、政教合一的教化传统、家国一体的思维模式、三纲五常的人际管理等。文学就是万能的思想“用品”。不管什么样的文学作品,我们读到的都是通过什么、说明了什么、歌颂了什么、赞美了什么,或者介绍了什么、抨击了什么、鞭挞了什么的“同一首思想之歌”。在这种简单求同的公共话语模式下,我们感受到的不是文学,而是政治、道德、规训等社会意义。教师关注的重点不是文学本身的形象美、情感美和语言美,不是文学所蕴涵着的人性内涵,不是文学作品丰富而多元的象征世界,而是文学与思想教育、政治教育、道德教育之间的关系。正是在这种思维模式下,在阅读安徒生《丑小鸭》的过程,一定要让孩子读出资本主义社会的黑暗;读《笋芽儿》要读出笋芽儿是积极要求上进的孩子。

文学的本体价值在于精神悦人、精神立人。文学为我们提供一种自由精神的价值观,这与我们通常所说的思想性是不同的两个概念。实用的“思想”,其形式是理论的、逻辑的、他人性的、公共性的,而文学所蕴涵的“精神”是感性的、审美的、个性的、自由的。思想更多的是社会对人的规定和规范,而文学的精神彰显的是个体在成长中的内省和自悟,是人之所以为人本质力量的外显。《笋芽儿》可能是小草回应雷公公呼唤,也可能是要和伙伴相约游戏,还可能是想听燕子姐姐唱歌,或者是想去外面看看风景……

四、统整教育手段的强制性和自主性

教育的目标和方针是由国家和社会决定的,通过教育,使受教育者形成一定价值、思想以及获得一定的知识、技能,成为特定社会所需要的人。教育的本质和价值,决定了教育的表情以单向的、刚性为主色调。在实用主义、科学主义愈演愈烈的大背景下,文学始终处于被剥削的地位,被逼无奈地充当着教育的奴隶、下人;无可奈何地受着政治教育、社会教育、思想教育、认知教育的使唤。一篇篇精美的文学作品,到了学生手上,就是抄不完的生字、组不完的词语、背不完的段落、写不完的中心思想。久而久之,孩子们的灵气在一次又一次的抄写中消弭,激情在一遍又一遍的背诵中消退,愉悦在一篇又一篇的习作中消失。文学仿佛是童话中万恶不赦的老巫婆,处处与孩子为敌,令孩子谈“语”色变。这是孩子的灾难,也是文学的灾难。

文学是无声的情歌,是文字的舞蹈。毫不夸张地说,文学与生命是同构的,因为文学和生命的灵魂都是情感的。如果说科学让我们与世界之间建立的是一种理性、逻辑的联系,那么,文学则让我们和世界之间建立起情感的、审美的联系。而情感的根本属性是属于经验的、个体的、自主的。接受美学主张文学教育要尊重读者自身的阅读体验,强调读者在文学阅读中的阅读回应。它的代表人物伊瑟尔认为:任何一个文学文本,在未经读者阅读之前只是一个半成品;作家只是提供了一个意义结构,一个文字框架,要让文本成为作品,需要读者的阅读参与;而在读者的阅读过程中,由于生活经历的不同、兴趣的不同,甚至性别的不同,造成情感意识、情感价值、情感体验的不同。 “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是文学阅读的基本特点,共性的存在。同样的一个太阳,我可以把它说成红太阳,你可以把它染成绿太阳,他可以把它说成是蓝太阳,这就是文学,自由的文学、想象的文学、审美的文学、多元共生的文学。

实用教学,提供了人在现实生活的技能需求;而文学教学,则是从精神上给人温暖与快乐的,是自我精神、自我价值形成并实现的顶层需求。两者各司其职,美各其美。唯其统整,才能实现儿童文学教育效益的最大化。

(责编 韦 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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