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流行“第六伦”

◆ 沈 栖

台湾流行“第六伦”

◆ 沈 栖

我曾两次观光台湾，一次是上世纪末随上海新闻代表团访问，一次是日前自费旅游。宝岛的主要城市几乎兜了遍，感到那里的伦理文化氛围甚浓。在台北、花莲、高雄，那些“信义大道”“仁爱路”“大忠楼”“明孝馆”的命名，多少传递了这方面的信息。尤其是台湾流行“第六伦”的观念，又为伦理文化注入了新的血液。

众所周知，中国伦理立国已有数千年的历史。在中华传统文化里，无论儒道墨法，都非常重视伦常，“五伦”乃是中国伦理文化的核心内容。“君臣有义，父子有亲、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这是我国封建社会维系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五种基本人际关系的道德操守，也是界定彼此相处互动的游戏规则。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随着台湾经济的腾飞，作为思想文化之一的伦常观念也发生了变化。有位名叫李国鼎的学者（此人原先攻读物理，后来从事经济工作，对台湾的经济发展有重大贡献）认为：传统社会，流动性较小，人际之间的相处，确实可以通过“五伦”而有效运作。一个人的生活里，就是由“五伦”延伸出去的人际网络，彼此揖让进退，各有所据。然而，现代社会，随着经济、政治、文化的变迁，人与人的关系上也早已突破了以血缘和地缘为纽带的“五伦”关系。特别是在都会区里，一个人接触互动的，主要都是“不知名的第三者”，诸如超市里的售货员、高速公路上相邻车道的驾驶员、同一电梯里短暂相处共乘的人等等。这些人都不在传统“五伦”的网络上，“五伦”无从发挥其功能。如何处理“来自五湖四海”的人际关系？如何应对日趋频繁的公共交往？“第六伦”——“诚”便成为人们应遵循的道德规范和行为准则。于是，他提出：现代社会需要以“第六伦”即“诚”来处置群己关系。

李国鼎提出“第六伦”之后，台湾还组建了由台湾大学校长孙震教授担任理事长的“群己伦理促进会”。如果说，“五伦”关系都是彼此相识的人情关系，那么，群己关系便是彼此不认识的非人情关系。而且，现代社会的组成，主要是基于非人情关系。李国鼎先生倡导的“第六伦”既揭示了传统文化的盲点，更是彰显出建设现代社会的要旨。

“诚”作为文明的一大元素，似无国界，东西揆一。先说说咱先贤。《礼记·中庸》云：“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认为“诚”是天的根本属性，恰如南宋理学集大成者朱熹所说：“诚者，真实无妄之谓，天理之本然也，君子之所守也。”再听听西哲的阐述。哈佛大学教授丹尼尔·戈尔曼在《情感智商》一书中将人的情感智商（EQ）概括为五个内容，“处理人际关系”列为其一。他所强调的“调控与他人相处的情绪反应技巧”中，就有“以诚相待”的“人际互动效能”一说。当代国际知名心理治疗专家维杰妮亚·萨蒂尔经过医学跟踪，积累了大量临床个案，悉心研究现代社会的人际沟通模式。他认为：现代社会人际关系的要素，除了“控制和调整自我”之外，还得“诚待他人”和“尊重他人”。其实，“第六伦”——“诚”的前提便是尊重他人。尊重他人不外两方面的内涵：一是尊重他人的人格，不被羞辱，即不把人不当作人（马克思曾说专制制度的特征就是“把人不当作人”）；二是尊重他人的利益，不被损夺。很显然，“诚”，堪称现代社会人际关系的基石。

“第六伦”一经问世，就显示出强大的生命力，其影响超越商界，渗透到了社会各个领域，日渐成为现代社会中改善人与人关系的行为准则。

在社会科学里，“第六伦”的理念还有很大的探讨和提升空间，尤其是在民主社会建设的进程中，它乃是一个须臾不可或缺的元素。台湾和大陆同祖同宗同一个中华传统文化，大陆提出24字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将“诚信”列入公民个人层面的价值观范畴，可谓是海峡两岸在伦理文化上的一种呼应。这也许不算皮相之论罢。

发稿编辑/张 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