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玉河

北塔

一

慈寿寺塔

我的丢掉了寺庙的塔

坐落在不需要门票的公园里

我的水总是流过你的影子

我的车总是驰过你的名字

影子一再被船桨扭曲

名字再三被挖掘机曝光

尊者只剩下了木架

金刚连泥都护不住

退居二线的双龙依稀可辨

江山缩成一颗小珍珠，供他们戏耍

你我的光明所剩无几

我会把已经下台的鸟儿

重新请出来，给你加演一曲

我会陪着一片树叶，看着你

直到你被黑暗渐渐删除

今天，我要穿越民歌和相机

用我的后半生，直直地走向你

哪怕脚步被台阶修改

额头被风铃撞破

衣服被晚风剥下

二

这段旅程必须要经过桥下

阴影在聚集

噪音在加剧

我不敢多做停留

三

我的车，我的鞋

在灰尘和燥热里待得太久

到水边去，到水边去

——恨不得到水里去

但是秋水如刀

谁敢往里跳

四

在故乡的河岸

我几乎认识每一种植物

如同我的手心手背

而在这个我生活得更久的城市

所有的植物都陌生得

像对门居住了十年的邻居

五

遍布诱饵的水域

总会有鱼

从生到死都是沉默

游来的时候是那么活泼

在空中被迫跳完最后一支舞

便被甩入了塑料桶

六

我想乘船逃离

急匆匆赶到码头

空无一人

只有船被缆绳拴在铁钩

像一条走狗

被吊在已经关门的市场上

等待被剥皮

且让我把波浪的嬉戏

念作欢迎词

七

一条狗咬住灯光的裤脚

往繁茂的枝叶间拖曳

就像是在储藏一块骨头

当作明天的早餐

而黄昏很快就被它的尾巴

扫入了草丛

八

我多么希望两岸能暗下来

静得连恶鬼都不好意思出声

我的被长久囚禁的夜航船

将被星辉释放

将驶向所有的码头

在任何一棵芦苇上

都能够停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