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中医的原创之思

2016-08-01 07:47张超中
中国中医药信息杂志 2016年8期
关键词:中医基础理论中国哲学中医学

摘要:作为对中医学进行通观的学科,中医哲学的学科建设问题应当提上议事日程,而不断追问“中医何以能自立”这个问题不仅能促进中医原创思维的“活态”化,使中医回归原创之思,而且能促进中医基础理论和中医哲学的一体化建设。

关键词:中医学;中国哲学;中医基础理论;原创思维

DOI:10.3969/j.issn.1005-5304.2016.08.002

中图分类号:R2-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04(2016)08-0004-03

中医学性质是一个既复杂又简单的问题。所谓复杂,是因为在当下语境中,任何一种界说都会引起争论。认为中医是科学则稍显不足,认为是文化又略为宽泛,认为具有双重属性,则实践上又难以落实,不免有偏废之弊。而且受历史和现实多重因素的影响,对中医学的认知又形成了众多“亚文化圈”,但彼此很难往来,沟通不充分,因此迫切需要找到进一步凝聚共识的道路。而所谓简单,则是因为中医学本有其一贯之道,溯流而上,可直达其“活水源头”。只是因有上述“复杂”在,“简单”遂不简单。为使“简单”复为“简单”,学术界同仁诉诸理性,倡议发展中医哲学。因此,中医哲学的学科建设被提上议事日程。实际上,中医学界一直很注重中医自身的哲学特质,且常援各种哲学以为说。但以往的哲学活动毕竟没有促进中医的实质性发展,究其原因,在于哲学理论与中医理论的不相应。因此,中医哲学的学科建设应当首先解决与中医理论的相应问题,然后才能发挥其建设性功能。

1 中国哲学与中医哲学

2006年,中国哲学史学会支持成立中医哲学专业委员会,标志着作为中国哲学有机组成部分的中医哲

学开始受到正视和重视。在2007年1月举行的成立大会上,罗希文教授被推选为首任会长,任继愈、方克立、楼宇烈、刘长林、周桂钿等老一辈中国哲学专家分别从不同角度指出了研究中医哲学的重大价值和意义,不仅一致认同罗希文会长将中医学与儒、道、释同等看待的思想,而且提出了“中医理论研究要跟得上国力发展”(任继愈)、“中医哲学研究的时代使命”(方克立)、“唤醒‘自然合理的中国文化主体意识”(楼宇烈)等重大命题[1]。在党和政府的关怀和支持下,《中华医藏》的编纂进程已经启动,而中医学的性质问题则尚无定论。可以说,给中医学定性应当是中医哲学研究的基本任务和目标。

作为中医古籍的集成性著作,《中华医藏》的编纂不收录容易引起争论的近现代著作,只收录民国之前的中医药著作,为定性问题做了原则上的说明。这样做的核心精神是尊重中医学的“原创性”,用具体的原始文献文本说话,在未有定论的情况下避免因解释不当所带来的瑕疵。其实,上述做法也具有启示性,即直接学习原典原著能够有助于真切体会中医的原始精神,即便不能更准确地表达出来,也不至于发生太大偏离。可是,这样做还是具有“保守”色彩,也可能不太适应“对话”的需要。因此,为了有助于时下更好理解、把握和应用中医精神,并使之更好地“活”在当代世界,还是需要给中医学一个说法或一个入手处。这也就自然落在中医哲学身上。

在中医哲学专业委员会成立之初,学术界已经意识到开展中医哲学研究同样面临着“复杂”和“简单”之惑,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没有成熟的哲学成果和研究经验可以借鉴,因此“中医哲学”必须白手起家。因为在现当代中国哲学史的学科建设过程中,“中国哲学”是在参照“哲学”暨“西方哲学”体系与观念的前提下建构的,其诸多原创性的著作则作为“史料”而被重新解读。随着时代变化和思想发展,上述做法的不足之处已引起学界反思,认为中国思想与文化的精神及其自身特点很难“简单化”,哲学研究的抽绎并没有为中国文化和科学的发展提供根本性的助力。因此,为了“去敝”,部分学者尝试重提“国学”概念以复现其完整性。但是,“国学”也很复杂,不仅有经、史、子、集之别,也有儒、释、道、医等具体内容,况且一些学者仿科学与人文不同之例,把“国学”中科技性特别强的部分称为“自然国学”,其中就包括中医。中医学也被称为“国医”,其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用现代眼光来看就兼具科技性与人文性。对于哲学研究而言,中医学的上述性质也是一个新课题,但仅参照以往“简单化”的研究并无助于实现其沟通科技与人文的“时代使命”。由此来看,研究中医哲学不能再“分而治之”,应当通过对“医”之为“医”的哲学审视,从中开辟中国哲学研究的新视域,开启中国文化的新精神。这不仅是中医行业发展的需要,也是当代和未来世界发展的需要。

2 中医之为“中医”

在中医学的原创时期及其以后的发展历史上,虽然也存在若干理论上的重大争论,但争论的前提是为了明理,而不是从整体上否定其合理性的存在。及至进入民国时期,中医一变而成为“大是大非”,至今也无根本性改变。概而言之,所“是”所“非”的标准其实是一个哲学问题,即中医是否有可通之理。近年来,国医大师陆广莘先生曾屡次痛陈“中医无可通之理”之失,认为以西方科学为标准并不足以认识中医的“生生之理”。顾植山教授也指出,近代以来的深通中国传统文化者也未必能及于中医。他认为,“读文史书时要摆正与中医经典的位置,分清主客关系,避免出奴入主。对中医来说,《黄帝内经》是主,文史书是‘他山之石,不要轻易用某些文史书的观点去乱解《黄帝内经》。有时《黄帝内经》的讲法与其他文史书不一样,本来《黄帝内经》的观点是正确的,而有些文史书错了,可以通过《黄帝内经》去纠正其他书的错误,例如对‘天不足西北,地不满东南的理解,《淮南子》的地理说就有问题。现在中医教科书反而引《淮南子》的错误讲法来注释《黄帝内经》,‘以讹校正就不可取了[2]。”事实上,曾任清华大学国学院导师的陈寅恪先生和梁启超先生皆不以中医为然,与中医“失之交臂”。不过也应看到,陈、梁二先生关于中国文化与西方文化融合发展的见解还是极具启示性,而一旦补之以中医,那么“真理与方法”一应俱在,“历史悬解”将豁然开朗。上述事实也说明,要在“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历史时期寻找中国文化的创新之路殊非易事,应当首先确立中医学在中国文化中的独立和主体地位,而中医哲学的时代使命就是要揭示中医之为“中医”的理据。此理一旦彰明,意味着中国文化的发展将进入一个崭新的医学时代。

为了能够进入中医的“历史世界”,开启新的“未来世界”,我们有必要转换思考方式,将问题从质疑性的“是否有可通之理”变为自明性的“中医何以能自立”。我们看到,当今世界已经发生了根本性变化,旧问题是中医处在即便有理也不被理解和承认的时代下而提出的,所以虽然“传统”仍在,但其“精神”并不被尊重,“有理”也被看作“无理”。相反,新问题是在文化多样性时代下浮现和提出的,其前提是首先承认中医作为医学,应当自始至终具有自己的特性及其存在的价值,不仅儒、释、道等传统文化难以代替,“现代医学”和“科学”等也无法代替。如今我们在实践上已经观察到中医的“不可替代性”,确确实实,真真切切,并且由此而赢得越来越多的尊敬。这种尊敬来自于中医自身的魅力和特性,不假外求。同样,中医哲学体系的建构亦需直接从中医自身出发即可,不必像以前那样需要东借西借,以至于借得太多,反而失去了自己,看起来似乎讲得很清楚,实际上于事无补。

总之,近现代的中医学一直是借力发展,其结果导致中医越来越复杂,失去了自己的“简易”之质。作为对中医学进行通观的学科,中医哲学研究也需反其道而行之,通过“损之又损”,找到中医之为“中医”的“原创”特质,即“原创性”。故概而言之,中医哲学也就是研究中医原创性的学科,并从原创性中开启中医独立存在的价值。如果不能从原创性出发并以此立基,那么再多的阐释也只是“浮光泡影”,对中医并无太大增益。

3 回归原创之思

2010年以来,中医原创思维进入中医基础理论研究范畴,中医哲学与中医理论的密切关系进一步凸显。但在对中医原创思维的研究和探讨过程中,笔者发现,为了更准确地总结“象思维”等中医原创思维的特征、规律及其表现方式,必须首先保证研究者的思维是“原创”的;否则,有关研究又将会处于“拖泥带水”的“非原创状态”。由此可见,对于中医理论和中医哲学研究而言,最重要而关键的是保持研究者的思维处于“原创状态”。有此状态则中医理论处于“活态”,反之则转为“隐态”,甚至“僵态”。

回顾和总结以往的中医研究,可以发现其中存在一个共同点,即通过对中医学理论和实践的全面考察,我们看到了它的系统性及其基于自身文化内涵的特殊性,基本上指出了中医是什么,给出了包括中医基础理论在内的各个具体学科的基本内容。尽管取得了上述成绩,但亮色不太显著。究其原因,笔者认为就在于未回答中医其所以然。也就是说,由于没有深入开展中医哲学研究,寻找奠定其自主发展的哲学基础,并在此基础上阐释中医学自立的理据,迄今中医研究的诸多成绩竟然令人产生不踏实之感,造成事实上的信心不足。正是由于信心不足,中医界表现得特别谦虚,以至于“兼容并蓄”,直至失去了原则性的分界线,讲不清楚中医学与我国传统文化的其他门类及西方学术之间的异同,使主观上的“和而不同”变成了客观上的“同则不继”。因此,为了防止“迷而忘返”,我们需要深入研究中医原创思维。而为了促进中医原创思维研究,应当向前更进一步,首先回归中医的原创之思,而不断追问“中医何以能自立”则是开启原创之思的关键。只是这样一问,我们恍然发现,中医基础理论就一变而为中医哲学,反之亦然,二者竟然难分难辨。这样的一体化联系,恰恰是中医学的魅力之所在。

对个人来说,只有在精神层面上才有“迷”与“觉”之事。对中医学来说,只有同样在中医精神上立论,中医哲学才能起到破迷开悟的作用。从字面意义上看,“中医何以能自立”也需要精神的参与才有“自立”之理存在。平时人们尚言精神,但大多是虚论,因一旦遇到实际问题,能够从精神缺失方面寻找解决之道的并不多见。如今我们需要为中医学定性,需要阐释其原创性,需要中医基础理论的内在提升,需要通过中医哲学开启中国文化的新精神,如果本身就忽略了“精神”的特性,那么“原创”何来?如果“原创”没有来路,那么又何以“回归原创之思”?既然难言“回归”,那么又何以“开辟新的原创之路”?由此来看,应当有必要深入研究中医“传统”的精神内涵,从中发现其自立之理。一旦领悟到其自立之理本来自足,中医原创思维研究则将进入“忘象”与“忘言”的新境界。

4 结语

随着时代和社会环境的发展变化,中医学又迎来了新的发展机遇,并亟待实现从“借力”向“原创”发展的转型。在此过程中,中医哲学应当发挥主导作用,借助思想的原创之力开辟新的原创之路。中医理论本来不应当局限于中医界,而其能否走出旧思维的限定,端赖我们是否具有原创之思,使思维处于“活态”。

参考文献:

[1] 张超中.中医哲学的时代使命[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9:1-15.

[2] 顾植山.中医之魂在《黄帝内经》中[N].中国中医药报,2013-09-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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