琶杰胡仁乌力格尔《程咬金的故事》音乐特征

2016-09-23 09:20娜仁娜
内蒙古艺术学院学报 2016年3期
关键词:格尔曲调谱例

娜仁娜

(中央民族大学音乐学院,北京 100081)

琶杰胡仁乌力格尔《程咬金的故事》音乐特征

娜仁娜

(中央民族大学音乐学院,北京 100081)

现代蒙古族杰出的说书艺人,著名的“格斯尔”史诗艺人琶杰,在其生活的年代创作说唱了许多优秀的作品,流传至今,妇孺皆知。琶杰创作演唱过的大量好来宝、胡仁乌力格尔,还有著名的蒙古族英雄史诗,都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口头文化遗产。本文主要以琶杰说唱的胡仁乌力格尔《程咬金的故事》为研究对象,解析琶杰的胡仁乌力格尔音乐特征,为当代胡仁乌力格尔研究工作的进一步深入和拓宽,做出自己的贡献。

琶杰;胡仁乌力格尔;音乐特征

7小时的《程咬金的故事》是琶杰说唱的胡仁乌力格尔作品当中仅存的音响资料,它是集文学、音乐、表演为一体的综合艺术形式,是由艺人单口表演为主,低音四胡作为伴奏乐器,以自拉自唱的表演方式,以强调说唱为主要手段来叙述故事、塑造人物、表达思想和抒发感情的表演艺术,在不同的角色、场景、情节上采用不同的曲调类型,其曲调类型丰富多变,起到强化角色人物,渲染故事内容的作用。本文主要从调式调性、旋法、节奏节拍、曲式结构、词曲结合等几个方面进行分析,旨在对琶杰的胡仁乌力格尔音乐有更深的认识。

一、调式调性

琶杰胡仁乌力格尔《程咬金的故事》音乐以五声音阶为主,也有少数的六声音阶。从五声音阶扩展为六声音阶,且曲式结构短小,调式一般变换较少,基本稳定在一个调式上,这使得音乐在表现力和抒情上更为丰富、细腻。笔者搜集记谱的《程咬金的故事》曲调共有25首,其中la调式运用最多,共有13首,sol调式有7首,re调式有3首,do调式有2首,没有mi调式,因此la调式成为琶杰的胡仁乌力格尔音乐中最典型、最普遍使用的调式。(见谱例1)

五声调式是该曲调最典型的特征,主要以la、re、sol为调式骨干音,结束音落在la音上,因而,la调式色彩比较强烈。la占据了《程咬金的故事》的音乐曲调中很大一部分。

二、旋法与旋律

笔者通过《程咬金的故事》的旋律进行分析研究发现,其旋律手法的运用有以下两种特点:

(一)同音进行

琶杰胡仁乌力格尔音乐《程咬金的故事》中常用的旋律手法是同音进行(同音反复),且基本贯穿于不同曲调类型中。同音进行主要以重复同一个音的旋律进行为主,是呈水平直线型的旋律,节奏的律动使多次的同音重复构成一条直线型旋律,而这种旋法多运用于吟诵性和叙述性曲调类型中。(见谱例2)

谱例1①

谱例2

该谱例中,mi和la多次反复出现,且音域适中,曲调简洁,装饰音较少,旋律进行舒展平缓,带有鲜明的叙述性特征,这也是民间艺人在胡仁乌力格尔音乐中常用的手法之一。

(二)级进与跳进

在琶杰胡仁乌力格尔曲调中音域较窄的二度、三度的级进进行较为常见,也有音域较宽的四度、五度、六度、七度、八度、九度的跳进进行,或者级进和跳进音程相结合的形式。(见谱例3)

该曲调中随处可见二度的级进,四度、六度、七度的跳进,音域宽广、旋律起伏大、唱腔优美婉转,具有抒情调特点,其内容善于表现人物内心情感,抒发其思想感情内容。

谱例3

三、节拍与节奏

琶杰胡仁乌力格尔《程咬金的故事》的文体形式包括韵文体和散文体两种形式,而这两种文体形式的不同,继而影响胡仁乌力格尔音乐的节拍节奏形式。如,韵文体形式与曲调结合时,节拍节奏较规整,而散文体形式与曲调结合时,节拍节奏较自由、不规整。

(一)规整节拍节奏

在琶杰的《程咬金的故事》音乐中使用较多的节奏类型是规整节奏与节拍,且在叙事调和抒情调音乐中较多出现。2/4单拍子或4/4的复拍子为常用节拍,节奏的强弱有着鲜明的对比性,节奏型以简单、流畅为主。由于歌词的叙述性较强,表述内容的不同,为了满足歌词的长短变化,因此不同节奏型也有相应的变化。(见谱例4)

谱例4

该曲调节拍规整、速度适中、以四分音符、八分音符、十六分音符、前八后十六分节奏型来贯穿整个曲调,该曲调旋律性强,富有歌唱性的音乐形式。

(二)不规整节拍节奏

在《程咬金的故事》音乐中,有一部分曲调是吟诵性的,且旋律接近于语言音调,在讲述故事和刻画人物的过程中,可以随时夹以韵白,形式灵活,段落界限不明显,它的节拍不是单一的,而是各种节拍不规则地交替变换,节奏自由不规整。(见谱例5)

该谱例曲调属于吟诵调,旋律音调忽高忽低,接近语言音调,没有规律。乐句较为自由,长短不一,节奏密集、紧促,节奏型变换较多,具有随意性的语言音乐。

谱例5

四、曲式结构

胡仁乌力格尔音乐,有单曲结构和套曲结构两种类型,其中单曲结构运用较多,其次是套曲结构。

(一)单曲结构

单曲结构是以一个乐句构成的曲体而言,其结构多为单乐段曲式结构。单乐段大多由一句式的反复、二句、四句式结构等,它主要出现在叙事调和抒情调中。

1.一句式反复结构

一句式结构是以某一主要乐句为基本材料,全曲由此发展,或者是简洁的单乐句,或稍有变化地重复单句。在《程咬金的故事》中此类单乐句的反复式结构的曲目较多。(见谱例6)

2.上下句结构

上下句结构是上下句对应结构形式,其特点为有一定对比性或平衡匀称的逻辑性前一句为不稳定,后一句为稳定的结束。上下句结构多出现在叙事调和抒情调中,且数量较多。(见谱例7)

谱例6

谱例7

该曲调是有上下句结构组成的,上句落在sol音上,具有引发、推进、展开的性质,下句落在re音上,具有对应、应和的性质。

3.四句式结构

由不同材料的两个乐句变化重复来构成的整体结构就是四句式。(见谱例8)

此例是在上下句的基础上形成的四句式结构,每行唱词对应一个相对独立的乐句,四行唱词对应四个乐句。

(二)套曲结构

《程咬金的故事》是由若干个不同单曲连接而成的曲牌联缀体结构。它是基于说唱长篇故事为目的,可以不间断地交替使用很多不同的曲调类型、调式调性、节拍节奏、速度和情绪的曲调。因此,从整体来说,曲式结构为曲牌联缀体。如《程咬金的故事》是由25首不同内容和不同的单曲连接而形成的,在每一曲调之间形成了一种对比关系。此外,有些段落虽然只用同一首曲调(母曲)但由于内容、情绪的变化,使节拍节奏、速度、音调、调式诸方面产生了很大的变化,并由此派生出了新的曲调。这些母曲及变化曲调之间多次反复而形成循环往复的套曲形式。

在《程咬金的故事》中,单曲体结构和套曲结构之间的关系有两方面,一方面,在整个故事结构中单曲是以个体的形式出现于套曲之中,是包含和被包含的关系。另一方面,套曲结构又是以不同内容、形态的单曲体联缀而形成的。所以在对琶杰的《程咬金的故事》的曲式结构进行分析研究时不应忽略单曲结构和套曲结构之间的内在规律特征。

谱例8

五、词曲结合特征

“对于胡尔奇来说,演唱一部长篇故事,要有一个或一套不断重复的韵律模式来支撑持续的叙述。而音乐所具有的节拍、节奏的律动,正好与诗行韵律相对应——以音乐的强弱循环来对应诗歌韵律的扬抑格,从而加强整个演述的韵律感。”[1](212)多数专家学者认为,蒙古族民间诗歌节奏是以声调为基础的,以扬抑格占主导地位的均等重音声调韵文。[2](175)

《程咬金的故事》中的一段唱词:

Sugain / gooltai / narin / tereguud,

Hurdu ban / hargagad / bumburjai,

Xibini / narin / saral eljige ,

qihi ban / haiqilagad / tegdejai.

它在口语中的韵律格式是: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这段诗歌是以扬抑格为主的韵律格式,谱例9是这段唱词与唱腔的结合形式:

谱例9中标有强音记号的为琶杰说唱的重唱位置。笔者在该谱例中发现,这是一段韵律的扬抑格位置与曲调节拍的强弱拍位置相对应的唱词,而其中曲调的强弱位置使口语中的韵律格式,以曲调节奏的形式表现出来,从而加强了唱词的韵律在听觉上的清晰度、优美感。

如前所述,唱词韵律的扬抑格与曲调的节奏强弱位置是相对应。那么胡尔奇如何把独立的诗词与独立的曲调结合而成的呢?如何把诗行与曲调的节奏长短及强弱交替糅合的呢?笔者认为曲调的节奏起着重要作用。蒙古语是粘着型语言,是由多音节组成,语言特点是一字多音。在包·达尔汗的《蒙古佛教音乐文化的多元性》中提到:“在谈话中多音节的蒙古语单词需要连读,歌唱中单词则不是这种情况,而是可以分节断读的”。[3](103)因此,胡尔奇是在不破坏乐段结构及固定节拍的情况下,运用节奏型的变化来调整音节的长短位置和强弱位置。(见谱例10)

谱例9

该曲调诗段和乐段之间是5句诗行,唱词匹配4句曲调的对应方式。其中,4个乐句每句为4小节,因此理论上有4个强拍和4个弱拍。下面是琶杰唱词的诗行特征:

第一行:emune | handogad| ujehugeli| hui

第二行:emune | agolandu| nedolju | baina

第三行:ujiyang| qiredon| olan uud qini |iberiqijai |hui

第四行:ergigulju| lablagad| baragalag odo| ujehgehudu |hui

第五行:ahagenedde| nigjamunqerig| irene| irene|xiu

谱例10

谱例中,带有重音记号的为重读音节。曲调的强拍与诗词的重读音相对应,可以从曲调和诗行特点的比较中看出。从诗行的特点看,五句诗行的长短参差不齐,尤其是诗段的第一、二与第三、四行之间的长短差异较大。这种长短差异虽然在书面上比较明显,但是在听觉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其主要原因在于通过音乐的节奏型来调整这些差异、参差不齐。如,音乐的节奏把长一点的音节缩短了,相反,音乐的节奏把短一点的音节拉长了。

在《程咬金的故事》中,词与曲的结合是以蒙古民歌的词曲结合特点为依据的。歌词的停顿方式与一般阅读中的停顿方式不同,而是将歌词中连读的单词以断读的方式来演唱。在包·达尔汗的《蒙古佛教音乐文化的多元性》中写到:“蒙古民歌歌词的每一个单词在具体的歌唱中是根据元音来划分并作停顿的。一般是,单词的一个元音与曲调的一拍(至少半拍)或二、三甚至更多的节拍结合,这与说话中的连读不相同。这种将一个单词分为几个部分的断读方式并不会影响歌唱中词义的正常表达。”[3](105)(见谱例11)

歌词诗句中的连读形式:

huluge| mori ini| abona gedqini

谱例11

hundeleged| hundeleged togosaju| baina

hulen| jogalan| heohed yomxiu| heleher| tende| ogtaju| baina hui

演唱中单词的断读:

hu| luge| mori| ini| abo| na | ged | qini

hunde | leged| hund | leged | togo | saju | baina

hulen | joga|lan| heo |hed | yom|xiu

hele|her|ten |de |og| taju | bai | na|hui

从上述例子可以看出,唱词诗句中的连读形式与演唱中单词的断读有很大不同,断读后发现,唱词的单词在演唱中是依据元音(a、e、i、o、u)来划分的,而曲调的节奏为断读唱词提供一个分配音节的时值位置,这说明曲调节奏对唱词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把唱词和曲调分开来看的话,实际上两者的长短规律、强弱交替并不完全吻合,反而会造成诗行的参差不齐、不规整,因而只有通过曲调的节奏型来调整断读的歌词,并且用节奏来加强律动感。

综上所述,琶杰作为蒙古族远近闻名的说唱艺人、民间艺术家,一生创作并说唱了众多经典作品,这些作品流传于内蒙古各个地区,深受蒙古人民的喜爱。他的说唱风格即继承了蒙古族传统的说唱音乐风格,也保留了蒙古族固有的文化特质,这即对近现代说唱音乐的形成和发展具有铺垫性作用,也对扎鲁特说唱艺术风格的传承、发扬有一定的影响。通过对琶杰的《程咬金的故事》音乐特征进行分析研究,不仅能看出他本人说唱的风格特点,也能窥视出蒙古族传统说唱音乐的整体风格特征。

[1]布特勒图.胡尔沁:科尔沁地方传统中的说唱艺人及其音乐[M].上海:上海音乐出版社,2007.

[2]朝戈金.口头史诗诗学—冉皮勒(江格尔)程式句法研究[M].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2000.

[3]包·达尔汗.蒙古佛教音乐文化的多元性[M].北京:宗教出版社,2002.

【责任编辑徐英】

首届“新丝路·新思路:民族文艺论坛”在呼和浩特召开

为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与中央《关于繁荣发展社会主义文艺的意见》的精神,响应国家“一带一路”战略,充分发挥“中国文艺评论基地”的示范引领作用,推动中国民族文艺理论与评论事业的有效开展,促进我国民族文艺事业的繁荣与发展,由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与内蒙古文联主办,中国文艺评论基地(内蒙古)、内蒙古文艺评论家协会与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民族民间艺术委员会共同承办的“新丝路·新思路:民族文艺论坛”于2016年7月27日至28在塞外青城呼和浩特举行。内蒙古自治区党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周纯杰,内蒙古自治区文联党组书记张宇,中国文联文艺评论中心副主任、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副秘书长周由强,内蒙古自治区政府参事、内蒙古自治区文联荣誉主席巴特尔,内蒙古自治区文联副主席尚贵荣,内蒙古自治区文联副主席、内蒙古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中国文艺评论基地(内蒙古)负责人宋生贵,中央美术学院教授、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民族民间艺术委员会主任乔晓光等出席会议,来自北京、天津、河北、山东、浙江、江苏、重庆、广西、云南、陕西、甘肃、新疆、青海等各省和自治区的专家学者共60余人参加本次论坛。

本届论坛的主要议题为:民族文艺在“一带一路”战略中的文化意义、全球化语境下少数民族文艺创作的问题与出路、民族艺术文化资源的保护传承与开发利用、生态文明视野下的民族文艺、民族文艺理论建设与文艺批评,以及“草原画派”概念的界定与运用、草原音乐与草原文化、民族文化资源在民族电影中的有效转化、民族电影在“一带一路”战略视野中的发展空间及传播等。与会代表围绕上述议题进行深入研讨,力求在中国民族文艺研究领域中树立品牌,成为推动民族文艺研究与创作不断发展的新举措。

The Musical Features ofPajie's Hurenwuliger WorkThe Story of Chengyaojin

NaRiNa
(School of music, Minzu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 100081)

Pajie was an outstanding story-teller in modern Mongolian and “Geser” singer. He created many great works that are popular until today. He created and sang a great many Holaibao, Hurenwuliger, and Mongolian heroic epic songs, leaving precious oral cultural heritage to next generations. This paper studied Pajie's version of The Story of Cheng Yaojin to analyze the musical feature of Pajie's Hurenwuliger style, widening the modern spectrum of Hurenwuliger study.

Pajie;Hurenwuliger ;Musical Feature

J648

A

1672-9838(2016)03-057-09

2016-07-10

娜仁娜(1985-),女,蒙古族,内蒙古自治区兴安盟科右中旗人,中央民族大学音乐学院2014级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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