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真的在窗外

2016-06-21 03:32陈蓓蓓
江西教育B 2016年5期
关键词:南京大学话剧座位

陈蓓蓓

在重点中学任教并担任班主任,本可以按部就班地执行学校的德育程序,从“种下一棵理想树”,到“生涯规划”,到“成人仪式”,既科学规范又不会出错。但是,个人内心常常会有一些不安分的想法,尤其在自己成为班主任之后。

有时想想,为什么我们对学生的教育仅仅局限于学校的围墙之内?在《窗边的小豆豆》中,黑柳彻子说童年的自己总是对窗外经过的游艺人感兴趣,进而影响了教室内老师精心组织的教学秩序。原先的学校不能容忍,她被劝退,但巴学园接受了她,使她在之后的时光里不再遭受僵化教育的煎熬,并且在日后成为有名的主持人。其实对我们的学生而言可能也是这样,窗外的教育、校外的教育更新鲜、更重要。

那就走出去吧!

2012年的这个时候,2015届的学生正是高一,恰逢南京大学文学院为纪念南京大学建校110周年所创作的学生话剧作品《蒋公的面子》大热。我先是拽着先生在南京大学礼堂看了一场,内心颇为激动:剧情紧凑,主题集中,语言有张力;同时剧作者温方伊是本校2009年毕业的校友,这让我颇感自豪。激动之余,我托一位朋友给班里的所有学生买了这场话剧的票。冬日的夜晚,紫金剧院门口,我家先生陪着我在剧院门口踱步,等着学生散场。那个夜晚,我的心里满满的。在学生的自由练笔中,我收到了很多观后感,既有广阔的视角,又有细腻的玩味。高一学生的视角充满了真实,但竟然也有了个性化的艺术评论和感想。

再后来,我带学生去过江苏省昆剧院,欣赏过小剧场昆曲《琴挑》《葬花》;去过南京理工大学机器人实验室,看过各种各样功能各异的小型机器人;去过长江路艺术中心欣赏陈道明和何冰主演的《喜剧的忧伤》。在学校的话剧节中,我班的学生大胆改编卡尔维诺的小说《黑羊》,剧本很成功,但演员的表演小有瑕疵,未能入围决赛。但我觉得尝试本身比结果更重要。我多么希望,我的所有努力能让学生们在日后回忆高中生活时,有可圈可点的感觉,能让他们在回望青春的时候内心丰盈而满足。

有一次中午放学,我在学校后门文具店买笔芯。门口一个老乞丐端着破烂的铝皮盆子走到我面前,我想都没想就把店员刚找的三块多零钱给了他。老人满意地离开了,班上一个男生这时推推我的胳膊:“老师,这个老头天天都在这儿。我们几个人有一次看到他坐在烧饼店门口数零钱,数完之后还跟老板换了几张整钱,里面有100的呢。”于是,我在班会课上让大家讨论这个问题——到底要不要给老人钱。讨论很激烈,一个女生说,他不愿意靠正当劳动挣钱,靠出卖他的尊严来安身立命,也未尝不可,怜悯怜悯他吧。另一个男生也说得很好——我只会把钱给老弱病残,青壮年找我,我会告诉他派出所和民政局在哪里。

去年的高考季,我教高二,带着学生们在徐州进行社会实践,内容相当丰富:下工厂,访学校;地质考察,爱国教育。彼时,电影《归来》正在热映。我们把实践活动略微紧凑安排了一下,并动用三寸不烂之舌跟影院谈到了以较低的票价包场。吃过晚饭,三个班主任带着学生到了电影院。放映厅门口,我们三个班主任各自点卯。电影开始近十分钟,买爆米花的学生姗姗来迟。

我的班先到齐,于是我先进去。楼梯上到第六排,边上空着四个座位。我扶着椅子顺势准备坐下,一个同学语气生硬地提醒我:“老师,这儿有人了,去买爆米花马上来。”再换,还是“老师,这儿有人了。”最后,我在第四排靠墙的地方找到了座位。那两个班主任回来时的遭遇并不比我好到哪里去,也都是换了两回座位,在另一面墙边落了座。电影很感人,很多学生都哭了。当天晚上联欢,没有一个学生邀请我们,落寞满溢心中,我们三个班主任心里都不是滋味。

回南京的火车上,同学们谈笑风生,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看似淡定的三个班主任的表情。后来一个心思细密的学生跟家长说了这件事,家长在班级QQ群里也给出了自己的评价,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这是一根刺,到今天都还没有拔出来。我不能在当时强行让学生让座,让的座位和要的座位不一样;我不能在事后批评学生,因为知恩图报跟知恩必报是两个概念。这根刺的前面是一段强有力的倒刺,硬拉出来会有更大的新伤痕。

学校真的在窗外,老师也不只站在讲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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