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意识形态对翻译操纵的理据

2016-05-14 05:04谢盛良
吉林省教育学院学报 2016年5期
关键词:理据意识形态翻译

谢盛良

摘要:翻译语境中的意识形态分为个人意识形态、群体意识形态、社会主流意识形态,各种形态相互渗透、相互作用共同操纵着翻译。翻译活动的主体是译者,意识形态对翻译的操纵其实是通过对译者的操控来实现的。意识形态通过操控译者在翻译选材,选择翻译策略和方法,选定翻译风格,选择文本微观操作的翻译技巧等方面的翻译抉择,从而产生迥异的翻译结果。意识形态对翻译操纵不是无端产生的,有其心理理据和社会理据。

关键词:翻译;意识形态;理据

中图分类号:H3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1580(2016)05-0156-04

翻译的意识形态视角给翻译提供了一个全新的研究范式,并在翻译领域掀起了对意识形态研究的热潮。但有关意识形态的翻译理论仍缺乏系统性,其理论框架还需进一步完善,很多问题还值得我们进一步深入探讨,如:翻译语境中的意识形态怎么理解?它是如何来操纵翻译的?操纵的理据又是什么?下面就这些疑问我们分别进行探讨。

一、翻译语境中的意识形态

根据伊格尔顿对意识形态的定义,意识形态大致可归纳为三类:个体或个人的意识形态、群体意识形态、社会主流意识形态,它已经演化为一个在思想观念领域无所不包的概念。阿尔都塞认为,意识形态是具有独特逻辑和独特结构的表象,其内容包括形象、神话、观念或概念体系。就具体形态来讲,它包括宗教、伦理、哲学、艺术,等等。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勒菲弗尔所说的诗学在某种程度上亦属于语言或文艺意识形态的范畴。但是我们绝不能落入泛意识形态的陷阱,避免泛意识形态的错误倾向,区分意识形态与文化、意识形态与语言规则的不同。清楚意识形态概念的内涵在语言文学领域的运用与政治宗教领域运用的差异。

我们认为,翻译语境中任何除语言规则和特有文化现象对翻译所造成的影响外的思想意识形式都属意识形态的东西,并都无法避开其倾向的沾染或威压。由于翻译本身是两种话语相互传递或抗衡的过程,而代表源语和目标语的两种话语意识形态都可以分为个人、群体和社会的形态。在翻译语境中,这些意识形态会相互交织、相互渗透、相互作用,难分你我,情况十分复杂。总体来说,个人意识形态屈从于群体意识形态,群体意识形态屈从于社会主流意识形态,但并非绝对。当个人意识形态与群体或社会意识形态冲突时,译者是采取抗衡抑或传递,在于各意识形态在抗衡和传递的矛盾中达成一种妥协,其妥协的程度往往取决于各意识形态之间产生的张力,这种张力使译者在翻译的过程中寻求动态的平衡点,并形成合力操纵着翻译。下面就这三种形态分别加以论述。

(一)个人意识形态

个人意识形态对翻译的操纵表现为翻译过程中译者、作者、赞助人或出版商等通常以个体形式参与,他们的意识形态若隐若现地操纵着翻译活动的各种抉择。译者本人成长生活的经历、家庭社会背景、受教育程度等无时无刻不对译者的个人意识形态塑造发挥决定作用,从而最终操纵着翻译影响翻译整个过程的每个抉择,决定翻译产品的特点。但译者的意识形态在解读和阐释原文的过程中受作者意识形态的束缚,在选材或译文出版发行的过程中受赞助人或出版商意识形态的束缚。

(二)群体意识形态

群体意识形态主要表现为读者群和专业人士群体等译文预期阅读对象群体。读者是译文的最终接受方,在翻译过程中,读者与译者甚至作者通过其意识形态的互动进行跨越时空的对话。读者的意识形态是翻译选材的关键决定性因素,也是影响译者翻译策略选择的重要成分。读者群通过向译者传递读者群体的意识形态取向促使译者在文本选择和翻译策略选择时迎合读者需求和喜好。如儿童群体要求译者翻译儿童读物时采取儿化的语言风格策略。专业人士群体则以评论家、教师、学者等译文接受的专家群体出现,他们的意识形态往往引导或左右着读者群的意识形态,同时亦直接与译者个人意识形态对话交流,操纵着翻译行为取向。

(三)社会主流意识形态

社会主流意识形态主要指代表一个国家或社会的主流制度、政治、宗教、道德、伦理等等思想上层建筑。在翻译语境中,社会主流意识形态通过与译者个人意识形态的交锋,使译者或迎合传递社会主流意识形态,或抗拒排斥主流意识形态,最终操纵译者在翻译过程中的各种抉择。社会主流意识形态通常以译者周围社会舆论氛围的形式出现,包括译者生活时代特别是译本产生历史时期(或地域)的人们的社会舆论与主流思潮,作者生活时代特别是原作产生历史时期(或地域)的社会舆论与主流思潮等等,这些意识形态或对抗或妥协,最终取得平衡,表现在翻译过程中以合力形式出现,支配着翻译的整个过程。当作者或原作的社会主流意识形态占上风时,译者则迎合作者并选择忠实于原作风格的直译或异化翻译策略,寻求译文与原文语义及风格的对等,使译文更忠于原文;而当译者或译文的社会主流意识形态占上风时,译者则可能背叛作者并主要迎合译者本人当前的主流意识形态,选择更适合译文社会主流意识形态的翻译风格,改写原作以满足译文读者意识形态的需要,致使译文不同程度地偏离原文。

二、意识形态对翻译操纵的展现

翻译受各种意识形态的操纵,并产生不同的结果。但意识形态是如何对翻译进行操纵的呢?我们认为,翻译活动的主体是译者,意识形态对翻译的操纵归根到底是意识形态对译者的操纵。不同译者在翻译选材、选择翻译策略或方法、选定翻译风格或文体、选择文本微观操作的翻译技巧等过程中,都不同程度地受意识形态的操纵,从而在翻译过程中做出完全不同甚至相左的翻译抉择。总体而言,意识形态对翻译的操纵主要体现在以下4个方面:

(一)翻译选材

意识形态通过对翻译选材的操纵,使译者在翻译活动之初便确定翻译对象,选择与之相适的材料或文本作为工作对象。可见,意识形态从一开始即参与翻译过程中,突显活跃的成分可能有赞助人、出版商及译者本人等的个人意识形态的展现,亦有读者群体意识形态的期盼,更有当时社会主流意识形态的束缚。这些意识形态通过对翻译选材的操控,使译者在翻译初始阶段便确定了翻译活动开展的基本方向,并往往带有明显的意识形态特征。如五四运动时期,受马克思主义思潮的影响,大量的马列著作被选为中译的主要对象,如:茅盾翻译了《美国共产党宣言》《国家与革命》等,李达翻译了《唯物史观解说》,瞿秋白翻译了《列宁论托尔斯泰》等。

(二)选择翻译策略和翻译方法

翻译选材后,意识形态再通过操控译者选择不同翻译策略或翻译方法而达到目的。译者在翻译准备过程中,可能面临归化或异化,直译或意译等翻译策略或方法的选择,不同意识形态的操控影响促使译者采用合适的策略方法,其中起决定作用的形态主要包括社会主流意识形态、读者期盼,及译者个人意识形态等。如傅东华的译著《飘》与陈良廷的译著《乱世佳人》由于受各自不同意识形态操纵,就采用完全迥异的翻译策略和方法。

(三)选定翻译风格

翻译风格一般取决于原作风格,但与译者个人风格密切相关。受原作主流意识形态的操纵,译者往往采用忠实于原作的风格,但译者受当前主流社会意识形态的影响,亦可能采用迎合当前读者意识形态的风格改写原文,形成独具特色的译文风格。风格是个相对宽泛的概念,其中包含译者翻译策略或方法的使用,语体的选择,文体的特点,等等。因此,决定翻译风格的意识形态包含作者、译者、读者的意识形态,当然也包括当时的主流诗学发展趋势和倾向。如把莎士比亚著作改译为适合当代儿童阅读的故事,译者就必须采用儿童化语言翻译莎著,形成完全各异的风格。如在翻译《童话莎士比亚:奥瑟罗》时,萧乾就是采用适合青少年阅读的通俗化语言翻译的。

(四)选择文本微观操作的翻译技巧

前面讨论的几种操纵都表现为宏观层面的操纵。但翻译的实质主要是两种语言之间的转换,其过程离不开具体文本的微观操作,包括字词句段的对译处理等,主要表现为译者采用增、删、改、缩、编、注等文本微观操作技巧,其实即具体翻译技巧的运用。因文本操作的环节较为复杂,译者在翻译语境中受意识形态的操控根据具体语言表达需要或增或减,或编或改,等等,这其中的意识形态成分也相当纠结,整个翻译过程中可能涉及各种意识形态的参与。但具体语境中究竟哪些形态最终操纵着翻译,则取决于该具体文本中所涉及的意识形态成分的变化及其对译者的影响程度。

三、意识形态对翻译操纵的理据

意识形态对翻译的操纵是通过对译者的操控来完成的,但意识形态对翻译的操纵却是从来就有的,而不是翻译理论家强加给译者的,虽然翻译理论界直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才意识到它的存在并加以研究。为何意识形态对翻译具有操纵性,其操纵性存在的理据是什么,理论家们并未给出充分的解析。有学者认为翻译作为观念或概念的传递活动,也是一种意识形态的表征,其过程也受意识形态的制约或支配。也有学者认为翻译是种话语,而话语所标示的历史后面应该具有鲜明的意识形态性质。这种观点表明一些学者已开始认识到探索意识形态对翻译操纵理据的必要性并从不同视角去思考。

但我们认为,分析意识形态对翻译操纵的理据以译者为研究对象是必然的途径。意识形态对翻译的操纵归根于意识形态对译者的操控,因为译者的主体性决定了翻译是译者的行为,意识形态对译者的操控最终将表现为对译者抉择行为的操纵。那么其理据究竟是什么呢?我们认为,一方面,意识形态对译者的操控是必然发生的,因为人本身就是物质(肉体)与意识(精神)的结合体,物质产生意识,但意识具有能动性,能反作用于物质并操控影响着物质的活动。换言之,人的意识控制支配着人的一切活动,这是不言而喻的。所以,译者的一切翻译活动皆受意识形态的操控。另一方面,翻译是人类独有的活动,翻译活动既是人类的一种语言心理意识活动亦是人类的一种社会文化意识活动。因而我们把意识形态对翻译操纵的理据分为心理理据和社会理据,并作如下讨论。

(一)意识形态操纵的心理理据

皮亚杰认为翻译是作为主体的译者对客体文化理解、融合和取舍的过程。可见,意识形态对翻译的操纵是通过译者即人来实现的,而人作为一种高级动物其行为是受人的心理行为控制的,个人心理行为本质上属于个人思想意识形态的范畴。因而,个人意识形态对翻译有着直接的操纵。

王东风指出,在翻译过程中,除了语言操作平台在起着显性作用之外,意识形态的隐性作用也在给翻译施加着压力。可见,意识形态不管是个人抑或社会意识形态,都可能通过隐性的形式操控着译者的心理行为进而操纵整个翻译的过程。而心理意识现象是动物的基本属性,人属于高级动物,其心理活动的表现形式更处于复杂和活跃。可以说,没有人的心理活动就不可能产生人的思想意识的各种形态。本质上,心理活动即属于个人意识形态的源泉,心理活动决定着心理行为,决定了意识形态的表现形式,最终决定了翻译的形成。但就目前的科学发展水平讲,我们对人的心理活动是无法直接观测的,从而无法测量心理意识的变化程度及其是如何影响人对客观世界的判断及反应的。即译者的心理意识形态对翻译过程中各抉择的干预是隐性的,是无法直接量化计算,但结果却是显性的,存在着明显的操控痕迹,表现为译文用词喜好、句法篇章的特色等译者个人翻译风格的巨大差异。可见,正因为人心理活动的存在,从而产生了个人意识形态对翻译的直接操纵。

(二)意识形态操纵的社会理据

人具有社会性,是社会的人。任何译者都是特定社会历史的产物,其意识形态也不例外,人又是自然的和社会性的存在,人的行为服从自然规律和社会规律,意识形态对翻译操纵理据性的考察不可能剥离开人与社会的关系。因而人的行为是受社会影响的,脱离了社会的人是不可思议的。

人类社会是个复杂的杂合体,包罗万象,政治、经济、宗教、文化、思想,等等都属于社会的一部分又互相交融。尤其是政治、宗教、文化等都包含意识形态的成分,经济亦受政治的左右。作者、译者、读者、赞助人、专业人士包括评论家、教师和翻译家等都是社会的人,是社会的一部分,都受到社会的约束和影响。他们之间存在这样那样的社会关系,包括权力关系。在作者、译者、读者的权力关系中,显然,译者受作者的操控,而非反之。因为作者是原文的创造者,没有作者也就没有原作,也就谈不上翻译,译者就无立足之地。同时,译者亦受读者的操纵,因为译文的目的是把原作思想传播给读者,如无读者,译文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同时,译者也因为经济原因而受出版商、赞助人的左右而改变翻译目的从而影响翻译策略及翻译方式,因为党派朝野起落等政治原因而限制了译者的译本选择、译文的交流,译者也因为宗教、伦理等社会意识形态的束缚对原文任意地删减或改写,因为诗学、美学、文艺学等纯学术原因而使译者沉溺于译文内容与形式的完美忠实与否,计较于句式结构与选词得失,等等。

总之,翻译活动实际上就是一种特有的社会活动,译者作为社会的人,无法避免与摆脱社会诸因素的操控与影响,其中社会意识形态无论以何种形式或何种方式出现,都属于社会诸因素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自始至终操纵着作为社会人的译者。因此,翻译受社会的影响,受社会意识形态的操纵。

三、结语

综上所述,翻译活动是个动态的复杂过程,整个过程受意识形态的支配和操纵,但意识形态对翻译的操纵不是无端产生的,有其复杂的心理理据和社会理据。翻译过程中的各主体包括译者、作者、读者、专业人士,甚至出版商、赞助人等个人或社会意识形态或多或少地影响或操纵着翻译。不管其表现为何种形式,在翻译过程中各意识形态并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相互交织、相互渗透、相互作用的,并最终通过译者的抉择、过滤寻求平衡点,在翻译选材上形成合力,在选择翻译策略或方法,选定翻译风格,选择文本微观操作的翻译技巧等方面宣泄发力,从而最终实现对翻译的操纵,决定译文的成型。

[责任编辑:马妍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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