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萨克斯坦中国新移民探析

张文德,　刘　力

(江苏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 江苏 徐州 221116)



【历史学】

哈萨克斯坦中国新移民探析

张文德,刘力

(江苏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 江苏 徐州 221116)

摘要：1991年12月，哈萨克斯坦独立。此后迁往该国的中国大陆公民,主要包括商业移民、劳动力和技术移民、哈萨克族“返回”祖国移民以及非正常移民四种基本类型。哈萨克斯坦中国新移民的迁移受政治、经济、地理、政策四个因素的影响。当地居民对中国移民担忧情绪的滋长以及新移民融入主流社会的程度较低等问题,制约了哈萨克斯坦中国新移民在当地的发展。在“丝绸之路经济带”背景下，短期内中国新移民赴哈人数会呈现加速增长的趋势，但从长远来看，哈萨克斯坦中国新移民的前景充满变数与挑战。

关键词：哈萨克斯坦；中国新移民；移民政策

哈萨克斯坦的中国新移民，指的是在1991年12月哈萨克斯坦独立后迁往该国的中国大陆公民。截至2014年，哈萨克斯坦约有华侨华人40余万，包括哈萨克族、维吾尔族、回族、东干族、汉族等各族同胞[1]，主要生活在阿斯塔纳、阿拉木图、阿克丘宾等城市。2000年以前，中国赴哈萨克斯坦的新移民数量较少，且以商业移民为主。2000年以后，劳动力与技术移民和哈萨克族“返回”祖国的移民构成了中国赴哈国移民的主力军，数量也大大增加。

本文拟从新移民的类型、迁移原因、新移民所遇到的问题等方面对迁往哈萨克斯坦的中国新移民现状进一步做出分析。

一、哈萨克斯坦中国新移民基本类型

哈萨克斯坦的中国新移民可以分为商业移民、劳动力和技术移民、哈萨克族“返回”祖国移民以及非正常移民四种类型。

(一)商业移民。

商业移民，也称为穿梭贸易移民。他们在中国购买商品，以旅游为名跨越边境，将商品带到哈萨克斯坦境内以更高的价格出售。商业移民并不打算在哈萨克斯坦长期或永久定居，待商品卖完，他们会返回中国或赴其他国家。这一特点，导致了这一时期哈萨克斯坦的中国新移民定居数量较少，流动性大。

商业移民的兴起与哈萨克斯坦的经济状况紧密相连。哈萨克斯坦独立初期，受俄罗斯“休克疗法”的影响，被迫放开绝大多数商品价格，导致恶性通货膨胀。加上独立前的哈萨克斯坦一直奉行优先发展重工业的政策，忽略了轻工业及农业的发展，导致生活用品严重短缺。而经历十多年经济体制改革的中国，商品丰富，市场繁荣。中哈两国经济呈现出的巨大反差直接推动了边境贸易、跨国经商及购物旅游的兴起。中国的生活用品一时间在哈萨克斯坦成了抢手货。大批中国“倒爷”进入哈萨克斯坦，兜售“中国制造”的商品。哈国的边境服务数据显示，1993至1995年，平均每天有150—200名中国公民进入哈萨克斯坦境内，其中30—50人没有再回国[2]。这些人中的大部分是为了通过跨国经商来获取经济利益。

“倒爷”们倒卖的多数是中国小工厂或手工作坊生产的商品，质量很难得到保证。2000年以后，哈国经济形势好转，哈萨克斯坦人逐渐摆脱了商品匮乏的窘境。质量低劣的商品对于他们来说也就失去了吸引力。初期的穿梭贸易规模不断下降，取而代之的是采购、运输、销售一体化的外贸公司。

(二)劳动力和技术移民。

1993年，哈萨克斯坦开始大规模雇佣外国工人。刚开始，它只引进了2 100名工人，其中的26.7%来自中国[3]。2004年起，来自中国的劳动力迅速增加。2004年中国工人人数为1 457名，2005年增加到了3 238人，2008年达到了峰值10 104人。受全球性金融危机的影响，2009年中国工人的绝对数量有所下降(下表反映1999—2011年赴哈中国工人的具体人数)，但中国工人在外国工人中的比例却上升了。2010年，来自中国的劳动力占哈国外国劳动力的23.6%，超过了此前16年一直占据榜首的土耳其工人所占比例(18.4%)，中国成为对哈劳动力输出最多的国家[4]。

1999—2011年赴哈中国工人数量

资料来源：Dinara Urazova.Chinese migration to Kazakhstan-threat or myth?Politics. Tengrinews.kz.http://en.tengrinews.kz/politics_sub/Chinese-migration-to-Kazakhstan-threat-or-myth-256372/(2014/9/26).

20世纪90年代，来自中国的工人和技术人员较少，工作地点局限于阿拉木图等哈国东部靠近中国的区域。进入21世纪以后，中国工人数量大幅增加，活动范围也扩大到了阿斯塔纳、阿特劳等哈国中西部地区。中国工人和专家大多受中国公司或中哈合资公司雇佣，主要在矿业、建筑业、运输业等行业工作。和商业移民一样，劳动力和技术移民也很少在哈萨克斯坦定居。以阿拉木图的中国新移民为例，47%的中国新移民会在1—4年内离开，有22%的人在阿拉木图居住时间不到一年[5]。

哈劳动力短缺是中国向其输出劳动力和技术人员的重要因素。哈萨克斯坦本就是一个地广人稀的国家，建国后出现的对外移民潮更使得技术人才和劳动力资源捉襟见肘。据统计，从1992—2006年，有310多万人移出哈萨克斯坦,净移民200万人，其中有63%—65%的人处于劳动力年龄段,其中又有约45%的人持有大学毕业或专业技术证书[6]。仅1994年就有接近35万人迁出哈萨克斯坦[7]。进入21世纪，哈萨克斯坦经济形势好转，对于劳动力和专家的需求大大增加。根据哈萨克斯坦国家统计局局长斯马伊洛夫的说法，2013年起，哈国将出现有劳动能力人口比重降低、退休人口增长的趋势，并将延续至2025—2026年[8]。为了缓解劳动力紧缺的状况，哈萨克斯坦开始实行引进外国劳务的新标准,对输入外籍劳务人员占全国劳动力人口的比例限额进行了调整,从2007年的0.8%(约6.4万人)调整到2008年的1.6%(约12.8万人)。其中的绝大多数名额都给了劳动力和技术移民(4.8万个名额给了公司领导和中、高级技术专家，7.44万个名额给了熟练技术工人)[9]。

中国对哈萨克斯坦的大量投资加速了对哈劳动力和技术移民的进程。截至2013年，中国在哈直接投资已经超过200亿美元，哈萨克斯坦已成为中国在海外第三大投资目的地国，各种形式的金融信贷超过300亿美元，在哈注册的企业达3 000家[10]。中国的直接投资主要集中在建筑业、采矿业、金融业、房地产交易、租赁和服务业等领域。其中，建筑业和采矿业是重中之重，占直接投资的74.47%[11]。建筑业和采矿业都需要高强度的劳动和很高的技术水平，大量的中国工人和专家因而进入哈萨克斯坦。以2014年的前6个月为例，哈萨克斯坦共引进外国务工人员2.6万人，其中的22.6%来自中国，而且绝大部分是在建筑领域[12]。现在，哈萨克斯坦已经不满足于中国在油气、建筑行业的投资，而是期待着中国增加在采矿、机器制造、化工、电子、消费品等领域的投资[13]。中哈经济合作前景光明。

中哈合作推动了劳动力与技术移民进程。2003年中哈两国签署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和哈萨克斯坦共和国2003年至2008年合作纲要》等6个文件[14]，其中油气合作是两国合作的重点。中国—中亚天然气管道是世界上最长的天然气管道，而中哈天然气管道(KCGP)是中亚天然气管道(CAGP)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哈天然气管道一期工程已于2009年7月完成。二期工程为哈国境内管道，于2015年建成投产[15]。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尔巴耶夫2014年访华期间,见证签署了一系列合作协议，其中就包括哈油气股份公司与中石油签署的建设油气管道厂的框架协议。哈方表示，哈将积极参与丝绸之路经济带范围内的经贸、运输、投资、金融和文化项目[16]。运输方面，正在建设的“中国西部——西欧”国际公路运输走廊是目前中哈在运输方面合作的最大项目。据悉，该走廊将横贯哈萨克斯坦，在其境内路段总长2 787公里，将于2017年投入使用[17]。油气管道以及道路建设加快了中国工人和专家进入哈萨克斯坦的进程。

从另一方面看，中国劳动力和技术人员移民哈萨克斯坦的前景并不乐观。哈萨克斯坦于2012年批准实行了新版的《外国人就业和企业引进外国劳动力许可证颁发办法和条件》。和旧版相比，新版法规最大的特点是提高了哈籍员工在外资企业的配额比例，同时将哈籍员工的配额比例作为外资企业申请劳务许可证的前提条件。专业技术人员和工人在其中属于第三类和第四类人员，“签订正式劳动合同的三类人员和四类人员中，哈国员工的比例不得低于90%”[18]。2015年，哈萨克斯坦副总理萨帕尔巴耶夫在政府扩大会议上表示，由于经济危机的影响，政府将调整外国劳动力就业结构，用哈居民进一步替代外国劳动力，禁止外国劳动力参与国家预算拨款项目[19]。这种保障本国人就业的政策无疑对中国的劳动力和技术人员移民哈萨克斯坦构成了限制。

(三)哈萨克族“返回”历史祖国移民。

与前两种新移民相比，中国哈萨克族“返回”哈萨克斯坦的移民中的绝大多数都永久居留在哈国。从20世纪90年代早期开始，中国的哈萨克族人开始陆续“返回”，只不过数量较少；进入21世纪以后，这个进程明显加快，人数急剧增加。哈萨克斯坦国际通讯社消息称，截至2015年1月1日，共有259 159户952 882名境外哈萨克人“回归”祖国，其中14.3%来自中国[20]。由此可推测出，“返回”的中国哈萨克族新移民数量为13.6万人。“返回”的哈萨克族人喜欢聚居，由于通晓汉语和哈萨克语，他们中许多人都受到中国商人的雇佣。

独立初期的哈萨克斯坦面临着很大的挑战：主体民族哈萨克族在总人口中比重不占多数。纳扎尔巴耶夫曾经忧心忡忡地写道：“俄罗斯1897年的统计表明,当年居住在哈萨克斯坦境内的全部人口90%都是哈萨克族人。在不到半个世纪的时间里,这个比例下降到了29%。在联盟时期,没有任何一个共和国土著居民在全国人口所占的比例比我们共和国的比例更低。”[21]为了改变这种“主体民族不主”的局面，哈萨克斯坦开始实行优惠的民族人口政策。1992年，哈萨克斯坦通过了《哈萨克斯坦移民法》，作为第一部有关移民的法律，明确规定：“居住在国外的哈萨克人有权自由返回历史祖国。”1997年，哈议会通过了解决移民问题的专门法规《人口迁移法》，明确了促进移民适应新的政治、社会、职业、语言和文化环境的方法和途径。该法律给外来移民提供了一系列优惠政策：集中居住者可获得一块土地，修建私人住房可获得长期贷款；提供经费支持、免费教育和医疗帮助等。1993年，哈萨克斯坦开始实行移民配额制度。来自中国的哈萨克人从1994年起也包含在这些配额之中，但数额在整个20世纪90年代都在稳步下降：1994年时500户；到了2001年，仅有40户[3]。20世纪90年代哈萨克斯坦刚刚建国，局势动荡，经济上不景气，这使得想“返回”的哈萨克族人望而却步，导致即使是不断递减的配额也从来没有完成过。中国哈萨克族人“返回”活动在整个90年代虽然未曾间断，但数量始终有限。根据学者的研究，从1993年至2000年，由甘肃、新疆等地，以亲属团聚、探亲、留学、经商等途径赴哈萨克斯坦并居留下来的哈萨克族新移民仅有5 000—6 000人[22]。

进入21世纪以后，来自中国的哈萨克族新移民急剧增加。2003年,从中国移民至哈萨克斯坦的哈萨克族人数为4 293人;到2005年,达到13 190人;2007年则增至38 000人[3]。2000年后，哈国政局稳定、经济形势不断好转，这固然是吸引哈萨克族新移民的主要因素，但哈萨克斯坦进一步出台的优惠政策的作用也不容忽视。2002年5月17日,哈政府颁布《哈萨克斯坦国籍法修改和补充法案》。该法案简化了入籍手续,无需脱离他国国籍就可获得哈萨克斯坦国籍。经济上，政府将为每个新移民在银行立户头,给每个人划拨住房补助91 900坚戈和一次性现金补助:户主13 785坚戈(约合100美元),其他家庭成员每人9 190坚戈,还有一些交通和海关补助[23]。与此同时，哈国从2009年开始将每年的国外哈萨克人回迁的移民配额由2005年的1.5万个家庭增加至2万个[24]。

从2012年起，哈对境外哈萨克族回归哈萨克斯坦不再给予配额。哈萨克斯坦统计署资料表明，2013年1—8月份，共有1.41万人移民哈萨克斯坦，同比下降了30.3%。[25]

(四)非正常移民。

非正常移民，也称为非法移民。由于缺乏详细的资料，加之其流动性大的特点，中国非正常移民的数量很难确定。可以肯定的是，来自中国的非正常移民要远远多于上述三种类型的移民。以2006年为例，前10个月有103 700名中国工人到达哈萨克斯坦，但仅有5 008名专家和工人持有相关证件。[26]

在哈的中国非正常移民主要有三类。第一类为非法劳动和商业移民。哈法律规定：“因私来哈探亲、学习、出差、旅游者不能在哈就业，不能从事与入境目的不相符的活动。禁止临时来哈无劳动许可证的外国公民在哈就业经商。”[27]但这些非法劳动移民不顾哈国法律，以私人或游客的身份赴哈萨克斯坦，在没有该国相关机构注册，也没有相关协议许可的情况下，在哈萨克斯坦从事商业活动或寻找工作机会。尽管哈法律限制外国人在哈从事批发零售贸易，但根据哈媒体的统计，仅阿拉木图市场上就有超过20万中国人从事贸易等活动[28]。第二类为非法过境移民。他们将哈国作为赴欧洲等地的中转站。非法过境移民往往由“蛇头”牵线,在支付昂贵的费用之后,“蛇头”为他们伪造出入境所需的所有文件或帮助他们偷渡。第三类为犯罪分子。这是对哈国威胁最严重的一部分人，尤其是以“疆独”为代表的恐怖分子。他们将哈萨克斯坦作为从事分裂活动和支持车臣、阿富汗“三股势力”从事恐怖主义活动的重要基地。

非正常移民给哈萨克斯坦造成了许多问题。大量不注册的商业活动的存在壮大了哈国本就十分庞大的“影子经济”的规模(2013年，“影子经济”在哈经济总量中占比高达28.6%[29])，给哈政府的管理带来了麻烦，影响了政府的财政收入，增加了其经济活动中的不稳定因素，威胁哈国经济安全。同时，在哈寻求工作机会的非正常移民也影响了当地人的就业，抬高了哈国的失业率，引发当地人的不满以及对“中国化”的恐惧与担忧。

二、赴哈萨克斯坦中国新移民的迁移原因

中国新移民涌入哈萨克斯坦是双方高度的政治互信、活跃的社会经济、毗邻的地理区位、哈国优惠的民族政策等多因素耦合的结果。

(一)中哈政治互信为中国新移民迁往哈萨克斯坦提供了重要条件。

1992年1月，中哈双方签署了建交公报，建立了正式的外交关系。1993年，江泽民主席同纳扎尔巴耶夫总统签署了《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和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友好关系基础的联合声明》，中哈两国的政府代表同时签署了两国政府关于公民公务旅行的协定和两国民用航空运输协定。这就为中国公民向哈萨克斯坦的迁移提供了法律保障。近年来，中哈关系发展迅速。2014年12月，李克强总理在阿斯塔纳同哈萨克斯坦总理马西莫夫举行中哈总理第二次定期会晤时表示：“中哈互为友好邻邦，两国始终相互尊重、平等相待，中哈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在高位运行。”马西莫夫也认为：“哈中睦邻友好关系是哈外交优先方向。近年来，哈中关系快速发展，各领域合作不断深化。”[30]前中国驻哈大使周力在总结中哈关系时提到：“中哈战略伙伴关系成果辉煌，前景广阔。”[31]中哈政治互信利于两国的边界贸易以及跨界人员往来。

(二)哈萨克斯坦经济的好转以及中哈贸易的发展加速了移民进程。

在哈萨克斯坦独立的最初七年里，其经济经历大幅度衰退。大批居民失业，生活水平骤降，1997年全国约有30万失业人口。农业遭受巨大打击，牛羊等牲畜的数量从1991年3 550万头锐减到1997年的1 300万头[32]。受此影响，迁入哈萨克斯坦的人数远远小于迁出人数,比例基本是1∶4。1994年迁出人口是迁入人口的6.7倍,1997年则达到7.9倍[33]。2000年以后，哈萨克斯坦经济发展，居民生活收入提高,至2012年底，人均GDP增长了9倍，达到了1.13万美元[34]。与此同时，哈萨克斯坦由一个人口大量外迁的国家逐渐演变为中亚地区最大的移民接收国和劳动力输入国。中国2014年的人均GDP仅为7 285美元[35]，与哈萨克斯坦存在不小的差距。哈萨克斯坦2000年以后经济形势的好转与中哈人均GDP的巨大差距是哈国吸引中国新移民的重要因素。

中哈双边贸易的迅猛发展加速了两国之间的移民进程。哈萨克斯坦是我国在独联体内的第二大贸易伙伴，2007年双边贸易额是1992年的37.71倍多[36]。尤其是在1999至2005年间，哈萨克斯坦对中国的出口增长了5.2倍；从中国的进口增长了15.7倍；整体上涨了6.7倍[26]。2010年，中国第一次成为哈萨克斯坦第一大贸易伙伴，是哈萨克斯坦最大出口国，第二大进口国[37]。到2013年，哈进口也主要来自中国，占哈进口总值的近1/3[38]。哈萨克斯坦主要将石油、黑色金属和铜等出口中国，而中国人则向哈萨克斯坦推销衣服、鞋子、电器、食品等消费品。中哈之间的贸易互补性很强，其贸易额有望在未来继续攀升。

(三)中哈地理上的接近为两国移民提供了方便。

中国与哈萨克斯坦毗邻而居，哈是中国第二大邻国，两国有着长达1 700多公里的共同边界线。哈萨克斯坦与中国新疆十个沿边地州中的五个接壤,有五个正式开放的口岸*这五个口岸分别为阿拉山口(中)—友谊(哈)、霍尔果斯(中)—霍尔果斯(哈)、吉木乃(中)—迈哈布奇盖(哈)、巴克图(中)—巴克特(哈)、都拉塔(中)—科里扎特(哈)。，中哈开通直达国际道路客货运输线路72条。这种地理条件极大地方便了两国居民的跨国流动。

(四)哈国移民政策吸引了中国哈萨克族新移民。

除了《哈萨克斯坦移民法》《人口迁移法》《哈萨克斯坦国籍法修改和补充法案》中规定的针对哈萨克族新移民的优惠的政治、经济政策以外，哈萨克斯坦还成立了世界哈萨克协会和哈萨克人故乡协会等组织，哈国的新闻媒体大量宣传报道，号召哈萨克人“返回”祖国。哈国还主持召开了世界哈萨克人代表大会，纳扎尔巴耶夫总统亲自担任大会的主席。他在1992年世界哈萨克人代表大会上的讲话是《我们敞开热情的怀抱欢迎同胞们》中宣称：“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只有一个祖国，这就是独立自主的哈萨克斯坦。”[39]

三、中国新移民在哈萨克斯坦发展遇到的问题以及前景展望

通过对哈萨克斯坦中国新移民的研究分析可以发现，新移民在当地的发展遇到了一些问题，主要表现在：

(一)“中国威胁论”加重了哈国公民对中国新移民的担忧。尽管哈萨克斯坦官方将中国看做西方和俄罗斯之间的一个平衡，但哈国民间还是会不时出现“中国扩张”和“中国对外移民”的话题[40]，哈萨克斯坦媒体对于“中国化”威胁的宣传越来越多，这加重了哈国公民对中国新移民的担忧。根据研究移民问题的专家萨多夫斯卡娅的调查，在哈萨克斯坦城市居民的某些群体中，正在形成对在哈中国新移民的消极态度，受访者中24%的人认为中国新移民会对哈萨克斯坦劳务市场产生负面影响，而认为有积极影响的仅7%[41]。部分外国学者将赴哈萨克斯坦的中国新移民看成是中国政府国家战略的结果[42]，认为中国新移民不仅仅为了赚钱，还在扮演推进中国经济和地缘扩张的桥头堡角色。同时，中国人口数量是哈萨克斯坦的一百倍，这也让哈萨克人感到担忧。因而，中国势力的做大引起了一些反效应。例如，2010年哈萨克斯坦政府就因此放弃了出租一百万公顷未开垦土地给中国农民的计划[42]。

(二)融入主流社会的程度较低。除了哈萨克族新移民外，其他中国新移民多数不会说哈国当地的语言，这导致了他们与哈萨克斯坦公民交流的困难。即使是与居住国同一种族的中国哈萨克族新移民，在“返回”哈国后也多数集中居住在了毗邻中国的阿拉木图以及东哈萨克斯坦地区，同时还保留了来自中国的一些传统和习俗，这就妨碍了与当地居民的有效沟通，增加了融入当地社会的难度。另一方面，非哈萨克族中国新移民并不寻求哈萨克斯坦的公民身份。根据哈政府部门的统计，从1992年至2007年，共有21 012人获得了哈公民身份，其中仅有5人是非哈萨克族的中国人[43]。中国新移民很少与哈国公民通婚，据统计，哈萨克斯坦独立之后的16年间，仅有74例中国新移民与当地人结婚的例子[44]。这些都是造成中国新移民融入哈国主流社会程度较低的重要原因。

为解决这些问题，新移民尤其是劳动力和技术移民应开展国内培训。培训内容不仅包括技术培训，还要尽力教授当地的语言，要做到业务技能与语言技能并重。同时，加大对哈宣传力度，重点宣传中国悠久的历史、丰厚的文化底蕴、和平的外交政策等，让哈萨克斯坦民众了解中国和平发展的愿望，强调中哈经贸合作以及中国新移民对于哈萨克斯坦经济发展与建设的积极作用。鼓励中国新移民走出聚居区，积极地与当地民众交流融合，减少当地民众的恐惧和抵触情绪，消弭“中国人口扩张论”的不良影响。

“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正如火如荼地展开，作为实现此战略关键国家的哈萨克斯坦蕴含着大量的商机，哈萨克斯坦中国新移民的发展面临着一个新的机遇。因此，短期内中国新移民迁往哈国人数还会呈现加速增长的趋势。但从长远来看，哈萨克斯坦中国新移民的前景充满变数，主要取决于以下四个因素：首先，哈国移民政策并不稳定，哈国引进外国劳动力的限额每年都要重新确定，波动很大。其次，过于依附能源使得哈萨克斯坦经济结构过于单一，存在较大风险。2014年下半年油价下行，对哈萨克斯坦经济造成了较大冲击[45]。第三，“中国威胁论”给中国新移民的前景蒙上了阴影。最后，中哈合作领域可能会有所改变，这会影响中国新移民的类型、结构和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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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春龙

中图分类号：D73/7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8444(2016)04-0467-07

收稿日期：2016-04-02

基金项目：国务院侨办一般项目“中亚少数民族华侨华人融入与认同研究”(GQBY2013006)；江苏省研究生科研创新计划项目(KYLX_1424)。

作者简介：张文德(1965-)，教授，历史学博士，主要从事中亚史、中外关系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