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竞争度、非利息收入对银行风险的影响

赵胜民　申　创

(南开大学 金融学院，天津 300350)



市场竞争度、非利息收入对银行风险的影响

赵胜民申创

(南开大学 金融学院，天津 300350)

本文通过引入Boone指数来衡量我国银行业竞争程度，并利用我国2005～2015年101家商业银行的非平衡面板数据，研究了市场竞争度、非利息收入以及二者交互项对于银行风险的影响。研究发现，市场竞争度与银行风险显著正相关，总体非利息收入对于银行风险影响并不显著，但分类非利息收入对于不同类型银行的风险状况产生了不同影响。手续费及佣金收入的增加同时降低了大型银行和中小型银行的风险，且对中小型银行的影响更为显著；同时，随着竞争度的提升，手续费和佣金收入增加所带来的降低风险的作用越来越弱，在超过竞争度临界值时甚至会提升银行风险。其他非利息收入的增加则显著提高了大型银行的风险，但对中小型银行的影响并不显著；市场竞争度越高，其他非利息收入的增加所导致的提升大型银行风险的作用将会越强。

市场竞争度；非利息收入；手续费及佣金收入；其他非利息收入；银行风险

一、引言

在我国金融行业中，银行业一直处于主导地位。截至2014年6月，我国银行业总资产占金融业总资产的比例高达90%，在当今经济全球化的环境中，银行业的稳定对于整个金融行业乃至国民经济各行业的稳定都十分重要。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的爆发对许多国家的经济都造成了严重的冲击，就是最好的例证。我国银行业在上一次的经济危机中所受到的冲击相对较弱，这与我国银行业分业经营体制、非利息收入占比较小和市场竞争度相对较低有很大关系。

随着我国利率市场化程度的不断提高以及民营银行的日惭增多，我国银行业的市场竞争度以及经营和收入结构都发生了巨大改变。2014年，深圳前海微众银行、温州民商银行等5家民营银行的筹建获得了国务院的批准。截至2015年6月，5家民营银行全部正式开业。2015 年7月，我国发布了《关于促进互联网金融健康发展的指导意见》，进一步强调了互联网在金融行业中的重要作用，明确指出互联网与金融的融合是大势所趋，要进一步推动互联网金融的创新和发展。2015年10月，我国再次推行利率市场化，放开了金融机构的存款利率的浮动上限，标志着我国利率市场化改革的进程基本完成。互联网金融的发展、民营银行的建立和利率市场化进程的不断推进，必将进一步提升我国银行业市场的竞争程度，商业银行所面临的市场环境将会更加复杂。

由于我国银行业的不断改革，商业银行以利差收入为主的经营模式开始受到冲击。商业银行为了保持自身利润，纷纷开始拓展业务范围，非利息业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青睐。近年来我国银行业非利息收入占营业收入的比重不断上升。非利息收入主要包括手续费及佣金收入、投资收益、汇兑损益和其他收入四类。其中，手续费及佣金收入在非利息收入中的占比相对较高，达到80%左右。所以在本文的研究中，我们将非利息收入(NII)分为手续费及佣金收入(NFC)和其他非利息收入(ONI)两类。在对银行进行分类的情况下①，我们在图1中给出了2005～2015年我国101家商业银行非利息收入及非利息收入占营业收入比重均值的变化情况。图1中的1.1为我国银行业的非利息收入均值趋势图，从中可以看出2005年我国银行业非利息收入均值仅为18.12亿元，截至2015年末已经达到了109.71亿元，11年期间增长率高达505.46%，且始终处于上升趋势。图1中1.2～1.4展示了各类非利息收入占营业收入比重均值的变化趋势。从图中可以看出，对于总体银行样本，我国非利息收入占比从2005年的11.4%增长至2015年的19.86%，11年期间增速高达74.21%。另外还可以观察到，非利息收入占比的增长主要源于手续费及佣金收入占比的增长，其他非利息收入占比的增长趋势并不明显。而对于分类银行样本，可以看出大型银行手续费及佣金收入的增长速度较快，且占比始终高于中小型银行；而中小型银行的其他非利息收入占比则始终高于大型银行。

图1　非利息收入及占营业收入比重均值

互联网金融的发展、民营银行的进入以及利率市场化进程的不断推进，对我国银行业的市场竞争度和非利息收入的增长产生了重大影响。那么，市场竞争度的改变和非利息收入的增长对于商业银行的风险究竟有什么影响呢?学术界关于这一问题并没有统一的结论。在竞争度对于风险的影响方面，一些学者的研究结论表明竞争度与银行风险显著负相关，支持“竞争—脆弱”理论[1][2][3][4]。还有一些学者则认为银行业竞争度与银行风险显著正相关，支持“竞争—稳定”理论[5][6][7][8][9]。另外，还有部分学者在综合以上理论的基础上，认为竞争和风险之间存在“非线性关系”[10][11]。

而在非利息收入对于银行风险的影响方面，部分学者认为非利息收入的增长通过资产组合分散风险等因素降低了银行风险[12][13][14]，而部分学者则认为由于非利息业务的风险相对较高，所以非利息收入的增长提高了银行风险[15][16][17]。另外，还有一些学者则认为，非利息收入与银行风险之间存在非线性关系[18]。

国内外学者关于竞争度、非利息收入和银行风险之间关系的研究结论并不一致，这与研究样本、研究方法的不同以及各国经济制度的差异都有一定关系。那么，对于我国银行业而言，竞争度、非利息收入对于银行风险究竟会产生什么影响呢？随着竞争度的改变，非利息收入对于银行风险的影响又有什么变化呢？这两者对于不同类型银行的风险的影响是否一致呢？这些问题的研究不仅对于商业银行自身风险的控制具有重要作用，而且对于监管者在合理实施监管措施和控制民营银行规模等方面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本文在研究过程中可能有以下贡献：首先，本文研究了在竞争度和非利息收入的共同作用下，两者与银行风险的关系。国内研究者在研究过程中往往将关注点仅放在其中一项因素上，鲜有同时考虑二者共同作用的文献。同时本文还引入了竞争度和非利息收入的交互项，以考察随着竞争度的变化，非利息收入对于银行风险的影响有何变化。其次，本文在研究过程中使用了较为流行Boone指数来衡量银行业市场竞争度。这一指标相对于传统的结构性指标如赫芬达尔指数、CRN集中度指标，以及部分非结构性指标如H统计量、Lerner指数等，能够更加准确地衡量市场竞争度。再次，本文的数据为我国2005～2015年101家银行的数据，较为全面地涵盖了各类银行，较大数据集的使用使本文的结论更有说服力。最后，考虑到商业银行风险具有一定程度的连续性以及模型中可能存在的异方差和自相关问题，本文使用了动态面板系统广义矩估计(GMM)方法对本文模型进行了计量估计。

二、文献综述

(一)市场竞争度对银行风险的影响

关于市场竞争度对银行风险的影响，国外研究者的理论主要包括“竞争—脆弱”“竞争—稳定”以及竞争与风险的“非线性关系”三种。

“竞争—脆弱”理论的支持者认为，由于较高的竞争度会降低银行的“特许权价值”和信息租金，而且会降低银行的规模经济收益和范围经济收益，所以会减少银行的资本缓冲，从而给银行带来极大风险[1][19][20][21]。另外，竞争度的提升会导致银行业整体贷款组合风险上升，从而出现借款人“道德风险”问题，这也会降低银行的稳定性[22][23]。例如，Berger等利用23个工业化国家的8235家银行作为样本进行研究，研究结论是在竞争度越低的市场中银行破产风险越小[8]。Allen和Gale研究表明在竞争度较高的市场中，管理层会倾向于涉足更多风险较高的业务[20]。Hellman等研究发现在垄断性市场中银行会获得更高的收益，从而能够降低银行从事风险业务的可能性，并且能够为银行在面临风险冲击时提供更多的资本缓冲[24]。Saez和Shi通过构建流动资金池模型进行研究，结论是在非完全竞争的市场中银行可以相互合作并采取策略性行为，帮助受到暂时性流动性冲击的银行渡过难关[25]。

与之相反，“竞争—稳定”理论支持者则认为竞争度的提高有利于降低银行风险。首先，在竞争程度较低的市场中存在“大而不能倒”现象，即由于大型银行对经济稳定更加重要，所以政府会给予大型银行更多的隐性保护[5][6][26]，这会导致大银行“道德风险”的出现，在决策过程中对风险因素考虑较少[27](P197—215)[28]。其次，在竞争度较低的市场中，大银行会利用自身垄断优势向客户索取更高的贷款利率，从而导致借款人出现“道德风险”，隐瞒自身还款能力或者从事高风险投资[7][21]。最后，相对于大型银行，中小型银行的结构相对简单，所以更便于管理，从而降低银行风险[29]。Boyd和De Nicolò在对Allen和Gale的模型进行拓展的基础之上，研究发现在竞争度较低的银行系统中大银行定价更高，从而更容易导致借款人“道德风险”的出现[2][21]。Canimal和Matutes研究认为较低的竞争度会降低银行信贷配给的合理性，最终增加银行的破产风险[7]。Barth等研究发现“大而不能倒”的现象普遍存在，大银行在受到更多政府关注的同时会从事风险更高的业务[26]。

另外，还有部分学者认为竞争与风险之间存在“非线性关系”。Martinez-Miera和Repullo认为竞争度提高固然会降低银行业贷款利率从而更有利于借款人的还款，但同时也会减少银行的利息收入，所以在综合考虑两种影响的情况下，竞争度与银行风险之间的关系应为非线性的“U型关系”[10]。Kristo和Gruda、Jimenez等在研究中也都得出了类似的结论[11][30]。

国内关于市场竞争度对于银行风险影响的研究结论也并不一致。部分学者认为竞争度的提高增加了银行风险[31](P106—118)[32][33]，而一些学者则认为竞争度的提高降低了银行风险[34][35]。另外，还有学者认为竞争度与银行风险存在非线性关系[36]。

(二)非利息收入对银行风险的影响

关于非利息收入对银行风险的影响，国外早期的研究主要认为非利息业务能够产生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效应，而且非利息业务能够分散资产组合风险，所以非利息收入的增长降低了银行的风险水平。Templeton和Severiens以1979～1986年美国54家大型银行控股公司为样本，并结合资产组合理论进行实证研究，结论是银行业务多元化能够有效降低商业银行的风险，但对于系统性风险影响并不显著[12]。Gallo等通过研究发现商业银行共同基金业务的开展有助于降低银行风险[13]。Hassan和Sackely同样以资产组合理论为基础，研究发现表外业务的开展，能够进一步促进银行收益的稳定性，从而降低银行风险[37]。

但是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许多学者在研究过程中得出了相反的结论，即非利息收入的增加提高了银行的风险。Kwan利用美国具有证券从业资格的20家银行分公司的数据进行研究，结论是证券业务的开展提升了银行的风险水平[15]。Nicholas采用1725家金融机构14年的数据对非利息收入与银行绩效的关系进行研究，发现非利息收入的增加明显提高了金融机构的风险，而且这种效应在经济危机中更加明显[17]。Stiroh和Rumble利用1997～2002年的美国金融控股公司为样本，研究发现在一定程度上资产组合风险分散效应确实存在，但是这一效应却被非利息收入所导致的收益的高度波动性所抵消[38]。Hidayat等利用印度尼西亚银行业的数据，研究发现业务多元化对于小型银行产生了显著地风险分散效应，但对于大银行却没有显著影响[39]。De Young和Torna认为部分非利息业务，例如手续费收入，对于正常银行的价值的影响并不明显，但会降低问题金融机构的价值[40]。Stiroh、Laetitia等以及Demirguç-Kunt和Huizinga也都认为非利息收入提高了银行的风险[16][41][42]。

与以上两种结论相对应，还有部分学者认为非利息收入和银行风险之间的关系为非线性关系，银行对于非利息业务的拓展存在一个最优规模[18][43]。

国内关于非利息收入增长对于银行风险影响的研究结论也并不相同。刘孟飞等运用我国19家商业银行11年的数据，研究发现商业银行业务多元化显著降低了银行的风险[14]。黄隽和章艳红利用2000～2008年美国全部6277家银行的面板数据，研究发现非利息收入在增加银行收益的同时也提高了银行的风险，尤其是对于资产规模大于100亿美元的银行，这种风险提升效果更加明显[44]。张羽和李黎利用我国15家商业银行1986～2008年的数据进行研究，结论为非利息收入的增长在一定程度上分散了银行风险[45]。周开国和李琳利用我国14家商业银行为样本，并结合资产组合理论进行研究，发现银行业务多元化与风险之间关系并不显著，非利息收入波动性相对于传统利息收入波动性更强[46]。李志辉和李梦雨采用面板门限模型研究发现非利息收入的增加降低了大型商业银行的风险，却提高了小型商业银行的风险[47]。李明辉等利用我国114家银行的面板数据进行研究，结论是非利息业务同时降低了我国商业银行的收益和风险[48]。

三、研究设计

(一)变量选取

1.银行风险指标。在衡量银行风险的指标中，较为常用的有Z值、不良贷款比率、总资产收益率标准差以及股权收益率标准差等。其中Z值不但在指标中加入了银行的收益及收益的波动性因素，并且同时还考虑了对于银行风险至关重要的股东权益状况，所以相比其他指标能够更加全面准确地衡量银行风险。鉴于此，本文以Z值作为风险指标，其计算方法为：

(1)

式(1)中，SDROA、ROA和EA和分别表示总资产收益率标准差、总资产收益率和权益资产比率。从式(1)可以看出，Z值越大，银行的风险水平越高。

2.市场竞争度指标。在衡量市场竞争度方面，早期的研究者根据SCP范式，大多使用结构性指标CRN(集中度)和赫芬达尔指数等来衡量竞争度。但随着新产业组织理论的出现，许多学者发现结构性指标不能准确衡量市场竞争度[4][8][49]，所以结构性指标开始被广泛使用。结构性指标主要包括H统计量、Lerner指数和Boone指数[50][51]。其中，H统计量的前提假设为市场长期均衡，这一假设与我国银行业实际情况存在一定偏离。另外，Lerner指数则忽略了产品间的替代性[52]。而Boone指数较好地克服了以上两个指标的缺陷，所以本文选取Boone指数来衡量我国银行业竞争度。Boone指数计算的基本思路是，效率更高的企业会在市场中获得更多的市场份额，而且市场竞争度越高，这种效果就越明显。借鉴Boone的理论[51]，我们建立如下模型来计算Boone指数：

(2)

式(2)中，MSit、Dt、βt分别代表i银行在t时期的市场份额(i银行总资产/银行业总资产)、时间虚拟变量和Boone指数。一般情况下，由于边际成本和市场份额为负相关关系，所以Boone指数为负数。Boone指数越小(绝对值越大)，代表银行业竞争度越大。此外，由于边际成本和市场份额之间可能存在双向因果关系的问题[53][54]，所以本文选择了GMM方法进行估计，以克服模型的内生性问题。

由于边际成本MCit无法直接观测，而超越对数成本函数是任意形式成本函数的良好逼近，所以本文利用超越对数成本函数进行计算。同时考虑到银行的非完全效率，所以本文采用了随机前沿模型方法进行估计：

(3)

从而，边际成本MCit为：

(4)

式(3)和式(4)中C、Q、W分别表示银行总成本、总产量以及投入要素价格向量。投入要素价格向量包括资金价格W1和劳动及资本价格W2②。其中，总成本以非利息费用与利息费用之和来表示，总产量以银行总资产来表示，资金价格以总利息费用与总存款及短期资金之比来表示，劳动及资本价格以非利息费用与固定资产之比来表示。

3.非利息收入指标。在本文中，我们选择了非利息收入占营业收入的比重(NII)来衡量银行的非利息收入水平。另外，我们还分别以手续费及佣金收入占营业收入比重(NFC)和其他非利息收入占营业收入的比重(ONI)来衡量银行的分类非利息收入水平。

4.控制变量指标。借鉴刘孟飞、Barth等、李明辉以及Nicholas的研究，我们选取了以下指标作为控制变量[14][17][26][48]。首先我们考虑了资产规模的因素，由于在一般情况下，较大资产规模的银行会产生一定的规模经济收益和范围经济收益，所以能降低银行破产风险。我们选取了自然对数值(LNTA )作为相应指标。其次，银行的资本越多，抗风险的能力相应也就越强，所以银行的资本结构对银行风险具有十分重要的影响。我们选择了权益资产比(EA)作为相应指标。再次，银行的贷款发放量和不良贷款比率均会影响银行的破产风险，所以本文分别选择了贷款资产比(LA)和不良贷款比率(NONPL)作为相应指标。另外，由于经济发展状况会影响到国家的宏观经济政策、银行的发展策略及企业的还款能力，而这些因素都会对银行的风险水平产生重要影响，所以我们还选择了实际国民生产总值的自然对数值(LNGDP)作为宏观经济发展水平控制变量。在表1中我们给出了各变量的定义及计算方法。

表1 各变量定义及计算方法

(二)样本选取及数据来源

本文数据为我国2005～2015年101家商业银行的非平衡面板数据。在所选取的银行样本中包括5家国有银行、12家全国性股份制商业银行、65家城市商业银行和19家农村商业银行。本文数据来源为bankscope数据库、各银行年报、中国金融年鉴及中国统计年鉴。

(三)研究模型

在同时考虑了市场竞争度和非利息收入的基础上，我们设定了如下动态模型进行研究：

Zit=δ0+λ1Zi,t-1+γ1Booneit+γ2NIit+γ3NI Booneit+γ4EAit+γ5LAit+

γ6NONPLit+γ7LNTAit+γ8LNGDPit+φit

(5)

式(5)中，Zit为i银行第t期的破产风险Z值，Zi,t-1代表银行破产风险Z值的一阶滞后项。Booneit为Boone指数，NIit为非利息收入指标，包括总体非利息收入(NII)、手续费及佣金收入(NFC)和其他非利息收入(ONI)。i=1，…，101表示银行个体，t=2005，…，2015表示年份。

另外，NI Boone为非利息收入与Boone的乘积交互项，根据式(5)可得，非利息收入对于银行风险的边际影响为：

(6)

从式(6)可以看出，交互项的引入可以帮助我们研究随着竞争度的变化，非利息收入对于银行风险的影响如何变化。

四、实证分析

(一)变量描述性统计

在表2中我们给出了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从表2中可以看出，我国银行业Boone指数最小值为 -0.411，最大值为 -0.359，存在较大差距。而对于总体非利息收入占营业收入比重NII，可以看出最小值为 -5.640%，最大值为71.28%，相差悬殊，同时各商业银行的手续费及佣金收入和其他非利息收入也都差距很大，这说明我国各商业银行的非利息业务发展极不均衡。另外，各银行在资产规模、贷款状况及资本结构等方面也都存在很大差异。

(二)市场竞争度、非利息收入对银行风险的影响

1.全部银行样本。表3报告了在全部银行本下对式(5)的系统GMM估计结果。A栏和B栏分别表示加入交互项前后的估计结果(下文相同)，每一栏中的三列分别对应总体非利息收入、手续费及佣金收入和其他非利息收入作为自变量的回归结果。从表中可以看出，无论是A栏还是B栏的估计结果，Sargan检验的P值均大于0.1，无法拒绝“所有工具变量均有效”的原假设；一阶滞后项(AR(1))和二阶滞后项(AR(2))检验则证明不存在扰动项自相关问题，这说明本文的模型设定较为合理。

表3结果显示，A栏中Boone指数显著为负，这表明Boone指数和银行风险存在负相关关系。在B栏第五列的回归结果中，通过计算边际效应可知Boone指数对于银行风险的边际影响依然为负值。由于Boone指数越小，竞争度越大，所以市场竞争度和银行风险之间显著正相关，即市场竞争度的提高提升了我国商业银行的风险。这与殷孟波和石琴、杨天宇和钟宇平的研究相一致[32][33]。其主要原因是，近年来我国利率市场化进程加速，加上各类互联网金融产品的冲击，所以商业银行在存款

表2 各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

注：LNTA单位为百亿，LNGDP单位为万亿，NII、NFC、ONI、EA、LA、NONOPL单位皆为%。

表3 竞争度、非利息收入对银行风险影响结果(全部银行样本)

注：***、**和*分别表示在1%、5%和10%下显著，括号中为估计系数对应标准差。

市场和贷款市场中面临更大的竞争。例如，余额宝等互联网金融理财产品以其门槛低、收益高的优势吸取了大量社会资金，这必然会对银行存款业务造成极大冲击。另外，P2P等业务的兴起则对银行贷款业务具有不可忽视的“挤出效应”。由此可见，银行在存款市场中的负债成本逐步提高，在贷款市场中的收益却逐步降低，二者的共同影响大大降低了银行的“特许权价值”，从而减少了银行的资本缓冲，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银行的稳定性。

而在非利息收入方面，从表3可以看出，NII的系数都为负但均不显著，这一结果表明总体非利息收入的增长对于我国商业银行的风险影响并不显著。这与周开国和李琳的研究具有一致性[46]。

但是，从分类非利息收入来看，A栏中NFC系数显著为负，B栏中NFC和NFC Boone的系数均具有显著性。将Boone指数的均值代入式(6)，计算得到的NFC对于银行风险的边际影响值依然为负，这表明手续费和佣金收入的增加显著降低了我国商业银行的风险。同时，NFC Boone的系数显著为负，这说明随着竞争度的提高(Boone指数减小)，增加手续费及佣金收入所带来的降低银行风险的作用越来越弱，当竞争度超过临界值(Boone指数小于 -0.411)时，增加手续费及佣金收入甚至可能提高银行风险。其中的一个主要原因是，随着竞争度的提高，银行在开展非利息业务的过程中利润空间逐步被压缩，导致手续费和佣金收入降低风险的作用越来越弱，最终甚至可能提高风险。

ONI的系数为正但并不显著，这表明其他非利息收入对于银行风险的影响并不显著，如果单从系数来看甚至提高了风险。究其原因，可能是由于政策因素的影响，我国银行业的其他非利息业务发展较为迟缓，尤其是许多中小型银行的业务种类不够全面，所以对银行风险影响并不显著。

另外，从动态面板估计结果中还可以看出Z值的一阶滞后性系数显著为正，说明我国商业银行的风险有一定的连续性。而在控制变量方面，权益资产比(EA)的系数显著为负，表明权益资产比率和银行风险显著负相关，即银行的自有资本越充足，抵御冲击的能力就越强，从而银行风险就越低。银行总资产(LNTA)则与银行风险显著负相关，说明规模的增大降低了银行的风险。不良贷款比率(NONPL)则与银行风险显著正相关，因为较高的不良贷款率会降低银行的收益，减少银行的资本缓冲。实际国民生产总值的自然对数值(LNGDP)与银行风险显著负相关，这表明银行的风险在一定程度上具有顺周期性特征，在经济状况良好的时期风险也较小。这主要是由于经济繁荣促进了企业的生产，而且对前景预期普遍乐观，能够提升银行放贷额度并降低不良贷款比率，从而降低银行风险。另外，银行的贷款资产比对于银行风险的影响并不明显。

2.分类银行样本。表4和表5报告了大型银行样本和中小型银行样本的估计结果。我们通过计算发现，无论是对于大型商业银行还是中小型银行，Boone指数对于银行风险的边际影响值均显著为负，这表明银行业竞争度的提升同时提高了大型银行和中小型银行的风险。从具体数值来看，竞争度对于中小型银行风险的边际影响值相对更大，这表明在竞争度提高的过程中，中小型银行的稳定性受到的冲击相对更大。这主要是因为与大型银行相比，中小型银行在资产规模、政策扶植和技术水平上存在劣势，所以在市场竞争度提高的过程中更容易受到冲击[55]。

在非利息收入对于银行风险的影响方面，不同银行的情况并不一致。从总体非利息收入来看，非利息收入的增长对两类银行的风险影响系数均为负值但并不显著。

从分类的非利息收入来看，根据表4可以看出，对于大型银行，在A栏的估计结果中手续费和佣金收入(NFC)的系数为 -0.000562 且在10%的显著水平下显著，B栏中NFC的系数在10%的显著水平下也显著为负。这说明手续费和佣金收入的增加虽然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大型银行的风险，但这种影响的显著性并不强。A栏回归结果中的其他非利息收入(ONI)系数则显著为正，根据B栏回归结果所计算的边际影响值也显著为正，这说明其他非利息收入的增加提高了大型银行的风险。同时，在B栏中ONI Boone的系数显著为负，这表明随着竞争度的提高(Boone指数减小)，其他非利息收入增加所带来的提高大型银行风险的作用逐步增强。

而对于中小型银行，从表5的回归结果来看，A栏中NFC系数为 -0.000622 且在5%的显著水平下显著为负，B栏中NFC和NFC Boone的系数在5%的显著水平下也显著为负。根据B栏结果所计算的NFC对于风险的边际影响值仍然为负。这表明手续费和佣金收入的增加能够显著降低中小型银行的风险。但是NFC Boone显著为负，说明随着竞争度的不断提高(Boone指数减小)，手续费及佣金收入增加所带来的降低银行风险的作用越来越弱，当竞争度超过临界值(Boone指数小于 -0.402)时，手续费及佣金收入增加甚至可能提高中小型银行的风险。另外，表5中A栏和B栏的回归结果中ONI的系数均不显著，这说明其他非利息收入对于中小型银行的风险不具有显著影响。

表4 竞争度、非利息收入对银行风险影响结果(大型银行样本)

注：***、**和*分别表示在1%、5%和10%下显著，括号中为估计系数对应标准差。

综上可知，总体非利息收入对于我国银行风险影响并不显著。但从分类非利息收入来看，手续费及佣金收入同时降低了大型银行和中小型银行的风险，且这种效果对于中小型银行更加显著。同时，随着竞争度的提升，手续费和佣金收入增加所带来的降低风险的作用越来越弱，在超过竞争度临界值时甚至会提升银行风险。其他非利息收入的增加则提升了大型银行风险，但对于中小型银行没有显著影响。同时，市场竞争度越高，其他非利息收入增加所导致的提升大型银行风险的作用将会越强。在大型银行和中小型银行之间之所以出现这种显著差异，主要源于以下两个原因：

第一，相对于中小型银行，大型银行在资产规模、网点数量、客户基数、政策扶植和技术水平上都有巨大优势，而许多手续费及佣金业务的开展均与这些因素密切相关，例如结算及清算业务、信用卡业务、咨询业务及互联网金融等业务。大型银行在手续费及佣金业务的开展上难度较小，所以大力发展手续费及佣金业务，本文样本期间内17家大型银行手续费和佣金收入占非利息收入比重均值高达83.38%，其他非利息收入占比均值仅为16.62%。与之相反，中小型银行由于在手续费及佣金业务的发展中存在劣势，所以两类业务的发展相对均衡，样本期间内中小型银行其他非利息收入占比均值高达48.08%，远高于大型银行。由于大型银行对于其他非利息业务重视不够，所以其本身的投资能力和汇兑风险管理能力相对较差[56]；另外，由于“大而不能倒”政策的存在也会使大型银行会从事风险性较高的非利息业务[27][28]。以上因素都会明显提升大型银行的风险。而与之相反，中小型银行则长期处于劣势地位，在开展其他非利息业务的过程中倾向于风险较小的业务，因此其他非利息收入的增加对于中小型银行风险没有显著影响。

表5 竞争度、非利息收入对银行风险影响结果(中小型银行样本)

注：***、**和*分别表示在1%、5%和10%下显著，括号中为估计系数对应标准差。

第二，虽然大型商业银行在开展手续费及佣金业务上具有很大优势，但其网点在全国分布十分广泛，服务于全国经济，客户群体相对松散。而中小型银行则大多服务于地方经济、县域经济和农村经济，因此中小型银行的客户群体相对比较固定。由于大型银行客户群分散，所以其手续费及佣金收入的可转移性比较强，导致这一收入并不稳定，因此手续费及佣金收入所带来的降低风险的效果并不十分显著。而与之相反，中小型银行依托其地理位置和客户群固定的优势，手续费和佣金收入相对较为稳定，收益波动相对较小，手续费及佣金收入的增加能够更加显著地降低中小型银行的风险。

五、结论及建议

本文利用我国2005～2015年101家商业银行的非平衡面板数据，并采用动态面板系统GMM估计方法，研究了市场竞争度、非利息收入对于商业银行风险的共同影响。研究结果发现，市场竞争度的提升增加了我国商业银行的风险，而总体非利息收入对银行风险影响并不显著。但从分类非利息收入来看，手续费及佣金收入同时降低了大型银行和中小型银行的风险，且这种效果对中小型银行更加显著。同时，随着竞争度的上升，手续费和佣金收入增加所带来的降低风险的作用越来越弱，在超过竞争度临界值时甚至会提升银行风险。其他非利息收入的增加则提升了大型银行风险，但对中小型银行没有显著影响。同时，市场竞争度越高，其他非利息收入的增加所导致的提升大型银行风险的作用将会越强。在不同类型的银行之间出现如此大的差异，主要是由于两类银行在资产规模、政策扶植、客户基数、地理位置及业务侧重点上有较大不同。

鉴于以上结论，本文认为大型银行在保持自身手续费及佣金业务的基础上，应该进一步发展其他非利息业务，提高业务的均衡性；同时，大型银行还需要提升自身的投资能力和风险管理能力，以减少其他非利息收入增长所带来的风险。中小型银行则需要进一步挖掘潜在客户并拓展业务种类和扩大业务规模，以提高自身的手续费及佣金收入，同时还需要注意控制其他非利息业务的潜在风险。另外，无论是大型银行还是中小型银行，都应当密切关注市场竞争度的变化，以降低盲目发展所带来的风险。从监管者的角度来看，我国利率市场化改革已经基本完成，民营银行也正在逐步建设，但监管者在此过程中仍应当考虑到市场竞争度对于银行风险的重大影响，遵循循序渐进的原则，避免过度竞争对银行业的稳定性造成过大冲击。

注释：

①本文将国有银行和全国性股份制银行划分为大型银行，将城商行和农商行归入中小型银行。

②考虑到许多银行尤其是城商行和农商行披露的数据并不完整，我们使用了两种投入要素成本函数，没有将劳动价格和资本价格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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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肖加元)

2016-07-04

赵胜民(1967— )，男，黑龙江齐齐哈尔人，南开大学金融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F832

A

1003-5230(2016)05-0054-12

申创(1992— )，男，河南周口人，南开大学金融学院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