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明治维新后,在西方男女平权思想观念影响下,日本女性的自我意识得到启蒙,拥有自我意识的女性不断出现。但在传统思想根深蒂固的男性面前,先于时代觉醒的女性内在的自我没有伸展的空间。田村俊子的《她的生活》就是这样一篇描述新女性和伪新男性之间感情纠葛的文章。
关键词:《她的生活》;伪新男性;田村俊子;新女性
随着明治维新运动的推行,西方的先进思想传入日本。受其影响,日本女性的自我意识得到启蒙,“男尊女卑”的社会旧有观念遭到抨击,拥有自我意识的女性不断出现。由此,日本文坛上涌现出一批以文来披露自己对男女平等、女性解放追求的意欲的女作家。田村俊子(1884—1945)就是其中之一。
1 田村俊子及《她的生活》
田村俊子是活跃在大正时期一位代表性女作家。在女性文坛上,她虽然不及清水紫琴(1868—1933)、樋口一叶(1872—1896)等女性作家为人所知,在日本国内外对于她的研究也并不详细、系统,但她却凭借自己敏锐的感官描写和艳丽柔美的文笔在女性文坛上拥有一席之地。她始终奋斗在启蒙新女性的事业中,致力于传播女性自尊自重、自力更生的新思想。并且,基于她自己一波三折的感情经历,俊子的前期作品大多以纤细的语言来描写近代以来男女之间尤其是夫妻之间的矛盾,这种矛盾是由于人们的自我意识,特别是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而引起的。
田村俊子的作品《她的生活》于1915年7月发表在《中央公论》上。渡边澄子(1930—)在《日本近代女性文学论——冲破黑暗》(1998)一书中指出“夏目漱石的《道草》是划时代的作品,男性试图以平等的视角来观察女性;而同年发表的田村俊子的作品《她的生活》(1915.7),则从女性的立场较其它女性作品率先提出了《道草》中所提及的女性问题。”[1]那么,在这篇文章中,俊子是如何提及女性问题的呢?
不同于传统女性,女主人公优子是一个有自我意识并能够进行自我反省的女性。她深知旧女性是生活在怎样不公平、无人权的环境下。她们如“失去灵魂的木偶一样,被生活推来拽去”[2];她们的生活如“填满垃圾的下水道”[2]一般浑浊、死寂,并时不时散发出让人厌恶的腐烂气味。优子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她想“作自己人生中的主人”[2],在其生命历程中,活出自己的精彩、展现自己的价值。但是,现实生活却并没有朝优子所预期的方向发展,尤其和新田的婚姻生活并没有她所期盼的那样如意。她非但没有享受到自己所主张的男女平等,还一步步丧失创造自己天地的能力,重归传统妇女的队伍,并最终出现精神异常。
毫无疑问,优子具有新女性的某些先进思想。但她最终失败了。无论是“男尊女卑”社会旧思想、旧观念的束缚,还是隐含在她内心深处传统女性所具备的“贤妻良母”的内在思想,这内、外因素都直接间接的导致了她的失败。笔者认为,在导致她失败的诸多因素中,她将解放女性的期望寄托于男性,而且还是一个伪新男性也是不可缺少的一环。
2 新田——所谓的“新男性”
“对于女性我有新的理解。我绝不会认为你比不上我。我们任何时候都拥有相同的权利,尊重你独立的意志。当然,我们不会是普通的夫妻关系。任何时候你都是我的伴侣、我的朋友。我会比现在更尊重你的自由,为你开辟你想前进的道路。你的自由也是我的自由。对我而言,你不仅仅是家庭妇女,你既是我的妻子,又是拥有自己思想的女性。这是我理想的婚姻,这才是真正的婚姻。……”[2]6
新田这番慷慨激昂的言词打消了优子对于进入婚姻的担忧,赢得了优子的芳心。单就这番说辞而言,新田自称为“不是世间普通的男子”[2]6也无可厚非,毕竟在“男尊女卑”思想观念依然根深蒂固的时代,象新田这样有着新思想的男性确实罕见。但观其与优子的婚后生活,不难发现,我们将其视为“新男性”就显得有些草率,是操之过急的结论。
婚后,当优子被家务缠身时,新田也会搭手帮忙。比如“优子切菜,他生火;优子洗盘刷碗,他擦拭水漬”[2]10,有时两人也一起打扫房间。但这只是象征性的,他需要用这些行为来实践他“男女同权”的主张,履行他作为“同权者”的义务。而大多数情况下,新田只是以旁观者的姿态观望着优子的忙碌,对“失去应有活力、只能蜗居在家的妻子表示同情”。[2]14他觉得自己无力将妻子从家务中解救出来,只是想想为此要付出的努力他就感到疲惫,而且不知道“做这些没有意义的杂务会浪费多少自己做正经事的时间”。[2]11同时,看到优子这样为自己、为他们共同的生活忙碌,他觉得“自己无比幸福,并且这才是妻子应有的样子”。[2]15他虽欣赏在书房工作、学习的优子,但他感受不到她的爱。而此时的优子就在自己的眼前,为了他而努力,他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他不愿意“牺牲这份感觉”[2]15去帮助优子,那样只会让她有更多时间在她的书房里做自己的事。他虽然倡导女性追求自己的思想,能够自由地生活,但在他的潜意识里,女性的本分还是“贤妻良母”,在此基础上女性才能有自己的思想和灵魂。所以当两者发生冲突时,他不自觉地选择了前者,牺牲了女性自我发展的机会。而且倡导“男女同权”的新田,其男权主义思想极浓,“当他看到优子和年轻的男性在一起时会痛苦、嫉妒”。[2]23因为嫉妒,他自动地忽略了优子的感受,限制了她交友的权利。“他也有自己的交际圈,有自己的朋友”[2]25,自然明白朋友带给自己的愉悦。他虽然看到了优子的忙碌,体会到了优子带给自己的幸福,但他却看不到忙碌之后优子的孤寂、精神的颓废,更不想看到这些朋友给优子带来的愉悦和满足。
所以新田缺少真正的“新男性”应有的积极支持和鼓励女性独立自主的行动力,以及认识自我不足和反省错误的能力,他只是穿了件“新男性”的外套而已,即新瓶装旧酒,其本质与传统观念中的男性没有任何改变,依然是一名旧男性,可以说是一个典型的“思想伟人,行动矮子”。
其实,优子的失败是注定的。优子是一个有人生目标的女性,她期许的并不是物质世界的享受,更重要的是精神世界的充实。她追求的是打破“贤妻良母”的束缚。只是,她没有找到切实可行的途径,也没有一双看透男性外表的慧眼。在时代尚未完全苏醒的时代,鲜少有新男性会为了女性打破为了维护自己写的权利所建立起来的社会秩序。何况是像新田这样的伪新男性。因此,俊子将男主人公的名字设定为“新田”显然包含着作者的讽刺意图,“新田”这样的男性并不能给女性带来新的生活空间,更不能为女性守护她们的“新天地”,这类男性他们只是一厢情愿地自认为能够理解和接受拥有自我意识的“新女性”,其实他们守护的还是那片“古田”和老宅而已。
注释
[1]本文中引文的中译均由笔者翻译,以下不另作注说明。
参考文献
[1]渡邉澄子.日本近代女性文学論――闇を拓く[M].京都:世界思想社,1998(初版).
[2]田村俊子.彼女の生活[M].東京:新潮社、1917.
作者简介
崔维兰(1990 —),女,山东省日照市人,青岛大学,青岛大学外国语学院日语语言文学专业2014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日本近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