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颖颖
三月刚刚过完了妇女节,这样的节日设置一方面体现出对女性的尊重,反面则映射出女性的弱势地位以及长久被淹没的话语权,同样作为女性成员,本期我选取的三篇小说全部出自女性作家之手。女性作家的笔触常常游历在敏感的表面,触摸着感情的深处,感同身受的置身于苦难之中,心意明了的诀别于世俗的不堪。在面对感情问题时,女性安然若素的外表下隐含着波澜壮阔的情感世界,她们踟蹰、臆想、隐忍、叹息、诀别、妥协......
80后女作家祁媛的《脉》(《十月》2016年第2期)将叙述视角落在一名失眠女患者身上,讲述了文医生对女病人的温和体贴、女失眠者自恋式的胡思乱想、文医生坦诚的吐槽光彩生活背后的庸俗乏味以及文医生与女病人险象环生的亲密接触。小说在写作技巧上存在大量自我臆想的描写,天马行空,毫无秩序,犹如梦境。女失眠者第一次见到文医生时,从文医生“事业家庭双创优型”奖牌联想到飞蛾扑火,从飞蛾臆想到“Lenovo”,再回溯到天使、从纯洁的天使过渡到欲望、繁衍生殖这样的俗事,每一次的臆想都与上一次的臆想有着牵连,却又远离上一次的臆想,臆想游历一周之后回到最终的落脚点,即文医生的奖牌、锦旗终究要落入欲望、繁衍生殖这样的俗陈乏味之中。其次,小说中具有很强的自恋情愫,文医生和女失眠者都有这样的情愫,女失眠者更甚。女失眠者沉醉在自己妙曼多姿的双手中,沉醉在对成功摆脱低俗男性骚扰的自豪之中,沉溺在自我幻想的世界之中。与之相反,文医生的自恋则是浅显的表象的,更多的是隐藏在自恋之后对现实生活的厌倦、无趣,文医生对病人体贴入微,在学术界享有盛誉,他沉醉在为病人把脉的过程中,内心却深知这一切都是虚晃的,正如他坦然陈述的一样,他不喜欢医生、他否定中医、他厌倦枯燥无味的家庭,却不得不成为这一切的奴隶。最后,小说以“脉”为题,这脉中蕴含着深意。它不仅是中医的精髓,更显现出人体内心不动声色的变化,“春脉如弦、夏脉如钩、秋脉如浮、冬脉如营”,在小说中,脉在人为的调情中经历着春夏秋冬的变化,成为虚伪的幌子。表面风光的文医生内心充斥着荒芜乏味,他与那些购买首饰的低俗男性一样,内心都有着“越狱”的悸动,而心虚气浮、失眠抑郁的我在情欲诱惑面前却保持了诀别的态度,在一阵郁热慌乱之下能够迅速的找回自我、规制自我,相比之下,女性更具备抵御诱惑、安稳现世的意志。
《山东文学》三月刊(上)是女性作家专刊,欣喜之余更有一份感动,这给女作家提供了一个狂欢舞台。闫玲月的《忘忧草》(《山东文学》2016年第3期)带有一点理想主义的色彩,故事情节简单,三个女性的爱情婚姻故事交替演绎,“大团圆”的结局使三位女性曾经隐忍的伤痛多了一份美好,正如主编荐语所言:“小说中的几个女人生活在不同领域,呈现着不同层次的人生追求;不论贫穷贵贱,她们都有着内心的伤痛与苦乐及善良与宽容”。主人公我是一个自由作家,曾经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外情,被对方妻子发现后,忍受着恶语诅咒。丈夫是一个纯理工男,“没有浪漫多情,没有朝夕相伴”,没有物质享受,我只能在写作的世界里自我麻痹、自我陶醉、自我解脱,平淡乏味的生活如一潭死水,激不起任何波澜,小说却在最后设置了一个浪漫的情节:丈夫为自己买了一盆忘忧草,和儿子一起为自己庆生。家庭的温暖在此处洋溢出来,虽然带着家庭乌托邦的影子,但也是单调家庭中开出的一朵花。乔莎是一个富婆,每天就是接送孩子上下学、美容消遣,整日见不到自己的老公,最引以为豪的就是那对尤物。乔莎用物质消费填补精神空缺,用尤物填补感情空缺,无奈造化弄人,乔莎得了乳腺癌,丈夫从此对她疏远并找了小三。从没想过背叛丈夫的乔莎却因为一场疾病失去了丈夫,这让乔莎狂躁破碎,真是自古多是薄情郎,尤物一去两不想。痴情女子何自救,爱移猫咪母意浓。忍遭背叛的乔莎在一阵狂怒和借酒消愁之后,丢弃了仇恨与痛苦,宽容原谅了周遭的一切不公。在疾病来临的时候,男性选择了出轨和背叛,而女性选择了守护和坚持。另一位女性叫忘忧草,丈夫是自己的初恋,因为没有生儿子而与婆家闹僵,丈夫出轨,在丈夫与外面的女人私会时出车祸,高位截瘫。一场车祸让“传宗接代”无法得以继续,忘忧草选择了守在丈夫身边。当女性配偶和男性配偶同时遭遇不测的时候,女性善良感性的内心会驱使她们留在配偶身边,用守护来度过一生,男性理智浮躁的内心会驱使他们追求自己想要征服的另一切,放荡不羁地驰骋在自己的天地里,任由配偶自生自灭。虽然文中故事情节的设置带着乌托邦的色彩,最后每一位女性也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但是仍然值得我们思考,每一位女性曾经受过的伤害真的是时间和自己就可以抚平的么?假如忘忧草的丈夫没有高位截瘫,那么曾经的伤害她该如何抚平,难道女性就该被伤害,就该具备自我平复伤痕的能力么?
须一瓜的《灰鲸》(《花城》2016年第2期)讲述了一对平常夫妇错位烦躁的感情生活,丈夫是灰鲸专家,妻子是公司职员。谈到灰鲸,我首先想到那只叫Alice的灰鲸,夫妻二人的生活就如同Alice和普通灰鲸一样,彼此之间是无声的难以理解的,两个人的谈话主要集中在睡前躺在床上那一丁点时间,而谈话往往是一个在说,一个未听,一个回应,一个睡去,始终无法统一到一个频道上。两人的婚姻因为一场笑场而联系在一起,丈夫木讷地过着与灰鲸相伴的日子,妻子焦躁地忍受着平淡乏味的一切,内心对于婚姻与爱的疑惑、深思都沉溺在丈夫的后背和睡眠呼吸声中。小说内外两条主线交替进行,外在主线是丈夫的同学聚会,在这场同学聚会中丈夫领略到了大家的老态,也因为一个少年,使自己的灵魂回到了青涩饱满、浪漫勇敢的旧时光。内在主线是家中的妻子,用电子网络掩藏虚无焦灼的内心,用一场蹩脚谎言逃离公婆的关心,完美的计划消解在落日余晖之中,细雨绵绵增添了内心的阴沉,内心的消极昏暗、莫名的烦躁来源于丈夫的同学聚会,来源于班花,来源于丈夫的晚归……平常的夫妻故事在须一瓜笔下熠熠生辉,丈夫与妻子的心理错位在一连串小事情中明显刺眼,一场没有争吵的夫妻生活却弥漫着硝烟的味道。少一些套路,多一些真诚,消解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中的婚姻也需要偶尔的润色,一盆忘忧草就能温暖一个家庭。
责任编辑:王方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