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贸易限制指数理论的中国农产品国内支持政策的保护水平与结构分析

刘庆林　段晓宇　汪明珠



基于贸易限制指数理论的中国农产品国内支持政策的保护水平与结构分析

刘庆林段晓宇汪明珠

摘要：国内支持政策是中国保护和支持农业发展的重要措施。以Anderson-Neary贸易限制指数理论为基础，通过构造大国开放经济下的局部贸易限制指数模型，对中国农产品国内支持政策的保护水平和保护结构进行实证分析。结果表明，进入21世纪后中国农产品国内支持政策的保护水平显著上升，特别是2007年次贷危机以来，保护水平上升的速度明显加快。从保护的政策工具结构看，近年来对生产者的保护水平上升最快，但是中间投入品的保护水平对整体国内支持政策的保护水平贡献最大。从保护的商品结构看，畜产品的保护水平不仅上升最快，而且对整体国内支持政策的保护水平的贡献也最大。

关键词：农产品国内支持政策； 贸易限制指数； 保护水平； 保护结构

持续多年的中央一号文件显示了国家对农业问题的高度重视，中国对农产品的支持政策也随之不断发展完善。一号文件锁定了八项“三农”工作的重点，其中，完善国家粮食安全保障体系成为工作的重中之重。国内支持政策通过影响农产品的生产、流通、消费等领域达到支持、促进农业经济发展的目的，其中最低收购价政策、粮食直补政策、农资综合补贴政策、良种补贴政策、以市场为主的农产品流通政策以及减免农业税政策等分别从价格支持、收入支持、流通政策以及税收政策方面给予了农业诸多的保护。

加入WTO以来，为了兑现入世承诺，我国需要进一步降低农产品“黄箱政策”的国内支持。在经济全球化的大背景下，尤其是随着TPP基本协议的达成，政府部门在对弱势的农业进行保护的同时也面临着削减农产品国内支持的压力，如何在保护国内基础产业和满足农场品市场开放要求之间做出权衡、使我国农业得到健康发展是我国未来一段时期的工作重点。

构建合理有效的农业国内支持机制变得至关重要，而如何科学精确地测度中国农产品国内支持政策的保护水平和结构成为学界关注的焦点。Anderson-Neary贸易限制指数理论的提出为我们定量研究国内支持政策的保护水平和结构提供了一种具有坚实理论基础的、更准确的度量方法。通过对农产品进行细分，可以测算出不同类别的农产品的国内支持的真实水平和结构，为政策制定者合理分配资源、更有效地支持国内农业发展提供理论依据。

一、相关文献回顾

目前学术界针对国内支持政策的保护水平与保护结构已经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其中，保护水平的研究成为学者们研究的重点。

(一)国内支持政策保护水平的研究

而WTO通过将国内支持政策区分为“绿箱政策”和“黄箱政策”，以确定需要进行削减的国内支持政策措施，由此可以通过分别测算“绿箱政策”和“黄箱政策”，研究农产品国内支持政策的保护水平。20世纪90年代后期以及加入WTO之后，中国农产品的“绿箱政策”的保护水平逐年增长(张莉琴等，2003*张莉琴、林万龙、辛毅：《我国农业国内支持水平现状》，《经济研究参考》2003年第55期。；李淑静，2013*李淑静：《多哈回合农业国内支持谈判的进展与中国农业政策的调整》，《世界贸易组织动态与研究》2013年第3期。)，主要是由于“绿箱政策”是WTO允许的国内支持政策，各国可以保持增长的趋势，而无需削减。而“黄箱政策”是WTO严格限制、要求削减的国内支持政策，中国在2003年之前，“黄箱政策”的保护水平一直为负，直到2004年保护水平才转负为正(张莉琴等，2003*张莉琴、林万龙、辛毅：《我国农业国内支持水平现状》，《经济研究参考》2003年第55期。；李淑静，2013*李淑静：《多哈回合农业国内支持谈判的进展与中国农业政策的调整》，《世界贸易组织动态与研究》2013年第3期。)。与此同时，与发达国家相比，中国无论是“绿箱政策”还是“黄箱政策”的运用都很不足，国内支持政策的保护水平很低(刘迎霜，2005*刘迎霜：《中澳农业补贴政策比较研究》，《华南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年第2期。)。

(二)国内支持政策保护结构的研究

国内学者从产品角度和政策工具角度对中国农产品国内支持政策的保护结构进行了研究。朱希刚(1992)*朱希刚：《借鉴国际经验促进农业补贴由消费者向生产者的转变》，《农业经济问题》1992年第10期。在计算了中国1990年主要农产品的生产者补贴等值和消费者补贴等值的基础上，得到中国大多数农产品的生产者补贴等值均为负值，而大多数农产品的消费者补贴为正值，即在中国农业生产者没有得到真正的补贴，而消费者却得到了较好的补贴。马晓河、蓝海涛(2002)*马晓河、蓝海涛：《加入WTO后我国农业补贴政策研究》，《管理世界》2002年第5期。通过定性的分析指出，中国对农产品的补贴主要集中在粮棉产品，而对其他产品的补贴力度不够。程国强、孙东升(1998)*程国强、孙东升：《中国农业政策改革的效应》，《经济研究》1998年第4期。指出，中国20世纪90年代以来，开始注重对出口倾向农产品的保护，对大米、玉米和大豆的保护水平上升较快，同时对比较优势较小的农产品的保护水平显著提升。因此，陈波、吴天忠(2008)*陈波、吴天忠：《WTO框架下我国农业保护政策》，《贵州财经学院学报》2008年第2期。指出20世纪90年代中国农业保护结构调整的方向应把保护粮食生产作为重点，同时加强对具有竞争优势产品的保护。

此外，也有部分学者分别研究了“绿箱政策”和“黄箱政策”的保护结构，更为细分的保护结构研究，为中国在履行加入WTO承诺的基础上更好地保护国内农业的发展提供了很好的借鉴。张莉琴等(2003)*张莉琴、林万龙、辛毅：《我国农业国内支持水平现状》，《经济研究参考》2003年第55期。、李淑静(2013)*李淑静：《多哈回合农业国内支持谈判的进展与中国农业政策的调整》，《世界贸易组织动态与研究》2013年第3期。的研究指出中国“绿箱政策”中政府一般性服务支持所占的比重最大，挤占了对农业生产者的补贴，而“黄箱政策”则主要通过保护价收购对特定产品实施重点保护，而对非特定产品的支持水平严重不足。

综上所述，目前学术界关于国内支持政策保护水平的研究，无论是采用OECD方法，还是WTO方法，都能够定量地研究国内支持政策的保护水平，但是这些方法都缺乏理论依据，并且各方法的测算结果往往存在差异，使得政策制定者以及读者无法确定中国农产品国内支持政策的真实保护水平。此外，关于国内支持政策保护结构的研究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是研究很不充分，保护结构的定量研究范围较窄，尚缺乏有针对性的定量解释及政策建议。因此，本文针对现有研究的不足，将国内支持政策的贸易限制指数理论的小国模型扩展到大国模型，把商品的世界价格看作是其他国家净进口的函数而将商品的世界价格内生化，从而构建测度国内支持政策保护水平和结构的大国开放经济的局部贸易限制指数模型。在此基础上，合理确定研究样本以及数据来源，一方面测算中国农产品国内支持政策的真实保护水平；另一方面依据测度模型，测算中国农产品国内支持政策保护的政策工具结构和商品结构，并有针对性地提出政策建议。

二、国内支持政策的局部贸易限制指数模型

贸易限制指数理论是Anderson和Neary自1992年起在一系列论文中提出的一套测度贸易政策保护程度的理论。该理论从微观经济基础出发，将各种贸易政策的保护水平描述为一个统一关税，该关税是在保持初始效用水平不变的前提下，使新贸易状态和初始贸易状态下的贸易收支差额保持相等的统一关税水平，这一统一关税即为贸易限制指数(Trade Restrictiveness Index，简称TRI)。本文将在Anderson-Neary贸易限制指数理论的基础上，构建测度中国农产品国内支持政策保护水平和结构的大国局部均衡模型。

(一)基本模型

在一个开放的大国经济中，假设最终产品的生产者价格为s，消费者价格为r，世界价格为p*，中间投入品的消费者价格为f，世界价格为f*，最终产品的生产向量为Y，消费向量为X，中间投入品的生产向量为M，消费向量为F。

因此，消费者的支出函数可以表示为

e=e(r,u)

(1)

其中，e(·)为支出函数，u为消费者的效用水平。

由于中间投入品的存在，使得生产函数由最终产品的利润和中间投入品的利润两部分组成，因此，生产函数g(·)可以表示为

g=g(s,f,f*)=∏(s,f)+[f·F-c(M)-f*(F-M)]

=∏(s,f)+(f-f*)F-[c(M)-f*M]

(2)

其中，∏(·)为最终产品的利润函数，c(·)为中间投入品的成本函数，它由中间投入品的产出M决定。

在开放经济中，国际收支平衡条件要求该经济体满足以下约束条件

B(r,s,f,p*,f*,u)=e(r,u)-g(s,f,f*)

-(r-p*)′er(r,u)+(s-p*)′gs(s,f,f*)=b

(3)

由于大国经济中，商品的世界价格都是内生的，因此，对方程(3)求全微分，并整理得到

[eu-(r-p*)′eru]du=(r-p*)′errdr-(s-p*)′gssds-(er-gs)dp*

-[(s-p*)′gsf-gf]df-[(s-p*)′gsf*-gf*]df*+db

(4)

根据Hotelling的论点，利润函数关于产出价格的导数为产出供给量，而关于投入品价格的导数为负的投入品的需求量。同时，根据Shephard的论点，支出函数关于消费者价格的导数为消费者的需求水平。经过进一步的整理代换可以得到

[eu-(r-p*)′eru]du=(r-p*)′Xrdr-(s-p*)′Ysds-[X-Y-(f-f*)′Fs]dp*

-[(s-p*)′(Yf+Fs)-(f-f*)Ff]df

-[(s-p*)′(Yf*-Fs)+F-M]df*+db

(5)

[eu-(r-p*)′eru]du=ρdr+χds+γdf+db

(6)

其中，

(7)

(8)

(9)

方程(7)、(8)、(9)分别为政策变量r、s、f变化的边际福利效应Br、Bs、Bf。

(二)整体贸易限制指数

根据Anderson和Neary(1995)*Anderson, J. E., Bannister, G. J. , Neary, J. P., “Domestic Distortions and International Trade”, International Economic Review, 1995, 36(1), pp.139-157.的研究，贸易限制指数是在保持初始效用水平不变的条件下，能够使两个时期的贸易差额函数保持相等的统一关税，即为了使两个时期的贸易差额函数保持相等，则新时期的消费者价格、生产者价格以及中间投入品价格需要贬值的程度。因此，衡量国内支持政策保护水平的贸易限制指数Δ为

(10)

在给定的参考效用水平u0下，对方程(10)的左边求全微分，从而得到时期1价格的变化对TRI的影响：

(11)

(三)国内支持政策的政策工具结构

由于国内支持政策保护水平的变化可能是由于对消费者、生产者以及中间投入品保护水平的变化导致的，因此分别得到各政策工具的保护水平也是我们关注的焦点，从而又分别得到真实消费者补贴等值指数、真实生产者补贴等值指数以及真实投入品补贴等值指数。

1.真实消费者补贴等值指数

根据与整体贸易限制指数相同的研究思路，当我们只对消费者受保护的程度感兴趣时，则可以保持其他政策变量不变，研究为使贸易差额函数保持相等，则需对消费者价格贬值的程度。定义真实消费者补贴等值指数为Δr：

(12)

(13)

因此，真实消费者补贴等值指数是以边际消费份额为权重对消费者价格进行加权平均而得到的。

2.真实生产者补贴等值指数

依据同样的方法，定义真实生产者补贴等值指数Δs：

(14)

对上式左边求全微分，并整理可得

(15)

上式即为真实生产者补贴等值指数的变化率，该指数是以边际生产份额作为权重对生产者价格进行加权平均而得到的指数。

3.真实投入品补贴等值指数

同样地，定义真实投入品补贴等值指数：

(16)

对上式左边求全微分，并整理可得

(17)

上式即为真实投入品补贴等值指数，该指数以边际投入份额作为权重对中间投入品价格进行加权平均，从而得到对中间投入品的真实保护水平。

此外，整体贸易限制指数可以表示为真实消费者补贴等值、生产者补贴等值以及投入品补贴等值指数的加权平均：

(18)

其中，

即λ1、λ2、λ3分别表示消费者补贴、生产者补贴以及投入品补贴对国内支持政策保护水平的贡献率。

(四)国内支持政策的商品结构

(19)

其中，

即α1、α2、α3分别表示消费者补贴、生产者补贴以及投入品补贴对商品国内支持政策保护水平的贡献率。

因此，整体国内支持政策的贸易限制指数的变化率就是所有商品贸易限制指数变化率的加权平均数：

(20)

其中，

即βj为商品j的保护水平对整体保护水平的贡献率。

三、中国农产品国内支持政策的保护水平和结构的测算

本部分将结合前文的理论模型，通过选取恰当的研究对象和数据，分别测算中国农产品国内支持政策的保护水平和保护结构。

(一)样本与变量的选取

1.样本的选取

根据宗义湘(2006)*宗义湘：《加入WTO前后中国农业支持水平评估及政策效果研究》，中国农业科学院博士学位论文，2006年。的研究，OECD选择代表性农产品的标准，一是选定产品总产值占农业总产值的70%，二是单个产品产值占总产值的1%，据此宗义湘(2006)*宗义湘：《加入WTO前后中国农业支持水平评估及政策效果研究》，中国农业科学院博士学位论文，2006年。确定的农产品包括小麦、玉米、稻谷、大豆、花生、油菜籽、棉花、甘蔗、烟草、茶叶、苹果、柑橘、牛奶、牛肉、猪肉、羊肉、禽肉、鸡蛋。但是由于某些茶叶的消费者价格奇高，对于国内支持政策的代表性较差，本文的研究样本将不包括茶叶，因此，最终确定的本文的研究样本为小麦、玉米、稻谷、大豆、花生、油菜籽、棉花、甘蔗、烟草、苹果、柑橘、牛奶、牛肉、猪肉、羊肉、禽肉、鸡蛋共17种农产品。

2.变量的选取

本文国内支持政策保护水平及结构的测算所用到的变量较多，主要包括三类：第一类是最终产品的相关变量；第二类是中间投入品的相关变量；第三类是各种弹性。

(1)最终产品的生产者价格、消费者价格、世界价格、消费量、供给量。本文用到的17种农产品的生产者价格数据根据历年《全国农产品成本收益资料汇编》中各类农产品每50公斤主产品的平均出售价格计算得到。农产品的消费者价格根据历年《中国农产品价格调查年鉴》中集贸市场价格得到，其中，禽肉、牛奶的消费者价格采用联合国劳工组织网站的中国平均零售价格。17种农产品的世界价格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网站以及联合国粮农组织网站。各农产品的消费量数据根据联合国粮农组织网站中各农产品的饲料用、种用、浪费的、加工用、食用及其他用途的消费量之和得到。

(2)中间投入品的国内价格、世界价格、消费量、供给量。各农产品生产所需要的中间投入品的种类全部来源于《全国农产品成本收益资料汇编》，其中，玉米、稻谷、花生、棉花的中间投入品主要是种子、化肥、农药、农膜以及燃料动力(柴油)，小麦、大豆、油菜籽的中间投入品主要是种子、化肥、农药以及燃料动力(柴油)，甘蔗、烟草、苹果、柑橘的中间投入品主要是化肥、农药、农膜、燃料动力(柴油)，牛奶、牛肉、猪肉、羊肉、禽肉、鸡蛋的中间投入品主要是精饲料。各中间投入品的国内价格根据《全国农产品成本收益资料汇编》中各农产品每亩中间投入品用量和每亩相关投入品费用计算得到。各中间投入品的世界价格数据根据联合国Comtrade网站中的进口额和进口量数据计算得到，其中，柴油的世界价格数据采用《中国石油和化工经济数据快报》和《国际石油经济》中的国际市场柴油现货价格。由于联合国Comtrade网站中的相关数据只更新到2011年，所以本文对农产品保护水平和结构的测算也截至2011年。中间投入品的消费量根据《全国农产品成本收益资料汇编》中每亩用量和农产品播种面积计算得到。各中间投入品的供给量数据来源于历年的《中国农村统计年鉴》、《中国农业统计资料》、《中国塑料工业年鉴》、《中国饲料工业年鉴》。

(3)各类弹性。本文国内支持政策贸易限制指数的计算所需要的弹性较多，主要包括进口价格弹性、消费价格弹性、供给价格弹性以及世界价格弹性。根据相应的测算模型，求得各长期价格弹性。其中，进口价格弹性根据吴国松(2012)*吴国松：《中国农产品进口非关税贸易壁垒量化研究》，《经济经纬》2012年第5期。的研究，采用以下模型

其中，e2、b2、c2分别是长期进口价格弹性mr、ms、nf。

消费价格弹性根据康赞亮和刘海云(2006)*康赞亮、刘海云：《中国汽车市场供给弹性与需求弹性的实证分析》，《统计与决策》2006年第3期。的研究，采用以下需求模型：

lnXi,t=λa4+λd1lnri,t+λd2lnPGDPt+(1-λ)lnXi,t-1+πi,t

供给价格弹性亦根据康赞亮和刘海云(2006)*康赞亮、刘海云：《中国汽车市场供给弹性与需求弹性的实证分析》，《统计与决策》2006年第3期。的研究，采用以下供给模型：

lnYi,t=δa6+δk1lnsi,t+δk2lnfi,t+δk3lnInvestmentt+(1-δ)lnYi,t-1+ηi,t

其中，Investmentt表示对农业的投资。k1、k2分别表示长期的供给价格弹性Ys、Yf。

而世界价格对进口的反应系数，则根据吴国松(2012)*吴国松：《中国农产品进口非关税贸易壁垒量化研究》，《经济经纬》2012年第5期。的研究，采用以下模型：

根据以上模型测算的各弹性系数如表1、表2和表3所示。

表1　最终产品的弹性系数

数据来源：作者计算整理得到。

表2　中间投入品的弹性系数

数据来源：作者计算整理得到。

表3　中间投入品价格对最终产品供给的弹性系数

资料来源：作者计算整理得到。

(二)中国农产品国内支持政策的保护水平

表4　中国20012011年农产品国内支持政策的保护水平　单位：%

数据来源：作者计算整理得到。

表4中数据表明，进入21世纪以来中国农产品国内支持政策的整体保护水平呈现出明显的上升趋势，到2011年，整体保护水平较2000年已上升138.20%。同时，在加入WTO之后的最初几年里，中国农产品国内支持政策的保护水平上升较平缓，到2007年，保护水平上升速度明显加快，这一方面是由于WTO将国内支持政策区分为“绿箱政策”和“黄箱政策”，其中“绿箱政策”是WTO允许实施的国内支持政策，因此，在中国农产品关税政策以及非关税壁垒政策的保护水平出现不同程度削减的背景下，国内支持政策中的“绿箱政策”就成为中国维护农业基础地位、促进农业经济发展的重要手段。另一方面，2007年底爆发的美国次贷危机逐渐演变为全球性的金融危机，各国经济受到重创，因此，为了帮助国内农业度过危机，中国增加了对农业的国内支持的力度，保护水平上升较明显。

(三)中国农产品国内支持政策的保护结构

农产品国内支持政策的整体贸易限制指数的变化率可以帮助我们研究国内支持政策保护水平的变动，然而，有些时候我们还希望能够通过分别考察国内支持政策对消费者、生产者、中间投入品以及具体商品的支持程度，从而研究国内支持政策的保护结构。

1.中国农产品国内支持政策保护的政策工具结构

国内支持政策的实施方式有很多，价格支持政策、收入支持政策等可以分别通过对消费者、生产者以及中间投入品实施补贴或支持措施而达到支持农业经济发展的目的，因此，根据国内支持政策的政策工具的不同，可以分为消费者支持、生产者支持以及中间投入品支持。表5列出了根据贸易限制指数方法测算的真实消费者补贴等值指数、真实生产者补贴等值指数、真实投入品补贴等值指数以及作为比较的、依据OECD方法测算的消费者补贴等值PSE和生产者补贴等值CSE。

表5　中国农产品国内支持政策保护的政策工具结构　单位：%

资料来源：作者计算整理得到。

通过观察表5中数据我们发现，与2000年相比，真实消费者补贴等值指数在2002年出现下降趋势，2004年以后保护水平明显上升；真实生产者补贴等值指数和真实投入品补贴等值指数在中国加入WTO之后始终保持上升趋势，保护水平显著上升。比较中国对消费者、生产者以及中间投入品的保护水平可以得到，中国对生产者的保护水平上升最快，其次是对中间投入品的保护，而对消费者的保护水平上升最慢，特别是金融危机以来，中国对生产者和中间投入品的保护水平上升速度更快。

表6　各政策工具对整体保护水平的贡献率　单位：%

数据来源：作者计算整理得到。

而通过计算三类政策对整体国内支持政策保护水平的贡献率我们发现，中国农产品国内支持政策的保护水平主要来源于对中间投入品的支持政策，而对消费者和生产者的支持对整体保护水平的贡献率均为负值。这也说明中国国内支持政策主要是通过给予中间投入品更多的支持而达到保护农业发展的目的，而直接针对最终产品的消费者和生产者的支持力度较低。

2.中国农产品国内支持政策保护的商品结构

表7　20012011年中国农产品国内支持政策保护的商品结构　单位：%

数据来源：作者计算整理得到。

表7中数据表明，各农产品国内支持政策的保护水平呈现出不同的变化趋势，其中，国内支持政策对羊肉、猪肉、牛肉、烟草、花生等农产品的保护水平增长较快，而对苹果、小麦、鸡蛋、牛奶、棉花等农产品的保护水平的增长较慢，尤其是苹果，与2000年相比，保护水平持续下降，且下降幅度巨大。也就是说，中国目前的国内支持政策更倾向于对畜产品、油料作物的保护，而对粮食作物和经济作物的保护水平增长较慢。

因此，通过计算各农产品对整体保护水平的贡献率，我们在表8中发现，畜产品的猪肉、牛肉、牛奶以及羊肉对整体保护水平的贡献率较大，而稻谷、禽肉、柑橘等对整体保护水平的贡献为负。这也说明中国对畜产品的保护程度较高，从而拉动整体农产品国内支持政策保护水平的上升，而对其他粮食作物、油料作物、经济作物的保护程度相对较低。

表8　各农产品对整体保护水平的贡献率　单位：%

数据来源：作者计算整理得到。

此外，各农产品对整体国内支持政策的保护水平的贡献率的差异，主要是源于不同的政策工具对各农产品的支持程度的不同。表9表示中国消费者支持、生产者支持以及中间投入品支持对各农产品的贡献率。

表9　中国不同的政策工具对各农产品的贡献率　单位：%

数据来源：作者计算整理得到。

通过观察表9中数据我们发现，中国对粮食作物和油料作物的国内支持主要通过对消费者和生产者的支持措施实现，对畜产品的中间投入品的国内支持措施是导致其整体保护水平上升的主要原因，而对烟草则主要对生产者实施支持措施，对甘蔗、柑橘的国内支持主要通过对中间投入品的支持措施实现。

四、结论及政策建议

本文以Anderson-Neary贸易限制指数理论为基础，通过构造局部均衡模型，测算了中国农产品国内支持政策的保护水平和保护结构。本文的主要结论可以归纳为以下三点：

第二，从保护的政策工具结构看，中国对生产者的保护水平上升最快，对中间投入品的保护次之，而对消费者的保护水平上升最慢。但就各政策工具对整体保护水平的贡献率而言，中间投入品支持的贡献率最大，生产者和消费者支持的贡献率很低，为负。

第三，从保护的商品结构看，中国对畜产品和油料作物的支持政策的保护效果更显著，而对粮食作物和经济作物的保护效果较弱。因此，畜产品保护水平的上升对整体国内支持政策保护水平的上升贡献最大，而粮食作物的贡献最小。此外，造成各类农产品对整体保护水平的贡献率呈现显著差异的主要原因是各种政策工具对不同农产品的作用效果不同，对粮食作物和油料作物的保护主要通过消费者支持和生产者支持实现，而对畜产品和经济作物的保护则主要通过对中间投入品的支持实现。

因此，针对中国国内支持政策的现状，为了更好地发挥国内支持政策在促进农业发展、巩固农业地位方面的作用，本文认为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入手：第一，在继续实施对中间投入品支持政策的同时，加强对最终产品生产者的支持措施，通过直接补贴等手段，提升生产者补贴对整体保护水平的贡献率会有更有效的政策效果。第二，对不同种类的农产品实施不同的支持政策，粮食作物应主要着眼于对生产者的支持；油料作物在加强对生产者支持的同时，适当增加对消费者的补贴；经济作物和畜产品则应主要通过对中间投入品的支持措施达到提升保护水平的目的。

短期来看，国内支持政策可以巩固农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基础地位，提高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并为我国粮食安全提供保障，然而通过国内支持政策加强对农业的保护也会带来不利影响。朱满德、程国中(2011)*朱满德、程国强：《中国农业政策:支持水平、补贴效应与结构特征》，《管理世界》2011年第7期。认为虽然农业支持政策的指向性和有效性是进一步加强的，但是针对农业市场的干预和扭曲作用却越来越明显。此外，随着我国农产品市场的逐渐对外开放，对农产品的国内支持也面临着新的压力。政府部门应该在最大程度的减少扭曲的前提下为我国农业健康可持续发展提供保障，如何从长远的角度综合提升农业生产率水平，从根本上提高我国农产品的综合竞争力，是下一步值得探讨的话题。

[责任编辑：贾乐耀]

收稿日期：2015-06-07

作者简介：刘庆林，山东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济南250100)；段晓宇，山东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研究生(济南250100)；汪明珠，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工程师(北京100191)。

The Protection Level and Structure of Domestic Support Policy for China Agricultural Products Based on Trade Restrictiveness Index

LIU Qing-linDUAN Xiao-yuWANG Ming-zhu

(School of Economics, Shandong University, Jinan 250100, P.R.China;School of Economics, Shandong University, Jinan 250100, P.R.China;China Academy of Telecommunication Research, Beijing 100000, P.R.China)

Abstract:Domestic support policy is the important measure to protect and support the development of China agricultural products. Based on Anderson-Neary’s Trade Restrictiveness Index, this paper constructs a partial Trade Restrictiveness Index Model in a large open economy and measures the protection level and structure of China agricultural domestic support policy. It finds that the protection level of China agricultural domestic support policy has risen up obviously since 2000. Especially after the sub-prime crisis in 2007, the protection level has increased faster. At the same time, the study of protection’s policy structure shows that in recent years the protection level of producer goes up fastest and the protection level of the input makes most contributions to the whole level of domestic support policy. While the study of protection’s product structure finds that the protection level of animal by-products not only increased fastest, but also contributes most to the whole level.

Keywords:Agricultural Domestic Support Policy; Trade Restrictiveness Index; Protection Level; Protection Structu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