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经济带外向型制造业转移研究

薛漫天

（东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江苏南京210096）

长江经济带外向型制造业转移研究

薛漫天

（东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江苏南京210096）

文章运用长江经济带11省市的行业数据，检验了2005-2014年长江经济带上、中、下游外向型制造业的转入、转出情况。计量研究结果显示：在样本期间，上游地区基本没有承接外向型制造业的转入；相反，在若干行业出现了向外转移。中游地区承接了劳动密集型的外向型制造业的持续的、较大规模的转入。下游地区在2011年前经历了外向型制造业的普遍转入；近年来，部分劳动密集型的外向型制造业出现了转出，且该趋势具有持续性。

长江经济带；外向型制造业；产业转移

一、引言与文献回顾

2014年《国务院关于依托黄金水道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的指导意见》（下称《意见》）的发布，标志着长江经济带建设上升为国家战略。《意见》指出，要“发挥长江三角洲地区对外开放引领作用，建设向西开放的国际大通道”，并“全面提升长江经济带开放型经济水平”；在工业布局方面，要“引导产业有序转移和分工协作”。可见，外向型制造业的转移、布局是长江经济带建设的重要方面。

长江经济带是在大国内部沿内河建设的全方位对外开放的经济区，在世界经济史上并无先例。沿海、特别是长江经济带下游的外向型制造业在多大程度上可能向中、上游进行转移？这一问题与区域经济学中对于企业迁移的研究相关。该领域近年的文献着重强调制度和政策的作用。Deichmann等（2008）依据印度、印尼等国的经验，指出政策能够促使企业在集聚地之间迁移，但难以使其从集聚地迁移到经济较落后、工业较分散的地区［1］。关于中国的研究集中于珠三角和长三角，Liao等（2011）分析了珠三角港资企业迁移的背景与模式［2］，Yang（2012）分析了珠三角地区实行“腾笼换鸟”政策期间各级政府之间、政府与加工贸易企业之间的各种矛盾，这些矛盾阻碍了劳动密集型企业向珠三角外迁移的进程［3］。Chang等（2013）认为城市扩张导致的地价上涨是长三角地区企业向内陆迁移的主要原因［4］。

在新经济地理学方面，Brulhart（2011）指出，相关的经验研究文献结论一致：在贸易国内，贸易自由化导致经济活动向靠近国际市场的区域聚集并扩大了这些区域与内陆的发展水平差距。这反映了内陆地区发展外向型经济的“地理劣势”［5］。这种情况在中等或低收入国家更为明显（Ezcurra等，2013）［6］。

国内学者也主要是从区域经济学、国际经济学、经济地理学等视角分析了区域产业转移问题。胡安俊等（2014）综述了产业转移的理论学派与研究方法，并评述了国内的研究现状［7］。张静等（2015）分析了区际产业转移的框架、机理与策略［8］。

在企业迁移方面，由于缺少全国性的企业迁移数据库，国内学者主要利用了问卷调查或上市公司数据进行了研究。魏后凯等（2009）探讨了企业迁移的特征和决定因素［9］。周正柱等（2013）调查了上海、江苏、浙江等省市部分迁移企业，分析了商务成本变动对企业迁移决策的影响［10］。杨本建等（2014）分析了2011年广东产业转移专项调查数据，指出广东省政府的政策对劳动密集型企业、中小企业影响有限，难以实现政策目标［11］。

在本文关心的外向型制造业转移问题方面，林桂军等（2013）以出口增加值占全国比重为因变量，在整体上检验了出口产业向中西部转移的情况，认为这种转移存在且更倾向于西部［12］。许德友（2015）则在行业层面上利用统计指标和企业案例分析了出口型产业的转移［13］。

考虑数据可得性，本文从行业层面进行研究，借鉴了Ruan等（2014）研究服装业在中国国内转移时使用的方法［14］，在二位码行业层次用计量模型检验了2005-2014年长江经济带上、中、下游外向型制造业的转入、转出情况。本文将外向型制造业的转移视为出口能力乃至出口额在不同区域间的转移，在这一较为广义的定义上，可以把各地区某行业出口交货值占同期全国出口交货值的比例当作计量模型的因变量。对于长江经济带各区域来说，这种转移当然不限于与长江经济带中其他区域之间外向型制造业的转移，但必然包含了这种转移，特别是长江经济带下游向上、中游地区的转移。

二、计量模型与数据来源

借鉴Ruan等（2014）的方法，本文的计量模型设定如下：

（1）式中，Eit是该二位码行业在i省t年的出口交货值占该行业该年全国出口交货值的比重。α为常数项。YEARt代表年份虚拟变量，Pi代表省份虚拟变量，分别反映各年份、各省份特定效应的影响。

X是一系列控制变量，包括：①交通基础设施，该省该年公路、铁路、水运里程相乘后除以面积；②人口，该省该年人口数；③人均GDP，该省该年人均GDP，与人口一起反映当地市场容量：④外商直接投资，该省该年外商直接投资额乘以当年汇率后除以该省GDP；⑤出口额，该省该年出口额乘以当年汇率后占GDP比重；⑥工资，该省该年制造业工资水平；⑦该省地价，该省该年转让土地使用权的平均价格，与工资共同反映当地生产要素的价格，考虑到变量的内生性，工资与地价计量时均采用滞后一期的数据。εit为随机扰动项。除因变量和虚拟变量外，各变量均取了自然对数。人均GDP、工资、地价均按消费品价格指数调整为2000年不变价。

D是一个地区虚拟变量，在不同的计量模型中分别代表长江经济带上、中、下游，也即当i省属于长江经济带上（或中、下）游时为1，否则为0。T是时间虚拟变量，假设在T0年发生了外向型制造业的转移，那么T被定义为：

这样，D对因变量的边际影响为：∂E/∂D=βTT，当t≥T0时，可得：

根据上述设定，为了判断样本期中的某一年是否发生了外向型制造业的转移，只需要在计量模型中不断变化T0的年份设定，并观察βT及其显著性。如果βT通过了显著性检验，就说明该年前后地区虚拟变量D对因变量的影响发生了显著变化，该地区发生了外向型制造业的转入或者转出。

考虑到研究目的和数据可得性，本文选择了2003-2014年长江经济带11省市的有关数据进行分析，由于工资、地价数据滞后一年且T0不能选第一年，报告计量的结果为2005-2014年。有关数据分别来自历年各省统计年鉴、《中国工业经济统计年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国土资源年鉴》和《中国劳动年鉴》。

三、检验结果与分析

表1列出了上游地区虚拟变量与各年份虚拟变量交叉项的系数。第一列列出了二位码层次的行业名称；第一行为2005-2014年各年份，代表了假定的产业转移发生的时间。因此，表中的每一格的结果都对应于一次回归检验。限于篇幅，历次回归的常数项、各控制变量、年份与省份虚拟变量的检验结果以及样本容量、F检验值等信息没有列出。各回归方程得到的系数均在整体上通过了0.01水平的显著性检验，拟合优度均高于0.80。其中，各控制变量的检验结果与Ruan等（2014）相似，本文在此不再分析。

从表1看来，很明显，从2005年以来，相对于长江经济带中、下游地区，上游地区基本没有承接外向型制造业的转移；相反，在若干行业反而出现了外向型制造业的向外转移，进一步加大了在外向型制造业发展方面与长江经济带中、下游等地区的差距。说明“一带一路”的建设、长江经济带双向开放的战略规划在样本期内尚未发挥明显作用。不过，显著的系数最集中地出现在2006-2010年，说明这一阶段中长江经济带上游地区的外向型制造业流失加剧，2013年后则大为好转，也可能是上述战略开始提出、运营的结果。

具体来看，结合显著性与系数大小分析，只有烟草业在2005年、2006年承接了外向型制造业的转入，且从2007年后就不再显著了。相反，纺织、服装、木材、造纸、文教、化工、医药、化纤、橡塑、非金属、黑色金属、有色金属、交通、电气、仪器等行业均在样本期内出现了外向型制造业的转出。以服装业为例，转出趋势从2008年起变得显著，至2012年达到高峰，到2014年才不显著。而非金属制品业的转出趋势较为持续和平均，从2006-2014年均为显著，且系数值变化很小。从系数绝对值上看，转移的最大值0.031（相当于3.1个百分点）出现在烟草业2005年承接的转入份额；转出份额一般均在2个百分点以下。不过，长江上游地区的外向型制造业份额原本就较低，转出份额虽小，对于上游地区来说也是较严重的变动。

表1 上游地区交叉项的检验结果（因变量：出口交货值占比）

表2列出了长江经济带中游地区虚拟变量与各年份虚拟变量交叉项的系数。显然，中游地区在样本期间经历了外向型制造业的大规模流入，这与其他来源的经济数据和信息是一致的，印证了本文分析的稳健性。

具体看，样本期内承接了外向型制造业转入的行业包括：食品加工、饮料、纺织、服装、皮革、木材、文教、化工、医药、橡塑、非金属、有色金属等。有色金属业在2007-2009年出现了外向型制造业的转出，2010-2012年系数不显著，在2013-2014年则出现了转入。绝大部分的转移幅度在2个百分点以内，文教、皮革业转入的幅度比较大。比较各行业系数的变化，可以发现转入的高潮出现在2010年、2011年左右，不过大多数行业的转移势头均延续到了2014年，因而这一趋势仍在进一步的发展过程中，长江经济带中游地区的外向型制造业仍有相当大的发展空间。

同时，在样本期内，印刷、石油、化纤、专用设备、电气、通信、仪器等行业出现了外向型制造业的转出。不过，转出基本发生于2010年之前，没有一个行业延续到2014年，从另一角度印证了中游地区外向型制造业近年的发展。此外，比较转入、转出的行业，可以发现转入行业以劳动密集型为主，转出行业以技术密集型为主，这也符合经济理论与其他的经济信息。

表2 中游地区交叉项的检验结果（因变量：出口交货值占比）

表3列出了长江经济带下游地区虚拟变量与各年份虚拟变量交叉项的系数。与上、中游相比，下游地区在全国外向型制造业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是主要的制造业出口中心。反映在表3中，发生了外向型制造业转入、转出的行业更多，且变动幅度更大。样本期内承接了外向型制造业转入的行业包括：木材、家具、造纸、印刷、石油、化纤、黑金属、有色金属、金属制品、专用设备、电气、通信、仪器。不过，上述行业转入的过程大多在2011年左右结束，只有仪器业延续到了2014年。发生了转出的行业包括：食品加工、食品制造、饮料、烟草、纺织、皮革、文教、医药、橡塑、非金属。交通设备业在2007-2010年出现外向型制造业的转入，2013年出现了转出。发生转出的大多数行业为劳动密集型行业，转出过程大多持续到了2013年或2014年，符合要素禀赋理论的预期和其他的经济信息。

表3 下游地区交叉项的检验结果（因变量：出口交货值占比）

续表3

四、结论

本文运用长江经济带11省市的二位码行业数据，检验了2005-2014年长江经济带上、中、下游外向型制造业的转入、转出情况。结果显示，在样本期间，上游地区基本没有承接外向型制造业的转移；相反，在若干行业出现了外向型制造业的向外转移，特别是从2006-2010年期间，2013年后外移趋势减缓。中游地区则在样本期间承接了外向型制造业的大规模转入，高潮出现在2010年、2011年左右，不过大多数行业的转移势头延续到了2014年；转入的行业大多为劳动密集型行业，部分技术密集型行业在2010年前有部分转出。下游地区在2011年前经历了外向型制造业的普遍转入，进一步巩固了其在我国外向型经济中的重要地位，不过除了仪器业外，转入过程均未延续；同时，部分劳动密集型行业出现了外向型制造业的转出，且该趋势具有持续性。

［1］Deichmann U，Lall S，Redding S，et al.Industrial Location in Developing Countries［J］.The World Bank Research Ob⁃server，2008，23（2）:219-246.

［2］Liao H，Chan R.Industrial relocation of Hong Kong manu⁃facturing firms：towards an expanding industrial space beyond the Pearl River delta［J］.GeoJournal，2011，76：623-639.

［3］Yang C.Restructuring the export-oriented industrialization in the Pearl River Delta，China：Institutional evolution and emerging tension［J］.Applied Geography，2012，32：143-157.

［4］Chang G，Jiang C，Chang K，et al.Land prices and intra⁃country industrial relocation in China［J］.The Chinese Economy，2013，46（2）：54-73.

［5］Brulhart M.The spatial effects of trade openness：a survey［J］.Review of World Economics，2011，147（1）:59-83.

［6］Ezcurra R，Rodriguez-Pose A.Does economic globalization affect regional inequality?A cross-country analysis［J］.World Development，2013，52：92-103.

［7］胡安俊，孙久文，胡浩.产业转移：理论学派与研究方法［J］.产业经济评论，2014（1）：1-9.

［8］张静，付金存.区际产业转移的框架构建、机理解析与策略匹配［J］.经济体制改革，2015（1）：69-73.

［9］魏后凯，白玫.中国企业迁移的特征，决定因素及发展趋势［J］.发展研究，2009（10）：9-18.

［10］周正柱，孙明贵.商务成本变动对企业迁移决策影响的实证研究［J］.上海经济研究，2013（6）：82-93.

［11］杨本建，毛艳华.产业转移政策与企业迁移行为——基于广东产业转移的调查数据［J］.南方经济，2014（3）：1-20.

［12］林桂军，黄灿.出口产业向中西部地区转移了吗——基于省际面板数据的经验分析［J］.国际贸易问题，2013（12）：3-14.

［13］许德友.中国出口型产业转移——基于时间-空间-行业的分析［J］.国际经贸探索，2015（8）：54-64.

［14］Ruan J，Zhang X.“Flying geese”in China：the textile and apparel industry’s pattern of migration［J］.Journal of Asian Economics，2014，34：79-91.

［责任编辑：张青］

A Study on the Transfer of Export-oriented Manufacturing Industries of the Yangtze River Economic Zone

XUE Man-tian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Southeast University，Nanjing 210096，China）

Using the industrial data of the 11 provincial-level administrative areas of the Yangtze River Economic Zone，this paper analyzes the transfer of export-oriented manufacturing industries in these areas from 2005 to 2014.The results of econo⁃metric studies show that：In the sample period，the upstream regions do not undertake the transfer of export-oriented manufac⁃turing industries.On the contrary，there has been an outward shift in a number of industries；The middle reaches have under⁃taken substantive transfer of labor-intensive export-oriented manufacturing industries；The downstream areas have experi⁃enced the general transfer of export-oriented manufacturing industries before 2011.In recent years，some labor-intensive ex⁃port-oriented manufacturing industries have appeared to turn out，and the trend has continued.

the Yangtze River Economic Zone；export-oriented manufacturing industries；industry transfer

F127；F407

A

1007-5097（2016）11-0074-05

10.3969/j.issn.1007-5097.2016.11.011

2016-09-11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5BJY068）

薛漫天（1976-），男，江苏南京人，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国际经济学，区域经济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