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成樑 吴应军 杨龙见
财政支出与产业结构变迁*
严成樑1吴应军2杨龙见3
(1.中央财经大学经济学院 北京 100081)(2.西南财经大学经济学院 四川成都 611130)(3.中央财经大学税务学院 北京 100081)
本文构建了一个包含生产性财政支出和福利性财政支出的产业结构模型,考察了财政支出影响产业结构变迁的作用机理和影响效果。研究表明,财政支出是产业结构变迁的重要驱动力,农业部门生产性财政支出、非农业部门生产性财政支出以及福利性财政支出通过提高农业部门生产率、非农业部门生产率以及扩大非农产品需求的渠道促进农业部门劳动力向非农业部门流动。在此基础上,运用我国地级市数据,本文通过面板数据模型考察了财政支出对产业结构变迁的影响。研究发现,生产性财政支出和福利性财政支出使得农业部门劳动力份额下降,且这一结论是稳健的。本文认为应增加生产性财政支出和福利性财政支出,以加快我国产业结构优化升级。
产业结构 生产性财政支出 福利性财政支出
伴随着中国经济增长的奇迹,中国经济的一个重要特征事实是产业结构变迁,即大量的劳动力从农业部门流向非农业部门。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农业部门的劳动力份额从1978年的70.5%下降到2013年的31.4%,年均下降幅度超过1%。如此大规模的劳动力跨部门流动促进了劳动力配置优化,使得劳动力由生产效率低的部门流向生产效率高的部门。根据布兰迪特等(Brandt et al., 2008)的研究,产业结构变迁是我国经济增长的重要驱动力,劳动力由农业部门向非农业部门流动带来的资源配置优化可以部分的解释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增长的奇迹。一个重要的问题是,是什么导致了我国产业结构变迁?关于这一问题的探究对于经济新常态下我国经济结构优化,经济增长提质增效具有较为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对于广大发展中国家如何更好的实现经济转型也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现有文献主要通过恩格尔效应和鲍莫尔效应来解释产业结构变迁特征事实的。恩格尔效应的文献假设家庭具有非位似(non-homothetic)偏好,农产品和非农产品的需求收入弹性不同,随着收入增加,家庭对非农产品需求增加更多,代表性的工作包括孔萨莫特等(Kongsamut et al., 2001),布拉和卡布斯科(Buera和Kaboski, 2012)。鲍莫尔效应文献强调不同部门全要素生产率不同,这导致劳动力在不同部门之间流动,代表性的工作包括纳戈和披萨瑞迪斯(Ngai和Pissarides, 2007),阿西莫格鲁和顾瑞尔(Acemoglu和Guerrieri, 2008)。基于产业结构变迁框架,一些学者结合数据考察现实经济中产业结构变迁的原因。丹尼斯和艾斯坎(Dennis和Iscan, 2009)的研究发现,1950年之前,恩格尔效应是美国产业结构变迁的主要原因,1950年后鲍莫尔效应作用更大。阿勒威库瑞度和珀赤克(Alvarez–Cuadrado和Poschke, 2011)的研究发现,农业生产部门劳动生产率上升具有劳动推动(labor push)效应,非农业部门劳动生产率上升具有劳动吸引(labor pull)效应,这两种效应都有利于劳动力从农业部门流向非农业部门。二战之前,劳动吸引效应是美国产业结构变迁的主要原因,二战之后,劳动推动效应是美国产业结构变迁的重要原因。艾斯特派瑞特和思瓦达(Esteban-Pretel和Sawada, 2014)的研究发现,农业部门和非农业部门之间的障碍阻碍了战后日本的产业结构变化进程。
关于我国农业部门劳动力份额下降的原因是学术界关注的热点,代表性的工作包括布兰迪特等(Brandt et al., 2008),德克勒和宛登布鲁克(Dekle和Vandenbroucke, 2012),曹和布瑞赤瑙(Cao和Birchenall, 2013)。这些文献构建产业结构变迁模型,通过求解模型得到农业部门劳动力份额的决定方程,而后运用我国现实经济数据结合最优性条件校准模型基准参数值。在此基础上,通过反事实分析考察各外部因素变化对我国产业结构变迁的贡献度。需要说明的是,尽管这些文献的基准模型构建存在较大差异,但都发现,农业部门全要素生产率上升是我国产业结构变迁的最重要原因。当然,这些文献量化分析的结论存在较大差别。例如,布兰迪特等(Brandt et al., 2008)认为农业部门全要素生产率上升可以解释74.2%的我国农业部门劳动力比例下降,德克勒和宛登布鲁克(Dekle和Vandenbroucke, 2012)发现农业部门全要素生产率上升可以解释46%的我国农业部门劳动力比例下降。近年来,一些学者从更多的维度来解释产业结构变迁。例如,金融抑制对产业结构变迁的影响(王勋、Johansson,2013),需求结构变动对产业结构的影响(沈利生,2011),货币政策对产业结构的影响(张辉,2013)。
财政支出是社会经济运行的必须投入。根据公共财政理论和经济增长理论的文献,生产性财政支出通过提供铁路、公路、通讯等基础设施,对微观企业生产和宏观经济增长具有促进作用。福利性财政支出通过提供医院、教育、社会保障支出等公共服务对改善人们福利具有重要作用。现有文献主要是基于经济增长框架,尤其是内生增长框架模型化财政支出对经济增长影响的。事实上,财政支出也是影响产业结构变迁的重要原因。财政支出可以通过直接或间接的渠道影响产业结构变迁。例如,财政支出通过提高农业部门和非农业部门的全要素生产率,从而导致劳动力在不同部门之间流动,农业部门生产效率提高,生产既定数量农产品对劳动力的需求量减少,劳动力由农业部门流向非农业部门;财政支出会影响农业部门和非农业部门劳动力的边际生产率,从而影响不同部门劳动力的工资,进而引起劳动力在农业部门和非农业部门之间的流动。再如,政府实施扩张性财政政策,财政支出增加使得人们收入水平上升,人们对农产品和非农产品需求增加,需求带动供给,也会影响不同生产部门的劳动力配置。
需要说明的是,尽管财政支出可以通过各种渠道影响产业结构变迁,但现有研究中只有很少学者关注了该问题。郭新强、胡永刚(2012)通过构建新凯恩斯模型拟合现实发现,政府生产性财政支出能够促进就业,但促进就业的有效性依赖于财政支出结构偏向。郭小东等(2009)认为政府支出通过改变全要素生产率和各产业的资本劳动生产要素积累,对第三产业发展产生积极影响,而对第一产业和第二产业产生抑制作用。石奇、孔群喜(2012)认为财政支出具有“结构调整效应”,财政支出不仅优化了三次产业之间的资源配置,而且改进了三次产业内部的资源配置。关于不同类型财政支出影响产业结构变迁的机制和影响效果,无论是理论研究和实证研究存在较大的空白。为此,我们拟通过理论模型和实证方法考察财政支出对产业结构变迁的影响,以丰富和发展相关文献研究。
本文在阿勒威库瑞度和珀赤克(Alvarez–Cuadrado和Poschke, 2011)的基础上构建了一个包含财政支出的产业结构变迁模型,假设经济中包括财政农业支出、财政非农业支出和福利性财政支出,并分别考察了不同类型财政支出作用于产业结构变迁的传导机制。理论模型部分的研究发现,生产性财政支出和福利性财政支出都有利于农业部门劳动力份额下降,这是因为生产性财政支出通过提高农业部门和非农业部门的全要素生产率促进劳动力由农业部门向非农业部门流动,福利性财政支出通过提高人们对非农产品的消费需求,引致更多的非农产品供给和就业。在此基础上,本文运用1995—2006年我国地级市数据,通过静态面板数据模型和动态面板数据模型考察了财政支出对我国产业结构变迁的影响。研究发现,生产性财政支出和福利性财政支出都有利于促进劳动力由农业部门向非农业部门流动,行政性财政支出使得农业部门劳动力份额上升。相对于已有研究而言,本文的创新之处主要体现在如下两个方面:第一、构建了包含财政支出的产业结构模型,从理论上阐述了生产性财政支出和福利性财政支出影响产业结构变迁的作用机理,丰富了相关文献研究;第二、通过实证方法考察了生产性财政支出和福利性财政支出对我国产业结构变迁的影响,加深了我们对相关问题的认识。
本文剩余部分的组织结构如下:第二部分构建了一个包含财政支出的产业结构变迁模型,并考察了财政支出影响产业结构变迁的作用机理和影响效果;第三部分通过静态面板数据模型和动态面板数据模型考察了财政支出对我国产业结构变迁的影响;第四部分是结语。
本部分在阿勒威库瑞度和珀赤克(Alvarez–Cuadrado和Poschke, 2011)的基础上构建了包含财政支出的产业结构变迁模型,考察财政支出影响产业结构变迁的作用机理。本部分模型构建的现实依据是,财政支出可以促进农业部门和非农业部门的全要素生产率上升进而影响产业结构变迁;财政支出也可以通过提高居民福利,扩大需求的渠道影响产业结构变迁。在模型设定上,本部分将财政支出分为生产性财政支出和福利性财政支出,其中生产性财政支出进入农业部门和非农业部门的生产函数,福利性财政支出进入家庭的效用函数。
(一)家庭
我们假设家庭消费农产品和非农产品,其目标是极大化如下的效用函数:
家庭面临如下的预算约束方程:
我们通过构建如下的Lagrange函数来求解家庭的最优性问题:
家庭通过选择最优的农产品消费和非农产品消费极大化福利,对应的最优性条件分别为:
通过方程(3)和(4)整理可得:
(二)农业部门
借鉴杜阿特和瑞斯图卡(Duarte和Restuccia, 2010),阿勒威库瑞度和珀赤克(Alvarez– Cuadrado和Poschke, 2011)的思路,我们假设劳动是各部门的生产要素。同时,借鉴巴罗(Barro, 1990)的思路,生产性财政支出对企业生产具有促进作用,假设如下的农业部门生产函数:
通过求解上述最优化问题可得:
(三)非农业部门
非农业部门利用劳动和生产性财政支出生产非农产品,我们假设非农业部门生产函数为:
通过求解上述最优化问题,可得如下的最优性条件:
(四)政府
政府通过对非农业部门征税为财政支出融资,政府预算约束方程为:
其中方程(10)左端表示政府从非农业部门征税得到的收入,右端表示政府财政支出。
(五)竞争性均衡
3.产品市场出清,包括农产品市场出清和非农产品市场出清:
4.劳动力市场出清,劳动供给等于劳动需求,我们假设劳动力供给总量为1:
(六)模型求解和分析
根据劳动力在农业部门和非农业部门获得工资相等的条件方程(7)和(9)可以得到:
根据产品市场出清条件方程(11)和(12),结合农业部门生产函数(6)和非农业部门生产函数(8),将其代入方程(15)可知:
根据方程(17),财政支出是影响产业结构变迁的重要因素。生产性财政支出,例如,农业部门财政支出,非农业部门财政支出使得农业部门劳动力比例下降:
我们进一步考察福利性财政支出对产业结构变迁的影响:
需要说明的是,上述指标之所以小于零是由于满足生存需要的农产品小于农产品实际生产量,更小于劳动力全部用于农业部门生产时的农产品产量,。方程(20)对应的传导机制是,福利性财政支出增加使得非农产品的边际效用提高,人们对非农产品的需求量增加,从而吸引劳动力由农业部门流向非农业部门。福利性财政支出的上述影响机制类似于通过扩大需求的渠道,使得人们对非农产品的需求量增加,从而引起非农产品供给增加,这对应更多的非农产品部门劳动。
综上分析,无论是生产性财政支出,还是福利性财政支出,都存在影响产业结构变迁的机制,生产性财政支出和福利性财政支出都有利于促进劳动力由农业部门向非农业部门流动。需要说明的是,在上述分析中我们分别考察了生产性财政支出和福利性财政支出影响产业结构变迁的直接机制,但没有考察财政支出之间相互作用对产业结构变迁的影响。例如,在政府预算约束给定的前提下,生产性财政支出增加通过直接渠道使得农业部门劳动力份额下降,但生产性财政支出增加使得福利性消费支出减少,这又会抑制产业结构转型,因此,生产性财政支出增加对产业结构变迁的影响是不确定的,经济中可能存在一个最优的生产性财政支出比例。同样的,在预算收入给定的前提下,从产业结构优化的角度考虑,经济中可能存在一个最优的福利性财政支出规模。
(一)模型设定和数据说明
为处理不可观测异质性导致的内生性问题,我们采用如下的基准模型考察财政支出对我国产业结构变迁的影响:
固定效应模型虽然可以剔除不随时间变化的不可观测因素,但如果诸如当地的社会文化习俗等随时间变化的不可观测因素会影响产业结构变迁,采用基准模型可能依然会产生内生性。为此,在稳健性检验中,我们将基准模型拓展为如下形式:
根据理论模型部分的推演,我们用农业部门就业人口占全部就业人口的比例表示产业结构。核心控制变量是财政支出,包括人均生产性财政支出和人均福利性财政支出,其中生产性财政支出包括预算内的基本建设支出和农业支出,福利性财政支出包括教育支出、社会保障支出和医疗卫生支出。①其余控制变量包括全要素生产率、经济结构、税负以及资本深化程度、人口结构等变量。根据布兰迪特等(Brandt et al., 2008),杜阿特和瑞斯图卡(Duarte和Restuccia, 2011),全要素生产率是产业结构变迁的重要推动力量。理想的做法是分别考察农业部门全要素生产率和非农业部门全要素生产率对产业结构变迁的影响,鉴于本文采用的是地级市层面面板数据,缺乏分产业的资本和投资数据,我们考察总全要素生产率对产业结构变迁的影响,文中通过Solow剩余法估算每个地级市的全要素生产率②。我们用第二增加值占GDP的比例以及第三产业增加值占GDP的比例表示辖区的经济结构。在就业结构的短期转化中,就业结构与经济结构并非是完全同步的,就业结构转换具有滞后性(姚战琪和夏杰长,2005),现实经济中,经济结构优化会增加对非农业部门劳动力的需求量。人均行政支出反映当地的行政效率以及公务活动量。一般而言,人均行政支出越多,当地政府效率越低、公务活动量越大,越不利于当地经济活动的转型。采用增值税和营业税之和占第二、三产业产出的比重衡量非农部门税负,税负重表示非农部门经济压力大,不利于产业结构变迁。根据阿西莫格鲁和顾瑞尔(Acemoglu和Guerrieri, 2008),丹尼斯和艾斯坎(Dennis和Iscan, 2009),资本深化也是驱动产业结构变迁的重要原因。理想的做法是分别考察农业部门资本深化和非农业部门资本深化对产业结构变迁的影响,鉴于地级市层面缺乏分产业的资本和投资数据,我们考察总体资本深化对产业结构变迁的影响,用资本-劳动比表示。除此之外,我们还控制了人口密度、中学人口占总人口比例等人口结构变量。
需要说明的是,以往研究中提到的GDP平减指数仅能消除时间序列上价格波动的影响,并不能消除地区间价格水平差异带来的生活成本差别。我们根据布兰迪特和赫尔兹(Brandt和Holz, 2006)构建的一套物价水平调整指数对本文所用的相关名义变量进行平减,其中2005-2006年的平减指数是按照布兰迪特和赫尔兹(Brandt和Holz, 2006)的物价水平调整方法根据当年的CPI外推得到。
本文所有财政、税收数据来源于各年《全国地市县财政统计资料》,社会经济数据来源于《中国城市统计年鉴》。值得注意的是,2007年以后的财政统计口径发生了很大变化,因此,本文的讨论限制在1995-2006年各地级市(不包括县级市)。需要说明的是,本文之所以采用地级市的数据是因为省级层面数据观测值较少,虽然县级层面数据更多,但缺乏农业部门劳动力份额的数据。考虑到行政体制的特殊性,我们删除了直辖市、西藏自治区以及海南共6个省的样本,此外,还删除了省会城市、自治州和计划单列市。最终得到1995-2006年2640个有效样本。表1给出了本文所用变量的统计性描述。
表1 主要变量的统计性描述
(二)实证分析与结果解释
为了避免变量之间可能存在的互为因果关系,我们把人均生产性支出、人均福利性支出、人均行政支出、经济结构变量、非农部门税负、中学生人口比重以及资本深化变量都采用了滞后一期的形式,表2给出了固定效应模型的估计结果。其中,(1)-(4)采用逐步增加控制变量的形式,可以看出,在所有的回归方程中,本文所关注的核心解释变量,即生产性支出和福利性支出的符号都显著为负,表明这两项政府支出显著降低了我国农业部门的从业人口比重,从而印证了理论模型部分的结论。一个可能的原因是,生产性财政支出提高了农业部门和非农业部门的生产效率,使得劳动力由农业部门流向非农业部门。福利性财政支出引致更多的非农产品和服务需求,使得非农业部门扩大,吸引了更多的劳动力由农业部门流向非农业部门。
表2 财政支出对产业结构变迁的影响
注:*,**,***分别表示10%,5%,1%的显著性水平,括号内对应的是值。
在此基础上,我们进行了稳健性检验,具体包括两个方面的工作:首先,采用生产性支出和福利性支出的总量对数值来替代人均值,固定效应的回归结果见表3的回归(1)和(2),前者只包含财政支出变量,后者包含了全部控制变量。可以发现,采用总量指标的模型依然支持理论假说。其次,为了控制随时间变化的不可观测效应的影响,我们还控制了因变量的滞后期,构成动态面板数据模型,并采用了系统GMM的估计方法。自相关和过度识别约束检验是模型有效性的重要前提:自相关检验的原假说是一阶差分方程的随机误差项中不存在二阶序列相关,AR(1)显著拒绝、AR(2)不能拒绝原假设;Hansen检验说明所使用的工具变量与误差项不相关。根据表3的回归(3)和(4),动态面板模型通过了两个检验,表明工具变量的有效性和模式设定正确。回归结果显示,生产性支出和福利性支出对应的系数依然显著为负。综合上述分析,无论是核心变量采用不同的衡量方法,还是考虑随时间变化的异质性因素后采用不同的估计方法,这些检验结果都与前述保持了一致,强化了本文的理论假说,即政府生产性支出和福利性支出都有利于加快劳动力由农业部门向非农业部门流动。农业部门就业人口比重的滞后项系数显著为正,这说明产业结构变迁具有较强的持续性。
表3 财政支出对产业结构变迁的影响(稳健性检验)
注:*,**,***分别表示10%,5%,1%的显著性水平,括号内对应的是值。
根据表2和表3,人均行政性支出的影响显著为正,说明政府效率滞后以及对市场的干扰会阻碍农业部门从业人口向非农部门的流动,比如现实中的政府行政审批过多、对市场活动的介入等等,这也说明适当减少行政支出,有利于产业结构变迁。第二、三产业产值占比符号显著为负,说明非农产业发展可以拉动劳动力由农业部门向非农部门流动。非农部门税负对产业结构变迁的影响不确定。可能的原因是,一方面,宏观税率越高,意味着该部门经济承担的税负越重,这会间接影响非农部门劳动所得,从而抑制劳动力由农业部门流向非农业部门;另一方面,宏观税率越高,政府收入越多,通过扶持新兴产业加快产业结构变迁。资本深化对产业结构变迁的影响不确定,这可能是因为本文的资本深化指标不能严格区分农业部门和非农业部门的资本深化程度,且根据丹尼斯和艾斯坎(Dennis和Iscan, 2009),资本深化对产业结构变迁的影响与不同生产部门的资本产出弹性有关。全要素生产率对农业部门就业人口比重的影响显著为负,表明生产率的提高时,劳动力会从农业部门流向非农业部门,这与布兰迪特等(Brandt et al., 2008)的结论一致。
本文构建了一个包含财政支出的产业结构变迁模型,考察了财政支出影响产业结构变迁的作用机理。研究发现,生产性财政支出和福利性财政支出都有利于促进产业结构变迁,生产性财政支出通过提高农业部门和非农业部门全要素生产率促进劳动力由农业部门向非农业部门流动,福利性财政支出通过提高非农产品边际效用,增加非农产品需求,吸引非农产品部门劳动力需求增加。在此基础上,根据我国地级市的数据,我们分别运用静态面板数据模型和动态面板数据模型考察了财政支出对我国产业结构变迁的影响。实证研究发现,生产性财政支出和福利性财政支出对应的系数显著为负,这说明我国生产性财政支出和福利性财政支出有利于产业结构变迁,且该结论是稳健的。值得一提的是,行政性支出显著地阻碍了我国的产业结构变迁。
需要说明的是,现有文献认为地方政府存在生产性支出偏向,很多属于职能上的“越位”,但本文为生产性财政支出提供了一个积极意义的解释,即和福利性财政支出一样,生产性财政支出有利于产业结构升级和劳动力配置优化。本文得到的行政性支出不利于劳动力配置优化与十八大提出的“更大程度更大范围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以及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的“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相吻合。根据本文理论模型和经验分析得到的结论,我们认为,要增加财政支出,尤其要增加生产性财政支出和福利性财政支出,包括基本建设支出、农业支出、教育支出、社会福利支出、医疗卫生支出等有利于提高全要素生产率和改善居民福利的财政支出;适当减少行政管理支出,降低政府对经济的干预程度,以更好的促进我国产业结构变迁。
本文通过定性分析考察了财政支出对我国产业结构变迁的影响,进一步的研究可以通过定量分析估算生产性财政支出和福利性财政支出对我国产业结构变迁的影响到底有多大?同时,本文考察财政支出对产业结构变迁的直接效应,进一步的研究可以考察财政支出相互作用时对产业结构变迁的影响。在相关数据可得的前提下,我们可以考察财政支出影响产业结构变迁的传导机制。例如,财政支出是通过提高全要素生产率的渠道,还是通过扩大消费需求的渠道促进产业结构变迁?此外,在数据可得的前提下,我们可以考察农业部门和非农业部门资本深化以及要素收入份额差异对产业结构变迁的影响,也可以通过县级数据层面更细致考察财政支出对产业结构变迁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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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Y)
①财政预算中社会保障支出起始于1998年,医疗卫生支出起始于2003年。
②资本存量的估算取决于基期的资本存量、固定资产投资以及折旧率。按照文献惯用的做法,我们假设初始资本与国民收入比值为3(何枫等,2003),从而定义了1995年的资本存量水平;选择固定资产投资总额作为固定资产投资的替代指标;折旧率为5%。在此基础上,我们通过永续盘存法估算i地区t年的资本存量,其中,表示t时刻的资本存量,表示t时刻的固定资产投资,为资本的折旧率。假设中国区域经济的生产函数为,其中,和分别代表资本和劳动的产出弹性,,即规模报酬不变。两边取对数得到:。通过对此式的回归,可以得到资本和劳动的产出弹性和,从而得到。
* 本文为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71201176)和北京市社科基金重点项目(15JGA015)的阶段性成果。作者感谢匿名审稿专家的宝贵修建意见,文责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