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中男性离魂现象的文化观照

2016-07-26 06:34吴恒
蒲松龄研究 2016年2期
关键词:聊斋志异文化内涵现实意义

吴恒

摘要:灵魂作为一种信仰伴随着文明的传承不断发展,并且过程中不断被赋予新的内涵和特质。佛教、道教对于灵魂不灭的宣扬,使得离魂作为一种追求精神自由、寻求现实解脱的途径。出于男性视野,在《聊斋志异》中频繁出现的男性离魂现象与女性离魂差异明显;依托于梦境、变异、神游等形式描绘离魂后的见闻,展现世间百态。这一现象植根于男性社会处境和心灵自由之间的矛盾,体现着深厚的男性心理。

关键词:范型嬗变;男性视野;现实意义;文化内涵

中图分类号:I207.419 文献标识码:A

中国古代的小说传奇和诗词曲赋中经常出现离魂现象,而《离魂记》《牡丹亭》更是其中的经典,同时也引来大量与之相关的女性离魂研究,但男性离魂在志怪小说中也占据了大量篇幅却很少有研究者留意。本文以志怪小说的巅峰《聊斋志异》为例,进而分析其背后的现实意义和文化内涵,感受男性离魂故事范型的独特魅力。

一、男性离魂故事范型的嬗变

细观文学史发展,即使社会背景和时代特征迥异,但是“离魂”这一母题总是在文学作品中乐此不疲地出现,并不断演化出还魂伸冤、起死回生、因爱离魂、借尸托愿等形式,附带着浓厚的时代特征和不断丰富的文化内涵,展现着创作者奇特的构思和深厚的社会现实。

(一)灵魂存在性的肯定

离魂故事范型存在的基础最早可以追溯到《周易·系辞上》中以“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 [1] 376-378 来解释世界的生成与变化。书中将鬼魂定义为“物终气”,从而肯定了事物存在“鬼魂”这一状态。发展到春秋战国时代,为了改善礼崩乐坏的社会状态,鬼魂之说被赋予了道德刑罚和政治建构的作用,这集中体现在《墨子·明鬼》中。文中以将“当若鬼神之有” [2] 112-116 作为圣王之道的基础。虽然墨子是假托鬼神之说引发的敬畏之心来约束人们的言行,但是使人们在一定程度上对鬼神的存在加以肯定。而在屈原的《九歌》《离骚》等作品中也带有大量的招魂言辞。加上巫觋在宣扬鬼魂之说上的特殊作用,鬼魂的存在性在很大范围内被认可,但是也仅仅只是作为一种单纯的存在。

(二)灵魂主体性的接受

随着东汉末年本土道教兴起,“魂不灭论”思想和在大量道教经典中展现出“羽化成仙”的实例,使得人们对于灵魂的生存状态得到了较为清晰的了解;魏晋时期兴盛起来的佛教思想又展示出地狱中的灵魂状态。而魏晋是“男子离魂”这一故事范型爆发的时期,戴祚《甄异传》中“王肇常在内宿,晨起出外,妻韩氏时尚未觉,而奴子百:‘郎索纸百幅。韩氏帐中,见肇犹卧,忽不复见。后半载肇亡。” [3] 说明当时已认为灵魂和肉体之间是极其相似。而干宝的《搜神记》中《刘根招鬼》体现出鬼魂也是具备感情和伦理道德;《吴猛止风》中离魂的方式来使人复生更是体现出鬼魂和肉体之间的界限甚至是可以打破的。可见,这一时期灵魂的主体性已经被广泛接受,肉体和灵魂之间并无区别,两者都是独立存在的个体,具备社会个体的性质。

(三)灵魂自主性的运用

明时期《封神演义》中记录着哪吒以金莲藕化为身体复活重生的情节,此时人们认为由于某些契机肉体和灵魂之间的这种界限完全丧失,可以由生到死、由死到生。《聊斋志异》中记录着大量灵魂追寻爱情、追寻名利的故事,这之后的《子不语》里面更是有了灵魂翻案、托孤、托愿的情节。鬼魂此时已经具备了自主性的特性,已经完全和肉体没有差别,甚至拥有肉体不具备的高度自由和灵异能力,更有甚者将灵魂作为一种追寻目标的途径。典型的就是《子不语》中的翻案故事,如《汉高祖弑义弟》《董贤为神》等,借助鬼魂这一途径来洗刷生前无法洗刷的耻辱和冤屈。

总的来看,灵魂的存在从最初的被肯定,逐渐变成具有主体性的社会个体,之后被赋予自主性,直至最后成为了一种具有高度超越性的梦想途径。

二、《聊斋志异》中男性离魂故事范型的分类

《聊斋志异》作为古典志怪小说中的高峰,其中自然充斥着大量的男性离魂故事,这些故事按照离魂形式可以分为以下几类:

(一)灵魂出窍

这其中的代表作品要属《阿宝》。故事讲述的是天性迂讷的孙子楚为追寻心仪少女阿宝,魂魄随之而去,附身于鹦鹉,最终感动阿宝喜结连理并求取功名的故事。冯镇峦以“此与杜丽娘之于柳梦梅,一女悦男,一男悦女,皆以梦感,俱千古一对情痴” [4] 235 来点评《阿宝》,打破了《离魂记》《牡丹亭》传统因爱离魂母题中女悦男的故事模式,而且还依托于鹦鹉之身。冯镇峦评:“若仍前魂随之去,便少趣,忽附一鹦鹉,又开异境,文情之妙,不可名状。” [4] 235 这种离魂方式不似之前肉体与灵魂完全变成两个个体的情况,灵魂虽然离开但是本质上肉魂还为一体,以至于最后孙子楚的家人要到阿宝家进行招魂。

(二)变异离魂

《聊斋志异》中也存在一些由于身体尚存但魂魄变异的现象,典型作品就是《促织》。故事中成名的儿子的灵魂化为勇猛善斗的蟋蟀,从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通过灵魂的变异其实含有人性变异和社会变异的成分,这与卡夫卡的《变形记》中格里高尔变为甲虫后的境遇一正一反,控诉着变异的社会带给平凡人的不幸遭遇。

(三)神游离魂

这一离魂题材主要形式是幻由心生,即心境不同使得灵魂遭遇不同情形。形式可以是灵魂出窍,也有身体与灵魂共同陷入幻境的情境。代表作品《画壁》,故事讲述的是朱孝廉深陷壁画之中,因心境不同而遭遇不同幻境的故事,即“人有淫心,是生亵境;人有亵心,是生怖境”。这一形式的离魂带着佛教“空”的思想和“缘起论”的世界观,并伴随着因果循环的宿命观。

(四)梦境离魂

《聊斋志异》中有着大量梦境故事,《莲花公主》中窦生在蜜蜂国的遭遇来表现出书生理想国的构造;蜂王和群蜂影射着君臣关系,与公主的婚恋也包含着男性对于爱情的追寻。显然这与《枕中记》有着典型的师承关系,但是现实中的蛇与梦境离魂中的巨蟒重合,真实中含有幻想,幻想中蕴含真实,梦境离魂中的理想遭遇所包含的社会现实不言而喻;《梦狼》中白老汉梦见儿子公堂上都是狼,从而也就蕴含着白老汉儿子残暴腐败的现实,与《莲花公主》一样,幻境中含有社会的缩影。

(五)孤魂野鬼

这一类题材在《聊斋志异》占有着巨大篇幅,所表现出来的主题纷繁芜杂。《考城隍》中通过宋焘因为要尽孝道侍奉母亲而拒绝担任鬼官,体现出对于亲情的坚守;《王六郎》中歌颂了捕鱼人和水鬼王六郎之间真挚的友谊;《席方平》中控诉了腐败官场带给平凡人的深沉苦痛;《考弊司》中反讽着封建科举制度对于人才的埋没。可见,这一离魂形式较之前的四种离魂形式,具有极强的社会现实意义。

三、性别视角下离魂范型的差异

(一)叙事结构上的差异

因爱离魂虽然在男性女性的视野中都有涉及,但是这种离魂的叙事结构由于性别视角必然存在差异。女性离魂范型主要是以女性为了追寻自己的心上人而离魂跟随,然后冲破桎梏厮守在一起。故事是男女先相爱后离魂的叙事顺序,典型的作品有《倩女离魂》《牡丹亭》等。《倩女离魂》中张倩女和王文举之间的爱情由于得不到嫌贫爱富的张母肯定,又害怕王文举科举高中之后抛弃自己,因此忧心忡忡灵魂出窍伴随爱人而去。《牡丹亭》中杜丽娘由于梦中和柳梦梅的爱情在现实中无法获得抑郁而死。杜丽娘在阴间向判官询问她梦中的情人姓柳还是姓梅,她的游魂才和柳梦梅相会,继续着以前梦中的美满生活。总体而言,因为和男性相爱,所以女性因此离魂,是先相爱后离魂。但在《聊斋志异》中因爱离魂的代表作品《阿宝》中,孙子楚是因对阿宝一见钟情,因此魂魄随之而去,附身于鹦鹉,最终感动阿宝,两人终成眷属。可见,男性离魂范型是秉承先离魂后相爱的顺序,叙事顺序颠倒,离魂是作为获得爱情的途径。

(二)故事题材上的差异

女性离魂除在早期《搜神记》等作品中展现了几位女性鬼神的见闻之外,很少是突破因爱离魂这一个母题的。这个文化现象从《幽明录·庞阿》开始便极为明显,虽然到了明清时期发生了质的变化,如《牡丹亭》爱可以由生到死,由死到生,但是仍然是没有脱离因爱离魂题材的窠臼。但是仅仅以《聊斋志异》为例,男性离魂的故事范型纷繁复杂,有伸冤题材的《席方平》,有反抗社会现状的《促织》,有控诉科举的《考弊司》,有描绘书生理想的《莲花公主》等等。可见,男性离魂的故事范型较之女性包含着更为广泛的社会内容。

(三)审美趋向上的差异

封建文化中女性所承担的束缚往往是难以想象的,因此女性通过离魂的形式实质上是对于封建礼法的反抗,通过女性在这一过程中所遭遇的困难和心理冲突,领略的是女性那种为爱不顾一切的原始的生命活力,感受的是女性所表现出的独特人格魅力。《牡丹亭》中杜丽娘维护自己的爱情,这是思想解放、人性解放的典型,在情与理的冲突中表现出女性在爱情上的坚定执着,在审美上更多倾向于在杜丽娘这个人物本身。在男性离魂的故事范型中,过多地看重的是男性被社会压迫所展现出的无奈,控诉的是社会所带来的悲情。如《阿宝》中更多表现的是对于那种门当户对爱情的控诉;《梦狼》中展现的是官府腐败带给民众的苦难。在男性离魂的故事中,男性本身魅力相对冲淡很多,更多的是对于故事的社会背景的分析。虽然两种离魂范型都是来自于相似的社会现状,女性离魂则更多的是看中的是人物自身的价值,而对于男性则是更多被赋予社会意义。

(四)人物塑造上的差异

在女性离魂故事中,为了更加细致地表现出主角的性格,往往会在一定程度上将男性作用大大淡化,从而在对比中突出女性的人格魅力。如《碾玉观音》中,当私奔被发现时,女性主动承担了所有责任,而男性则表现出懦弱、无能的形象。在《牡丹亭》中杜丽娘为了爱情离魂,柳梦梅则是有着坐享其成之感。而男性离魂故事中作为主角的男性相对于女性离魂的主角弱化的多,并且男性形象的刻画是与强大的社会相抗争来表现出他们的坚守和无奈,而并没有弱化女性来丰富形象。

总之,离魂故事的创作者主要是男性,因此其中不可避免的融入男性的心理预期。正如波伏娃所说的那样,女人并不是生就的,而宁可说是逐渐形成的。因此这些离魂题材中的女性其实可以说是男性所刻画出的女性,个性解放、思想解放的女性形象都是男人借助于女性来传声的,因此这样的女性是否具有社会真实性值得商榷。其次,父权制度下,男性在经济上占有着绝对的统治权。波伏娃肯定了经济自主权对于女性独立地位的确立有着基础作用。在女性离魂的故事中,基本可以看出女性是出身在有一定经济基础的家庭环境,男性可以通过科举高中,女性实质只是从一个经济依赖体转移到另一个经济依赖体,因此女性离魂必然是为了男性离魂,在男性的这种心理默许中才能够展现出女性自身的价值,就如同《牡丹亭》最后要出现一个皇帝角色来成全这桩奇缘,实质上仍然是男性权威下的产物。最终,波伏娃认为女性的生理因素和历史因素决定了女性在家庭中生育和抚育子女的职责。这就将女性离魂题材中的舞台限制在家庭生活和爱情道路,因此就不会像男性题材涉及广泛和被赋予更深厚的社会意义。

四、《聊斋志异》中男性离魂范型的现实意义

弗洛伊德认为快乐原则是人类行为的潜在动力,当这种快乐需要由于外在原因无法获得时,本我便会产生一种意象或者事物来进行自我安慰,以消除以此带来的紧张情绪。到目前为止对于灵魂的存在仍无定论,可见如此多的离魂故事并非来自于创作者的直接经历;而在历史上魏晋、明清则是这类离魂小说最为爆发的时期,同时这两个时期又是文人压抑最为严重的时期,离魂现象的社会现实意义不言而喻。

(一)科举禁锢下的虚妄反抗

《聊斋志异》中多数男性不是自幼贫困,就是家道中落,而且大多都是书生。“黄金屋自在书中,愿好为之”(《凤仙》),可见科举制度不仅仅是自我价值实现的途径,更是一种发家致富的捷径。但是“不必有罪,此是旧例。若丰于贿者,可赎也”(《考弊司》)、“不过少年持敲门砖……再司簿书十数年,即文学士,胸中尚有字耶!”(《于去恶》)展现出的科举本身就是一种埋没人才的途径。腐败的科举体制致使书生在社会中肉体被高度束缚,理想道路被堵塞,现实中的价值无法获得,只能借助于灵魂做着虚妄的反抗,于是便诞生了如同《席方平》这样到阴间告状的故事,表达男性对于这种不合理的制度的一种控诉。

(二)困窘境遇下的爱情追寻

金钱已经异化了当时的社会,《连城》中史孝廉将女儿嫁给了盐商之子王化成;《凤仙》中皮翁以富贵程度差别待遇自己的女婿;《胡四娘》中因为丈夫的贫困致胡四娘在娘家毫无地位。伴随着男性科举道路被堵塞,男性的爱情变得更加渺茫。但是根据马斯诺的需求理论来看,被爱是身为人类所必须的需求。就如同《阿宝》那样离魂去追寻自己的爱情,文中阿宝的父母也是因孙子楚配不上自己“与王侯埒富,姻戚皆贵胃”的家境而拒绝这桩婚姻。门当户对的爱情对于无法在科举道路上飞黄腾达的书生而言是可望不可及的。因此或而意淫出那些投怀送抱的女鬼女妖,或而通过游魂做一个孙子楚摆脱这种身体的束缚围绕在爱人身旁。

(三)社会压迫下的悲情控诉

《聊斋志异》中存在着大量女性投怀送抱的故事。《画皮》中太原王生初识女鬼便“乃与寝合”。《葛巾》中常大用也是迅速“乃揽体入怀,代解裙结”。《翩翩》中的女仙不仅不在意罗子浮“床头金尽”,更不介意其“广疮溃臭”,仍然为其医治生子。与之伴随的是男性的极度纵欲。弗洛伊德将性动力作为人类的根本动力,但长时间来,性作为一种隐晦却和人类紧密相关的行为,一直受到道德观念和生命观念的双重审视。但是当社会的压迫不断加深,外在的自由无法获得,生存危机感不断加深,道德和生命的天平失衡,原始的性欲望便成为了缓解生命危机的策略。这就解释了《画壁》故事那种男性进入拥有众多女性幻境的原因。

(四)性别失衡下的权威维护

明清文学不约而同出现了一种男性弱化的现象,“一少年出,丰采甚都”(《娇娜》)、“时见对户一少年出,美如冠玉”(《素秋》)、“嘉平某公子,风仪秀美”(《嘉平公子》)等。除了外貌,在日常生活中,他们依赖女性为他们解决生理危机,如《嫦娥》;还要为家庭承担维护安全的责任,如《小翠》《辛十四娘》。但是在离魂故事中这些男性却摆脱了这副懦弱、无能的状态,《莲花公主》中窦生保护公主,并在梦醒后为蜜蜂筑巢。可见,男性在离魂时也是不甘于陷入这种无能、无知的状态。这种社会生活中男性能力被压抑带来的男性权威丧失,在离魂故事中被找回。

(五)异化社会中的道德坚守

不可否认的是《聊斋志异》还是有着极其明显的道德教化作用,这主要是基于被金钱异化的人际关系和社会现状。因此《梦狼》里面借助于白老汉儿子的遭遇劝说为官必须清廉;《考城隍》号召民众尽孝道;《王六郎》歌颂真挚友谊的美好。

五、《聊斋志异》中男性离魂范型的文化意义

(一)传统的文化心理

我国传统文化中,人一直对于魂魄和生命的起源不断假设。“人生始化日魄,既生魄,阳日魂。用物精多则魂魄强,是以有精爽,至于神明。” [5] 2047 (《左传·昭公七年》)“凡所谓崇者,魂魄去而精神乱,精神乱而无德,鬼不祟人,则魂魄不去,魂魄不去而精神不乱,精神不乱之谓有德。” [6] 116-117 (《韩非子·解老篇》)“中实将欲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当若鬼神之有也,将不可不尊明也,圣王之道也。”(《墨子·明鬼》)随着本土道教和佛教的兴盛,民众对于灵魂的世界得到了更为清晰的了解,并将羽化成仙、立地成佛作为自己灵魂的追求,并将地狱思想作为克己育人的思想支撑。

(二)原始的灵魂信仰

“在远古时代,人们还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体的构造,并且受梦中景象的影响,于是就产生一种观念:他们的思维和感觉不是他们身体的活动,而是一种独特的、寓于这个身体之中而在人死亡时就离开身体的灵魂的活动” [7] 219-220 (《路德维希·费尔巴哈与德国占典析学的终结》)。这在《易经》中以“精气”“游魂”来解释世界的存亡和变化有着极其相似的理解。“魂从知己,竟忘死耶?闻者疑之,余深信焉。同心倩女,至离枕上之魂;下里良朋,犹识梦中之路。”(《聊斋志异·叶生》)可见这种心理现象已经和灵魂出窍相互联系。可见,离魂故事是对于人类对于一些心理现象和精神现象的解释。

(三)母亲原型的影射

母系社会在人类发展史上占有着久远的时间,这对于人类的原始心理产生着极其重要的影响,并且这种随着集体无意识的方式不断繁衍至今。女性本身的生育特性和大自然之间的生命孕育本能地联系在了一起,即大母神,表现出大容器、大地、大树等形式。远古人类对于母亲有着一种特殊的依恋情感,在荣格看来这种母亲原型并不是存在于时间和空间上的具体形象,而是人类心理上的特殊意象,并且幻化为母亲、祖母、妻子等具体的形式。生存在不安全感中的《聊斋志异》中的男性有一种回归的心理趋向,而所谓的投胎转世是灵魂的特权。此外,在很多离魂故事中还充斥着一些超能的女性,家境殷实,貌美如花,地位出众,甚至还承担保卫家庭和丈夫的责任,这就解释了《画壁》中在幻境遭遇的是一群貌美的仙子、《莲花公主》中是公主而不是单纯建立理想国的故事。

(四)深厚的男性心理

离魂故事最根本的现实心理意义是来自于男性在真实生活中的被压抑的生活状态,由此带来无能、无知的心理感受。男子在科举中的郁郁不得志衍生了离魂控诉的席方平故事;才华被压抑想要功成名就衍生出阴间考试高中的《考城隍》;现实生活中爱情道路的坎坷衍生出《阿宝》中离魂追寻爱情的孙子楚;甚至有了想借助于女性而飞上枝头的《莲花公主》。可见,这些离魂故事几乎都是从男性视角出发,因此把这一切说成男性的痴人说梦,也自然有着道理。

六、结语

总的来看,对于离魂故事范型的发展伴随着人类心理意识的不断发展,并且植根于原始信仰和母性信仰。男性较之于女性,在历史分工和生理分工上,男性外在性的特点,必然促使男性离魂现象有着更为广泛的题材和更加深厚的文化内涵。伴随着宗教对于文人心理潜移默化的作用,离魂完全成为具有高度自主性的行为,因此文人自然将这种离魂作为一种追求理性、摆脱身体束缚的途径,在臆想的世界中寻求精神上的自由与满足。

参考文献:

[1]黄寿祺,张善文.周易译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

[2]墨翟.墨子[M].李小龙,译.北京:中华书局,2007.

[3]鲁迅.古小说钩沉[M]∕∕鲁迅辑录古籍丛编(第一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

[4]蒲松龄.聊斋志异[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5.

[5]阮元.十三经注疏[M].北京:中华书局,1980.

[6]韩非.韩非子[M].陈秉才,译.北京:中华书局,2007.

[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四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责任编辑:陈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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