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城乡居民文化消费区域差异性研究
——基于面板门槛模型的实证检验

2016-06-24 07:16王汉瑛
关键词:文化消费收入水平城乡居民

田 虹,王汉瑛

(吉林大学 商学院,吉林 长春 130012)

中国城乡居民文化消费区域差异性研究

——基于面板门槛模型的实证检验

田虹,王汉瑛

(吉林大学 商学院,吉林 长春 130012)

[摘要]考虑不同区域下城乡居民文化消费可能存在的非线性结构差异,基于我国2005—2014年间省际面板数据,采用面板门槛模型来检验不同区域经济发展水平在城乡居民收入水平对文化消费的影响中是否存在门槛效应。研究发现:总体上居民收入水平对文化消费水平具有显著的拉动作用;在城镇居民群体中,随着区域经济发展水平的变更,居民人均收入对文化消费的拉动作用存在显著的单门槛效应;在农村居民群体中,随着区域经济发展水平的变更,居民人均收入对文化消费的拉动作用存在显著的三重门槛效应。研究揭示了处于不同区制的城乡居民文化消费所面临的不同问题,因此政府相关政策的侧重点应有所区别。

[关键词]文化消费;收入水平;经济发展水平;城乡居民;面板门槛模型

一、引言

随着我国改革开放进程的不断深入,市场力量逐渐向文化领域渗透。中央对文化产业的发展高度重视,2002年党的十六大报告首次提出,“积极发展文化产业,推进文化体制改革”。2009年国务院常务会议审议并通过了《文化产业振兴规划》,作为我国第一部文化产业专项规划,它的出台标志着在当前知识经济社会,文化产业已经成为国民经济中具有战略性地位的产业。2012年党的十八大报告提出,要扎实推进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建设,到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使文化产业成为国民经济的支柱性产业。2014年 “十三五”规划提出了助力文化产业发展的新政策,包括“推动文化创意产业发展,促进文化产业集聚”等。

从2005到2014的10年间,中国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从14 259元人民币快速提升到46 629元人民币。与此同时城镇居民的恩格尔系数从36.7%稳步下降到30%,农村居民的恩格尔系数也从45.5%显著下降到33.6%。国际经验研究表明,国内生产总值、恩格尔系数与居民文化消费需求存在显著关联[1]41-43。随着人均国内生产总值的稳步提升和恩格尔系数的逐渐下降,居民消费结构随之优化,食品支出在总消费支出中的比重不断下降,而文化消费支出比重不断上升。《2015中国统计年鉴》的统计结果显示,2014年中国城镇居民在教育、文化、娱乐方面的消费支出约为人均2 140.7元人民币,占总现金消费支出的12.8%。而中国农村居民在教育、文化和娱乐方面的消费支出约为人均859.2元人民币,占总现金消费支出的12.8%。该比例与2013年数据基本持平,并已经仅次于食品烟酒、居住和交通通讯这些基本消费在总消费支出中的占比。

尽管文化产业在国民经济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然而我国居民文化消费依然存在一系列突出的问题。我们根据《中国统计年鉴》测算,从2005到2014的10年间,全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从10 493元上升至28 843.9元,上升幅度为174.9%。其中涨幅最大的为辽宁,增长幅度为219.3%;而涨幅最小的为广东,增长幅度为117.7%。与此同时,全国城镇居民的总体消费水平从7 942.9元上升至16 690.6 元,上升幅度为110.1%。其中涨幅最大的为内蒙古,增长幅度为201.4%;而涨幅最小的为西藏,增长幅度为81.8%。其中全国城镇居民的文化消费水平从1 097.5元上升至2 140.7元,上升幅度为95.1%。其中涨幅最大的为海南,增长幅度为193.4%;而涨幅最小的为西藏,增长幅度为7.2%。再来看农村居民群体,从2005到2014的10年间,全国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从3 254.9元上升至10 488.9元,上升幅度为222.2%;其中涨幅最大的为陕西,增长幅度为286.4%;而涨幅最小的为北京,增长幅度为156.8%。与此同时,全国农村居民的总体消费水平从2 134.6元上升至6 716.7元,上升幅度为214.7%。其中涨幅最大的为天津,增长幅度为352.5%;涨幅最小的为上海,增长幅度为103.6%。其中全国农村居民的文化消费水平从295.5元上升至859.2元,上升幅度为190.8%。其中涨幅最大的为青海,增长幅度为457.6%;而上海文化消费水平出现负增长,跌幅为16.4%。据此可以发现我国居民文化消费存在一些主要问题:首先总体消费的增长幅度要显著低于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增长幅度,而文化消费的增长幅度又低于总体消费的增长幅度,这将影响文化消费对产业结构升级和消费结构优化的拉动作用;其次居民文化消费水平呈现显著的区域差异和城乡差异。

有鉴于此,本文的研究问题聚焦于中国城乡居民文化消费的区域性结构差异,区分不同区域的城乡居民群体进行了研究;此外考虑到潜在非线性结构的影响,我们采用面板门槛模型以探索不同区域经济发展水平在收入水平对文化消费的影响中可能存在的门槛效应。本文其余部分的结构安排如下,第二部分对国内外相关研究进行了回顾,在此基础上对现有研究缺陷进行了总结;第三部分阐述了具体的门槛模型;第四部分对实证研究结果进行了具体分析;第五部分得出本文的结论和政策性建议。

二、文献综述

文化消费的研究植根于以Ruskin为代表的古典文化经济学和以Baumol和Bowen为代表的现代文化经济学。古典文化经济学是在对古典经济学“金钱至上”理论框架的批判下产生的,它强调将文化价值与经济价值相融合,从而在事物的固有价值中衍生出其他有效价值;而现代文化经济学则强调可以将文化作为一个独立的产业进行研究,并着眼于探求文化产业与其他产业的差异[2]13-18。文化产业属于第三产业范畴,是历史资源密集型产业,学者们对文化产业并无明确定义。Throsby(1994)认为,宽泛的文化产业应当包括艺术业、电影业、广播电视业以及出版业,而艺术业又涉及戏剧、音乐、歌剧、舞蹈、工艺品、文学作品、民间艺术以及其他视觉和听觉艺术[3]1-29。张洁燕和曾宪初(2004)将文化产业界定为生产文化产品或提供文化服务的经营性行业,主要涉及文化出版、文化艺术、文化旅游、广播影视这四个领域[1]41-43。

文化消费是对文化产业所生产的产品的消费,学者们对文化消费也无明确定义。Siu等(2013)认为文化消费可以被理解为消费者对文化活动或文化事件的涉入,他们将文化消费界定为体验式消费的一种,因为首先作为文化消费的典型范例,视觉艺术和表演艺术本身就是一种体验;其次文化消费中的必要元素是消费者的参与和互动,只有通过身体或精神的积极参与,消费者才能从消费体验中获取价值和乐趣;最后消费者对文化消费的评估会更多地从体验或情感而非传统服务质量的角度进行[4]1-4。胡敏中(2011)认为文化消费是文化产品满足人类精神需求的过程,尽管物质消费与文化消费不断分化,文化消费却不会完全独立于物质消费,文化消费对物质消费具有一定渗透性,物质消费中往往包含一定文化因素[5]88-91。张为付等(2014)也指出,与物质消费相比,文化消费具有四种特性:兼具物质性与精神性;既有中间消费品,也有终极消费品;将营利性和公益性完美统一;具有较强的外部性和代际性时滞[6]51-60。在本研究中我们将文化产业界定为国家统计局规定的教育、文化、娱乐产业,相应地文化消费特指居民教育、文化、娱乐消费支出。

文化消费现状的改善不仅可以在微观层面提升消费者的生活福利,而且可以在产业层面和宏观层面带来有利影响。在微观层面,文化消费可以被理解为同时与消费者当前和未来生活满意度相关。Siu等(2013)运用自我决定理论解释了文化消费可以通过增强消费者活力来提升其当前价值和生活满意度[4]1-4。文化消费不仅增加了消费者在某些特定领域中的知识,而且给予了他们全新的情感和生活体验,甚至帮助其与他人或其他文化群体建立稳固关系,最终带来个体的成长和当前生活满意度的提升。另外由于对知识和经验的积累会显著影响消费者的未来消费,文化消费也会提升消费者对未来生活的满意度。因此将文化消费纳入消费者的效用函数充分体现了效用累积的本质。Scandizzo(1993)的研究发现,文化消费的增长率是混乱并且不稳定的,这种看似非理性的现象可能是对文化累积特性的一个理性回应[7]5-16。因此根据增长理论,长期来看文化消费有助于最优经济增长率的实现,文化消费并非资本的消耗而是资本的累积[3]1-29。而在产业和宏观层面,文化消费水平提升可以直接推动文化产业规模的扩张,并间接促进信息、旅游等相关产业链的发展;同时文化消费的升级又可推动文化产业结构优化,并使整个宏观经济发展实现从粗放型到集约型的转变。

作为四大文明古国之一,中国具有悠久而深远的历史和文化,文化资源禀赋良好,但文化产业的发展现状堪忧。尽管中国政府提出了“推动文化产业成为国民经济支柱性产业”的发展战略,然而我们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测算,2010年到2013年(2014年相关数据缺失),文化产业年产值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分别为3.59%,3.61%,3.69%和3.80%。根据产业经济学理论,只有当某一产业增加值在国内生产总值中的占比超过5%时,该产业才能成为国民经济的支柱性产业,而我国文化产业的发展现状远没有达到这一标准。蓝庆新等(2012)对国际文化产业发展状况进行了测算,结果表明中国文化产业的发展在国际上处于中下等水平,属于文化弱国,实力远差于美国、英国、瑞典等文化强国[8]80-87。

为了探索提升文化消费的路径,学者们对文化消费的影响因素进行了研究。这些影响因素大致可以分为宏观和微观两个层面。宏观层面因素主要包括经济发展水平、产业结构、制度因素和市场因素等,而微观层面因素主要包括居民收入水平、年龄、性别、种族等。李惠芬和付启元(2013)认为宏观层面即外部环境中政府对公共文化产品的投入、社会保障水平、文化供给水平等以及微观层面即内部因素中的收入水平、消费习惯和文化修养等会显著影响居民文化消费水平[9]143-149。在文化消费的影响因素中,居民的可支配收入起到重要作用。根据消费经济学理论,供给、需求与流通共同构成了消费模型的核心。而根据凯恩斯原理,居民可支配收入是决定消费模型中需求函数的重要变量。雷五明(1993)也认为,相对个人职业、年龄、性别、受教育程度和婚姻状况,收入水平是对文化消费影响最强的变量[10]24-25。张为付等(2014)则指出,近年来我国居民边际文化消费倾向下降,当期收入对文化消费的促进作用在逐渐减弱[6]51-60。

西方学者的近期相关研究集中在文化分层(Cultural Stratification)方面,研究依然强调了作为影响经济关系形成的重要因素,个体收入水平在决定消费者社会地位方面起到了决定性作用。西方学者认为个体在文化品位和文化消费上的差异来源于生活方式的差异,而个体生活方式的差异又根植于其所处社会阶层的差异。这种社会阶层分化的意识来源于德国政治经济学家马克思·韦伯(Max Weber)。根据马克思·韦伯的观点,社会阶层或社会地位是凌驾于一切特定生活方式之上的,并且社会地位是单纯由经济关系决定的。Chan & Goldthorpe(2007)指出处于不同收入层次的个体会自发地结盟并不断形成或重塑自我认同,处于较高社会阶层的个体主要偏好高级或精英文化消费,而处于较低社会层次的个体则主要偏好流行或大众文化消费[11]1-19。法国社会学家布迪厄(Bourdieu)延续了马克思·韦伯关于社会阶层分化的观点,然而他反对社会地位是单纯由经济关系决定的观点,他认为不同阶层的消费习惯包括文化消费习惯也是决定因素之一。因此综合马克思·韦伯和布迪厄的观点,社会阶层分化的意识在文化消费上体现为文化分层,个体的文化消费水平既取决于社会阶层的影响,又会帮助打破和重塑社会阶层。然而反对的观点认为,文化分层并不能直接映射到社会分层中,个体的生活方式包括文化消费方式一般被认为在某种程度上不依赖于其所处阶层的结构基础[12]1-266,因此个体的文化消费水平并不能单纯根据社会阶层进行划分。抛却整体经济发展水平或社会阶层的影响,文化消费的差异更可能是一种个体自我实现的过程。

此外,学者们普遍认为我国文化消费存在较大的地区差异和群体差异[13]95-104。其中地区差异主要源于东、中、西部的经济发展水平、要素投入水平、文化环境、文化供给的差异;而群体差异则主要是城镇和农村居民的差异。原祖杰(2010)针对晚明江南地区的文化消费区域性特征进行了研究,研究揭示了文化消费的区域性差异古已有之[14]30-37。江金启等(2010)、王见敏(2012)以及向明(2015)则特别针对农村居民文化消费进行了研究[15]19-23,[16]76-87,[17]121-128。李玉珍(2003)的研究表明城镇居民高收入群体与低收入群体以及城乡居民群体的收入差距过大是造成居民消费率偏低的主要原因[18]67-69,城镇低收入居民和农村居民的消费率拉低了我国居民的平均消费率。还有一些研究是针对特殊群体进行的。

根据以上回顾我们可以发现,尽管已有研究考虑了居民收入水平和经济发展水平对文化消费可能产生的影响,但以往经验研究大多是基于传统线性模型,而忽略了可能存在的非线性结构。也就是说以往研究并未考察不同区域经济发展水平下,居民收入对文化消费影响的“结构性变化”。事实上,居民收入水平对文化消费的影响很可能存在一个非线性关系。在不同区域经济发展水平下,收入水平对文化消费的影响可能存在较大差异。有鉴于此,我们采用门槛回归模型,对我国文化消费的区域差异性进行了研究,以检验区域经济发展水平在居民收入水平对文化消费的影响中是否存在门槛效应。此外,由于城镇和农村的文化、教育和娱乐整体环境呈现显著差异,因此城乡居民在文化消费方面也应当存在较大差异[17]121-128。然而由于城镇和农村的分化是中国社会特有的问题,西方国家并不存在一个独立于城镇居民的农村消费问题,因此鲜少有西方研究是针对农村居民文化消费进行的,而中国的相关研究也缺乏城乡居民文化消费的对比性研究。因此本文区分城乡居民群体,以探索城乡居民文化消费是否会呈现出群体性的结构差异。

三、计量模型和研究设计

(一)变量选取与数据来源

本文基于我国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2005—2014年的面板数据进行了实证检验。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2006—2015年),各变量的符号和定义如表1所示。变量是基于现有文献,并结合数据的可获得性和完整性选取的。

表1 变量定义表

(二)面板门槛模型

为了探索不同区域经济发展水平在城乡居民收入水平对文化消费的影响中是否存在门槛效应,本研究采用Hansen的面板门槛模型进行检验。将城乡居民文化消费水平(CP)作为被解释变量,将人均收入水平(PCI)作为主要解释变量,将衡量经济发展水平的人均GDP(RPGDP)作为门槛变量,将城市化率(UR)、产业结构(TIS)、受教育程度(EL)、物价水平(PI)作为控制变量。建立的单一面板门槛计量模型如下:

CPit=α0+β1PCIitI(RPGDP≤λ)+β2PCIitI(RPGDP>λ)+β3URit+β4TISit+β5ELit+β6PIit+uit.

四、实证结果分析

(一)城乡居民文化消费发展现状

为了消除通货膨胀的影响,本研究以“娱乐教育文化价格指数”对城乡居民人均文化消费支出进行了调整,调整后的城乡居民文化消费支出数额如图1所示。由图1可见,从1995到2014的20年间,我国城乡居民文化消费支出绝对数额呈现出明显的上升趋势;并且城镇居民文化消费支出数额和上升幅度均显著大于农村居民文化消费支出数额和上升幅度,城乡居民文化消费支出的绝对差额在逐渐拉大。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可能是导致文化消费水平呈现差异的主要因素之一。根据《中国统计年鉴》测算,1995年至2014年,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差距在不断增大,其绝对差额从1995年的2 705.3元逐渐增加到了2014年的18 354.97元。原因可能在于在经济转型时期,相对城镇居民,农村居民收入不确定性较大,收入脆弱性较高;此外相对滞后的农村社会保障制度也导致农村居民不会轻易将资金用于文化消费。

而城乡居民文化消费支出占总现金消费支出的比例如图2所示。由图2可见,城乡居民文化消费支出占比呈现出先上升后下降再上升的趋势,并且农村居民的文化消费支出占比的波动较大。这种曲折的变化历程可能是由于政策性因素(如9年义务教育投入的加大)、社会性因素(娱乐方式的转变)、产业因素(文化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等各方面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

图1城乡居民文化消费支出数额

图2 城乡居民文化消费支出占比

(二)城乡居民文化消费区域差异

为了比较城乡居民文化消费是否存在区域差异,本研究按照《中国统计年鉴》的划分标准,将31个省、自治区和直辖市划分为东部地区、中部地区、西部地区。其中东部地区包括北京、天津、河北、辽宁、山东、浙江、江苏、上海、广东、福建、海南和广西。中部地区包括黑龙江、内蒙古、吉林、山西、河南、安徽、江西、湖北、湖南。西部地区包括宁夏、甘肃、四川、重庆、贵州、青海、陕西、新疆、云南和西藏。不同区域人均文化消费支出情况如表2所示。首先配对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东部、中部和西部地区城镇居民文化消费支出都显著高于农村居民,其中西部地区城乡差异最大,中部地区次之,东部地区城乡差异最小。其次标准差数据显示,无论城镇还是农村,东部地区居民文化消费两极分化的现象最为严重;而西部农村居民文化消费两极分化的现象最为缓和。最后LSD检验的结果显示,在城镇中,东部地区居民文化消费水平要显著高于中、西部地区,而中部和西部地区的文化消费水平则无显著差异;在农村中,东、中、西部居民的文化消费水平均有显著差异,东部地区要高于中部地区,西部地区最低。

表2 分区域城乡文化消费支出

(三)门槛效应检验

为了检验经济发展水平在收入对文化消费的影响中是否存在门槛效应,我们首先分别对城镇和农村群体进行了门槛效应检验和参数估计。针对城镇群体的检验结果如表3和表4所示,针对农村群体的检验结果如表5和表6所示。

由表3可见,城镇居民中,经济发展水平的单门槛效应显著,而双门槛和三门槛效应不显著。由表4可见,在城镇居民群体中,经济发展水平的单门槛特征将收入水平对文化消费的影响分成了两种不同的状态。当地区人均GDP小于或等于12 570元时,收入水平对文化消费的边际影响系数为0.069;当地区人均GDP大于12 570元时,收入水平对文化消费的边际影响系数为0.057。因此,首先在样本区间内收入水平对文化消费的回归系数均正向显著,表明收入的上涨对文化消费起到拉动作用而非抑制作用。其次经济发展水平在城镇居民收入水平对文化消费的影响中存在单门槛效应。城镇居民人均收入上涨对城镇居民文化消费的拉动作用会随着经济发展水平的好坏发生显著的变化。随着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城镇居民收入水平对文化消费的促进作用呈现边际递减的特质,即随着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城镇居民收入水平对文化消费支出呈现出一个斜率下降的折线关系,其转折点是地区人均GDP等于12 570元人民币时。

由表5可见,农村居民中,经济发展水平的单门槛、双门槛和三门槛效应均显著。由表6可见,在农村居民群体中,经济发展水平的三重门槛特征将收入水平对文化消费的影响分成了四种不同的状态。当地区人均GDP小于或等于12 271元时,收入水平对文化消费的边际影响系数为0.054;当地区人均GDP大于12 271元且小于或等于38 914元时,收入水平对文化消费的边际影响系数为0.034;当地区人均GDP大于38 914元且小于或等于81 874元时,收入水平对文化消费的边际影响系数为0.049;当地区人均GDP大于81 874元时,收入水平对文化消费的边际影响系数为0.041。因此,首先在样本区间内收入水平对文化消费的回归系数均正向显著,表明收入的上涨对农村文化消费总是起到拉动作用而非抑制作用。其次经济发展水平在农村居民收入水平对文化消费的影响中存在三重门槛效应。农村居民人均收入上涨对农村居民文化消费的拉动作用会随着经济发展水平的好坏发生显著的变化。随着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农村居民收入水平对文化消费的促进作用呈现先边际递减,再边际递增,再边际递减的特质,即随着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农村居民收入水平对文化消费支出呈现出一个波浪形的关系,其转折点是地区人均GDP等于12 271、38 914和81 874元人民币时。并且对比表4和表6可见,无论处于哪个区制,城镇居民群体中收入水平对文化消费的拉动作用都要优于农村居民群体。

表3 经济发展水平的门槛效应检验(城镇)

表4 单门槛模型估计结果(城镇)

表5 经济发展水平的门槛效应检验(农村)

表6 三重门槛模型估计结果(农村)

(四)区域分析

为了考察区域间差异并检验结果的稳健性,我们首先按照经济发展水平的门槛值,以2014年为例,区分城乡群体将31个省份归类到不同的经济发展区制。在城镇居民群体中,2014年所有省份的经济发展水平都处于门槛值之上,因此我们省略了相关表格。在农村居民群体中,2014年并无省份处于低经济发展区制(RPGDPit≤12 271);处于次低经济发展区制(12 27181 874)的省份全部位于东部,具体结果列示如表7所示。因此东部地区的大部分省份已经跨越了门槛,进入了较高的经济发展区制;而中、西部的大部分省份依然停留在较低区制,这与我们的经验相符。其次我们分别针对城乡居民群体,对全国、东部、中部和西部数据进行了普通面板固定效应回归分析,结果如表8和表9所示。由表8和表9可见,在全国、东部、中部和西部,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和农村居民纯收入对文化消费的作用都为正向且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并且对于城乡居民群体,收入水平的系数表现出一致性的变化规律,即东部地区<西部地区<中部地区。因此在中西部地区收入对文化消费的拉动作用高于东部地区,该结果进一步佐证了面板门槛的回归结果。

表7 2014各省份门槛区间分布情况(农村)

表8 分区域普通面板固定效应回归结果(城镇)

表9 分区域普通面板固定效应回归结果(农村)

五、结论和政策建议

为了使文化产业成为中国国民经济的支柱性产业和主要经济增长点,发挥文化产业对相关产业和整体宏观经济的助推作用,需要对可以直接拉动文化产业发展的居民文化消费进行研究。针对我国居民文化消费区域差异性和群体差异性问题,本文构建面板门槛模型,研究了在不同区域经济发展水平下城乡居民收入水平对文化消费的影响,研究得出以下主要结论:

首先,无论区域经济发展处于较高还是较低水平,城乡居民人均收入增长对文化消费水平提高均存在显著的拉动作用。与西方发达国家相比,我国文化产业和文化消费市场发展都相对滞后,居民总体消费的增长幅度要显著低于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增长幅度,而文化消费的增长幅度又低于总体消费的增长幅度,文化市场存在“战略性短缺”。这种状况可能导致文化消费难以发挥在“知识经济”中的“倍增器”作用,从而使居民收入陷入“粗放型增长”的状态,这反过来又会使收入难以发挥对文化消费的拉动作用,最终陷入恶性循环。

其次,在城镇居民群体中,随着区域经济发展水平的变更,居民人均收入对文化消费的拉动作用存在显著的单门槛效应。在经济发展水平相对较低的地区,即地区人均GDP小于或等于12 570元时,收入对文化消费的拉动作用更大。此时城镇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每提升1元,文化消费支出就会提升0.069元。而在经济发展水平相对较高的地区,即地区人均GDP大于12 570元时,收入对文化消费的拉动作用较小。此时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每提升1元,文化消费支出就会提升0.057元。随着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城镇居民收入水平对文化消费支出呈现出一个斜率下降的折线关系,其转折点是地区人均GDP等于12 570元人民币时。其可能的原因在于,在区域经济发展水平处于门槛值以上的地区,边际文化消费倾向下降。

再次,在农村居民群体中,随着区域经济发展水平的变更,居民人均收入对文化消费的拉动作用存在显著的三重门槛效应。当地区人均GDP小于或等于12 271元时,收入水平对文化消费的边际影响系数为0.054;当地区人均GDP大于12 271元且小于或等于38 914元时,收入水平对文化消费的边际影响系数为0.034;当地区人均GDP大于38 914元且小于或等于81 874元时,收入水平对文化消费的边际影响系数为0.049;当地区人均GDP大于81 874元时,收入水平对文化消费的边际影响系数为0.041。随着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农村居民收入水平对文化消费支出呈现出一个波浪形的关系,其转折点是地区人均GDP等于12 271、38 914和81 874元人民币时。

最后,处于不同区制的省份在城乡居民文化消费中所面临的问题不同。在城镇居民群体中,从2014年的统计结果来看,我国所有省份的区域经济发展水平都已经处于门槛值以上。此时提升人均收入等基本民生增进措施遭遇瓶颈,政府需要采取其他措施来打破已有瓶颈。在农村居民群体中,从2014年的统计结果来看,处于次高经济发展区制的是福建、广东、海南、河北、江苏、辽宁、山东、浙江这些东部省份,黑龙江、湖北、湖南、吉林、内蒙古这些中部省份,以及宁夏、青海、陕西、新疆、重庆这些西部省份,在这些省份发挥收入对农村居民文化消费的拉动作用效果最强,农民人均纯收入每提升1元,其文化消费支出就可提升0.049元。而处于次低经济区制的省份即东部的广西,中部的安徽、河南、江西、山西,西部的甘肃、贵州、四川、西藏、云南这些省份,收入对农村居民文化消费作用最弱。农民人均纯收入每提升1元,其文化消费支出可提升0.034元。并且无论处于哪个区制中,城镇居民群体中收入水平对文化消费的拉动作用都要优于农村居民群体。因此在纵向上促进处于次低经济区制的省份跨越门槛值迈向次高经济区制,在横向上促进农村文化消费环境向城镇文化消费环境转变是当前农村居民文化消费所需要解决的主要问题。根据以上研究结论,我们提出如下政策建议。

第一,由于区域经济发展水平在对居民收入拉动文化消费中存在门槛效应,因此当区域经济发展水平处于不同区制时,政府相关政策的侧重点应当有所区别。针对不同区制,政府应当采取差异化的宏观调控政策。在经济发展水平处于收入拉动效用较强的区制时,发挥收入对文化消费的拉动作用更有效率。弥补文化市场存在的“战略性短缺”有助于同时发挥收入对文化消费的拉动作用以及文化消费对经济的“倍增器”作用,从而可以使整体经济和居民生活进入良性循环状态。而在经济发展水平处于收入拉动效用较弱的区制,除了发挥收入对文化消费的拉动作用之外,还应当特别注意跨越门槛的障碍,努力寻求新的稳态,这可能需要改变经济环境中其他外生变量的约束,以打破当前的平衡状态。

第二,一方面我国现有的文化资源和文化消费市场开发利用程度较低,因此需要进行市场渗透战略以充分开发现有文化资源和文化消费市场。另一方面针对文化消费形式单一、内容单调、脱离实际、供给不足、供需错位等问题,需要借助文化与科技的融合,发展创新型的文化消费内容、模式及渠道。在大数据时代,可以借助互联网、物联网、移动通信设备等平台进行文化传播,如拇指文化、手机电视等借助新型数字技术改善了居民文化消费现状。

第三,深化体制改革,完善文化消费市场。在体制方面,建立健全社会保障体制可以降低居民消费的心理风险;同时收入分配和再分配制度的建立可以降低高收入和低收入群体的收入差距;此外由于文化消费兼具商品性和非商品性的特点[19]91-96,因此明确的文化产业市场竞争制度、完善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有效的国外优秀文化引进制度有利于规范文化产业秩序。在市场方面,当文化消费市场从卖方市场向买方市场转变的过程中,居民文化消费也逐渐从“饥渴型”转向了“挑剔型”[20]。与“必需品”消费相比,文化消费更注重个性和差异性,是一种弹性较大的“软需求”,民众往往会抱有“宁缺毋滥”的心理去进行文化消费,因此需要针对不同地区和不同受众对文化消费市场进行细分,面向目标市场发展多元化和集中化的文化产品,发挥文化产业的集聚效应并发展、形成具有地区特色的文化风格。

第四,优化城乡居民的文化消费结构,促进农村文化消费环境向城镇文化消费环境进行转变。消费社会的文化消费不断走入资本盈利、感官愉悦和急功近利的误区[5]88-91。我们需要平衡通俗文化和高雅文化,娱乐性和发展性文化,正常和炫耀性文化,精英文化和大众文化,阶层文化和泛大众文化,营利性和公益性文化的占比;谨慎注意教育对其他文化消费的基础效应;引导积极、健康、向上、平衡的文化消费。此外,城乡居民文化消费的失衡问题是文化消费面临的主要困境之一[9]143-149,因此政府政策应当注重培育农村文化市场的潜力,对农村文化消费市场给予一定的资金、技术、人才、设施的支持和政策倾斜,利用财政补贴和税收优惠的方式,结合各种文艺下乡、家电下乡等活动刺激农村居民的文化消费,改善农村居民文化生活匮乏、文化生活边缘化、文化态度冷漠化的问题[15]19-23,避免“马太效应”发生。

鉴于数据可得性的限制,我们的研究只针对整体的文化消费水平进行了研究,而未区分不同阶级进行文化消费结构性差异的研究。不同阶级的消费者是否会形成分化的、差序式的文化消费格局?并利用文化消费建立自我认同和社会认同?进一步的,这种利用文化消费建立的自我认同和社会认同是否会随着消费者所处的内部和外部环境(如收入水平和区域环境)的改变而动态改变?这是值得未来研究进行深入探讨的问题。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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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秦卫波]

The Regional Differences of Cultural Consumption of Chinese Urban and Rural Residents——A Study Based on the Threshold Panel Model

TIAN Hong,WANG Han-ying

(College of Business,Jilin University,Changchun 130012,China)

Abstract:Considering the nonlinear structural differences of cultural consumption of Chinese urban and rural residents in different regions,the paper analyzes the threshold effect of regional economic development level on the relationship of residents’ income level and cultural consumption level using the 2005—2014 provincial panel data by means of a threshold panel model.The results show that,residents’ income level has effective pulling function on cultural consumption level on the whole.As the changing of regional economic development level,the pulling function on cultural consumption level of rural residents’ income level has a significant single threshold effect,while urban residents’ has triple threshold effects.All this implies that cultural consumption of Chinese urban and rural residents in different regions have different problems,therefore the corresponding government policies should be different.

Key words:Cultural Consumption;Income Level;Economic Development Level;Urban and Rural Residents;Threshold Panel Model

[收稿日期]2015-11-05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5BGL086)。

[作者简介]田虹(1966-),女,吉林长春人,吉林大学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王汉瑛(1988-),女,山西孝义人,吉林大学商学院博士研究生。

[中图分类号]F1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6201(2016)03-0025-10

[DOI]10.16164/j.cnki.22-1062/c.2016.03.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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