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陈写作（上）

何平

铺陈是一种传统的写作技法，就是铺叙、陈述，即直书其事，从不同角度反复叙说。

铺陈是为写作添色的化妆师，它不仅可以给作文涂绘一抹亮色，还可以让故事中的人物、环境等变得生动多彩，当然巧妙使用铺陈还需要丰富的想象及一定的语言功底。此外，如果过度使用铺陈手法，也会适得其反，所以，铺陈要适度。

一、渲染烘托气氛

铺陈，如果能被合理地运用于环境描写中，既可以很好地描摹物态，又可以更好地渲染烘托人物的生存环境，对理解人物命运及作者的思想情感有着重要的辅助作用，如鲁迅先生《祝福》文末对鞭炮声的描写：

我给那些因为在近旁而极响的爆竹声惊醒，看见豆一般大的黄色灯火光，接着又听得毕毕剥剥的鞭炮，是四叔家正在“祝福”了；知道已是五更接近时候。我在蒙眬中，又隐约听到远处的爆竹声连绵不断，似乎合成一天音响的浓云，夹着团团飞舞的雪花，拥抱了全市镇。我在这繁响的拥抱中，也懒散而且舒适，从白天以至初夜的疑虑，全给祝福的空气一扫而空了，只觉得天地圣众歆享了牲醴和香烟，都醉醺醺地在空中蹒跚，豫备给鲁镇的人们以无限的幸福。

文末的祝福场景与作者回鲁镇时所见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很好地形成了呼应。这样的铺陈描写，既写出了鲁镇不变的祝福场景，又很好地凸显了祥林嫂的悲惨命运：她是被人们遗弃在尘埃中陈旧的玩物，她也在人们进行“祝福”的时候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这样的环境描写不仅展现了冬天天气的严酷，也很好地抨击了旧社会的黑暗，激发了人们对于旧时代的反思。

再如《荷塘月色》中描写的荷塘景致：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

文中铺陈描写了荷塘上荷叶、荷花、荷香。作者一个人静静地走在路上，欣赏着这样的美景，白天一天的烦躁似乎消失了，似乎有更多的时间来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二、时空变化中的情感符号

随着时空的变化，人物的情感也随着铺陈的展开而深入，让我们看到其情感变化的心路历程，如吴念真在《只想和你接近》一文中写父亲洗完澡后的一系列活动：

他会稍微站定观察一阵，有时候甚至会喃喃自语地说：“实在啊……睡成这样！”然后床板会轻轻抖动，接着他身上柠檬香皂的气味慢慢靠近，感觉他的大手穿过我的肩胛和大腿，整个人被他抱起来放到应有的位子上，然后拉过被子帮我盖好。

通过对父亲一系列动作描写，将作者对父亲的那种微妙感情巧妙地展现了出来，文中还同时使用了几种感官描写，如听觉、味觉、触觉。儿子从知道父亲回来，再闻到父亲身上的清香味，到最后父亲抱起自己，一种浓浓的幸福感溢漾于心间。

再如老舍在《骆驼祥子》中，当祥子的买车钱被孙侦探敲诈走后，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又回到了刘四爷的车厂时，对他的精神状态的铺陈描写：

祥子没言语，也没生气。他好像是死了心，什么也不想，给它个混一天是一天。有吃就吃，有喝就喝，有活儿就做，手脚不闲着，几转就是一天，自己顶好学拉磨的驴，一问三不知，只会拉着磨走。

文中写出了祥子几经挫折，精神上的打击使他已近于麻木。作者用一些短句写出了祥子的一天，抑或是他这一段时间的生活轨迹，他内心的痛苦可想而知：一个有志青年在生活的重压下，马上就要到达成功的彼岸，却又经历了无数次本不该有的挫折，让他失去了好好活的信心，宁愿自己像驴子一样。这些描写让我们很好地看到了祥子被社会所折磨的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