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制造业技术获取型对外直接投资的母国就业效应

2016-09-23 09:19彭韶辉王建
关键词:中间品效应制造业

彭韶辉,王建

(1.北京理工大学 管理与经济学院,北京 100081;2.山东财经大学 国际经贸学院,济南 250014)

中国制造业技术获取型对外直接投资的母国就业效应

彭韶辉1,王建2

(1.北京理工大学管理与经济学院,北京 100081;2.山东财经大学国际经贸学院,济南 250014)

为了从理论上探讨中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对国内就业的影响,以技术获取型对外直接投资为例,通过构建一个中间品生产部门可连续分割的国际分工模型,运用广义最小二乘法对中国制造业细分行业的对外直接投资与就业数据进行回归分析。结果发现:中国技术获取型对外直接投资既有促进就业的“规模”效应,也有抑制就业的“迁移”效应,且在资本供给弹性足够大的行业“规模”效应将超过“迁移”效应。

技术获取;对外直接投资;母国就业

对外直接投资的母国就业效应是国际经济领域的热点问题之一,也涉及到当前和今后中国经济社会发展中的“就业促进”和“走出去”这两个重要的现实问题。一方面,作为“走出去”的主要形式,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近年来实现了持续快速增长,投资主体、动机、产业和区位分布对国内就业的影响是复杂多样的。在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各行业中,制造业是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企业来源最多的行业,也是海外分支机构分布最多的行业。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既有寻求发展中国家低成本劳动力的动机,也有寻求发达国家技术等战略资产的动机,这些特征与发达国家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理论和实践不尽相同,对母国就业的影响可能更加复杂;另一方面,中国劳动力基数庞大,就业形势尤为复杂严峻。充分就业是现代国家的经济政策目标之一,对世界人口第一的中国尤其重要。因而,在中国转变经济增长方式的过程中,如何通过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促进国内就业状况的改善是一个关系民生的现实问题。

理论上,在国际分工不断深化的情况下,开展垂直型对外直接投资活动的企业往往将生产过程的不同环节分解和转移到其密集使用的生产要素相对便宜的区位 (Helpman和 Krugman,1985)[1],开展水平型对外直接投资活动的企业往往在规模相近、禀赋相似的母国和东道国生产相似的产品进而节省出口成本(Brainard,1997)[2],这两种基本模型又可看作是知识资本模型的特例(Carretal,2001;Markusen,2002)[3-4]。而在现实中,水平型和垂直型对外直接投资的界限并不清晰,很多跨国公司采用的是涉及两种对外直接投资类型的“混合一体化”战略(Yeaple,2003)[5]。对外直接投资理论关于对外直接投资对投资母公司或母国就业的影响并未提供明确的预测,但是提到过一些对外直接投资影响母国劳动市场的机制和效应 (Barba Navaretti和Venables,2004[6];Molnar等,2007[7];Dunning和Lundan,2008[8])。基于不同的模型可能引申出对外直接投资活动在企业层面、产业层面和国家层面对母国劳动市场的不同影响,相应的实证研究也得出了很多相反的结论(Brainard,1997[2];Braconier和Ekholm[9],2000;Desai等,2005[10];Buch和Lipponer,2010[11])。基于对外直接投资框架,根据Feestra和Hanson(1996)[12]等的研究,Eckel(2003)[13]317构造了一个中间生产过程可在连续空间进行分割且以不变规模报酬生产的单一生产部门,认为发达经济体面向发展中经济体进行的效率型对外直接投资对母国就业的影响取决于“迁移效应”与“效率效应”的对比。

关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母国就业效应的理论分析很少,大多数研究集中在实证分析方面且未能取得一致结论(罗良文,2007[14];黄晓玲和刘会政,2007[15];Liu和 Lu,2011[16];姜亚鹏和王飞,2012[17])。以制造业为代表,很多学者已经注意到其面向发达经济体的对外直接投资存在明显的技术获取动机。因此,考虑到中国等新兴经济体技术寻求型对外直接投资的现实特征,我们在Eckel(2003)[13]317-331研究的基础上,进行补充和修改,在理论上深入分析制造业国际分工不断深化背景下中国主要面向发达国家的技术获取型对外直接投资的母国就业效应,并对针对不同国家或地区的实证结论的不一致做出理论解释。

一、一个中间品连续分割的国际分工模型

与Eckel(2003)[13]318一致,我们假设存在一个中间生产过程可在连续空间进行分割且以不变规模报酬生产的单一生产部门,该部门生产过程的每一环节既可以在经济发达国家开展,也可以在经济落后国家开展,但最终产品的组装在经济发达国家完成。与Markusen(2002)[4]160的分析一致,对外直接投资活动主要由高运输成本的适度下降引发。假设X是一个可分割生产部门的最终产品,由处于连续空间内的中间品Q(z)组装而成。为简化分析,设每种中间品进入最终组装时具有固定份额α(z),并用区间[0,1]之间的实数标识中间品。那么,对于所有z∈[0,1],X的生产函数可表示为

对每种中间品的需求是X的线性函数

我们进一步假设存在经济发达国家(A国)和经济落后国家(B国)。技术内嵌于资本密集型中间品,且技术含量或技术先进性随着资本密集度的提高而上升。劳动力分布相对固定且存在国别差异。B国企业自主研发高资本密集度中间品的成本高于通过直接投资到A国获取相应的中间品的生产技术,因此模型中B国到A国直接投资的动机源于A国较低的租金率,即rA〈rB。

在两国,每一种中间品Q(z)通过使用可相互替代的两种生产要素——资本K(z)和劳动力L(z)——的线性齐次技术生产。Q(z)为某中间品z的产量,若该中间品在B国生产,则其函数形式为

若B国企业通过对外直接投资在A国生产,则其函数形式为

若该中间品由A国企业生产并且出售给B国企业,则其函数形式为

各种中间品按照给定工资-租金率下的资本密集度k=K/L在区间[0,1]中按大小被赋予标识和排列,即中间品的资本密集度随z递减,k’(z)〈0,且k(0)〉k(z)〉k(1)。假设不存在要素密集度逆转现象,则中间品生产构成的“片段”的排列顺序不会因为对外直接投资活动对生产环节空间分布的改变而改变。假设市场是完全竞争的,企业追求利润最大化或成本最小化,它们面对给定的工资-租金比率w/r会调整其资本和劳动投入直至形成均衡状态下的要素密集度K/L。在线性齐次技术下,单位成本可仅表示为投入价格的函数。中间品z的单位生产函数形式为

对B国企业而言,在其无法生产内嵌了更高技术或战略资产的资本密集型生产环节的情况下(或勉强生产的成本很高),技术寻求型对外直接投资的方式为:在本国生产劳动密集型中间品并出口到A国、在A国生产或从A国企业购买资本密集型中间品然后与从B国进口的劳动密集型生产环节组装①假设中间品在A国组装完成,包含了跨越贸易壁垒的可能,这同时考虑了对外直接投资的市场寻求动机。。

在决定重新分配某一特定生产环节的生产区位时,在国内生产和在国外生产的成本起主要作用。根据假设,A国是经济较发达的国家,B国是经济较落后国家,A国工资水平高于B国工资水平,即:wA〉wB。

企业需要把在不同区位的中间品集中到A国组装起来,所以距离、贸易政策等因素构成的运输成本和交易成本等也很重要。生产成本、运输成本和可能的关税构成所谓的 “总到岸成本”(total land costs,TLCs),在模型构造中通常用“冰山成本”加以反映,即引入t≥1。如果原A国某一生产环节在B国生产并运到A国的TLCs低于其在A国的生产成本,那么将发生A国该生产环节被转移到B国生产的所谓的效率寻求型对外直接投资现象;反之,如果原B国某一生产环节在B国生产并运到A国的TLCs高于其在A国的生产成本,那么将发生我们所关注的B国将生产环节转移到A国的技术寻求型对外直接投资现象②为了分析的简便,本文暂不考虑两国相互投资的现象。。

若t〉1〉wB/wA,则wB〈twA,这是确定的不利于技术寻求型对外直接投资的因素;要使外直接投资可行,需要一个必要条件:rB〉trA,即1〈t〈rB/rA,t越低,B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越有可能;另外,对于那些资本密集度较高的生产环节来说,B国企业是否向A国进行直接投资,还需要一个充分条件,即“资本成本的节省大于其劳动力优势的丧失”。如果B国获取A国中间品生产所面临的租金率是一样的,则该中间品资本密集度越高越有利于B国企业的技术获取型对外直接投资,事实上些这也是B国最想获取的生产环节,但现实中因技术、专利保护,这些生产环节也是较难接近和获取的,我们以较高的获取壁垒g表示这一现象,g≥t≥1;一般而言,对于B国企业面临的A国中间品而言,g随着z下降;为简化分析,设g为常数,当g〉t时,B国企业无法通过对外直接投资获取该生产环节,需以较高的成本从A国企业购买;当某生产环节的获取壁垒下降到t时,B国企业才有通过对外直接投资获取该生产环节的机会。因为B国工资小于A国工资(wB〈wA),冰山成本不小于1(t≥1),所以技术寻求型对外直接投资的充分必要条件为:tq(z;rB,wB)〉q(z;rA,wA),且B国资本成本的节省大于劳动力优势的丧失(劳动力成本的上升)。

为了分析的简便,我们进一步假设,在t=1时,因为B国劳动力成本低于A国(wB〈wA)而A国租金率低于B国(rA〈rB),存在某临界生产环节zN,在两国生产的成本是一样的,即满足q(zN;rB,wB)=q(zN;rA,wA);此时,所有位于[0,zN)内的中间品在A国生产,所有位于(zN,1]内的中间品在B国生产,中间品可在两国零成本运输、组装,可称之为自然分工状态。当t〉1时,若无中间品生产技术的获取壁垒,则B国企业到A国生产仅面临包含运输成本在内的冰山成本,依然可以找到一个临界生产环节zt,该生产环节在B国生产再运输到A国与直接在A国生产的成本是一样的,所有位于[0,zt)内的中间品在A国生产,所有位于(zt,1]内的中间品在B国生产,在B国生产的中间品运输到A国与在B国生产的中间品组装;此时,因为没有技术获取壁垒,A国企业生产的中间品资本密集度越高,B国的对外直接投资节省的成本越多,因而B国企业可能获取A国所有位于[0,zt)内的中间品生产。然而,随着中间品资本密集度的提高,其技术含量和研发成本也在上升,A国的技术保护壁垒也越来越高,设存在某一中间品zg≤zt(如图1所示),在[zg,zt]内的中间品没有技术获取壁垒,B国可以通过对外直接投资获取,并承担相应的运输成本;[0,zg]的中间品存在较高技术获取壁垒,B国企业无法通过对外直接投资获取,只能从A国企业购买,成本为在A国生产该中间品的g倍。zg可能大于也可能小于zN。

其中,p为外生给定的自由贸易品X的竞争性均衡价格。

B国资本要素市场出清条件为

假设B国对A国直接投资的规模相对于A国投资规模总量很小,不足以影响其要素市场价格,包括A国劳动力的价格wA、资本的价格rB。

以zg、zt、t、wB、rB为自变量对公式 (9)进行全微分,得

其中θK、θL分别为所有在B国生产的中间品中资本和劳动力的投入份额;而θK(z)是中间品z中资本的成本份额,θ(z)是最终品X中中间品z的成本份额。

以zg、zt、X、wB、rB为自变量对公式(10)进行全微分,得

尽管根据理论分析,对于经济落后国家而言,在冰山成本很高时,企业的最优选择是通过对外直接投资掌握经济发达国家足够多的资本密集型生产环节,然而在现实中,经济发达国家及其企业的技术、专利、品牌保护等使得经济落后国家获取内嵌了较高技术的资本密集型生产环节较难(假设资本密集度越高,该生产环节内嵌的技术越难获取),再加上经济落后国家企业对技术的消化、吸收能力有限,因而经济落后国家企业的技术寻求型对外直接投资更可能是从经济发达国家已经丧失或即将丧失比较优势的生产环节(即边际生产环节)开始,再逐步上升到更高的生产环节,并且在实现技术获取后发展中国家企业倾向于将该技术转移到母国生产。事实上,经济落后国家企业在进行对外直接投资前,往往是靠承接发达国家企业的劳动密集型生产环节起步的,可能是通过合资的方式、也可能是通过承接发达国家企业外包的方式实现的。因而,经济落后国家企业对经济发达国家的技术获取型直接投资活动在技术获取之前和之后对国内就业的影响可能是存在较大差异的,我们分别通过考察技术获取壁垒g和冰山成本t的变化分析B国对外直接投资对B国国内就业的影响。

二、技术获取型对外直接投资母国就业效应的理论分析

(一)资本供给缺乏弹性情形

1.技术获取壁垒变化的就业效应

首先假定B国资本供给缺乏弹性 (εBK,r=0),冰山成本不变,A国技术获取壁垒降低使得B国企业能够获取更多A国资本密集型较高的生产环节,即zg向左移动,得到新的zg*,其与原zg之间的部分即B国新增的对外直接投资环节,为了简化分析 ,假设B国通过对外直接投资获取的生产环节就是zg,那么此时B国劳动力的相应变化为

其中,(SKBKB-SLBKB)(g-1)θBA(zg)〈0,为B国对外直接投资带来的生产环节zg生产成本下降可能引起的生产扩大,进而带来劳动力就业的增加;θKλKBA(zg)〉0,为生产环节转移引起的对B国国内就业的替代。

也就是说,就技术获取本身而言,经济落后国家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对国内就业具有两种可能相反的效应:就业促进和就业降低效应,前者由生产效率的提高带来,后者由国内外劳动力的替代引起。最终国内就业的变化,取决于这两种效应的相对大小。

2.冰山成本变化的就业效应

如果冰山成本下降,那么将劳动密集型更高的生产环节放到B国生产然后再出口到A国是有利的,此时可看作B国企业通过对外直接投资掌握相关中间品的技术后,开始在本国国内生产该中间品。因而,冰山成本下降意味着边际生产环节zt向左移动(dzt〈0)。首先分析简化情形,即冰山成本没有变化,移动的是边际生产环节zt,dt=dzg=εKBrB=0时B国国内就业的变化为

因为边际生产环节在B国生产再出口到A国的成本与直接在A国生产的成本是一样的,即θBA(zt)-tθB(zt)=0,那么在技术获取型对外直接投资的第二阶段,边际生产环节zt向B国的转移导致的B国国内就业的变化为

如果进一步考虑到冰山成本t的变化带来的影响,此时存在θBA(zt)-tθB(zt)〉0,那么:(SKBKB-SLBKB)[θBA(zt)-tθB(zt)]〈0,即就业将因生产成本的下降而扩大。同时,冰山成本变化对就业的直接影响为

即如果经济落后国家企业在通过对外直接投资获取发达国家相关中间品的技术后能够利用冰山成本下降的机会将其转移到母国生产,将毋庸置疑地增加母国就业。

(二)资本供给充分弹性情形

如果资本供给关于租金率的弹性是正的(εKB,rB〉0),即B国在向A国进行直接投资的同时,也在引进外商直接投资;可以表明,不论是A国技术获取壁垒降低(dzg〈0),还是冰山成本降低(dzt,dt〈0)均会引起资本报酬——租金率的变化,这在资本供给富有弹性时将引起B国资本引进的外商直接投资的变化进而资本供给总量的变化,从而改变前文有关结论。这里同样以资本供给具有充分弹性(εKB,rB=∞)为例进行说明。

技术获取壁垒下降(dzg〈0)的影响

即在B国资本供给充分有弹性的情况下,其技术寻求型对外直接投资将确定地增加国内就业。

冰山成本降低情形中边际生产环节(dzt)转移的影响

即在B国资本供给充分有弹性的情况下,仅考虑边际生产环节的转移,B国将已获取技术的生产环节移往国内将确定地增加国内就业。

冰山成本降低的直接影响

即在B国资本供给充分有弹性的情况下,冰山成本降低将直接导致B国国内就业增加。

三、中国制造业细分行业的部分经验证据

(一)变量和数据

根据理论分析,中国技术获取型对外直接投资对母国就业的总效应主要表现为增加就业的 “规模”效应和降低就业的“迁移”效应之间的对比,这与Eckel(2003)[13]325关于效率寻求型对外直接投资的母国就业效应是一致的。

因此,可以推论:在资本流动比较充分的制造业行业,对外直接投资促进就业的“规模”效应很可能超过不利于就业的“迁移”效应,且“规模”效应主要由产出的增加带动。那么现实中中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到底是促进还是降低了国内就业呢?由于理论和数据等方面的困扰,目前还没有相关实证研究探讨影响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母国就业效应的原因,为此我们以国民经济行业分类中的“大类”为制造业细分产业分类标准,利用2003年以来30个制造业细分产业的面板数据,检验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与母国就业的关系。基于本文理论分析的引申意义,参考Hamermesh(1996)[18]、Barba Navaretti等(2003)[6]156、Buch&Lipponer(2010)[11]347等的研究,本文建立实证模型

其中,Lit表示第i行业时期t的从业人数;Vit表示第i行业时期t的增加值;Wit表示第i行业时期t的实际工资;F和I是两个虚拟变量,分别表示对外直接投资和引入外资状况,若行业i时期t对外直接投资或引入外资较多,则赋值为1,反之为0。从业人数、增加值、实际工资等总量数据取对数值,因此模型系数反映的是因变量对自变量的弹性关系。

各制造业细分行业从业人员数据取自2004—2012年《中国工业经济统计年鉴》,为“规模以上工业企业”从业人员数据,单位以万人计。制造业细分行业增加值数据同样取自 《中国工业经济统计年鉴》“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统计口径的主要统计指标,单位以亿元人民币计;不过官方公布数据只有2007年以前的以当年价格计算的工业增加值,之后不再公布工业增加值数据,从2006年开始公布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长率,因此本文以2003年为基期,使用工业GDP平减指数对之后的各行业工业增加值进行平减以消除价格因素的影响,求得实际工业增加值,从2006年开始通过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长率计算各行业增加值;其中工业增加值增长率数据取自《中国经济与社会发展统计数据库》中的“行业数据分析”(http://tongji.cnki.net/kns55/index.aspx),工业GDP平减指数根据 《中国宏观经济信息网》(http://edu.macrochina.com.cn)有关数据计算得到,为工业名义GDP与以2003年不变价格计算的工业实际GDP之比。各行业实际工资数据同样取自中国宏观经济信息网,为各行业名义平均工资与消费价格指数之比。虚拟变量F表示制造业细分行业对外直接投资的活跃程度,数据取自各年度《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若制造业细分行业i在时期t的对外直接投资流量较多,就认为其对外直接投资活跃,赋值为1,否则为0。虚拟变量I表示制造业细分行业引进外商直接投资状况,若制造业细分行业i在时期t的全部资本中港澳台资本和外商资本所占比重超过了制造业行业平均水平,就认为其引进外商直接投资较多,从而赋值为1,否则为0;有关数据取自各年度《中国工业经济统计年鉴》。

由于官方未发布2004年度的 《中国工业经济统计年鉴》等相关数据资源,所以无法获得2004年各制造业细分行业的工业增加值数据,因此使用2003年的有关数据作为2004年有关数据的替代,共有8个时期30个制造业细分行业的数据。

(二)回归结果

本文使用计量经济学软件Stata10.0对上述面板数据进行分析,考虑到各制造业细分行业有关变量存在较大差异,需要进行异方差检验;考虑到存在多个时期,需要进行自相关检验。异方差检验和自相关检验结果列于表1。

表1 面板数据异方差和自相关检验结果

表2 面板数据广义最小二乘法回归结果

根据检验结果,发现面板数据各截面存在异方差,不同时期数据存在1阶自相关。因此,不能简单地判断使用固定效应模型还是随机效应模型,本文使用面板数据的广义最小二乘法处理截面异方差和时间序列的自相关问题,回归结果如表2所示。

实证结果表明,制造业细分行业的工业增加值对行业就业具有正向影响,基本上是工业增加值增加1个百分点就带来1个百分点就业的增加,系数非常显著,且系数95%的置信区间也集中在1左右;同样实际工资对就业的影响也非常显著,不过影响方向是反向的,实际工资增加1个百分点将带来约1.09个百分点就业的下降,说明劳动力需求对劳动力成本比较敏感。虚拟变量F、I及其交叉项的系数分别为为-0.92、0.19、1.51,对应p值分别为0.10、0.00和0.04,说明平均而言,以对外直接投资不活跃且外商直接投资较少的制造业细分行业为比较对象,在保持工业增加值和实际工资不变的情况下,对外直接投资活跃的制造业细分行业就业人数要少,约为其40%(e-0.92),不过该系数显著性不强,其95%置信区间[-2.01,0.18]跨度较大;引进外商直接投资较多的行就业人数要多,约为其1.2倍(e0.19),且该系数非常显著,表明总体上外商直接投资行业提供了更多的就业机会;而在资本流动比较充分(对外直接投资活跃同时引进外商直接投资较多),资本输出与输入均多的制造业细分行业,就业人数更多,约为其2.2倍(e0.19),该系数比较显著,表明资本充分流动的制造业细分行业提供了更多地就业机会。

进一步分析虚拟变量与数值变量交叉项的系数,发现F×lnV的系数为负,表明与对外直接投资不活跃且引进外商直接投资较少的行业相比,对外直接投资活跃的制造业细分行业的工业增加值对就业的带动作用可能较弱,不过该系数不大显著,对应显著性水平为0.1且95%置信区间为[-0.14,0.01]跨越了零点。然而,F×I×lnV的系数显著为正,表明在资本流动充分的行业,工业增加值对就业的带动作用更强,工业增加值每增加1个百分点,其引起的就业增加比资本流动不活跃的行业约多0.12个百分点。

有意思的是,对外直接投资与工资对制造业细分行业就业的联合影响,观察F×lnW的系数,可以发现对外直接投资活跃的制造业细分行业就业的价格弹性要比其他行业低约0.15个百分点,这并非简单表明对外直接投资活跃的制造业细分行业的劳动需求对劳动力成本反应敏感度低,而更可能是反映了对外直接投资与工资之间存在的相互影响的关系:一方面,开展对外直接投资可能正是国内劳动力成本上升的结果,这可能降低对国内非熟练劳动力的需求而增加对国内熟练劳动力的需求,而对熟练劳动力需要支付更高的工资,即对外直接投资在改善国内就业结构的同时提高了工资水平;另一方面,技术寻求型对外直接投资在获取国外技术以后需要传输回母国进行消化、吸收,这也增加了对国内熟练劳动力的需求,在改善国内就业结构的同时提高了工资水平。不过,在资本流动充分的制造业细分行业,劳动力需求对工资的反映可能更加敏感,观察F×I×lnW的系数,不难发现其显著为负,反映了在资本流动充分的行业,行业内外、国内外劳动力之间的替代可能性更高,若某行业劳动力成本降低可能引致更多资本流入从而带来更多就业机会,反之若其劳动力成本提高则可能导致资本流往其他行业或国外从而带来就业机会的丧失。

四、结论和政策建议

在主流对外直接投资理论框架内,我们通过扩展Eckel(2003)[13]318构建的模型从理论上推导并检验了了技术寻求型对外直接投资对母国就业的可能影响,发现:

1.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母国就业效应取决于增加就业的“规模”效应和减少就业的“迁移效应”的对比,其中“规模”效应既包括对外直接投资引起的生产效率的提高也包括将国外生产环节转移到国内所带来的生产规模的增加;“迁移效应”则主要是资本输出引发的外国劳动对本国劳动的替代。

2.在资本供给弹性足够大的情形中,对外直接投资对母国就业的“规模”效应将超过“迁移”效应,从而带来中国国内就业的增加。

3.对制造业细分行业的实证结果证明了中国制造业细分行业的对外直接投资对制造业细分行业就业的影响不显著;但在对外直接投资活跃和引进外商直接投资较多的资本流动比较充分的行业,平均来看,就业人数较多且工业增加值对就业的带动作用更明显。

因此,中国(特别是制造业)技术寻求型对外直接投资的日益发展,不一定会造成国内就业方面的损失,通过恰当的政策引导是可以实现对外直接投资与就业相互增进的。

1.协调FDI双向流动的政策体系,奠定就业的产业基础。当前中国经济、产业发展中面临的一些问题,如中国农民工等低端劳动力的相对短缺和大学生等潜力型高端劳动力的相对过剩与经济结构、产业结构相脱节的问题,仅依靠外商直接投资是很难解决的,中国制造业的对外直接投资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经济发展的内在要求驱动的。鼓励对外直接投资并不意味着不再重视外商直接投资;相反,通过外商直接投资奠定对外直接投资的技术能力,通过对外直接投资促进外商直接投资从“量”向“质”的提升,两者可以实现协调和良心互动。

2.构建OFDI可持续发展政策体系,突出政策的社会功能。面对全球投资政策环境的变化,中国政府和企业既要维护海外投资利润等经济利益,又要考虑对外直接投资的社会、环境效应。中国制造业实现在东道国的本地化生产不一定意味着中国制造业生产环节的转移、国外劳动力对国内劳动力的替代进而国内就业机会的减少,正如理论分析所指出的,这取决于中国制造业的对外直接投资能否扩大生产规模和市场规模。因此,对中国企业的对外直接投资,政府不应仅仅是提供信息、财政金融等支持,还要构建对外直接投资可持续发展的政策体系,引导企业关注对外直接投资的社会效应,实现母国和东道国分工、就业的双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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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宋宏]

Domestic Employment Effects of Chinese Technology-seeking outward FDI from Manufacturing Industry

PENG Shaohui1,WANG Jian2
(1.School of Management and Economics,Beijing Institute of Technology,Beijing 100081,China;2.School of International Trade and Economics,Shandong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Jinan 250014,China)

To theoretically discuss the domestic employment effects of Chinese manufacturing outward FDI,a international labor division model was constructed including an intermediate department which produces continuously dividable goods.Generalized least squares regression was used revealtherelationshipbetweenChinesesub-industriesofmanufacturingoutwardFDIandemployment.Results shows thatboth“scale effect”and“relocation effect”areexist,and the former would promote domestic employment while the latter reduce domestic employment.Besides,the scale effect would surpass relocation effect in industries which have elastic capital supply.

technology-seeking;outward FDI;domestic employment

F113.2

A

1009-3370(2016)04-0086-08

10.15918/j.jbitss1009-3370.2016.0412

2016-01-22

山东省社会科学基金资助项目“山东制造业水平型跨国并购绩效改进研究”(13DJJJ04)

彭韶辉(1972—),男,博士研究生,山东省商业集团有限公司研究员,E-mail:pengshaohui66@126.com;王建(1981—),男,通讯作者,博士,副教授,E-mail:wangjian@sdufe.edu.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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