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口语篇章主位研究

李宁++郑杰++冯雅

摘 要 使用功能语法的“主位（theme）——述位（rheme）”理论分析句子的信息结构，比传统的“主语——谓语”以及“话题——说明”能得到更多的信息，篇章主位是主位结构中比较重要的类，描写和分析汉语口语中篇章主位的成分及类型，对加深汉语口语的篇章功能的理解具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 主位 篇章主位 主位成分

中图分类号：H146 文献标识码：A

语言作为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主要功能是传递信息。人们在使用语言进行交际时，必须考虑从信息结构功能的角度去安排语序，这一点是各种语言所共有的。长期以来，汉语语法学者习惯于用“主语——谓语”的框架说明汉语的信息结构，但是，关于主语的定义和地位，自50年代以来在语法学界一直存在着分歧。

70年代以来更多的学者倾向于把已知信息和新信息的分别赋予“话题——说明”这一组概念，这种说法可以说是比较符合汉语事实的。但是如果我们全面考察汉语的信息结构就会发现，有许多情况是“主语——谓语”或“话题——说明”所不能涵盖的。其中最为明显的事实是，无论“主语”还是“话题”，它们都是表示句首实体信息的成分，而位于它们前后的一些非实体性成分，如情态成分、篇章连接成分等同样在信息结构中扮演了各种不同的角色却往往不能得到说明。（张伯江 方梅，1994）据此，我们认为使用“主位——述位”这组概念来描写汉语口语的信息结构要比“主语——谓语”和“话题——说明”更全面、更符合思维和认知程序。本文将以“主位——述位”理论为基础，参考系统功能语法（Halliday，1994）的观点，着重研究篇章主位在汉语口语中的表现形式。

1主位和篇章主位

较早提出主位和述位概念的是布拉格学派的创始人之一Mathesius。他提出这对概念的目的在于研究句子中不同成分在语言交际中发挥的作用有何不同。他发现，位于句首的成分在交际过程中有着特殊的作用。这个作用就是充当论述的起点。他把这类起点成分称为主位，把其他部分称为述位。一般来说，主位即小句的第一个句法成分。Halliday认为，主位是信息的起点，是小句所关心的成分。

接着，Hallday（1985）又在分析英语句子时指出，主位部分可以包含三个部分，即篇章主位、人际主位和话题主位。其中，话题主位是句中作为陈述对象的实体性的行为参与成分，这个成分又可以称为“主题主位”，相当于主题——述题这对术语中的主题（胡壮麟等，1989）。人际主位是说话人把话语单元作为一个交际单位时表明态度的部分。从语义上看，表明了说话人的能愿、评议、情态等方面的态度。例如：

（1）我觉得，你特有才气啊！

（2）毫无疑问，我们应当批评各种各样的错误思想。

篇章主位主要由那些在篇章中连接句与句之间语义转承关系的词语和分句，这些成分总是居于句首，其主要功能在于连接语句。例如：

（3）所以，他说的这么重大的演出一定有你。

（4）接着，一对小狗登场了。

2篇章主位成分①

汉语口语里充当篇章主位的最常见的是那些在篇章中连接句与句之间语义转承关系的词语和分句，这些成分总是居于句首，是较为常见的一种主位成分。其主要功能在于连接语句，引出其后的内容，这种成分一般不参与构成句子作为一个命题的基本语义。

2.1时间关系篇章主位

时间关系篇章主位表达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事件、状态或过程或一个事件两个或两个以上阶段相对的发生时间。它可以分为两类：序列时间和先后时间篇章主位。

2.1.1序列时间篇章主位

序列时间篇章主位包括起始、中间和结尾三个次类。表达起始时间序列的主要有：最先、最早、最初、首先、起先、开始。例如：

（5）起先我还以为是下雨，仔细一听，才知道是刮风。

表达中间时间序列的主要有：后来、此后、随即、随后、接着、接下来、说时迟那时快、不一会、不久、稍后、以后、然后等。

（6）开始我不同意他的做法，后来才觉得他这样做是有道理的。

表达结尾时间序列的主要有：最后。

（7）首先，在锅里倒上油，等油烧熟后，把豆腐倒进去，最后加一点味精。

2.1.2先后时间篇章主位

先后时间篇章主位包括以前、以后和共时三个次类。表达以前时间的主要有：原先、原来、本来、此前、事前、事先。例如：

（8）原先他是个流氓，现在已经成了业余作家。

表达以后时间的主要有：见“中间”时间序列成分。

（9）这样吧，我先说些笑话，然后呢，大王唱几首歌，老王再讲一些幽默故事。

表达共时时间的主要有：同时、一方面。

（10）这是一件非常艰巨的任务，同时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任务。

2.2逻辑关系篇章主位

逻辑关系篇章主位用来表达事件之间的种种联系。

2.2.1序列篇章主位

常见的序列成分有：第一、第二、……第几；其一、其二、……其几；首先、其次、……最后。例如：

（11）首先，是大会主席报告；其次，是代表发言。

2.2.2加合篇章主位

加合篇章主位可以分为并列、递进和附加三类。并列成分连接两件重要性相当的事件。常见的有：相应地、与此相应、无独有偶。例如：

（12）公司产品滞销，已经几个月没发工资了，无独有偶，丈夫的单位也破产了。

递进成分所连接的事件，前面分量轻，后面的分量重。常见的有：再说、再则、再有、更有甚者、推而广之。例如：

（13）小章最不喜欢小摆设什么的。再说，那玩艺也没什么用。

附加成分连接的事件可以是两个，但经常多于两个。它们一般处于后一个事件或最后一个事件之前，事件的分量前重后轻。常见的有：还有、此外、另外、对了、除此之外。例如：

（14）晚上我不能去看电影，我得复习功课。对了，我的作业还没做完呢。

2.2.3阐明篇章主位

阐明篇章主位可分为两类：举例和换言。举例篇章主位的功能就是举例说明。它将一个较为概括的描述和具体的事例连接起来，用后者来说明前者。常见的有：拿……来说/讲、以……为例。例如：

（15）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都以一种民族为主。以中国为例，在中国汉族人口占总人口的百分之九十多。

换言篇章主位将较为通俗易懂或较为具体的描述与前面较为抽象或较为难懂的描述连接起来，表明它们的表达方式虽然不同，却是同义或同指。常见的换言成分有：这/那就是说、换句话说、换言之、具体地说、具体而言。例如：

（16）“达”者“通”也，要能够通彼此之情才算是达。换句话说，达还是不达，作者自己没有资格决定，要读者来下结论。

2.2.4总结篇章主位

总结篇章主位主要有：总之、总起来说/讲、总的来看、一句话。例如：

（17）政治、文化、科学、艺术，总之，一切上层建筑都是跟社会的经济基础分不开的。

2.2.5再肯定篇章主位

这些成分用来肯定前面所说的话是正确的，并且从另一个角度加以引申或阐述。常见的有：是的、是啊、真的、的确、确实。例如：

（18）——以前你不是经常去医院吗？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棒了？

——是啊，工作以后，我就很少生病了。

2.2.6纪效篇章主位

纪效篇章主位可以分成四类：强调结果、强调原因、强调条件和强调目的。强调结果成分主要有：终于、结果、果然、果真。例如：

（19）NBA季后赛首轮达拉斯小牛队—休斯敦火箭队的比赛于北京时间今天中午十点结束。结果，主场作战的小牛队以88—98不敌休斯敦火箭队。

原因成分表明上文是原因，下文是结果。常见的有：所以说、于是、因此、因而、结果。例如：

（20）大家一起鼓励我。于是，我恢复了信心。

条件成分表达上文是条件，下文是结果。常见的有：要不是这样的话、无论、不论、不管如何、不管怎么样。例如：

（21）昨天出门时我带了伞。要不是这样的话，我早成落汤鸡了。

目的成分表达到上文所说的目的所采取的行为。常见的只有一个：为此。例如：

（22）公司的这次决策很关键。为此，我们应该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

2.2.7类同篇章主位

比较篇章主位用来连接性质、情况相同或相似的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事、物，指出它们之间的相似性或程度上的差异。根据比较的对象之间有无差异以及差异的程度。常见的有：同样的。例如：

（23）日本军国主义发动侵华战争，使千百万中国人民蒙受灾难。同样，广大日本人民也是军国主义的受害者。

2.2.8让步篇章主位

这些连接成分表达上文所说的话太过分了或不全面，需要修正或承认事情还有另外一面才比较符合事情的真实情况。常见的有：退一步说、至少、当然、自然、诚然、固然。例如：

（24）你们对他的态度太过分了。至少，他还是中国人。

2.2.9对立篇章主位

对立篇章主位表示它前后两件事的情况相反，或是一件事的两个对立面。常见的有：与此相反、相反地、反过来说、反之。例如：

（25）中国的高等教育采取的是严进宽出，与此相反，美国采取的是宽进严出。

2.2.10对比篇章主位

对比篇章主位从某一角度来比较两件事，指出它们之间的差异。这些差异一般比较大，有时甚至形成了对立的情况。常见的有：相比之下、与此相比、对比之下、相形之下、另一方面。例如：

（26）我觉得，语法课和听力课都很难。相比之下，口语课真是非常容易。

2.2.11题外篇章主位

题外篇章主位表示作者将离开叙述的主线，附带说几句有关的话。这些话都是次要的，常见的有：顺便说一句、附带说一句。例如：

（27）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努力。对了，顺便说一句，我还想选一门三年级的语法课，不知道行不行。

基金项目：辽宁省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项目（L13DYY037）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李宁，大连外国语大学汉学院讲师。东北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字学博士生。郑杰，大连外国语大学韩国语系讲师，上海外国语大学亚非语言文学博士生。冯雅，女，1980，吉林白城人，东北师范大学日本研究所。

注释

① 主要参考了廖秋忠（1986）对汉语篇章连接成分的分类。

参考文献

[1] Halliday，M.A.K An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M].London： Edward Arnold，1994.

[2] Thompson，Geoff.Introducing Functional Grammar[M].London：Edward Arnold，1994.

[3] 胡壮麟，朱永生，张德禄.系统功能语法概论[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89.

[4] 张伯江，方梅.汉语口语的主位结构[J].北京大学学报，1994（2）.

[5] 廖秋忠.现代汉语篇章中的连接成分[J].中国语文，1986（6）.

[6] 彭宣维.英汉语篇综合对比[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

[7] 朱永生，严世清.系统功能语言学多维思考[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