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性

2016-10-22 11:07房影
电影文学 2016年16期
关键词:剑锋

房影

电影剧本DIANYINGJUBEN序幕

在由苏联境内发出的三个红色箭头,从东、北、西三个方向刺向中国东北的地图上,叠出以下画面:

庞大的苏联轰炸机群,将炸弹倾泻在黑龙江日军东宁要塞上……

在苏军的监控下,狼狈不堪的日军从要塞内举手走出……

东北平原上,数百辆苏军坦克旋风般高速推进……

美国海军“密苏里”号战舰上,日本政府代表在无条件投降书上签字……

通江火车站前,苏军军官当着放下武器从面前走过的日军,拿起日本国旗擦马靴……

夜深人静的大街上,像幽灵一样由路旁沟内跃起,从房上、树上跳下的七八名日本武士,在面目凶狠、刀法精绝的坂本少佐的带领下,快速杀死了我军巡逻的十余名战士。坂本一人杀死我军三人后,吸吮着战刀上鲜血。

两辆运粮卡车行驶在山路上。随着地雷的炸响,坂本指挥隐蔽在路旁的暗杀团成员冲出,杀死我押运官兵,焚烧粮车……

坂本少佐吸吮了一口战刀上的鲜血,将刀垂下。

上述画面叠出字幕:

1945年8月9日,苏联红军的坦克,碾碎了日本关东军妄图在中国吉林省通江市建立战略防御支撑点的美梦。但是,随之而来的苏联红军,只将日军投降的部队押走,而此前从长春、沈阳等地涌入,由日本旧军人、开拓团成员、日军家属等组成的一万六千名难民,则交由刚刚组建的民主政府处置。

在逃的日本战犯,很快将这些难民中的军国主义者组织起来,妄图将共产党领导下的新生政权,一举扼死在摇篮里……

战刀上的鲜血缓缓滴入黑土地的画面上,叠出片名:本性。

1.市政府大楼前

群山已经脱下金黄色的秋装,露出了它那黝黑的脊梁。

群山环抱中的通江市——一座带有被奴役14年印记的城市。

高三层、长百米、日式建筑风格的通江市政府大楼——这个城市中最宏伟的建筑,用门口半越式通透型门斗,及面前那数万平米的大广场无声地提醒人们:这里是城市的政治中心。

“通江市日本战犯、暗杀团要犯处决大会”正在进行中。门斗上方巨幅横额被改做临时主席台的门斗,门前广场坐满了各界群众代表,周围林立着人民自卫军战士,15名囚犯被押在主席台前。

站在主席台麦克风前的通江市政府秘书长夏云青宣读着囚犯罪行:“罪犯坂本义雄,原为日本关东军125师团少佐,系在逃战犯。在其随军侵华期间,曾犯有指挥日军血洗东上岗村、残害我抗联负伤被俘官兵等13条重罪……”

戴着手铐、脚镣的坂本,流露出根本不把数千名与会者放在眼中的神态。

广场左前方警戒线外,戴着金丝边眼镜,披着黑绒呢斗篷的国民党通江市党部主任委员孙敬尧,站在看热闹人群中的几块乱石上。他的右侧,蹲着脸上有条大刀疤,满脸黑胡茬子,张嘴满口的东北方言,一副不耐烦神态的土匪头子潘大疤拉,他的左侧,站着年龄50来岁,手中摇着一把上画太极图案折扇,一副师爷作派的刘纶羽。三人周边,围着几个看似毫不相干的年轻人。

潘大疤拉站起身,凑到孙敬尧耳边:“主任,干瞅着有啥意思,我给他整点响动呗?”

“如果你活够了,试试也行。”眼睛始终注视着前方,嘴角挂着微笑的孙敬尧,口气轻蔑地说。

未敢再多言的潘大疤拉又蹲回原处。

广场右前方警戒线外,年纪30多岁,手里提着里面装有青菜布兜子的李嫂挤进人群看热闹。

一名一直尾随李嫂而来的青衣男子也挤进人群,慢慢地向李嫂身边靠拢。

青衣男子把手伸进裤角里,拔出藏在里面的尖刀。

2.“蜂巢”洞口前

这里位于大青顶子山腰处的石崖下,满地落叶,满目草本,使这里看不出一丝人为的痕迹。

山崖上的一面石墙突然缓缓移开,拿着日式120迫击炮部件从洞内跑出的六名日军,迅速在非常隐秘的地方预设炮位,架好两门炮。

随后从洞内跑出的四名日军弹药手,快速放下肩上的弹药箱,打开。

3.日本料理店包房内

高档包房的餐台上摆放着一台军用肩负式步话机,旁边坐着一名身着便装、头戴耳机的日军通讯兵。

窗台前,站着年龄40多岁,眉目清秀,身穿旧蓝布长衫,活像一个穷教书先生模样的武田实彦,在逃战犯、原日本关东军125师团参谋长。

手拿望远镜站立窗前,透过微开的窗缝观察河对岸处决大会的武田,头也不回地冲着身后缓缓举起右手,狠狠往下一按。

通讯兵立刻打开送话器(日语):“蜂巢,蜂巢!蜂王命令‘送礼!”

4.市政府大楼前

市政府副秘书长付国良正在主席台上宣读判决书:“判处战犯坂本义雄及14名日本暗杀团成员死刑,立即……”

炮弹与空气摩擦发出的凄厉呼啸声,令付国良本能地中断了宣判,他惊诧地抬起头。

坐在主席台中央,集市长、市委书记、分区司令员三职于一身的吴慨然闻声抬起头。

吴慨然点在文件上的红蓝铅笔的铅“叭”的一声折断。

落入人群中、主席台和战犯之间的两发炮弹几乎同时炸响,整个会场立刻陷入混乱之中。

头部负伤的付国良倒在主席台上。

被两名负伤看守压在身下的坂本纵身跃起。

“站住!”两名看守坂本的战士咬牙站起,端起胸前的汤姆枪。

已抢步来到主席台前的吴慨然抄起倒在地上的麦克风高喊:“不许开枪!别伤了群众!乡亲们快趴下!”

又一发炮弹在主席台前爆炸,从后面扑上来的秘书长夏云青将吴慨然按倒掩护。

两名看守战士放下枪,踉跄着去追赶坂本。眼看要追上时,突然从人群中冲出两名化妆成百姓的日本武士,假装关切地上前拦住两名战士。

武士甲:“哎呀!自卫军同志,你们负伤啦?”

武士乙:“是啊,伤得真不轻,快让我们看看。”

战士甲:“老乡,别拦着,快……快帮我们追……追坂本……”

“追坂本?好的好的,你看是不是那个?”武士甲趁俩战士一扭头,冲同伙使了个眼色,二人同时从袖筒内顺出匕首,刺进两个战士的胸膛。

“去死吧,支那猪!”

闻听“百姓”用日语说话,战士甲指着敌人:“鬼子……”

正要从石头上下来离开的孙敬尧,一眼发现了逃脱的坂本。他压低声音对上前扶自己的潘大疤拉说:“快去,把坂本给我抢回来!”

“抢小鬼子干啥?”潘大疤拉不解地问。

“别问,快去!”孙敬尧低声威严地命令道。

“是!”潘大疤拉答应一声,冲手下人使了个眼色,率先钻入人群。

仍不放心的孙敬尧,一边解斗篷一边对刘纶羽说:“你也去,我要活的。”

“山人定不辱命也。”刘纶羽接过斗篷而去。

跑了几步又转回身的李嫂,一眼发现了连滚带爬逃窜的坂本。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跑到一名冲着人群呼喊的我军战士面前:“同志,那个鬼子官跑啦!”

我军战士:“在哪儿呢?”

李嫂:“那不是吗!”

一颗拉断弦的手榴弹被悄声丢进李嫂装菜的布袋中。

“我看见啦……啊!”当战士闻到硝烟味,低头发现危险时,手榴弹爆炸了。

5.济世堂大药房客厅

满堂的中式红木家具,四壁略显繁杂的名人字画,既显示着主人的富有,也泄露了商贾附庸风雅的心态。厅内坐着孙敬尧、刘纶羽、潘大疤拉和换上了中式便装的坂本。

“孙先生,对你的救命之恩,我的非常感谢!”坂本说完冲孙敬尧鞠一躬,坐下继续操着生硬的中国话说,“接下来,是否合作事宜的谈?”

坐在孙敬尧下垂手的潘大疤拉马上接过话茬:“哎哟妈呀,你咋不怕风大搧了舌头呢?跟俺们主任谈?你他妈也配!我……”

孙敬尧用手势打断潘大疤拉的话及想动怒的坂本:“坂本先生,我这位兄弟乃绿林英豪,说话率性,请不要见怪。”

刘纶羽:“然潘大当家的话糙理不糙也。坂本先生,在通江城内,有资格与我们孙主任对话者,唯一人也。”

坂本:“谁?”

刘纶羽:“武田实彦大佐。”

闻之先是一愣的坂本:“很抱歉,武田大佐两个月前便去向的不知,这件事,通江中国人的都知道。”

孙敬尧:“我佩服坂本先生的军人警觉,但说假话不是大和民族的交友之道吧?”

“对不起,请原谅!”脸上有些不自然的坂本,起身说完这句话后又坐下,“孙先生的意思我转达的可以,但武田大佐的意见,我左右的不能。”

孙敬尧:“这一点我非常理解,只要你把我们的善意带到就行。”

坂本:“没有问题。孙先生,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的走是否可以?”

“不行,现在外面盘查正紧,等天黑时再离开。”孙敬尧说完扭过脸,“先生,你再为坂本先生化化妆。”

“得令。”刘纶羽答应着站起身,“坂本先生随我来也。”

“那……好吧。”坂本并不太情愿地站起身。

孙敬尧起身走到坂本近前:“请给武田大佐带句话,他在通江城实现抱负的路只有一条,与我们合作。”

6.山路上

两匹战马飞驰而来。

骑在前头白马上的人身材高大,军装整洁,胸章醒目,是通江市保卫处长梁剑峰。后面骑在黑马上的人瘦小精干,是通江市保卫处侦察员、梁剑锋得力的助手李燕飞。

李燕飞:“处长慢点,马受不了啦!”

梁剑锋:“这我还嫌慢呢。吴书记电话里说了,午饭前赶不到他办公室,毙了我!”

李燕飞:“他就那么一说,你还当真呐?”

“别废话啦,鞭头子紧点吧。”梁剑锋说着打马一鞭。

两匹马瞬间消失在弯路上。

7.山林间

狙击手将枪架在一块齐胸高的岩石上,他身旁站着手拿望远镜注视山下沙石路的刘纶羽。

远方骑马而来的梁剑锋、李燕飞进入了望远镜的视野。

刘纶羽:“注意,两匹马,打骑白马的人。”

狙击手:“刘先生放心,保证一枪毙命!”

狙击步枪的瞄准镜内,将要到十字线位置的梁剑锋、李燕飞突然勒住马。

8.山路上

突然勒住马的梁剑锋:“左侧有情况!”

“救命啊——”女人呼救的声音从左侧山沟中传出。

“跟我来!”梁剑锋说着,带领李燕飞拨马冲下山坡……

9.山沟内

身穿学生女装,容貌秀美,跟头把式呼喊着往山下跑的汪静涵:“来人哪——”

后面追来的四个土匪打扮的人,嘴里骂骂咧咧地上前拎起摔倒在地的汪静涵,往山上走去。

随着两声示警的枪声,梁剑锋、李燕飞催马从斜坡上下来。

一个头目模样的土匪:“不好,有跳子(兵),划(快走)!”

四名土匪扔下不住挣扎的汪静涵,胡乱冲身后放着枪朝山上跑去。

李燕飞:“想跑?没那么容易!”

梁剑锋用手势制止住欲追的李燕飞:“算啦,留给我们剿匪部队收拾吧。咱还有任务,快走。”

“八路军同志,你们带我走吧!”不知何时已站在二人马前的汪静涵说。

梁剑锋:“跟我们走?你……你让土匪吓蒙了吧?”

李燕飞:“是啊,姑娘,我们在执行任务,不能带着你,快回家吧。”

汪静涵:“我是从新京……不,从长春来通江避难的,在这儿让胡子给劫了。他们杀了我父母,还要……你们现在让我回家,我……我哪儿还有家呀?”

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的梁剑锋:“姑娘,不是我们心狠,是真有任务。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你们一走,胡子再追回来可怎么办哪?你们救人救到底吧,八路同志……”泣不成声的汪静涵说着跪在二人马前。

梁剑锋:“哎哟!咱共产党不兴这样,快起来快起来。”

汪静涵:“你们要不答应,我……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别别!”李燕飞制止住欲往马蹄上撞的汪静涵,扭头小声对梁剑锋:“头儿,怪可怜的,带上她吧?”

梁剑锋:“这可是你说的?”

李燕飞:“啊?”

“我同意了!你,下马。”梁剑锋见李燕飞一脸茫然,“愣什么呀?下马!”

“是,这算哪一出哇?”李燕飞嘟囔着下了马。

“她骑马,你牵马,一块回通江。”边说边掉转马头的梁剑锋,打马一鞭头也不回地,“执行吧!”

“我说头儿,咱这……”见梁剑锋已走远的李燕飞无奈地,“你可真会安排。”

10.山林间

在刘纶羽放下望远镜沉思的画面上,叠印出:

市政府大楼前,两名杀死我军战士的日本武士的画面定格;

山沟内,四名土匪崽子打扮的人追赶汪静涵,其中两名土匪的画面定格;

两幅画面交替快速闪现,凸显出两个画面中的人是相同的两个人。

狙击手的食指搭在扳机上。

突然意识到什么的刘纶羽,快速蹲下一托狙击步枪,指向天空的枪响了。

狙击手:“刘先生,你……”

刘纶羽:“休得多问,任务取消。”

狙击手:“可孙主任的命令是要他的命,咱这……”

“孙主任面前自有山人担待,与尔等何干?撤!”刘纶羽威严地甩扇而去。

11.酒店包房内

室内有个背景为几块大落地玻璃镜子的小舞台,上面摆着一张紫檀木矮脚围棋桌,桌两侧对坐着边下围棋边说话的武田与孙敬尧,门口背手站着目不斜视的坂本。

武田:“孙主任盛情邀约,不知所为何事?”

孙敬尧:“合作。”

武田:“一位国民政府的地方要员,邀一名帝国战犯谈合作,您不觉得有些滑稽吗?”

孙敬尧:“一出严肃的时代剧,往往都是以滑稽开场的。”

武田:“我想知道这出时代剧的大意。”

孙敬尧:“你我联手,推翻通江共产党政权。”

武田:“如果……我们不答应呢?”

孙敬尧:“不会的。因为如果我们合作,你们的身份、地位马上会发生质的变化,党国通江地下组织的盟军,而不再是战犯、难民。贵军一切活动的性质,也将随之而具有正义性,暗杀就变成了除奸,破坏就变成了袭敌,暴乱就变成了暴动。这种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合作,以先生的聪明才智,怎么会放弃呢?”

“先生果然是能言善辩之士。如此说来,我们今天这盘棋……”武田说着,将手中的一颗棋子落下。

孙敬尧一指棋盘:“和啦!”

二人会心地一笑。

听到有节奏敲门的声音,坂本拉开了格子门。

脸上略带慌乱的刘纶羽进门刚要脱鞋,被坂本制止:“什么事,就这样子地说。”

刘纶羽:“坂本先生,不妙矣,自卫军来搜店,前后门都堵住也!”

坂本:“你的立刻出去,快快地离开。”

“这……”刘纶羽无奈地退出屋门。

武田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坂本君,你来当裁判,我与孙主任再对弈一局。”

“哈依!”坂本答应一声,走到玻璃镜前背手而站。

武田:“孙先生不必惊慌,在我这儿保你万无一失。”

坂本悄悄一按身后玻璃镜间的按钮,小舞台中央圆型位置,开始在孙敬尧惊诧的目光中转动……

180度转动后,小舞台上空无一人……

12.梁家

齐胸高的木板墙围出一个宽敞的庭院,中央有一棵悬挂很多果实的毛栗子树。蓝瓦的房屋,内部设计融进了鲜明的朝、日民居元素,较宽的走廊两侧是各有一铺大炕的卧房,卧房的北侧是以两个锅台为主的灶间。

“妈,我回来了。”一脸晦气的梁剑锋走进西屋,发现李燕飞正和自己双目失明的母亲说话,“你怎么在这儿?”

李燕飞:“来看我妈,不行啊?”

梁母:“你说你,剑锋,进门就跟你兄弟拌嘴,一点儿大样都没有。”

梁剑锋:“我又错了。在你跟前和他打官司,我就没赢过。妈,我有点乏,想回屋歇会儿。”

梁母:“去吧,吃饭喊你。”

梁剑锋出屋后,李燕飞小声地:“妈,我过去侦察一下,他气不顺。”

梁母:“去吧,别惹乎他。”

“哎。”李燕飞答应着出屋。

李燕飞悄悄走进东屋,见梁剑锋蒙脸躺在炕上:“头儿,你……”

“别叫我头儿……”梁剑锋示意李燕飞关上屋门后,压低声音说,“我这处长让吴书记给撤啦!现在是保卫处临时负责人。”

李燕飞:“那不还是头儿吗,临时头儿。”

梁剑锋:“再贫,我他妈踹你啊!”

李燕飞:“不敢了。为啥呀?”

梁剑锋:“市府广场惨案……我负有一定的责任。”

李燕飞:“那不对呀,市府广场发生惨案的时候,咱俩都在剿匪前线呢!”

梁剑锋:“我来气就在这儿,审判大会的保卫方案是他批准的,去前线的命令是他下的。可出事了让我顶雷,你说我冤不冤?”

有些醒过神儿来的李燕飞:“头儿……不,代理头儿,我说话……你可能不爱听。”

梁剑锋:“别娘们似的,有屁快放。”

“要说对你的处理吧,是稍稍重了一点,但没冤枉你。”李燕飞用手势制止住又想发火的梁剑锋接着说,“市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连吴书记都自请处分,撤你这个保卫处长的职不应该呀?”

梁剑锋:“可我当时不在现场。”

李燕飞:“幸亏没在,你要在,他能毙了你。”

“两位哥哥,吃饭啦!”衣着依旧、容貌焕然一新的汪静涵出现在门口。

“我不吃……”意识到什么的梁剑锋语无伦次地,“你、你不是……哎,你怎么到我家来啦?”

李燕飞:“头儿!是我把她领来的。”

梁剑锋:“你……你不把她送难民收容所去,领回来算怎么回事?”

李燕飞:“我送去啦。可回家正赶上警所来报信儿,李嫂死啦!”

又是一惊的梁剑锋:“李嫂死啦?咋死的?”

“在市府广场让炮弹炸死的。”李燕飞叹了一口气,“你说咱家老太太那情况,没个人照顾能行吗?冲这,我又回去把她领家来了。可你猜怎么着,人家娘俩有缘,老太太一对话就喜欢上了,认干闺女啦!这可真是啊,不是一家人不……”

“得得!又犯白话瘾是不?姑娘,你先回避一下。”梁剑锋将汪静涵推出去关上门小声接着说,“咱俩是干啥的你忘啦,能让家里住生人吗?”

李燕飞:“那……那李嫂刚来时不也是外人吗?”

“那不一样。”梁剑峰以严厉的口吻,“这事就这么定了,马上撵她走。”

“我看你们谁敢!”房门被推开,汪静涵搀扶着梁母站在门口说,“你们的公事娘不插嘴,可家里的事我说了算,就她了。闺女,咱吃饭去。”

“哎!”汪静涵高兴地答应一声,回头冲梁剑锋和李燕飞做了个鬼脸,扶梁母朝灶间走去。

无可奈何的梁剑锋长叹一声,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李燕飞:“领导发话了,你把脑袋拍肿了也没用。吃饭去吧。”

心烦意乱的梁剑锋:“我吃不下,到外头散散心去。”

李燕飞:“那可不行,妈不得生气呀?”

“你就不会给我编个瞎话啊?告诉你,不把老太太哄乐喽,我踹你。”梁剑锋说完拎起风衣,轻手轻脚出了房门。

“我招谁了这是。”李燕飞嘟囔着朝灶间走去。

13.小饭店内

独自坐桌前喝闷酒的梁剑锋将最后一滴烧酒倒入口中:“掌柜的,算账。”

跑堂的应声而来:“长官,一共是一块一毛。我们掌柜的吩咐了,优惠劳苦功高的自卫军,抹去零,你给一块钱就得。”

“谢谢掌柜的美意,可咱是自卫军,该给多少给多少,还是……”已有三分醉意的梁剑锋,翻了半天兜也没找到钱,“哎哟!非常不好意思,我……我没带钱。”

跑堂的:“长官,您可别拿我们下人开心了。穿得起这身行头的人会缺钱?打死我也不信。”

一直在小柜台前收拾东西,听着二人讲话的掌柜的:“山子,谁都有忘事的时候,跟长官到家取去。”

“是喽!”跑堂的对梁剑锋说,“长官,您先请!”

“我这……实不相瞒,我……我家里也没钱。我的津贴费都在李嫂手里,而李嫂她又……”一脸尴尬、不愿再深说的梁剑锋,一边脱风衣一边接着讲,“你看这样行不,这件衣服怎么也能值个十块八块的,先押你这儿,等下月我发了津贴再来赎,这总可以吧?”

跑堂的:“哎哟,这可不行,店里没这规矩,就是有,也不敢押你军爷的宝物,我们担待不起。”

梁剑锋;“那……那就只能挂账了。”

“这才是真话。长官,你不是这个出身吧?”掌柜的冲梁剑锋打了一个八路的手势。

梁剑锋:“不是,我是伪警察出身。可……”

掌柜的:“长官,什么也别说了,冲你这身军装,一块钱我候了,咱下不为例成吗?”

梁剑锋:“听这话音,是说我来敲竹杠,吃白食的?”

掌柜的:“如果不是,给钱!”

“给你!”随着话音,一块飞来的大洋落在桌上。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竟敢为难我家兄弟,真乃大胆!”不知何时出现在三人身后的刘纶羽来到桌前。

“哎哟,要知道是刘先生的朋友,打死我也不敢收他的钱。我这给您赔罪了。”掌柜的说着冲梁剑锋作揖。

梁剑锋:“别别别!刘大哥,是兄弟无理在先,错在我这儿。”

“既然我兄弟大人大量,山人就饶尔等一次也。”刘纶羽冲梁剑锋一拱手,“贤弟,相约不如偶遇,可否赏脸和愚兄再小酌两杯乎?”

梁剑锋:“哪能再让大哥破费,我……”

“去,四个好菜,一瓶女儿红,送到包房。滚吧!”刘纶羽又掏出一块大洋摞在桌上的大洋上,用扇子顶端一拨。

两块大洋落入掌柜的手中。

14.小饭店包房内

桌上杯盘狼藉。

已经喝得舌头发直的梁剑锋:“哥,你……你知道我被撤职的根……根在哪儿不?”

刘纶羽:“适才贤弟已然言明,乃受广场惨案所累也。”

梁剑锋:“不对,就是因我……我不是从延安、从山东解放区来的……是后妈养的,脑瓜皮儿……他妈薄。”

刘纶羽:“贤弟言之差矣,共产党讲五湖四海,焉能分嫡庶哉。”

梁剑锋:“什么五湖四海,那……都是说给外人听的,内里边照样……山头林立。我……我被人家撸下来,就是因为咱是穿‘黑狗皮出身的,哪……哪个山头也靠不上。”

刘纶羽:“贤弟玉璧蒙尘实实令人扼腕,然愚兄坚信,不出百日,我弟定能鹏志得展。”

“展……展不了啦……”梁剑锋喃喃着趴在桌子上。

“贤弟已然困乏,待愚兄送汝回府。”刘纶羽说着,搀起脚步踉跄的梁剑锋朝门口走去。

15.济世堂大药房客厅

刘纶羽正与孙敬尧单独谈话。

孙敬尧:“即使如刘先生所说,梁剑锋确有反意,可对我们而言,有冒引狼入室风险的必要吗?”

刘纶羽:“有!主任思之,现在我之阵营内,有你这样的明主,有在下这个不称其职的谋士,也有潘大疤拉那样的猛将,然所缺者,是一位统带三军的前敌指挥官也。而梁剑锋那厮,恰是最合适之人选也。”

孙敬尧:“人才固然重要,可党国事业的安危,你我身家性命的存亡,更重要哇!”

刘纶羽:“事无两全。山人以为,只要严加考察,以你我之阅人眼力,尚不至真假分辨不出也。当然,山人只是略尽举荐之责,梁贼之生杀存亡,全凭主任定夺。”

孙敬尧深思片刻:“就依先生之见。但是,待梁剑峰如对倭寇一般,用而不信,兔死狗烹。”

“山人谨记。”刘纶羽话锋一转,“不过,主任既然谋划已就,就应紧急约见武田也。”

孙敬尧:“啥事这么急呀?”

刘纶羽:“适才在下送梁剑锋回家时,发现那个日本女特务就在梁家。如不出山人所料,她今夜就会对梁不利矣。”

孙敬尧看了一下墙上指向21时的自鸣钟:“怕是来不及了吧?”

刘纶羽:“死马当活马医也。”

孙敬尧:“那你快去安排。”

“山人领命!”刘纶羽应声起身。

16.梁剑锋家

与梁母同躺在一铺炕上的汪静涵睁眼看了看已睡熟的梁母,蹑手蹑脚下地,穿鞋向门口走去。

“闺女,想解手吧?这有盆。”梁母突然发出声音。

吓得一哆嗦的汪静涵:“啊……妈,我……我不习惯在屋里,还是到外边吧。”

梁母:“拿个亮儿,别磕碰着。”

“放心吧妈。”汪静涵出屋。她来到东屋房门前,听到里面传出如雷的鼾声,抬脚从鞋底下抽出匕首。

手握匕首屏住呼吸来到炕前的汪静涵,发现了梁剑锋放在枕边的匣子枪。她先悄悄抽出枪,见对方毫无反应后,挥手举刀……急促的猫头鹰叫声从外面传来。

17.吴慨然办公室

头缠绷带手拿文件夹的付国良正注视着吴慨然埋头批文件时,听到门口有报告声。得到吴慨然允准后,冲门喊了声:“进来!”

梁剑锋推门进屋:“吴书记,梁剑锋奉命赶到!”

见对方没反应,梁剑锋走到沙发边刚要坐下。

“站起来!”吴慨然头也不抬地大喊一声。

吴慨然把一份批完的文件递到付国良手中,见对方想走:“你呆会儿,等我把这两份批完,你一块带走。”

吴慨然扭回头,像刚发现梁剑锋似的:“哎呀!这不是大闹酒馆的英雄回来了吗?国良,你们怎么也不组织欢迎一下呀?”

“吴书记,您别生气,剑锋他……”见吴慨然手势制止,付国良没敢再说。

梁剑锋:“吴书记,我……我没大闹酒馆……”

“噢,那是报社记者造谣?”吴慨然一举手中的报纸。

“都上报纸啦?我的天哪!”梁剑锋急得一拍大腿,“你说这帮混账……”

“混账的是你!”突然大吼一声,并将报纸摔在桌上的吴慨然,快步来到梁剑锋面前,“梁剑锋啊梁剑锋!我大会小会扯耳朵根子讲,民主政府刚刚建立,必须以良好的形象,赢得群众对我党、我军、我们新生政权的认可,支持。为了这个,我们多少战士饿死不抢粮,冻死不扰民。可是你……不多说了。听说你对降你保卫处临时负责人还有牢骚?现在,临时负责人你也不要当了,降职为参谋,马上打背包,随大部队搜山去。”

梁剑锋:“是!”

“回来!”怒火复燃的吴慨然指着梁剑锋的风衣、马靴、武装带说,“穿这个,扎这个,威风,有官样?老百姓见着你都吓得溜溜地,下馆子人家都不敢跟你要钱是吧?”

梁剑锋:“不不!吴书记,这……这是苏军老大哥送给我的,我这人爱臭美,这……”

吴慨然:“给我脱喽!我告诉你梁剑锋,你要再不改掉旧警察的坏习气,给我惹是生非,我扒你的军装!出去!”

“是!”不服又不敢再争辩的梁剑锋,答应一声敬礼出屋。

18.市政府大楼走廊内

从一侧走来的李燕飞见神色黯然的梁剑锋从市长办公室出来,凑上前:“头儿……不,代理头儿,你……”

“别叫我头儿!”

被梁剑锋嗷一嗓子吓得一哆嗦的李燕飞:“我不是叫代理头儿了吗?你……”

“我现在连代理都让人免了,是参谋,和你一样,听明白没?”梁剑锋转身而去。

“哎,头儿……不,代理……也不对……梁参谋,你这是去哪?”李燕飞跟在后边问。

梁剑锋:“回宿舍打背包,搜山去。”

李燕飞:“那我呢?”

梁剑锋:“随便。”

“随便……这……叫什么话呀?”停下脚步的李燕飞自语着。

19.济世堂大药房密室

四壁摆满盛装贵重药材、物品的箱、柜、缸之类的器具,中央放有一张小型会议桌,桌中央旗座上插着中日两国国旗,桌旁坐着孙敬尧、刘纶羽、潘大疤拉和武田、坂本及西装革履、一身商人气息的日本大和洋行总裁兼现场翻译小林近一。

互换完已用过印的合作条约文本后,孙敬尧与武田隔桌握手时,其余四人同时起立鼓掌。

再次落座后,孙敬尧:“武田先生,从现在起,我们就是一家人啦。”

武田微微一笑:“准确地说,等贵党省党部的批文到达之后,我们才是真正的合作者。”

孙敬尧:“那是当然。我的意思是,有些前期准备工作,近期就可以着手了。”

“孙主任的提议非常有前瞻性,可以作为下次会议的首要议题。鉴于今天所有的议程都已圆满结束,我们就告辞啦。”武田站起身,礼貌地冲着众人点点头。

“您慢走。”孙敬尧起身相送。

20.济世堂大药房客厅

孙敬尧、刘纶羽、潘大疤拉往客厅走,潘大疤拉大声地:“他妈气死我啦!连日本的皇帝都投降了,他们还在那疙瘩端着关东军的臭架子,什么瘪犊子玩意儿!要不是……”

刘纶羽:“大当家的切莫意气用事,孙主任曲与周旋,定然早有妙计于胸,岂是你我所能看透焉?”

三个人落座后,刘纶羽接着说:“令山人不解的是,条约第四条规定,暴动成功后,在通江成立中、日联合政府,由国民党党部和关东军共同执掌政权,同时悬挂国民党青天白日旗和日本太阳旗。这种事关国体的苛刻条件,恐怕连蒋总裁都不敢答应啊!主任何故敢同意之?”

“刘先生,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孙敬尧看着面露不解神态的刘纶羽说,“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想推翻通江共产党政权,无异于痴人说梦。可如果把日本人拉进来,胜算就在八成以上。倘若真如所愿,把共产党赶出通江,你我三人就为党国立下了不世之功啊!至于这份条约,届时在国军大兵压境的情况下,小鬼子若敢以此要挟,消灭他不就完了嘛。”

刘纶羽:“哎呀呀!此乃驱虎吞狼再伏兽王之计,山人之前未曾领悟,惭愧惭愧。”

掩饰不住得意神态的孙敬尧:“刘先生过谦啦。”

潘大疤拉:“这么说,咱跟小鬼子套近乎是假的?”

孙敬尧咬牙切齿地:“不!有一点是真的,联手消灭通江共党!”

21. 别克轿车内

已粘上假胡子的坂本坐在驾驶员一侧,已化妆为中国老者的武田坐在后排,与身旁衣着依旧的小林近一交谈。

小林:“武田君,刚才谈判时,你为何执意坚持第四条呢?”

武田:“因为这条关乎大和民族的未来。”

小林:“未来?”

武田:“对!我们现在是战败了。但20年、50年或者百年后,我们的子孙,一定会挥舞着军刀再杀回来!到那时,控制在我军手中的通江,抵得上千军万马。”

听得热血沸腾的坂本:“20年后,冲在最前面的一定是我!”

小林:“成功后,如果国民党人反悔呢?”

武田自信地:“我制定好了防范之策,谅他们不敢。”

22.梁家

西屋炕上,梁母正与汪静涵边干家务活边聊天。

摸索着纳鞋底的梁母:“让你一个城里闺女干这些乡下粗拉活,真难为你了。”

“妈,看你说的,我也……哎哟!”正在用锥子挑桔梗的汪静涵不小心扎了手。

“扎着了吧?快把手给我,是这儿不?”梁母把汪静涵手指放在嘴边。

汪静涵:“妈,我手脏……”

“这就不会孬包了。”为汪静涵嘬完血的梁母说。

汪静涵不解地:“孬……孬包?”

梁母:“这是咱乡下话,就是你们城里人说的那个……发炎。”

庆幸对方没发现自己日语痕迹和失态的汪静涵:“对对,长春……也有人这么说。”

“不许再沾水了,听见没?”听到隔壁不时传来婴儿哭声的梁母接着说,“界壁儿这家原来不就俩大人吗,这两天咋老有孩子哭呢?”

汪静涵:“他家被安排进一户日本难民,这难民家有一个刚满月的孩子。孩子妈妈不知是因为逃难着急上火,还是营养不良,断奶啦。”

梁母:“快,快去看看,咱家还有小米或大米没。”

汪静涵:“咱家就剩点高粱米,能撑到下月初发粮就不错了。”

“孩子的哭不对,再不救就来不及了。”梁母沉思片刻,狠心撸下中指上的金戒指,“去,用它换点藕粉和小米,给他们送去。”

颇为意外的汪静涵:“妈,这……”

梁母:“唉!这是婆婆给我戴手上的,也是咱家唯一能换钱的物件。我……我原先是想把它带在儿媳妇手上的,可现在……救人要紧,快去办吧。”

汪静涵:“可是妈,那都是日本人,你……你不恨他们吗?”

“恨!恨得牙根痒痒。我那老闺女,是被他们活活糟蹋死的!我这双眼睛,就是哭闺女生生哭瞎的。知道我当时为啥死活把你留下不?因为妈一听到你的声音,就想起我那水灵灵的老丫头来了,她死那年才……才16哇……”梁母擦擦泪接着说,“就界壁儿那吉野,原来是剑锋的顶头上司,也成不是东西了,没少欺负咱。”

汪静涵不解地:“既然这样,你……你为啥还帮他们?”

“孩子,日本人不是东西,可他眼下不是投降了吗?只要他们认个错,就放他们回家吧,我们总不能反过来再祸害他们吧?咱中国人讲的是以德报怨。”梁母叹口气,“再者了,现在救的是孩子,他无辜哇!”

“妈,我去了!”再也听不下去的汪静涵擦着眼泪离开。

23.吉野家

手里拎着一个破布袋的汪静涵,站在门口与身材魁梧、一脸横肉的吉野说话:“我妈让我买了两袋藕粉和几斤小米,送给你家客人的孩子。”

“非常感谢!”吉野礼貌地鞠躬,他正要伸手接布袋时,被闻声从屋内跑出的一位身体瘦弱的孩子妈妈抢先接了过去。

孩子妈妈一边大幅度连续鞠躬,一边用日语说:“我的孩子有救了!谢谢!谢谢你,善良的中国朋友!”

“好了,快去把口袋腾出来,客人等着呢。”操着生硬中国话的吉野,很有礼貌似地扶起孩子妈妈走向后屋。二人边走边用日语交谈,站在一边的汪静涵听着两个人的对话。

吉野:“你刚才太过分啦,支那猪把吃剩的东西送给我们,不值得你行大礼致谢。”

孩子妈妈:“吉野先生,你误解了中国人,我打听过,中国市民包括官员,和我们日本人的供给标准完全一样。”

吉野:“不可能!否则,她们怎么会有这些可以送给别人的高档食品?”

表情复杂的汪静涵转身默默地离开。

24.洋行总裁办公室

深红色实木写字台后面,咖啡色真皮高背转椅上,端坐着身穿灰色和服的武田,写字台前站着略显单薄的汪静涵,二人正用日语对话。

汪静涵:“大佐阁下,既然刺杀梁剑锋的任务取消,秋子请求撤出梁家。”

武田:“不不,你的任务不是取消,而是由一个变成了两个。”

汪静涵:“两个?”

武田:“对。梁剑锋已成为友军的策反目标,你想办法摸清他的真实动机,这是一。二,牢牢控制住梁母,将来我有大用场。”

汪静涵:“大佐阁下,梁母是个失明的老人,能否不将她牵扯进来?”

武田:“为什么?”

汪静涵:“她对大和民族非常友好,不会对我们构成任何威胁……”

“住口!”武田拍案而起,疾步来到汪静涵面前,“真想不到,我们堂堂的关东军谍报之花,竟然会在短短的半月之内,让中国一个老太太同化啦!”

汪静涵:“阁下您误会了,秋子是说,我们日本武士的对手,应该是中国军人和反抗者,而不是老人和孩子……”

“在大和民族的利益面前,任何支那人的性命,都是微不足道的。你现在的思想,竟然糊涂到了敌我不分的程度。”盛怒的武田一指门口,“出去!到院中站立,让风雪帮你清醒清醒!”

“是!”汪静涵答应一声转身出屋。

一直机器人般站立在门口的坂本:“大佐,外面……”

“不准求情。”武田痛苦地拍自己的脑袋,“怎么会这样?”

25.大和洋行院内

卷裹着大雪的北风像呼啸的鞭子一样,抽打着院内颤抖的树木、堆积的货物,以及在洋房下站立的汪静涵。

风雪吹打在汪静涵表情木然的脸上……

26. 梁家

面色通红,像死人一样躺在西屋炕上的汪静涵。

“哎呀!这都烫人!”梁母把手从汪静涵的前额上拿开,自语道:“不行,得去找大夫。”

梁母摸到毛线围巾胡乱地缠在头上,又摸到盲人手杖朝门口走去。

27. 梁家屋门外

大雪像一层厚厚的棉絮覆盖在通江城上。

木板墙前的梁母用盲人手杖敲击墙面:“那边院子里有人吗?有人吗?”

与其他三名日本人在院中除雪的吉野往前走了几步:“老人家,有什么需要我们效劳的吗?”

梁母:“我闺女病得挺重,能劳驾你跑一趟,去请个医生不?”

“我们手中都有很重要的工作,实在走不开,非常抱歉。”吉野很有礼貌地一躬身。

梁母:“那……那就不麻烦你们啦。”

梁母摸索着往院门口走,传来东院用日语交谈的声音。

吉野:“看到没有,帝国刚刚战败,这些昨天还在大和民族脚下的人,今天就要来指挥我们。”

孩子妈妈:“吉野先生,你这样不公平,她女儿曾帮助过我们。”

吉野:“公平?优秀的大和民族做这里的统治者,才是最大的公平。”

刚出院门的梁母,被小斜坡雪下的冰滑倒。

梁母的左手重重地杵在地上。

摔伤的梁母咬牙爬了起来。

远方几个正在马路上除雪的自卫军战士见状跑过来两位。

战士甲:“大娘,你……哎!你不是梁处长的母亲吗?”

“大娘,我扶你……”战士乙一扶梁母左手,发现对方有剧痛感,“不好!大娘胳膊伤得不轻,咱……”

梁母:“孩子们,先别顾我,快……快去请大夫,我闺女病得厉害。”

“知道了,大娘。”战士甲扭头对战士乙说,“我扶大娘进屋,你快去咱部队医院。”

“是!”战士乙答应一声转身跑去。

28.病房内

打石膏的左臂吊挂于胸前的梁母坐在汪静涵的病床前,右手握着汪静涵的手。当她发现汪静涵的手动了时,激动万分地招呼着恰好推门进屋的护士长:“大夫,大夫,闺女醒啦!”

汪静涵:“妈,我……我这是在哪儿啊?”

梁母:“在医院。”

汪静涵:“咱怎么上医院来了?”

年纪30来岁、心直口快的护士长:“怎么上医院来了?还不是因为你高烧不退。要不是送来的及时,你现在就是不死啊,也是大叶肺炎。”

汪静涵:“谁把我抬来的,是……是邻居?”

护士长:“哎!别提你那缺德到家的日本邻居行不?”

汪静涵:“怎么啦?”

护士长:“怎么啦?你妈这么大岁数了,张嘴求他们来医院报个信儿。这帮狗娘养的,就因为你是中国人,愣没管。”

“怎么会这样呢……”发现梁母身上的休养服及左臂的伤时,汪静涵吃惊地,“妈,你的胳膊……”

护士长:“还不是为了你。小鬼子见死不救,老太太能不救闺女吗?可你想想,就这天,好人出去都一跐一滑的,就她一个盲人,能不摔跟头吗?这不,尺桡骨骨裂。”

梁母:“不是那样的,是我自个儿不小心摔的,不打紧。”

“都摔成这样了,还一眼不眨地守了你一天一夜,我们看着都心疼……”护士长长叹一声,平复了一下情绪,“这也就是亲妈呀,换个人……不可能!”

“妈——”早已泪流满面的汪静涵,呼喊着扑进梁母怀中。

29.大街上

白毛风像一条条游动的银蛇,在原本就不算热闹的街道上奔跑,追赶着脚步匆匆的行人。

头戴狗皮帽子,身着棉大衣,肩背背包的梁剑锋和李燕飞不停地争执着走来。

一辆迎面驶来的别克轿车在二人跟前停下。

“哎呀贤弟,一别月余,想煞愚兄也!”手中依然拿着八卦扇的刘纶羽,说着话从车上下来。

梁剑锋:“刘大哥,幸会幸会!”

刘纶羽示意车开走后说:“二位贤弟一身戎装,想必刚从前敌得胜而归也?”

梁剑锋有些尴尬地:“刘大哥你别寒碜兄弟了,我……我这是被人家发配搜山去,刚回来。”

“贤弟鞍马劳顿,愚兄欲摆酒为二位洗尘,不知能否赏脸?”刘纶羽一指路边的酒店。

梁剑锋像触电似地:“那可不行!上次喝酒,把官喝丢了,这会儿再喝,就得让人家扒军装啦!”

刘纶羽:“喝杯清茶叙别情,料无推辞了吧?”

“你先走,我跟大哥说会儿话就回去。”梁剑锋说着解下背包,横放在李燕飞的背包上。

“这倒霉事怎么总跟我有缘呢。”李燕飞嘟囔着。

梁剑锋:“滚吧你。”

目送李燕飞走后,刘纶羽与梁剑锋转回身:“贤弟,恭喜啦!”

梁剑锋:“哎哟大哥,别拿兄弟开心了。我最近这点儿背的,放屁都崩脚后跟,还……”

刘纶羽:“非也,否极泰来,物极必反。贤弟印堂暗中透亮,便是已得贵人暗中相助,鹏志即将得展之兆也。”

梁剑锋:“贵人……谁呀?”

刘纶羽:“正是不才在下。”

梁剑锋:“你?刘大哥,你有钱我知道。可兄弟是在市政府当差,你帮不上……”

刘纶羽:“愚兄就是要帮你在政府里一展雄才大略。此地非讲话之所,请随愚兄到寒舍详谈。”

“走吧!”刘纶羽拉起有些迟疑的梁剑锋走去。

30.济世堂大药房客厅

厅内只有孙敬尧和刘纶羽二人对坐。

“梁匪弃暗投明虽在情理之中,可不知为何,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思索中的孙敬尧像自言自语,突然语气坚定地对刘纶羽说,“稳妥起见,咱给他来个真戏假唱,以探虚实。”

刘纶羽:“何为真戏假唱哉?”

孙敬尧:“我多年观察发现,潜伏于敌方内部的共产党人,有两个明显的特征,一是不纵情女色,二是不娶敌方女性为妻,这都是他们的纪律所不允许的。而我们,就从这两个关键点下刀。”

刘纶羽:“山人愚钝,还是未解其中奥妙也。”

“咱先去武田那儿。梁剑锋的事,我路上跟你慢慢说。”孙敬尧站起身。

刘纶羽:“为何这等着急?”

“忘了告诉你,咱们跟日本人签的合作条约,省党部批准啦!”喜形于色的孙敬尧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刘纶羽。

刘纶羽知趣地只看看信封便双手奉还:“此乃头等大事,值得一贺也。主任请!”

31.洋行总裁办公室

武田与坂本、小林刚刚送客回屋。

尾随在武田身后的小林:“武田先生,我们既然已是盟军,为什么蜂巢的事还要对他们保密呢?”

缓缓坐在转椅内的武田:“盟军?你觉得他们够格吗?至于蜂巢,那是我们的最高机密,别说对他们,就是对我们日本人,也仅限于你、我和坂本君。”

小林:“知道了。”

“不过,既然合作已经开始,二位马上安排以下三件事。一、立刻停止一切暗杀、破坏活动。”

坂本忍不住问:“大佐阁下,为什么?”

“要让共产党紧绷的弦松下来,以为太平无事了。然后,我们突然狠狠一击!”将拳头重重砸在写字台上的武田,语调依然不紧不慢地,“二、将武器分批,多路,隐蔽地运进城;三、明晨零点,召开大队长以上军官会议。”

“是!”坂本与小林同时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32.济世堂大药房客厅

孙敬尧、刘纶羽及梁剑锋正在交谈。

孙敬尧:“梁先生所提两点要求,本人的答复,不知老弟是否满意?”

梁剑锋:“满意,非常满意!这事就这么定了。”

孙敬尧:“鄙人也有一点小小的要求……不,应该说是美意,不知老弟能不能赏脸答应。”

梁剑锋:“有要求是应该的,你说。”

孙敬尧:“我想当个牵红线的月老,成就老弟一桩美满姻缘。”

梁剑锋:“给我找媳妇?好事啊!女家是谁呀?”

接到孙敬尧暗示的刘纶羽:“你我都熟悉之人,汪静涵也。”

梁剑锋:“那可不行,她是我妈的干闺女,我是她干哥哥,这要……那不乱套了吗?”

刘纶羽:“非也非也,你们乃干兄妹,何来乱套之说哉?”

孙敬尧马上接过话茬:“我也实言相告,汪静涵并非普通民女,她是我们的同志,军统局少校谍报员,戴老板的高足。以她的容貌、身份,嫁给你不算委屈老弟吧?”

梁剑锋:“委曲谈不上,跟人家咱属于高攀。只是……我怕让街坊四邻的说闲话。”

刘纶羽:“贤弟此言差矣,如果你二人久居一家,嚼舌难免,倘若你夫妻成就,有媒有证,礼聘明娶,何来闲话也?”

“听你们这么一说……也在理,那……”梁剑锋嘿嘿一笑接着说,“那我就同意了。”

刘纶羽一拍手中扇:“明智之举也!”

梁剑锋:“我有两句话得说前头。”

孙敬尧:“说来听听。”

梁剑锋:“首先,汪静涵得同意,做假夫妻我不干;再者,我妈得同意,至于为什么,刘大哥知道。”

“梁贤弟乃警局闻名之大孝子也。”刘纶羽对孙敬尧说。

孙敬尧自负地:“若老弟回到家中,伯母和汪静涵不先开口提亲,算孙某料事不周,此议作罢,不怪老弟。”

“这样的话,那……那我就先谢过两位大媒了。”梁剑锋说着,起身冲二位作了个揖。

“免了免了!”孙敬尧与刘纶羽相视而笑。

33. 梁家

“妈,我回来了!”梁剑锋见西屋无人,便朝后灶间走去。

灶间地上摆着通红的炭火盆,空中弥漫着如纱的蒸汽。坐于内侧一日式浴桶内的汪静涵起身走出浴桶,一幅朦胧的美人出浴图。

“哎哟妈呀!”当发现梁剑锋一头闯进来时,汪静涵急忙捂住羞处转过身,“你快出去!”

“我……不……”语无伦次的梁剑锋转身跑出,险些撞倒刚进屋的梁母。

手臂仍挂着三角巾的梁母:“急啥呢,毛楞三咣的?”

梁剑锋:“妈,你……你上哪去啦?”

梁母:“我能去哪,茅房。”

“那……那你歇着吧,我这……我回屋了。”仍未缓过神来的梁剑锋,把母亲扶到炕上转身出去时,险些撞门上。

梁母自言自语地:“都这么大人了,还没个稳当气儿。”

已穿好衣服,用手巾擦着头的汪静涵进屋:“妈,我……”

梁母:“这是咋啦,在妈跟前还说半句留半句的?”

汪静涵羞涩地:“我……我说不出口。”

梁母:“多大事啊还值得这样,说,妈给你做主。”

汪静涵:“我哥他……他偷看我洗澡。”

“这个小瘪犊子,敢干这种下三滥的事,看我不扒了他的皮……”闻言盛怒的梁母说着摸到盲人手杖欲下地……

急忙按住梁母的汪静涵:“妈,你先别生气,刚才我说错啦,是……是让我哥……撞上了。”

梁母的情绪平稳下来:“撞上的?你可别替他瞒着。”

汪静涵:“没有,妈。可……可这么大的事……”

梁母淡淡一笑:“嗨,只要他不是净意儿的,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一会儿我把他叫来,给你赔个礼,就过去啦。”

汪静涵:“可千万别,羞死人啦!”

梁母:“你看我都老糊涂了,这哪是当面认错的事啊。要么这样,一会儿我过去,狠狠打他一顿给你解解气。”

“那更不行了!人家……人家还舍不得呢。”汪静涵最后几个字,声小的只有自己能听到。

梁母:“可这不行那不行,你让妈咋办呢?”

“哎呀妈,你怎么就……”汪静涵一咬牙,“反正我发过誓,我的身子……只能给自个儿的男人看。”

如梦初醒的梁母:“嗨!瞧你这弯子绕的。闺女呀,妈早就有这心思,可怕你是城里的洋学生,看不上我们乡下来的人。这下好了,这门亲我应下啦!去,把那瘪犊子给我叫过来。”

“哎!”汪静涵答应着起身出屋,“哥,妈叫你。”

汪静涵躲进后屋,一脸不自然的梁剑锋进屋:“妈,你叫我?”

梁母故作严肃地:“听说你偷看丫头洗澡啦?”

梁剑锋:“妈,天地良心,我是看你没在屋,去后面找,可谁想到她……”

梁母噗哧一笑:“我都知道啦,你说这事怎么办?”

梁剑锋虽有心理准备,但仍不愿先说出口:“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听妈的。”

梁母:“听我的?把她娶过来,给我当儿媳妇。”

梁剑锋:“就咱家这条件,人家能乐意吗?”

“傻小子,她要不乐意,我能跟你提?”梁母冲门口喊了一声,“别偷听了,进来吧。”

汪静涵羞羞答答地低头走进屋。

34.梁家院内

枝头喜鹊喳喳地叫声,积雪已清扫干净的小院。

穿着一新的梁剑锋、汪静涵谈笑着朝院门走去。

“哎哟!这打扮的水光溜滑的,还……还这样。”推门进院的李燕飞,指了指二人挽着的胳膊,“不会是去办结婚手续吧?”

梁剑锋:“让你小子猜中一回。”

李燕飞一拍大腿:“嘿!比天还大两圈的好事!告诉你,嫂子,回来你要不给兄弟带这么一大包喜糖,我躺地上打滚。兄弟耍没脸的功夫,那是受过高人……”

听到敲门声的梁剑锋:“快别贫了,开门去。”

“这不叫贫,这叫……”说着话打开门的李燕飞一愣。

五官清秀、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肩背破包袱、手拎打狗棍的二兰子站在门口。

“要饭的。燕飞,到屋里拿块干粮给她。”梁剑锋一拉汪静涵,“咱们走。”

二兰子操着一口现辽宁朝阳地方口音:“俺不是要饭的,俺找人。”

李燕飞:“找人,叫啥名?”

二兰子:“柱子。”

李燕飞:“我们家没柱子,净大梁……”

二兰子:“对!是姓梁,大号……梁剑锋。”

梁剑锋疾步上前:“你是哪儿人?”

二兰子:“俺老家是热河省朝阳县梁家崴子的。”

梁剑锋:“你是梁剑锋的什么人?”

二兰子:“俺是他没过门的媳妇。”

突然想起什么的梁剑锋:“七年前梁剑锋回过梁家崴子,可那儿……让鬼子屠村了。”

“全村五百多口子,就跑出俺自个儿。”突然意识到什么的二兰子,“你怎么知道梁剑锋回过俺家那块呢?”

梁剑锋:“我……我就是柱子,梁剑锋!”

“真的么?当家的,俺可找到你啦!”二兰子一头扑进梁剑锋怀里,放声大哭,“为了找你,俺遭的那些罪呀……”

“得得得!” 汪静涵强行将二兰子扒拉开,“梁剑锋,这……这怎么回事?”

梁剑锋:“你不都听着了吗,小时候爹妈给定的娃娃亲……”

二兰子:“当家的,这个女的是干啥的,她怎么跟你说话这么冲呢?”

“她是我嫂子。人家俩人马上要去办结婚手续,你上来插了这么一杠子,你说你……哥、嫂子,你该干嘛干嘛去,这交给我了。”李燕飞转回身,“这位大妹子……不,大姐,咱们屋里说去,请!”

“俺不上你的当。”二兰子说着跑出门拦住梁剑锋和汪静涵的去路,“要去,也得俺去和当家的办结婚手续。”

“哎!你这人怎么胡搅蛮缠呢?”汪静涵扒拉开对方挽住梁剑锋胳膊的手。

二兰子:“你才是胡搅蛮缠,他是俺的……”

“行啦!”大吼一声的梁剑锋看了一眼围来看热闹的人,“不怕丢人呢,都进屋去!”

李燕飞拉了一把汪静涵:“嫂子,听哥的。”

“去哪里俺也不怕。”二兰子嘟囔着进院。

掩上院门的李燕飞又瞅瞅门外:“不会再来一个吧。”

35.梁家屋内

汪静涵、二兰子坐在梁母两侧,梁剑锋低头坐在炕下的椅子上,李燕飞站在门口。

梁母:“二兰子,我记得你小时候,左耳朵根后边有块手指盖大的胎记,长大后褪了没?”

“没有,现在还大了一点呢,你看……不,你们看看。”二兰子说着撩起头发给众人看。

李燕飞看了一眼:“妈,是有块记。”

“肚皮上还有一块,反正今天当着俺家爷们的面,我都给你们看看……”二兰子说着要撩衣服。

梁剑锋忙说:“别别别!我们信,信还不行吗?”

梁母:“妈信你啦,我那苦命的儿媳妇……”

“妈——”二兰子哭喊着扑进梁母怀里。

李燕飞:“妈,妈!咱不能光哭哇,你看这、这俩呢!你是领导,得拿个准主意呀。”

梁母:“叫我拿主意……剑锋啊,这俩闺女都不错,撵走谁妈都心疼。要不这样,你把她俩都收下算了。”

二兰子抢在梁剑锋前说:“俺同意,俺跟柱子哥定亲在先,俺是正,她是偏。”

汪静涵不示弱地:“那不行,我们要结婚了你才来,我是正,你是偏。”

李燕飞:“停停停!妈,你这主意不行。现在是民主政府,讲究一夫一妻,你让我哥一下娶俩媳妇,这不是让他犯错误吗?再说,上级也不能批。”

梁剑锋:“妈,这可不是我驳你,你亲儿子说的。”

“既然共产党不兴纳妾,咱是不能强拧着。”梁母一指李燕飞,“你平常不是鬼点子挺多的吗,这会儿咋没主意啦?”

闻言立刻神情一振的李燕飞:“我主意一大把呢,你老没问我呀。”

梁母:“这会儿不问了吗,快说。”

“抓阄!”李燕飞说着冲汪静涵使了个眼色。

汪静涵立刻抢在梁剑锋之前:“我同意!”

二兰子:“俺不同意!俺乡下人实诚,没你们城里人鬼头,净得吃那哑巴亏,俺不赞成!”

梁母:“我也不赞成,哪有抓阄娶媳妇的,传出去让人笑话,再想一个。”

梁剑锋:“再想一个比这还馊。”

梁母:“闭嘴!馊的你还想不出来呢。飞,你再说一个。”

“咱接下来这主意,是有根有据有史可查的。”李燕飞故意卖关子停顿了一下才说,“比武定亲。你俩到院里打去,赢的是我嫂子,输的走人。”

二兰子抢在梁剑锋之前说:“俺同意,俺在家练过武把抄,她打不过俺。”

汪静涵:“我不同意!太野蛮,还是抓阄。”

二兰子:“不行,比武!”

汪静涵:“抓阄!”

二兰子:“比武!”

“住嘴!”梁剑锋大吼一声,“什么抓阄,比武,这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吗?都听我的,暂时都留下……我是说暂时、暂时……”梁剑锋对汪静涵说,“静涵,你还和妈住一块。二兰子,你住我那屋去……”

汪静涵:“啊!你和她住一个屋?”

二兰子:“俺成同意了。”

梁剑锋:“什么呀,我住单位去。妈,单位还有不少事,我得去处理一下。”

梁母:“去吧……”

“唉!”梁剑锋像得到特赦令似地转身出屋。

36.梁家院内

疾步走向门口的梁剑锋发现李燕飞跟了出来:“哎!你怎么跟出来了?”

李燕飞:“瞧你这话问的,你走我还留下干嘛,这事跟我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梁剑锋:“咱俩都走了,那俩打起来怎么办?回去!”

见梁剑锋转身离去,李燕飞小声地:“不当头儿了,还这么横。”

梁剑锋突然一扭身:“得咕什么呢?”

“我是说……马上回去,马上回去。”李燕飞说着转身朝屋门走去。

37.洋行总裁办公室

武田和孙敬尧正坐在待客区沙发上谈话,门口依然站着一动不动的坂本。

孙敬尧:“从梁剑锋得知此事,到二兰子出现,前后不足12小时。无论共军再怎么狡猾,也绝然排演不了这么一出戏,即使能,也绝逃不出咱们内线的眼睛。因此,鄙人判断,这纯属巧合。”

武田:“越是无懈可击的巧合,越让人不寒而栗呀。”

孙敬尧:“武田先生的意思是……”

武田:“如果孙主任想让梁剑锋介入此次暴动的指挥层,就必须对其再进行一次考察,一次令其无法做弊的考察。换而言之,就是让他做一件,让他再也回不到共产党身边的事。按你们中国绿林行话说,让他交纳一份高含金量的……”

孙敬尧:“投名状!”

武田微笑着点点头。

38.济世堂大药店客厅

孙敬尧与梁剑锋正在品茗,交谈,门口站着潘大疤拉。

梁剑锋:“不就是摘个瓢(砍个脑袋)吗,说,要谁的靶子(人头)?”

孙敬尧:“吴慨然。”

“吴书记?”大惊失色的梁剑锋,“这事兄弟干不了,我拔香头子(退伙)。”

“不干?这可由不得梁参谋长啦!”潘大疤拉说着掏出枪。

“干什么?我跟参谋长议事,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把枪收起来!”假意训斥潘大疤拉的孙敬尧,扭头换成笑脸对梁剑锋,“能告诉鄙人为什么吗?”

梁剑锋:“这不明摆着吗,吴慨然出门警卫一帮,我去刺杀他,别说杀不成,就算杀成了,我还能活吗?孙主任,你们要信不着我,兄弟立马走人,哪儿不能混碗饭吃。可你们借共产党的手来杀我,这太让人心寒,也太不仗义了!”

“老弟想多啦,想多啦。”孙敬尧笑了笑,“此次行刺吴匪,我们有万无一失的安排。坂本、潘大当家的都争着要去,是我做主,把这桩可建奇功的美差,留给了老弟你呀。”

梁剑锋:“这么说,不是我一个人,是一次集体行动?”

孙敬尧:“那是当然,共有坂本、潘大当家的等20余人参与……不,应该说是协助老弟。”

梁剑锋:“主任,你能说得再详细点不?”

“当然可以。此次刺杀……”孙敬尧说话的声音渐渐消失。

39.梁家院内

往晾衣绳上搭完衣服的汪静涵,拎着空盆来到正抡着大斧子劈木柈子的二兰子身旁:“啧啧!真有劲,纯爷们!”

二兰子:“甭说风凉话,论干力气活,让你俩的。”

汪静涵心思一动:“哎,你不说会武把抄吗,露一手给咱看看呗?”

闻之兴奋异常的二兰子放下斧子:“真的吗?”

汪静涵:“真的,来吧。”

“那俺就把压箱底的绝活拿出来,让你开开眼。”二兰子往后推了推汪静涵,“你往后退一退,俺这功夫威力太大,五步以内容易让你受内伤。”

“好好好,开始吧。”汪静涵后退几步站住。

二兰子开始打拳,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庄稼院的把式。

嗤之以鼻的汪静涵转身而去。

二兰子一个跃起动作没到位,一屁股坐在地上:“撂下日子多了,有点生。你……”

二兰子发现汪静涵已不在此,自语地:“吓跑了。”

40.大街上

老旧的房屋,低矮的店铺,稀少的行人,狭窄的胡同,一幅不繁华城市街区的风景画。

一辆黑色福特轿车与一辆苏式中吉普从一侧驶来。

一位须发皆白、衣着破烂的老人,推着一辆独轮车从一侧胡同内走出。当老人发现轿车开来时,慌乱躲避中将车翻在路中央。

急刹车的轿车车轮停在老人摔倒的身旁。

坐在后排座的市委书记吴慨然,立刻吩咐坐于自己身前的警卫员:“快下去看看,伤着人没?”

“是!”警卫员答应一声下车来到老人近前,“大爷,伤着你没?”

“没……没有……”拉住战士的手起身的老人,突然一拧战士的胳膊,将其挡在自己身前的同时,掏出手枪冲车内连开两枪。

胸中两枪、鲜血喷涌而出的吴慨然,倒在车座靠背上。

坐在吴慨然身旁的副秘书长付国良惊愕瞬间后,立刻发疯般冲着身前的司机大喊:“快开车,冲过去!”

轿车启动冲出的同时,化妆成老人的梁剑锋,跃起滚向一侧。

手榴弹在轿车刚驶离的位置炸开。

隐藏在人群中、房屋内的日蒋特务现身,向刚刚驶离的轿车射击。

吉普车内的警卫人员在车中还击……

41.医院院长办公室

墙上的挂钟指向12点。

办公桌前,50岁开外的院长,正对着挂在灯箱上的X光片,向市府秘书长夏云青、副秘书长付国良等领导介绍吴慨然的伤情。

“这颗子弹穿透右侧肺叶角,擦伤心包膜和胸椎骨,伤势非常严重,不然手术不会长达十多个小时。”院长关闭灯箱后,接着对众人说,“手术虽然成功了,但吴书记72小时后才能脱离生命危险。为了确保吴书记的伤势不再恶化,我们恳请领导支持、协助院里的治疗。”

副市长:“有什么要求,院长尽管说,我们全力以赴配合。”

院长:“两点请求,一,一周内,除了医疗组的人外,任何人不得进入病房。因为,在此期间,吴书记处于昏迷和半昏迷状态,探视没有任何意义,只能给已严格消毒的病房带去危险。二,请警卫人员与医疗组的人员见个面,以防敌特混进来。”

“院长,你的这两点请求,我现在就批准了。”副市长说完转回身,“同志们,我们就在这现场办公,研究一下具体落实的事……”

42.洋行总裁办公室

武田、孙敬尧、梁剑锋三个人坐在会客区谈话。

武田:“祝贺梁先生因击伤共党首脑有功,荣升为少将总参谋长,也祝贺孙先生喜得帅才呀!”

孙敬尧:“同喜同喜。”

梁剑锋:“还啥帅才呀,两枪都没把姓吴的打死,够给我们主任丢人的啦。”

“梁将军谦谦君子之风,令人敬重。”武田话锋一转,“不知梁将军对下一步我军的行动,有何高见?”

梁剑锋:“自从跟了孙主任,我还真琢磨过这事。既然武田先生问,那……”

孙敬尧见梁剑锋用目光征求自己的意见:“武田先生是友军最高长官,梁参谋长直言无妨。”

梁剑锋:“我感到,后天就是重创共匪,乃至推翻其政权最好的时机。”

很好地掩饰了自己惊讶神态的武田:“这是为何呀?”

梁剑锋:“后天是中国最重要节日春节的大年初一,共军的防范必然松懈,共党的机关必然运转失常。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时机吗?”

“英雄所见略同,你我想到一块去了!”武田乘梁剑锋低头取茶时,向孙敬尧使了个眼色,“但是,也只能想想罢啦,不能付诸实施啊。”

梁剑锋:“为什么?”

武田:“将军不会不知,军队打仗打得是武器弹药、粮草军需。可这几样,我们是一无所有哇!咱总不能把勇士们的血肉之躯,送给共军当活靶子来打吧?再者,即使我们侥幸拿下了通江,共军的万毅纵队,离此不过三天路程,待其挥师扑来时,我们连退路都没有哇!”

梁剑锋不好意思地一笑:“还是武田先生想得周全,我刚才……让你见笑。”

武田:“哪里哪里,将军勇气可嘉!放心,将来定有你大展雄才之时。”

梁剑锋:“将来?”

武田:“对!准确的说,就是国军兵临通江城下之时。”

梁剑锋:“现在沈阳还在共军手里边呢,打到咱这儿,还不得半年以后?”

武田:“迟来的胜利,也比早到的失败好哇。”

梁剑锋:“长见识了。”

孙敬尧:“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告辞了。”

“二位慢走。”武田说着站起身。

43.梁家屋内

室内有窗花和红灯笼,窗外隐约传来的爆竹声。

梁家人刚吃完饭,二兰子、汪静涵正在收拾碗筷。

以梁家人自居的李燕飞:“二位嫂子,你兄弟我这能耐大了去啦!上天咱能开飞机……”

汪静涵:“你还会开飞机?”

李燕飞:“什么话呀,你兄弟我是正宗科班出身,苏联空军学院毕业的高材生。跟你说,嫂子,当时我们那个班八百多人,你小叔子我,第一!当时追我的外国小姑娘……”

一直闷头坐在椅子上的梁剑锋:“打住打住,我第一次听你说是30来人,第二次是80多人,第三次是200多人,今天就成了800多人了……咱不吹牛能死啊?”

梁母:“你不直你兄弟那罗锅能死啊?没个当哥哥的样。”

“妈,我错了。”梁剑锋扭头对李燕飞,“你,接茬儿吹。”

李燕飞:“妈,你知道我哥为啥直我罗锅不,他不会开飞机。你亲儿子我不一样,天底下没有咱摆弄不了的玩意,上天我能开飞机,下海我能开轮船,路地上我能开汽车、摩托车、毛驴车……”

“毛驴车不能开,得用鞭子赶,这都不懂还吹呢。”见汪静涵没在屋,二兰子拉起梁剑锋,边拽其往东屋走边说,“当家的,俺有事跟你说。”

被拽进东屋的梁剑锋:“啥事,还这么神神秘秘的?”

二兰子:“当家的,大过年的,你就别走了,让俺好好陪陪你……”

“行,我替我丈夫答应啦!” 汪静涵出现在门口,“哥,你这人就是死性,咱家占便宜的事凭啥不干?睡她!不过,跟她上床时可得当心,沾一身土渣子回来我可不让。”

二兰子:“你不用转着弯地埋汰人,告诉你,在梁家崴子那十里八村,俺是出了名的干净,一年洗两回澡呢。”

汪静涵:“哎哟!都干净到这分上啦!洗一次得掉二斤分量吧?”

二兰子:“你要再埋汰人,俺就不客气了!俺的武功高到什么份上,你可亲眼看到过。”

汪静涵:“哟!想动手?本姑娘还真就……”

“别闹啦!你俩是我奶奶行不?”梁剑锋小声地说,“我得回单位值班去了。燕飞,咱们……”

敲门声打断了众人的话语,李燕飞刚要开门,梁剑锋一把拉住他的手:“等等!一定是外人,你俩回避一下,上妈那屋去。”

“俺听男人的,走了,你在这等着接客吧。”二兰子说着率先走进西屋。

“你说话咋这么难听呢,你……”汪静涵说着追进西屋。

梁剑锋把门打开,见刘纶羽与化了妆的坂本站在门口。

刘纶羽“事出紧急,山人就不入内室也。”

“噢,有急事。”梁剑锋一指栗子树下,“咱那边谈。”

看着梁剑锋他们朝栗子树下走去,李燕飞:“什么大不了的事,还像做贼似的。”

44.梁家院内

栗子树下,梁剑锋:“这块行了,说吧。”

刘纶羽小声地:“贤弟,马上召开紧急军事会议矣,请务必随我等同去也。”

梁剑锋:“我回去取件衣服,立马……”

坂本:“不行,快快地走!”

刘纶羽小声地:“走吧,此乃武田之意也。”

“我今晚是政府办公大楼总值班,不去怕招人怀疑。这么着……”梁剑锋一指站在门口的李燕飞,“我跟这小子说一声,让他给我打个替班儿,行不?”

坂本:“就在这里的说,过去的不行。”

“用不着过去。”梁剑锋转回身大声地,“哥去会个朋友,你替我总值班去,别误事啊。”

李燕飞:“明白,交给我啦!”

“咱们走。”梁剑锋与二人离开。

李燕飞推开西屋门:“妈、二位嫂子,我哥会朋友去了,我得赶紧替他值班去,走啦!”

李燕飞跑着出院。

45.大和洋行总裁办公室

东侧假山墙上,一扇极其隐蔽的门打开着,这里是通向地下室台阶的入口处。站在门口的坂本,正领着两名身穿和服的日本武士搜查着每一个要进入地下室的人。

被搜完身正欲入门的刘纶羽,发现手中的扇子让坂本拽走了:“坂本君,此乃山人须臾不离之物,可否……”

坂本口气坚定地:“寸草不得带入,这是武田大佐和孙主任共同的命令。”

“山人遵令便是。”刘纶羽说完入门。

跟随其后的梁剑锋前行一步站住。

46.山坡上

这里能隐约看到几十米外的公安局小二楼,及留置场(拘留所)门口持枪而立的哨兵。

由20余名手持各种盛水器具的人组成的运水队伍,正井然有序地,从不远处山坡上几栋日式住宅内弄来水,浇在正向公安局门前延伸的冰川上。

一名始终站在冰川顶部的男子,接过一位中年女子手中的洗衣盆,将盆中水浇在冰川上后,小声用日语说:“往前传,不准出任何声响。”

中年女子小声地:“哈依!”

水顺着冰川流下。

远方慢慢向前延伸的冰川前缘。

47.大和洋行地下室

室内灯光明亮,正面墙上V字形挂着的民国和日本国国旗,右侧墙上挂着大幅作战方案示意图,入口台阶斜坡下一排长条桌上,摆着电台、步话机、侦听器等通讯设备,中间长形会议桌上铺着墨绿色军用毛毯,整个环境像是作战指挥部。

长形会议桌一侧坐着身穿大佐军服、手按战刀的武田等七人,另一侧首席空置,而后依次坐着梁剑锋、刘纶羽、潘大疤拉及一位中年男子。

站在主席位置上的孙敬尧正在宣读《关于中日联合暴动、光复通江河山的决定》:“最后,希望双方齐心协力,一举推翻共党现政权,用震惊中外的胜利,为即将诞生的通江中、日联合政府奠基。中、日光复通江行动总指挥部。民国三十五年二月二日。”

孙敬尧把手中的稿子往桌上一放:“决定已宣布完毕,诸位有何不明确之处,敬请直言。”

梁剑锋向刘纶羽使了个眼色,刘纶羽会意地暗中一捅身旁的潘大疤拉。

明白对方是让自己说话的潘大疤拉:“孙主任:打仗得有家把式儿啊,咱缺枪支弹药,让弟兄们拿烧火棍子跟机关枪干哪?”

孙敬尧:“潘团长的担心,可能也是多数在坐者的忧虑。不过请诸位放心,在你们来此开会的同时,武田先生特勤组的人员,已经分头将武器弹药、通讯器材,秘密送至诸位指定的负责人手中。数量嘛,比此前诸位上报所需数字多一倍。”

潘大疤拉:“那就齐活了!”

翻译小林近一迟疑了一下说:“孙先生,你觉得我们的胜算有多少?”

“保守点说,百分之……一百二。”

孙敬尧:武田看了看面露惊诧之色的众人,不紧不慢地,“从兵力论,我们近万人,他们不足两千,五比一;从装备上说,双方相差无几,我军略强;从战术上看,我们的行动具有出其不意的突然性,先敌一招。从决定此战成败的三要素看,我们想不成功,太难啦!”

众人信心倍增地窃窃私语。

48.梁家

悄悄起身穿好衣服的二兰子轻轻打开屋门,蹑手蹑脚来至房门口,缓缓拉开门栓,刚要出屋时,一只手突然搭在她肩头,汪静涵像幽灵一样出现在其身后。

汪静涵一把捂住二兰子险些惊叫的嘴,另一只手指指西屋:“小声点儿!”

被推至门外的二兰子:“你吓死俺啦!”

汪静涵:“你干啥去呀?”

二兰子:“当家的走了,俺总觉着来喊他那俩人挺孬的,俺想找找他去。”

汪静涵:“这半夜三更的,你上哪儿找他去?”

“上哪儿也得找,感情不是你的人,丢了你也不用守寡。”二兰子说着朝院门口走去。

“你……你走了就别回来了。”汪静涵说完转身回屋。

49.大和洋行地下室

军用地图前,武田讲述着作战意图:“我们此次作战,要同时攻占市政府、公安局、军分区、弹药库、电台、电报电话局、东北银行、飞机场、炮兵学校九个目标,一举全歼通江共军,彻底推翻共党政权。”

武田放下指示杆,边往主席位置走边说:“为了达到这一目标,现在我命令……”

众人将目光全部集中到武田的脸上。

武田:“坂本义雄为前敌总指挥。”

闻声站起的坂本:“哈依!”

武田:“你带领日军一大队、90迫击炮中队,负责攻占市政府大楼。务求全歼守敌,生擒共党政府要员。”

“哈依!”坂本与随后站起的吉野和远端的一名日本人,同声答应一声坐下。

武田:“横川武夫少佐。”

挨着吉野的横川应声而起。

武田:“你带领日军二大队,负责攻占市公安局,并解救留置场被共匪拘押的113名帝国军人。”

“哈依!”横川答应一声坐下。

桌面垂落的军毯下,梁剑锋插在右裤兜中的手隐约在动。

50.大和洋行围墙外

夹着清雪的寒风在万籁无声的深夜里独唱。

一丈多高的围墙上,架着令人生畏的铁丝网。

墙根下,冻得咝咝哈哈的李燕飞,搓着冻僵脸的双手越来越慢,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

51.梁家屋内(回忆)

“俺听男人的,走了,你在这等着接客吧。”二兰子说着率先走进西屋。

“你说话咋这么难听呢,你……”汪静涵说着追进西屋。

一只手把西屋的门带上,另一只手同时狠狠一抓李燕飞手腕子的梁剑锋,在探身去开房门的瞬间,以极低的声音说:“到大和洋行墙外等我!”

敲门声再响起时,梁剑锋已把门打开……(回忆完)

52.大和洋行围墙外

从回忆中缓过神来的李燕飞自言自语地:“头儿,你不会弄错了地方,让我在这儿凉快一宿吧?”

空中,那在寒风中挣扎的树枝。

53.大和洋行地下室

武田坐在椅子上:“诸位,对作战命令有何不明确,马上提出。”

在暂短的沉默后,坐在日方末端、书生模样的医院院长山口英男举起右手。

武田:“讲。”

山口站起:“将我院改为光复通江战时医院,有一个棘手的问题,院内现在住满近二百名共军伤员,如何处置?”

“你们二百多名皇军医务人员,连几个伤兵都对付不了吗?”武田冷冷地说话同时,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明白!”山口答应一声坐下。

武田扫视了一下全场,见无人再有异议:“作战会议到此结束。在三点钟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此地,也不得相互交谈。”

孙敬尧看了一眼墙上已指向凌晨一点的挂钟,小声地:“总指挥,部队集结、分配任务,再到指定的地方,得点儿时间……一个小时太紧了吧?”

“孙主任的提醒,可能正是诸位的疑问。”武田巡视了一下众人接着说,“请大家放心,此时特勤组的人员已将装备一新的各部带至阵地,少时只要各位尽快回到自己的指挥位置,就绝不会贻误战机。”

片刻沉寂后,潘大疤拉突然喊一嗓子:“想上茅房,行不?”

梁剑锋一举手:“我也……想方便。”

“一个人一个人地去,潘团长请便。”武田冲曾在门口搜身的两名日本武士一使眼色,“你们带路。”

潘大疤拉:“哎哟妈呀,可他妈憋坏了!”

“哈依!”两个日本武士答应着,随潘大疤拉走向入口处。

54.大和洋行后院

原木、煤炭及苫布下的货物依墙而放,左院角处,有一建在一米高木台上的双门木制厕所。

在两名日本武士监视下走出洋房后门的梁剑锋,悄悄把夹在手指间所剩无几的铅笔芯扔掉。

武士甲一指厕所:“这边。”

“我是小活,这就行。”梁剑锋说着,边解裤子边朝前方的原木堆走去。

梁剑锋注视着墙外,他的内心独白:“这小子能在外边等着不……不行,我得整个动静出来。”

系着裤门转身的梁剑锋,突然像发现什么似地大喊一声:“谁!”

武士乙:“什么的喊?”

梁剑锋煞有介事地:“墙根底下有个人,刚才我看见动了!”

两名日本武士闻言拔出短枪。

三个人低身向前围拢时,梁剑锋悄悄把手伸进右裤兜,撕下新白布裤兜握在手中。

随着声响,一只猫从杂物中跳出。

吓得一激灵的三个人,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原来是口缸啊,我以为蹲个人呢。”梁剑锋说话强调着“缸”字,悄悄将手中的裤兜塞进缸中。

墙外传来一声猫叫。

武士甲:“说话的不要,回!”

“好好。”梁剑锋小声答应着转身而去。

恢复了安静的后院,一个人影像抄水的燕子,从院外“飞”入院中。

55.大和洋行地下室

除潘大疤拉烦躁地不停转换坐姿外,其余的人都像庙中泥胎般一动不动。墙上挂钟走动的声音在沉默中,仿佛被扩大了数倍。

桌边垂下的军毯内,梁剑锋把手悄悄地放在孙敬尧手上,以发电报的手势,点击着对方的手背。

在梁剑锋和孙敬尧一动不动的画面上,叠出以下字幕:

梁剑锋:主任,我军是否按武田部署,与共军全力相拼?

孙敬尧:不!保存实力,静观成败。

梁剑锋:蜂巢你是否已摸清?

孙敬尧:没有。

梁剑锋:我能查到其准确位置,可否行动?

孙敬尧:准!

墙上的挂钟指向三点。

武田一按胸前的战刀站起:“时间到,各就各位!”

“是!”随之站起的众人答应着。

梁剑锋起身时,不动声色地小声对刘纶羽:“跟我来。”

得到孙敬尧允准的目光后,刘纶羽、梁剑锋向出口处走去。

56.梁家院内

汪静涵与一名背着梁母的黑衣日本男子从屋内走出。

梁母:“静涵,这半夜三更的去哪儿啊?”

汪静涵:“妈,日本人要暴乱,我带你去个保险的地方……”

“站住!”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不知从何方传来,打断汪静涵的话语。

立刻停下脚步的汪静涵:“什么人?”

“要女鬼子命的神人!”依然是那个令人恐怖的声音。

汪静涵:“别装神弄鬼的,有本事出来!”

“出来就出来。”二兰子说着从栗子树上飘然而下。

从对方乡土味全无的语言中,从二兰子轻功的展示上,汪静涵马上意识到,面前之人绝非普通的乡村女子:“你……你不是二兰子?”

衣着依旧,但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的二兰子:“错!我是如假包换的二兰子。但也是东北民主自卫军万毅纵队侦察科长张秀珍!”

汪静涵:“噢,不知张科长有何指示?”

二兰子:“栗原秋子少佐,如果你放下我妈,本科长饶你不死。”

“饶我?笑话。”汪静涵接着用日语对黑衣日本男子说,“你们走,我对付她。”

“哈依!”日本男子答应着起身便走。

“别走,嗨!”二兰子探臂欲取日本男子喉咙,被飞身抢上前的汪静涵撩掌架开。

两个女人你来我往打在一起时,背着梁母的日本男子乘机夺门而出。

几个回合之后,渐处下风的汪静涵意识到自己遇见的是内家拳高手时,脚下一用力,刀从其鞋底前部无声弹出。

缠斗中,汪静涵用里合腿将二兰子小臂划伤。

二兰子后退几步:“栗林秋子,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太丢日本武术的脸了吧?”

汪静涵:“输了才丢脸。”

二兰子:“败了不认输,错了不认账,拿着不是当理说,你们日本人咋这德行呢?”

汪静涵:“废话少说,接着打。”

“跟你这号的打我跌份儿,走了!”二兰子说完转身跃出墙外。

汪静涵跺脚收回鞋刀,起身朝门外跑去。

57.小林近一家客厅

室内漆黑一片,一身疲惫的小林进屋开灯,不禁大惊失色。

迎门的两把椅子上分别绑着他被堵住嘴的妻子和不满十岁的儿子。两个戴面罩只露眼睛的男子,一个把短刀架在孩子脖子上,一人正坐在沙发上拿枪对着小林。

沙发上的梁剑锋见缓过神来的小林想掏枪:“那就掏出来吧,对,放这儿。”

梁剑锋见小林乖乖地把枪放在沙发上:“你一个买卖人带它,除了走火伤自个,还有啥用?”

魂不附体的小林:“是是!二位有什么要求尽管说,要钱、要东西,我统统地给。千万……千万别伤害我的儿子。”

梁剑锋:“钱、东西我们不稀罕,只要你说出一个秘密,蜂巢!”

“蜂巢?我……我们家没有那个东西……”小林不自然地打岔说。

“装傻充愣是不是?行!”梁剑锋扭头对刘纶羽,“伙计,先把这孩子的耳朵割下来,送给他爹拿着玩。如果小林总裁还装,就把孩子的鼻子……”

吓得险些跪下的小林:“别别!我……我说……我说。”

梁剑锋:“这就对了嘛,说吧。”

58.大街上

黑沉沉的夜色,像一张无边的网,笼罩着杀机四伏的城市。

骑着自行车的山口英男见前方一名自卫军战士往红十字会医院方向奔跑,他追到战士身旁:“自卫军同志,这是去哪儿?”

战士脚步不停:“去红十字会医院。”

山口:“有事打个电话不就完啦,干嘛非得人去?”

战士:“电话线断了,情况紧急。”

“既然你有急事,那就骑我的车子去。”山口说着,把自行车横在战士面前。

战士喘着粗气:“谢谢,不用。”

“自卫军和老百姓是一家,甭客气,我随后去医院取。”山口把自行车塞给战士。

“那就太感谢你了!”战士翻身上车。

一把短刀狠狠地扎进战士的后胸。

“你……”战士吃力地转回身,指着冷笑的山口倒下。

山口取下战士身上的短枪,又将战士的尸体推入路旁沟中,骑上自行车离开。

59.小林近一家院外

青砖院墙外,梁剑锋与刘纶羽边脱反穿的大衣边说话。

梁剑锋:“刘大哥,你赶快去通知咱那三个所谓的团,立马撤下来。”

刘纶羽:“兹事体大,乃需孙主任定夺也。”

梁剑锋:“我的亲哥哎,这就是孙主任的意思,不然他能让你跟我来吗?快去吧,晚了打起来就麻烦啦!”

刘纶羽:“有理也,然贤弟你……”

梁剑锋一指自己的双杠袖标:“我是副总指挥,不得到小鬼子的跟前打个照面掩护你们呐。”

“如此,贤弟小心,愚兄去也。”刘纶羽快步离开。

60.红十字会医院大院

突然,医疗区内所有的房间,几乎同时亮起了灯光。

61.红十字会医院病房

这是一间有八个床位的病房,住的都是伤势较轻的人员。靠窗一侧的病床间,放着两个铁质输液架。

两名日本女护士边推着放满滴流瓶的处置车进屋大声地:“都醒醒,输液!”

一位伤员睡眼朦胧地:“大半夜的,输哪门子液呀?”

随后拿着两个简易木制输液架进屋的日本男医生:“这是刚到的特效药,要求必须马上用。对大家康复有益的,请配合一下。”

护士开始往输液架上挂药瓶。

62.大街上

顺着一民宅墙根行走的梁剑锋突然被一只手捂住嘴。

梁剑锋扭头一看是李燕飞:“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李燕飞:“你兄弟我是谁呀,能掐会算,善卜阴阳,上知天文……”

梁剑锋打了李燕飞一巴掌:“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带这个没?”

李燕飞见梁剑锋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带了,美制定时的。”

梁剑锋:“走,去南岗,那儿的炮兵阵地,对我军的威胁太大。”

李燕飞一把拉住梁剑锋:“不行啊头儿,刚才我摸上去看了,那儿两层警戒线,靠不了前儿。”

“咱不有这个嘛。”梁剑锋一指自己的袖标。

李燕飞:“可我没有哇。”

梁剑锋:“没这样的,还整不来个普通的吗?”

“嘿,看我这脑子,这不……”三发腾空而起的照明弹,打断了李燕飞的话语。

全市的电灯三灭三亮,发出了暴乱的信号。

“暴乱开始了!快走!”梁剑锋说着,与李燕飞朝南岗方向跑去。

63.市政府楼前

二道河北岸的斜坡石堤上趴伏着悄悄前行的近千名衣着杂乱的日军。

市府广场南端已筑起一条沙袋工事墙,一百余名自卫军战士正严阵以待。

三发照明弹瞬间把一切照的一清二楚。

照明弹余光未熄,带着死神狞笑般呼啸的炮弹,准确地落在我军阵地上。

我军重机枪阵地被炮弹掀翻。

我军战士被气浪抛向空中。

我军工事被炸出缺口。

炮火刚一停,隐蔽在河道内的坂本一挥手中军刀,声嘶力竭地:“呀几给给!”

坂本率领日军冲进我军的防线,双方开始了残酷的肉搏战。

满脸是血的我军轻机枪手站起,怒吼着把子弹射向冲到近前的敌军时,手榴弹在其身后炸响。

手持大刀的连长,接连砍翻两名日军的同时,胸膛被后面袭来的两把刺刀穿透。

连长咬牙反手冲后一刀,大刀刺进一名持枪日军的腹内。

被两名日军死死按在身下的小战士伸手拉断了腰间的手榴弹拉弦。

一连杀死三名我军战士的坂本恶魔般吸吮着刀头上的鲜血。

初战得手的日军兴奋地嚎叫着朝广场冲去。

突然,市政府楼顶的四个探照灯同时打开,令潮水般冲进广场的日军驻足一怔。

楼前工事内,我军的轻重机枪、长短枪同时打响。

未醒过神的日军成片中枪倒下。

坂本大声疾呼:“快卧倒!”他用日语对一直跟在自己左右的两个狙击手和一名步话机通讯兵喊,“把探照灯打灭,呼叫炮火支援!”

四个探照灯相继被打灭,广场出现暂短的沉寂。

64.公安局、留置场门前

右侧的两层建筑为公安局办公楼,楼后大院围墙左侧有一月亮门,与留置场相通。此时,楼前、院门前临时用沙袋筑起的防御工事内,我军指战员正持枪以待。

三发照明弹升空,从对面山坡直达公安局楼前的冰川上,身披白色伪装服,怀抱美式M3冲锋枪,四个人为一横排的日军,像从天而降的白色恶魔一样,坐滑梯般端枪扫射着,眨眼间降落在我军工事前。

来不及反应的我军指战员相继中弹牺牲。

闪电般接连滑落的日军嚎叫着,扫射着。

“快撤!撤进楼内。”我军指挥员呼喊着,指挥所剩无几的战士往楼内及相邻的留置场院中撤退。

日军尾随我军冲进公安局、留置场。

65.留置场牢房内

此时,外面传来的枪炮声,令囚室内的战犯疯狂地咆哮着,谩骂着,用力地摇晃着铁隔断墙。

中央通道内的一名战士见呐喊制止无效,对空鸣枪。

牢房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牢房内一名战犯突然用日语大喊一声:“勇士们,他们不敢真开枪,冲出去!”

“冲出去!冲……”更疯狂的嚎叫声、撞击声再次响起。

摇摇欲坠的铁隔断墙。

几名战士跑到值班室前,对持枪在手的留置场负责人说:“排长,铁隔断墙要被撞坏了,开枪吧?再不开枪来不及啦!”

排长果断地:“不行!绝不能对在押的敌人开枪,这是上级下的死命令!走,跟我进去制止!”

排长带头跑入囚室间的走廊中。

66.红十字会医院手术室

简陋的室内,无影灯、氧气瓶、处置车等设备俱全。

三男一女四位医生分别站在各躺着一名伤员的四张手术台前。

一位胸部有伤、赤裸着上身的重伤员对台边的山口英男说:“医生,怎么没……没给打麻药哇?”

所有的灯光三闪三灭。

“因为打麻药你就不疼了,不过瘾。”山口在战士的肚皮上大开膛式地划了一手术刀。

另一名日本男医生把手术锤子狠狠砸在我军战士的前额上。

第三名日本男医生把手术锯搭在身前我军战士的颈动脉上,像锯木头似地拉。

日本女医生同时将两把止血钳,扎进她身前我军战士的眼睛中。

被扎瞎双眼的战士惨叫着跳起来,摸索着找敌人。

山口掏出枪,对着战士连开两枪。

67.红十字会医院病房

三名日本医务人员正在给最后两个床位的伤员输液。

“我说不用吧,你们非给挂,那就挂吧。”三床的我军排长嘴上说着,暗中却将输液针头拔下。

“医生,我……我难受……”最先被输液的战士口吐白沫死去。

电灯三闪三灭的同时,右侧女护士一挥手术刀,割断面前未输液伤员的颈动脉。

左侧的男军医,迅速将带有药液的大号针头扎进左侧未输液伤员的胸膛。

“顺子,快把针头拔下来!”冲着对面床呼喊的排长话音未落,女护士的手术刀就挥了过来。

排长一把抓住对方手腕,迅速夺过手术刀:“狗东西,你也尝尝吧!”

手术刀划过女护士的喉管。

“八嘎!”男军医叫骂着,抄起身边输液架,底端却被顺子探身抓住。

“小鬼子,我操你八辈祖宗!”排长抄起床边的输液架,狠狠砸向男军医。

多处带伤的顺子伸手抓住一直拿手术刀乱扎他的女护士手腕:“排长,别管我,快砸开窗户报信去!”

排长抡起输液架砸向窗户。

门被踢开,拎着枪的山口领着手术室的三个男医生进来。

山口举枪的手被飞来的军用搪瓷缸击中。

山口挥枪打死顺子再找排长时,排长已跃身窗外。

一名日本军医跑到已至窗前察看的山口身后:“报告院长,共党的警卫班已被我们全部消灭。”

山口:“干得好!把共军尸体扔出去,准备迎接我军伤员。”

“哈依!”众人齐声答应着。

68.机场

简陋的军用机场,停着十多架各种型号的战机。

两个黑影悄悄摸到我军哨兵身后,锁喉拧颈将哨兵杀死。

一人将哨兵尸体拖走后,站在原地的航空大队中队长铃木少泽见停机坪方向两个黑影跑来,低声问:“怎么样?”

来到近前的原日军航空教官南云:“停机坪的哨兵已经干掉了!”

铃木对随南云而来的人:“开锁。”

对方答应着来到门锁前。

69.日军迫击炮阵地

六门迫击炮一字排开。

梁剑锋和戴着白色袖标的李燕飞从坡顶走来。

“站住!”负责警戒的日军小队长跑来,一见到梁剑锋臂上的袖标,马上立正敬礼:“副总指挥阁下,你有什么训教?”

“武田先生不放心,派我来看看。”梁剑锋对李燕飞,“别看热闹,去帮着搬炮弹。”

“是!”李燕飞答应着跑向弹药储存地。

“不用客气,一家人嘛。”梁剑锋欲朝炮阵地方向走,被对方伸臂挡住。

日军小队长:“阵地除了武田大佐本人,任何人不得靠近,请阁下理解。”

梁剑锋无所谓地:“那就不去啦。”

“站下!把弹药箱交给我。”日军小队长拦住扛着弹药箱而来的李燕飞。

“我正巴不得的呢。”把弹药箱放进对方怀中的李燕飞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不行,得打开给你看看,免得以后说不清楚。”

李燕飞打开弹药箱:“看清喽,炮弹、引信、药包一样不少,我关上了。”

关箱的瞬间,李燕飞把袖筒内的微型定时炸弹顺入箱中。

“拿走。”日军小队长把关闭好的弹药箱,放到走来的日本兵手中。

李燕飞:“副总指挥,人家不待见咱们,走吧。”

“那好,咱再去别的阵地看看,回见!”梁剑锋说着,与李燕飞朝来的方向走去。

日军小队长看着二人的背影思索片刻,快速跑到刚才那个炮弹箱前将其打开。当其发现定时炸弹的同时,定时炸弹起爆了……

随着震耳欲聋的响声,日军的士兵、迫击炮被巨大的火球送上天。

70.市政府大楼前

广场上出现一奇特的战斗景观,成排的日本兵趴在地上,两个人推滚着一个沙袋,在火力掩护下向大楼逼近。

沙袋工事后的坂本:“掷弹手,把门斗上的制高火力点给我打掉!”

在两个掷弹手调整抛射筒位置、准备弹头时,早已心急如火的坂本对身边的吉野狂介:“你,在此指挥;我,去后面袭击他们。”

吉野:“坂本君小心。”

坂本对身后两名以前曾在广场救过他的日本武士:“你们,跟我来!”

“是!”两名日本武士答应一声,随坂本跑去。

71.公安局楼内

惨烈的室内战正在进行中,走廊上、房间内、书桌旁、楼梯中,到处是搏斗的身影。爆炸声、枪声、怒吼声、惨叫声,回荡在二层楼的每一个角落。

一名端着M3冲锋枪的日本兵对一扇关闭的房门扫射后,踢开门领着三名日本兵冲入。当他们发现室内无人,准备出来时,房门被关上了,电灯亮了,隐藏在门角处我军一名公安干部现身的同时,其手中汤姆枪响了。

“没人味的狗东西,去死吧!”四名日本兵在我公安干部的怒吼声中,挣扎、扭动在弹雨里。

我公安干部被从门外射来的弹雨击中。

几名日本兵来到另一间开着门的办公室门前,一人先朝里面扔了一颗手榴弹。几人待爆炸过后冲进屋内时,竟发现室内空无一人。众人要转身出屋时,一颗冒着烟的手榴弹从床下滚出……

楼间缓台上,我军一名身材魁梧的战士抡动着已无子弹的步枪,阻挡着蜂拥而上的日军。当其身中数弹倒下后,涌上来的日军泄愤地用刺刀往其尸体上扎、刺、捅……

72.留置场牢房内

两个囚室的铁条隔断墙几乎同时被战犯晃断,推倒。

囚犯们像饿红眼的狼群一样,扑到我军排长、战士身上夺枪,按倒,踢,捶,砸……

73.我军阵地

防守市政府北侧的我军阵地,有一支由朝鲜人组成的抗日队伍,他们都佩戴着“朝鲜人民义勇军”的臂章。

正在焦急等待侦察员归来的连长金勇哲见侦察员扶着我军伤员排长走来:“这是谁?”

侦察员:“这是位自卫军伤员……排长。”

金勇哲:“对面的敌人为啥没动静?”

侦察员:“潘大疤拉的人都撤啦。”

筋疲力尽的伤员排长,用手势拦住还想问敌情的金勇哲:“连长同志,快……快去红十字会医院,鬼子……鬼子正在杀我军伤员,快……”

金勇哲怒不可遏:“小鬼子,老子扒了你们的皮!三排原地留守,一排、二排跟我走!”

金勇哲率先跳出战壕。

74.航空楼会议室

室内灯光明亮,一百多名日本航空教官、飞行员、技术员等人坐在靠前面的连椅上,讲台两侧及后面空座的连椅前各站着四名手端汤姆枪、高度警惕的自卫军战士。讲台后,坐着年纪均30岁左右的大队长和教导员。

大队长正在问话:“铃木中队长所在的一小队长回答。”

一小队长无奈站起,操着生硬的中国话:“报告大队长,铃木少泽中队长四人,今天……不,昨天下午请假去市区,到现在回来的没有。”

大队长:“为什么不报告?”

一小队长:“我们以为你同意大大的。”

大队长小声对教导员:“不好,我得赶快去机场,这儿交给你了。”

教导员:“放心吧。”

大队长快步离开。

75.市政府大楼前

接连飞来的手榴弹,在楼前掩体内爆炸,日军嚎叫着跃起冲进掩体内,冲进公办楼。

76.市政府一楼前厅

门厅正面为三米宽、至缓步台处分为左右而上的楼梯,两侧是通向各房间的走廊。

边打边退进前厅的我军战士,先后被冲进楼门的日军打死。

狂叫着蜂拥而入的日军,刚踏上楼梯时,被扔下的手榴弹炸开花。

77.市政府大楼西北角

肩背绳索的日本武士甲,像猴子一样攀附着楼角往上爬。

攀上楼顶的日本武士甲,把绳子扔给在下面等候的坂本和日本武士乙。

78.路上

一辆吉普车在市区通往机场的路上飞驰。

大队长问身边的司机:“机场的电话还是没挂通吗?”

通讯员:“没有,估计是电话线断了。”

意识到问题严重的大队长:“再快点!”

飞速旋转的车轮。

79.“蜂巢”洞口前

夜色中,在刘纶羽的引领下,孙敬尧、潘大疤拉及身后近千名衣着各异、稀稀拉拉的队伍慢慢来到洞口前。

刘纶羽一指洞门上的一个菱形石块:“据小林那厮所言,按下此石块,洞门自开矣,内中藏有一个师团的武器装备也。”

潘大疤拉:“我来开。”

“此事不劳贤弟。”一把拉住潘大疤拉的刘纶羽,对身旁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说,“你去也。”

小头目答应一声,上前按下菱形石块,洞门没开,洞门上的一个射孔弹开,里面的重机枪随之响了。

重机枪子弹将洞口前毫无准备的人成排放倒,潘大疤拉胳膊也挂了彩。待众人醒过神来都趴下时,重机枪停了,射孔也随之关闭。

潘大疤拉:“妈拉个八子的,敢玩阴的。弟兄们,给我……”

“贤弟且慢!”一把拉住潘大疤拉的刘纶羽,“据小林那厮所言,此乃永备工事,炮弹都奈何它不得,你我焉能攻取之。”

潘大疤拉:“那就白吃这哑巴亏呀?”

刘纶羽:“非也。贤弟思之,如此巨大之山洞,焉能仅一出口哉?观此山势而言之,山人料就,此山南面对应之处,定然还有一洞口也。”

孙敬尧:“军师所言有理,我们立刻去南坡。”

“是!”刘纶羽、潘大疤拉扶孙敬尧站起身。

80.红十字会医院院内

金勇哲身后站着近20多名手持步枪和四名端着汤姆枪的战士。

从一侧跑步而来的二排长:“报告连长,我排已将医院全部包围。”

面色铁青的金勇哲转回身:“上刺刀!”

刺刀整齐地抽出上在步枪上。

“开始吧。”金勇哲轻声地说。

“杀——”持步枪的战士们呼喊着开始战斗。

81.市政府楼顶

已将绳子固定在排气孔上的三个日本人正在用日语为谁先坠下而争执。

武士甲:“少佐阁下,您是指挥官,还是由我来。”

武士乙:“不,我先下。”

坂本:“服从命令,我先下,你们跟上!”

“跟你去送死啊?”不知何时站在三人身后的梁剑锋说。

“你……狡猾的支那猪,杀死他!”瞬间意识到对方真实身份的坂本果断地下达命令。

两个日本武士怪叫着抽出身前的武士刀,梁剑锋一直背在身后的匣子枪响了。

迅速将枪口转向坂本的梁剑锋,把手中匣子枪收回,关上保险插在腰间,用脚挑起一把地上的武士刀:“坂本,你这个战争疯子,来!我教教你怎么使刀。”

“八嘎!”恼怒至极的坂本叫骂着挥刀劈来,梁剑锋用破锋刀法,一招就把对手的右臂划伤:“这一刀,是被你杀害的中国人给的!”

二人再次打在一起,搅成一团的刀光、身影分开时,坂本的腹部被刀划开一道口子。

梁剑锋:“这一刀,是让你长记性的!”

坂本像受伤的野兽般再次扑来时,梁剑锋躲过对方已失章法的刀,抬腿将其踢得后退几步,倒在楼顶边缘。

“记住,下辈子别再惹我们中国人!”踩着坂本的梁剑锋说完,把手中的刀狠狠地扎进坂本的胸膛,而后一脚将其踢下楼。

82.市政府大楼门口

看着再次被炸得退出一楼前厅的日本兵和前厅地上的日军尸体,隐蔽在门斗一侧的吉野一拳砸在墙上:“该死的支那猪!”

一日本兵瞅了一眼二楼:“这要有梯子就好了。”

被提醒了的吉野小声地:“梯子……快,搭人梯!”

人梯迅速搭好,慢慢升起。

人梯最上层的日本兵,抓住门斗顶檐翻上。

下方搭好的人梯再次升起。

趴在门斗顶上的两个日本兵,把手雷扔向窗内后,起身端起冲锋枪对窗口扫射。

门口的日本兵,在吉野的带领下,呼喊着冲向二楼。

83.机场

日军赶来抢占机场的部队与我军激烈交火。

飞机已经发动,铃木坐在轻型轰炸机的驾驶员位置上,副驾驶员正准备登机。

另一架轻型轰炸机旁,两名日军飞行员正准备登机。

一辆三轮摩托车飞驰而来。

李燕飞骑着摩托车从远处赶来,大喊:“不许起飞!”掏出手枪刚要开枪,又迅速收起枪拽出三支镖,起身跃离摩托车,抖手发出一支镖。

中镖的副驾驶员从登机梯上摔下来。

另外两名飞行员见状,一面朝李燕飞胡乱开枪,一面往登机梯上攀。

第一架轰炸机缓缓驶出停机坪。

李燕飞躲过枪弹,迅速跑到一架飞机旁,躲过再次射来的子弹,滚翻着发出手中的两只镖。

正登机的两名飞行员一个后背中镖,一个手腕中镖。

一辆吉普车从指挥楼方向快速开来。

“交给你们啦!”李燕飞头也不回地呼喊着,快步朝准备起飞的飞机追去。

利用飞机在跑道顶端加力短停的机会,李燕飞跃起爬上机翼,他刚要起身,飞机滑跑了。

李燕飞迎着强风阻力,艰难地向机舱靠近,伸手抓住尚未盖罩的后座舱边缘。

就在李燕飞吃力地跨入座舱的同时,飞机升空了。

84.吴慨然办公室

两张上面摆着电台、步话机的长条桌,桌后几把椅子上坐着相关人员。

吴慨然正注视着墙上大幅的军用地图:“命令守卫电报电话局的五连,留一个排警戒,另外两个排驰援军火库。命令总预备队,火速援救市政府。”

机要处长:“是!”

满脸尘土、臂带轻伤的副秘书长付国良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吴书记,我们……我们就剩十几个人了,手榴弹也快用光啦,敌人马上冲上来了,怎么办?”

“不要紧张。”吴慨然问机要处长,“命令下达完没有?”

机要处长:“已经下达完毕。”

吴慨然:“带着你的人,马上投入战斗。”

“是!”机要处长拔出手枪,“都跟我来!”

“是!”所有人操起身边的枪随机要处长跑出门。

跟众人走到门口的付国良并没有跟出去,而是轻轻把门关上,回到办公桌前。

吴慨然正低头写着什么,头也不抬地:“你怎么没去呀?”

付国良语气沉重地:“想跟你谈谈。”

吴慨然抬头一看愣住了,神态阴冷的付国良正端枪对着他。

吴慨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代号山魅的国民党特务。”

付国良:“猜中了,可惜晚了点。”

吴慨然:“想怎么样,说。”

付国良:“很简单,与我们合作,立刻命令外面停止抵抗。”

吴慨然:“我要是说不呢?”

付国良:“我只能打死你。”

吴慨然:“让你失望了,我只能选择不!”

付国良:“我查三个数,到时你要还不答应,就别怪我手黑了。一……二……”

窗户被巨大的冲击力撞碎,腰系绳索的梁剑锋破窗而入。

梁剑锋落地举枪,边解绳索边说:“山魅,把枪放下吧。”

付国良的枪指着吴慨然,一动没动:“该说这话的是我,你敢冒他被打死的风险吗?把枪放下踢过来,放下!”

吴慨然:“剑锋,我命令你,打死他!”

“你这命令我可不能听。”梁剑锋边往地上放枪边说,“山魅,算你狠。”

“甭往外看,门口哨兵是我的人。”付国良把梁剑锋踢来的枪踩在脚下,“现在,我送二位上路……”

枪声响起,后背连中数弹的付国良倒下。

虚掩的门被推开,端着汤姆枪的哨兵来到奄奄一息的付国良面前:“是梁处长派我成为你的人,暗中保卫吴书记的。”

梁剑锋:“既然都听明白了,该死就死吧,甭客气啦。”

“你……”心有不甘的付国良指着梁剑锋死去。

吴慨然:“臭小子,连我都瞒着。”

“告诉你就演不了这么像啦……不说这个。”梁剑锋话题一转,“刚才,你怎么敢让他开枪呢?这要是……”

“我不有你给的护身符呢吗。”吴慨然说着从衣内掏出一块胸型的薄钢板一晃扔在桌上。

梁剑锋:“哎哟,我的书记,上次打枪的是我,这次是敌人,万一他要打你脑袋呢?”

吴慨然:“打仗哪有百分之百把握的事……”

多处负伤、面带惊慌的秘书长夏云青推门进屋:“吴书记,不好啦……”

85.公安局院内

从留置场跑出的囚犯在大院内尽情地欢呼、跳跃、呐喊。

随着三声对空鸣响的枪声,群魔乱舞的大院突然静下来。鸣枪的横川武夫登上一高台:“帝国的勇士们,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因为枪声告诉我们,在其它地方,大和民族的子孙还在战斗,还在流血!我们怎么办?”

“支援他们!”

“杀光中国人!”

横田再次用枪声制止住众人的嚎叫:“勇士们,为了天皇陛下,为了新的满洲国,给我……”

“住口!”从扬声器中传出的怒喝声,打断了横田的喊叫,震惊了所有在场的暴徒。就在众人茫然地寻找声源时,二楼一个房间的窗户突然被推开。

手拿麦克风出现在窗口的二兰子:“我代表通江市政府正告你们,只要放下武器,除首犯外,协从一律宽大处理,送你们回国。”

横田:“勇士们,这是一个行将灭亡政府的鬼话,千万别信。”

二兰子:“到底是谁行将灭亡,请看看吧!”

两层楼的后窗口几乎同时打开,每个窗口至少伸出两支枪口。

横田:“勇士们,拼啦!”

“拼啦!”

“冲出去!”

就在暴徒们狂喊着端枪时,二兰子口气坚定地:“消灭他们!”

窗口所有的枪支喷出火舌。

86.红十字会医院王字房内

走廊内,到处是狼奔豕突的医生,到处是抱头鼠窜的护士,到处是毫无意义的反抗。

金勇哲连长像周围什么也没发生似地,领着四个战士走在南北走廊内。

一名40多岁的男医生跑到金勇哲面前跪下:“长官,下次我们再也不敢了,饶了我们吧?”

金勇哲:“下次?到了这份儿上了还想着下次?这就是你们日本人的本性!”

战士带血的刺刀扎穿日本医生的胸膛。

一名战士跑到金勇哲面前:“报告连长,一群日本人躲进屋里,要求见你。”

金勇哲:“想巴结我?行,看看去。”

87.医院会议室内

室内站立着30多位医务人员,其中手术室内的四个人引人瞩目。

领着五个高度戒备的战士进屋后,金勇哲往椅子上一坐:“我就是这儿的最大的官儿金勇哲,有什么话说?”

山口英男前行一步:“金先生:我们是医务人员,按日内瓦国际公约规定,应该受到保护,你们的行为是犯罪!”

“我们是犯罪,那你们杀害我军伤员是什么?简直是放你娘的日本狗屁!”拍案而起的金勇哲,疾步来到山口面前,指着对方的鼻子,“日内瓦国际公约是说保护医务人员,可没说保护畜牲!”

88.市政府楼内

急速赶到的吴慨然和梁剑锋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二楼楼梯前厅内,站着双手被绑、白发苍苍的梁母,而在梁母脖子上架着东洋刀的持刀者正是汪静涵。二人身后,站着面目狰狞的吉野等人。

“妈!”呼喊着就要下楼的梁剑锋被吴慨然一把抓住。

吴慨然对夏云青:“看住他!”

梁母:“柱子,别管我,妈都这么大岁数了,早死一天,晚死一天能差多少?你别怪静涵,她是让别人撺掇的,一时糊涂。”

梁剑锋:“妈,都这时候了,你还替她说话,她是……她是日本人!”

梁母:“日本人也不都坏。柱子,别看我眼瞎了,可看人绝不会错。听妈的话,不许你伤害静涵!”

一旁听得不耐烦的吉野:“栗林少佐,这……”

汪静涵一推梁母:“走!”

在汪静涵推着梁母,缓缓从前厅走向台阶。叠出以下画面:

梁家西屋炕上,梁母撸下手上的戒指交到汪静涵手中。

吉野家门前,听到室内日语对话的汪静涵负气离开。

大和洋行院内,汪静涵被罚在风雪中反省。

梁家院门口,为汪静涵寻医的梁母摔倒在雪地上。

医院病房内,挂着伤臂的梁母守在汪静涵床前。

病床上,汪静涵哭喊着妈扑进梁母怀中。

“妈,把它给我带上行不?”借着扶梁母上台阶的机会,汪静涵附在梁母耳根低语的同时,左手将戒指塞到对方手中。

梁母立刻意识到是那枚自己让对方当掉的戒指时,小声地:“孩子,难为你啦!”

“妈,来生我一定做你的儿媳妇。”说完,猛地反手把短刀剌进身后吉野胸膛。

汪静涵高声大喊:“梁剑锋,开枪啊!”

汪静涵扑倒梁母的同时,后背连中数枪。

“静涵——”像疯了一样冲下来的梁剑锋呼喊着把冲锋枪内的子弹射向敌群。

89.飞机上

李燕飞一拍铃木少泽的肩膀:“小子,往回开,爷爷我保你一条命。”

“好吧。”铃木嘴上答应着,暗中却腾出右手,悄悄掏出手枪。

李燕飞探身一把按住对方尚未举起的枪:“小子,跟爷爷玩这个,你还嫩了点儿。”

二人在夺枪期间,枪口正对着铃木胸膛时,铃木用力抢夺的手不自觉地勾动了扳机。

眼看失控的飞机向山头上撞去的李燕飞,急忙坐下拉起操纵杆:“起来,爷爷可不想给他陪葬。”

长出了一口气的李燕飞。

90.山洞前

陡峭的山崖下,有个十几米长的45度角斜坡,斜坡下面的缓坡上,有一条至此绕行的山中小路,伸向不远处的山脚。

斜坡下的刘纶羽对孙敬尧、潘大疤拉及众人说:“山人断定,此处乃‘蜂巢南洞口也。”

潘大疤拉:“洞口?在……在哪儿呢?”

“在这儿!”刘纶羽来到一块并不显眼的石头旁,绕石一周后,他将石头侧面凹陷部按下。

一块长10米、宽4.5米的斜坡缓缓下沉,形成了一个簸箕状喇叭口。北侧石壁上两扇钢筋水泥的门慢慢打开,神态自若的梁剑锋从里面走出来。

“又见面了,诸位好!”笑容满面的梁剑锋和众人打着招呼。

刘纶羽:“你……你先找到此洞口也?”

梁剑锋:“这回你可没算准,我是先知道的。昨天你走以后,我又回小林家一趟,逼着他把另外两个洞口也交待了。我是从第三个洞口进来的,里面的鬼子也让我们消灭了。诸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

看到洞口内架着两挺92型日式重机枪,感到大势已去的孙敬尧:“既然贵军捷足先登,我们就不掠人之美了。告辞!”

刘纶羽拉了一把还想说什么的潘大疤拉:“此乃险地,速去矣!”

“慢着!”梁剑锋喝住众人,“诸位想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现在留给你们的只有两条道。”

孙敬尧:“愿闻其详。”

梁剑锋:“一,缴械投降;二,顽抗被歼。”

孙敬尧:“梁处长,话说大了吧?我们这一千多人的精锐之师想走,你们也拦不住!”

“忘了告诉孙主任,这山已经被我军包围了,你……”

头顶飞机的轰鸣声打断了梁剑锋的话语,也令孙敬尧精神一振:“看,我们盟军的飞机来啦!”

梁剑锋坦然地:“是吗?你再抬头看看。”

孙敬尧再次抬起头时惊愕了,两颗重磅炸弹,朝他的部队落下来。

91.大和洋行地下室

室内凌乱,只有身着崭新和服的武田一人在茶几前面向天皇画像跪坐。

梁剑锋、李燕飞、二兰子和四个持枪的战士,从阶梯上走下来。

武田头也不回地:“是梁先生吧,请坐!”

梁剑锋来到武田面前坐下。

面带微笑的武田:“梁先生一定想问点什么,但问无妨,我是有问必答。”

梁剑锋:“武田先生,以你的聪明才智,随日本难民回国安度余生绝无问题,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呢?”

武田为梁剑锋斟上一杯茶:“如果不怀疑其中有毒,请用。”

梁剑锋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武田说:“走这条路,是为了大和民族未来的圣战。”

梁剑锋:“未来的圣战?你们都败得这么惨了,还想着打,咋这么不长记性啊?”

武田:“因为我们长记性就意味着灭亡。我们大日本是个岛国,资源非常匮乏,如果固守本土,必将沦为任人宰割的劣等民族。要想避开这种噩运,扩张,就必将是我们永恒的主题,战争,就必然是我们不二的首选。至于反思,我们会的。但我们反思的是失败原因,而绝不是战争的必要性。”

“咱话不投机,你还是跟我们走吧。”梁剑锋想站起身。

武田:“跟你们走是力所不及了,把我抬走吧。”

梁剑锋往茶几下一看,茶几下鲜血流动。

武田慢慢解开和服,露出了里面插入腹部的短刀柄。他虔诚地望着天皇画像:“天皇陛下,武田谢罪来啦!”他拔出短刀,大睁着眼睛躺在地上。

92.城市中

秧歌扭沸了条条街道,唢呐吹开了张张笑脸,通江沸腾了!

耍龙的队伍在闹市中舞动。

扭秧歌、踩高跷的队伍在大街上穿梭。

舞狮的队伍、跑旱船的队伍从小巷中涌出。

市政府广场上,耍龙的、扭秧歌的、打腰鼓的、舞狮子的各占一方,叫着劲儿的扭、跳、舞……

位于中央的舞狮场内,一只狮子跳上两米多高的木架子,在上面做了旋转、托举等高难度动作后,空中360度转身翻下,落地时,二人同时把狮子皮掀开,舞狮头的梁剑锋和舞狮尾的李燕飞同时露出真面目。

围观者报以热烈的掌声。

二兰子扶着梁母站在人群中谈笑着。

吴慨然来到二人近前,扶着梁母说了什么后,三个人开心地大笑。

被喜悦充盈的市府广场全景。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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