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击

Tom Haberstroh

在创造和防守人间的空间方面，克里斯·保罗称得上是大师。但有时候，他却有点过分了，或者说，他的手伸得太低了。和雷霆的比赛进行到第二节，快船落后2分，保罗将球传给在内线完成要位的德安德鲁·乔丹后准备向低位跑动。就在他启动时，保罗突然间做了特别隐蔽的动作，一个只能通过慢镜头回放，才能看清的动作。他到底做了什么？保罗一肘打在了凯文·杜兰特的腹股沟，后者顿时疼得直不起腰来。当保罗接到球完成中距离跳投时，杜兰特仍然站在之前被肘击的地方，他一直用左手捂着下腹部。

没人知道保罗做出这个动作时的心理活动，事实上，几乎没有人愿意公开承认，自己是故意击打另一个男人的下腹部。无论是否故意，过去两个赛季NBA这种击打下腹部的情况依然越来越频繁：

2014年11月，J.R.史密斯因为击打格伦·莱斯被禁赛一场；

2015年3月2日，因为在争球是踹到勒布朗·詹姆斯的下腹部，哈登被禁赛一场。詹姆斯赛后评价，“那不是篮球动作”。

事实表明，罗德·索恩的处罚只是开始。哈登事件过后不到三周，马库斯·斯玛特因为在挡拆防守时击打马特·邦纳遭到禁赛。两周后，肖恩·利文斯顿对诺维茨基下体施以狠拳。上赛季常规赛的最后五周，三名来自季后赛球队的球员都因为击打对手下体遭禁赛。也就是说，2014-15赛季，因为击打下体被禁赛的情形已经超过之前五个赛季的总和。

NBA是最能检验球员男子气概的联盟，但篮球也让人真正看到了男人的脆弱。常规的掩护战术一般会遵循以下步骤：大个球员分开双腿，双手护住下体，准备承受冲击。在其他体育项目里很少出现这种情形，足球运动员可能在踢任意球时做出类似动作，但在NBA，每隔几秒我们就能看到这个动作。

有危险的不只是挡拆掩护，篮球的杀伤力也不容小视，安德森·瓦莱乔在这方面就有过惨痛的经历。2010年骑士与凯尔特人东部半决赛第四场，为了避免球出界，跳起的拉简·朗多把球砸向了瓦莱乔的下体。球砸中瓦莱乔的那一瞬间，所有男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凯尔特人因此保住了球权。

凯文·加内特也是这方面的大师。2011年1月28日与太阳的比赛，在防守钱宁·弗莱的三分球时，加内特戳到了弗莱的“禁区”，后者立刻像折叠椅般蜷缩了起来。加内特当场遭到驱逐，但未被禁赛。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NBA的主流已经从强调单打、快节奏比赛风格转变为挡拆王道。挡拆的使用频率在过去10年里几乎翻了一倍。据Synergy视频追踪系统统计，2004-05赛季NBA共出现20465次挡拆。上赛季，这个数字已经超过40000次，这是篮球史上第一次出现大个球员如此频繁地换防外线球员。随着挡拆运用得越来越多，所导致的不同身高球员经常撞在一起，过去膝盖之间的对撞如今变成了膝盖与腹股沟的接触。一些恶劣的动作也应运而生。

2006年的季后赛，贾森·特里因为击打迈克尔·芬利的下体遭到了禁赛，当时身为马剌成员的布伦特·巴里亲眼见证了那个瞬间。

“那就好像看卡通片一样。”巴里说，“巨人对小个，小个的优势是，如果能打中对方的要害，他就能干掉对方。”用斯坦·范甘迪的话说，这是专属于“小个的动作。”

“通常，当他们认为自己遭遇非法掩护时，他们就会用上小个的动作，他们针对的是做掩护的人。”范甘迪说，“如果小个球员认为大个在做掩护动作时用膝盖顶他们，他们就会产生报复心理。这不像公开打架，很多时候，球员只是正常地伸开手臂。”

当热火的戈兰·德拉季奇在绕过掩护时用非运球手击中大卫·韦斯特的下体时，联盟认定这只是“正常的手臂动作”。德拉季奇被判一级恶意犯规，但并未被禁赛。而巴里表示，“很多碰撞都发生在挡拆中，一个家伙打了你，然后你愤怒了，所以你不会再想篮球了，你的关注点会从球变成蛋。”

“蛋疼”在NBA是真实存在的伤病。1990年代末，肖恩·布拉德利就因为“睾丸伤病”缺席过3场比赛。现在，这类伤病一般统称为腹股沟伤病。本赛季，马努·吉诺比利就因为被莱恩·安德森无意间用膝盖顶到了腹股沟，被迫紧急接受了睾丸手术。吉诺比利受伤时疼得难以自已，只能被训练师和蒂姆·邓肯扶着离开球场。

手术后，吉诺比利休息了近1个月。3月4日重新上场比赛前，他对记者说，“我是一个非常幸运的人。”

当然，穿上护罩可以避免此类伤病，但护罩并非NBA球员的常规装备，就连肯塔基大学泌尿医学主任斯蒂芬·斯特拉普也不推荐穿戴这种东西。具有20多年职业经验的斯特拉普在肯塔基这个篮球大州治疗过一些这类伤病。但斯特拉普曾在三级联盟的德保罗大学打过小前锋位置，他知道穿戴护罩会让球员行动不便、感觉不适。

球场和任何一个工作场所都不一样。有些工作，人们需要一起吃饭来增进友谊，而NBA球员则纯粹出于好玩触摸别人的“关键部位”。

肖恩·巴蒂尔是最会制造进攻犯规的球员，他同样也是“护蛋大师”。在被问到谁是NBA最喜欢“摸蛋”的球员时，巴蒂尔提到了他杜克时的室友埃尔顿·布兰德，“他就是摸蛋之王。”

当然，这里说的只是一种友好的戏谑动作，与导致禁赛的粗野动作截然不同，但巴蒂尔还是给自己定下了严格的规则。“绝不和埃尔顿一起坐电梯。”巴蒂尔说，“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否则就会付出代价。”

斯图·杰克逊曾是NBA运营副总裁，负责球场纪律处罚。在13年的管理生涯中，他的最大遗憾就是2006年5月雷吉·埃文斯袭击克里斯·卡曼下体时联盟没有做出合适的回应。

那是一个周六的比赛，快船和掘金正在季后赛搏杀，快船大比分2比1领先。比赛进行到第二节，快船领先5分。卡曼为了争抢篮球而在篮下卡位，他靠住埃文斯，抬头看球。球进筐后，卡曼转身一把推倒了埃文斯。

慢镜头回放为卡曼的行为作出了解释：站在卡曼身后的埃文斯伸出左手，好像做出了握手的姿势。但据卡曼说，埃文斯实际上从后面向下拉拽他的睾丸。

“我觉得自己被另一个男人侵犯了。”卡曼说，“他就是想扯掉我的蛋蛋。”

这一事件产生了极为恶劣的影响，埃文斯的维基百科上甚至出现了“卡曼最终决定不对埃文斯提出刑事指控”。当时还在《华盛顿邮报》当记者的迈克尔·威尔本就表示，他认为埃文斯应当被禁赛五场。但经过一天的调查后，联盟只对埃文斯罚款10000美元。这个处罚显然过轻了。

斯图表示，在他接触篮球的这么多年里，他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情。动手打人、摔跤什么的都见过，但是“扯蛋”？

“我真希望能收回那个决定。”杰克逊后来坦诚道，“我还记得当时的讨论，那时候对我们而言，那是全新事物。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我们只给了他二级恶意犯规。但我要承认？现在再看，我们应当对他禁赛。这是我的错。”

在NBA工作的30年里，老迈克·邓利维想不到还有能与埃文斯“掏蛋”相提并论的事件了。作为卡曼当时的教练，老邓利维异常愤怒，事件过去一天后，他打电话到联盟办公室，询问处理结果。经过24小时审查，联盟无法确定埃文斯的手到底放在哪，他们只能看到短裤外的手肘。一

“我惊呆了。”邓利维说，“我对他们说，‘你们开玩笑？他的手只有两个地方可去。一，他的手离卡曼的屁股太远，所以只有手肘露出。二，他打了卡曼的下体。你们自己挑。”

说起小个攻击大个，约翰·斯托克顿是绕不开的名字。之前NBATV一档讨论“肮脏球员”的节目中，史蒂夫·科尔专门提到了斯托克顿，称后者是他遇到的最“卑鄙”对手。

“我对他有着最大的敬意。”科尔说，“球场外，我爱他，他是很好的人……但他是个肮脏的王八蛋。”

现在担任火箭解说的马特·布拉德曾在联盟效力过11年，他曾和斯托克顿在40多场比赛里做过对手。在布拉德看来，斯托克顿不仅脏，他还经常使用最狠的招数。

那是1996年11月，当时作为火箭一员的布拉德正从弱侧轮转，准备防守斯托克顿的突破。“约翰抬起了膝盖，想用膝盖顶我的蛋。”布拉德说，“很明显他就是想那么做，但他没顶到那个地方。他撞到了我的骨盆，那个瘀伤一个赛季都没消，我疼了好几个月。”

对斯托克顿而言，打对手的关键部位是身体对抗和精神对抗的表现。不过有些时候，击打下体是一种激情犯罪，是最后不得不使出的手段。乔·伍尔夫对此有着深刻的理解。伍尔夫1990年代效力于NBA，作为大中锋，他只是角色球员，在场上的任务就是抢篮板。

“我不是水平最高的球员。”伍尔夫说。

伍尔夫职业生涯最出名的一幕，大概就是与丹尼斯·罗德曼的针锋相对。伍尔夫抢下篮板后，罗德曼很明显地朝伍尔夫下体打了一拳。作为报复，伍尔夫回敬了一个锁喉。两人随后被裁判拉开。

“他打了我‘男人的部位。”伍尔夫说，“我没挥拳，因为我不想被罚款。那场比赛我的篮板很好，也许他在半场时对自己说，‘为什么那家伙的篮板超过我？”

伍尔夫在那场比赛里拿下了赛季最高的11篮板。每抓一个篮板，罗德曼的火气就增加一分。最终，罗德曼朝伍尔夫的下体挥出了右拳，随后被驱逐出场。

伍尔夫说，那次事件增加了他的名气。人们找他签名时，拿出的都是与罗德曼怒目相视的照片。“大部分时候我签名的都是那张照片。”伍尔夫说，“人们总是拿出那张照片。”

罗德曼因此被禁赛一场，那是他在那个赛季第二次因为与下体有关的事件被禁赛。在那之前，他因为脚踢场边摄影师的下体被联盟禁赛11场。

“我从威斯康辛老家的哥哥们身上学会这个的。”伍尔夫说。

埃文斯“掏蛋”事件过去近十年后，卡曼又一次成为受害者。在2015年开拓者与快船的季后赛里，卡曼又一次感受到了切肤之痛。这次的始作俑者还是一个熟悉的名字——克里斯·保罗。争抢球时，保罗用力推了卡曼的下体。等到保罗拿下篮板时，卡曼用力将保罗推出了底线，就像他当初报复埃文斯一样。赛后，卡曼在推特上发出了“Ummmmmm”的推文。

几分钟后，一个球迷贴出了埃文斯“掏蛋”的图片，并且向卡曼提问，“为什么这种事总发生在你身上？”卡曼转推并回复道：“为什么你非要提起这件事？”

和埃文斯一样，保罗没有受到禁赛处罚。NBA里类似事件出现得越来越频繁，这既疯狂，又让人感到无比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