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国成 李真子
摘要:根据新兴古典经济学理论,紧紧围绕深化社会分工这一主题,就可以把供给侧与需求侧统一起来,把稳增长与提高发展质量统一起来,把目前实施的各类战略与举措统一到一个逻辑一致的理论体系中来。
关键词:稳增长;发展质量;新兴古典经济学
引言
2015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推动经济发展,要更加注重提高发展质量和效益。稳定经济增长,要更加注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这实际上提出了当前及今后一个时期,如何实现我国经济稳定且高质量发展的艰巨任务。这也正表明国民经济持续下行和发展质量不高是我国经济发展面临的两大突出问题。这两个问题相辅相成,一定的经济增长可以为提高发展质量创造所需要的物质条件与市场,也就是说,没有一定的经济增长,提高发展质量可能就面临物质条件与市场不足的制约;而经济发展质量提高了可以更好地促进经济增长,如果没有较高的发展质量,则经济增长就不具有可持续性。如何实现增长稳定且高质量的经济发展呢?
每当经济增长下行时,为了解决经济增长稳定性问题,习惯采用凯恩斯主义及其政策主张,通过宽松的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刺激投资、消费和出口,扩大总需求来拉动经济增长。根据凯恩斯主义理论,是否采取刺激需求的政策,依据的是现实生产力是否达到潜在生产力水平(即充分就业时的生产力水平)。如果没有达到,则刺激需求是有效的;如果已达到,则刺激需求是无效的,只能带来物价水平的上升。我们认为这种依据存在较大的问题。假设一种极端情况:一个国家只有一种产业,而且这种产业已经成熟,市场已经饱和,尽管现实生产力还远低于潜在生产力,这时采取刺激需求政策有效吗?显然,答案是否定的。也就是说,是否采取刺激需求的政策,要看该产业或产品在满足社会需求上是否趋于饱和。某种产业或产品在还没有达到潜在生产力水平时社会需求就已经饱和了,这时刺激需求的结果只会导致陷入流动性偏好,居民手中多余的钱或存入银行,或进入其他虚拟经济领域,并不能转化为对实体经济的需求,而增加供给只能导致产能过剩,并不能拉动实体经济良性增长。这就是2010年以来,我国需求刺激政策效应递减的根源所在,因为重化工业阶段的传统产业群(包括钢材、水泥,等等)已日渐成熟,市场趋于饱和,产能急剧过剩。因此,我们认为刺激需求不能只看供给侧的现实生产力是否达到潜在生产力水平,最终要看供给的产业或产品是否成熟,即该产业或产品的市场是否趋于饱和。如果供给的是一个成熟产业或产品,刺激需求是无效的;只有在市场没有饱和的情况下,刺激需求才能增加有效供给。
面对当前经济下行与发展质量问题,现在转向供给侧,试图从供给侧解决发展质量进而解决经济增长稳定问题。毫无疑问,这个方向是正确的。问题是当强调供给侧时能离开需求侧吗?假设另一种极端情况:把高质量的苹果手机与一个低收入国家或低收入人群进行匹配。显然,这种匹配即使有高质量的产品也未必带来较高的经济增长。因此,供给也离不开需求。
纵观世界经济发展历史,在应对经济下行甚至停滞时,时而依据凯恩斯主义理论采取刺激需求的经济政策,时而依据供给学派理论采取改善供给的经济政策,往往陷入非此即彼的境地。为什么会这样?我们认为根源出在经济理论体系上。具体来说,就是新古典经济学抛弃了古典经济学的分工思想,正如斯蒂格勒所说,“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几乎没有人运用分工理论”。需求与供给不过是分工的两个侧面,抛弃了分工这个范畴,在理论体系上就不能自然而然地把供给与需求有机统一起来。
一、新兴古典经济学:以分工演化为主线的经济学体系
(一)分工与经济学四个基本问题的关系
新兴古典经济学是一个以分工为核心范畴,以分工演化为主线,以报酬递增和超边际分析为主要特征,在专业化经济与交易费用等一系列两难冲突折中中形成的理论体系。尽管这个理论体系需要不断完善和发展,但是它抓住了分工这一经济发展(“国富”)的关键问题,复活了古典经济学的分工思想。为什么以分工为核心范畴就能够演化出一套经济学体系呢?这就要看分工是不是能够回答生产什么、生产多少、怎样生产、为谁生产这四个经济学的基本问题。根据新兴古典经济学理论,我们把分工理解为劳动专业化、专业多样化、生产迂回化和经济组织化的统一,分工发展将导致社会阶层的普遍富裕,它们与经济学四个基本问题的关系如下所述。
劳动专业化是指一个主体所从事的专业数的多少,如果他在资源能够得到充分利用的条件下所从事的专业数越少,表示专业化水平越高,可以发挥规模经济和学习效应的作用,将带来更高的劳动生产率,在本质上对应的是经济学中生产多少和生产质量的问题。专业多样化是指一个社会产业、产品、技术、职业、结构等方面的多样化,它对应的是经济学中生产什么的问题。劳动专业化和专业多样化是分工的两个基本方面。如果一个社会每个人的专业化水平都很高,但没有专业多样化,如每个人都只生产粮食而没有人生产其他产品,则这个社会没有分工;如果只有专业多样化,没有专业化,如每个人都生产自己所需要的一切东西,这个社会就处于自给自足状态,也没有分工。生产迂回化是间接生产方式的发展,是中间投入品(包括生产工具)和生产链的发展,是积累与投资问题,这也是分工发展的重要方面④。因为如果没有迂回生产,不借助中间投入品(包括生产工具),劳动生产率就可能很低,没有人能够生产出超过自己需要的剩余产品,交换就不能进行,没有为市场而生产的能力,处于自给状态,同样没有分工。生产迂回化对应的是经济学中怎样生产的问题。经济组织化是指通过一定的社会经济组织形式和制度协调分工从而使社会构成一个有机整体的过程。所有权、市场、科层组织(包括企业、政府等)、保险、货币、城市、产业布局等都是组织化的具体形式。经济组织化对应的也是经济学中怎样生产(包括在哪里生产)的问题。随着分工不断深化,社会普遍富裕,正如亚当·斯密说,“在一个政治修明的社会里,造成普及到最下层人民的那种普遍富裕情况的,是各行各业的产量由于分工而大增。……别人所需要的物品,他能以充分的供给;他自身所需要的,别人亦能予以充分供给。于是,社会各阶层普遍富裕”。这对应的是经济学中为谁生产的问题。
综上所述,正是因为分工这个范畴能够涵盖经济学的四个基本问题,围绕分工这个核心范畴,就能够演化出一套经济学体系(见图1)。
(二)交易效率与分工水平及供求规模
根据新兴古典经济学理论:假定一个经济系统中有4个消费者一生产者,每个人必须消费四种产品,且可以选择生产1、2、3或4种产品。如果每个人都选择自给自足,经济结构就如图2“自给自足”所示。在这种结构中,没有社会分工,没有社会供求,整个经济分成4个互不往来的部分,经济一体化程度低,生产集中度低,每个人的专业水平低,从而生产率都很低,但完全没有交易及由此产生的交易费用。
如果每人生产的产品种类数从4种减少到了3种,经济结构就如图2“局部分工”所示。在这种结构中,专业化水平上升,因此生产率上升;产品1(或2)的生产者人数从自给自足的4个减少到3个,生产集中度上升;出现了两类生产贸易结构不同的专业,从而比自给自足时结构多样化程度上升;人与人之间的依赖性、每个人的贸易依存度、社会的商业化程度及市场个数都在增加。如果每个人都选择全面分工,各自生产一种不同的产品,则经济结构如图2“完全分工”所示。这是一种完全分工状态,每个人的专业化程度、社会结构的多样化程度、每个人的贸易依存度、社会商业化程度、市场个数、经济一体化程度、生产集中度、交易次数及交易费用、每个人的生产率都比局部分工增加。从自给自足到局部分工,再到完全分工:(1)市场供求是由社会分工内生的,分工是供给侧与需求侧的统一,不能孤立谈需求侧或供给侧。(2)社会分工水平决定了市场个数与市场供求规模。从劳动专业化来看,专业化水平上升将提高劳动生产率,起到增加市场供给总量的作用;专业化水平提高也意味着放弃过去自己生产的产品,转而向他人购买,起到增加市场需求总量的作用。从专业多样化来看,增加一种产品,就增加市场供给种类,导致市场个数成几何级数增加。(3)无论是单个产品市场规模扩大,还是专业多样化发展,都有利于扩大就业,提高劳动利用率,进而促进社会的普遍富裕。(4)社会分工水平是由分工经济(由分工而增加的社会财富)与交易费用(由分工而产生的交易费用)的比较决定,给定分工经济,交易效率决定分工水平,进而决定市场范围或市场供求规模。
二、深化分工:促进经济的高质量稳定发展
基于对分工的上述理解,就可以发现深化分工对于促进经济高质量稳定发展那种大道至简的奥妙。
(一)劳动专业化、内生优势与发展质量
一个经济体的发展质量,其根基是产品质量与企业效益,而这又依赖于分工中的劳动专业化,正如亚当·斯密所说,“劳动生产力上最大的增进,以及运用劳动时所表现的更大的熟练、技巧和判断力,似乎都是分工的结果”(这里讲分工就是讲劳动专业化)。专业化能够获得专业化经济,即随着专业化水平提高,呈现报酬递增的特征。专业化经济来源于两个方面:一是规模经济,规模是专业化要求的量的方面,没有一定规模就没有专业化;二是学习效应,这是专业化的质的方面,来源于干中学,来源于劳动熟练程度、技术创新等方面。
亚当·斯密讲专业化分工,依据的是绝对优势,而在他看来,绝对优势主要是指因后天选择不同的专业而内生获得的,强调人的能动性、组织效率和比较优势的动态性。这与李嘉图的外生比较优势和赫克歇尔.俄林的要素禀赋比较优势有本质的差别,后两者更强调先天条件对行动主体的约束,比较优势变成静态的,人的能动性基本消失。新兴古典经济学的重大理论贡献之一是挖掘亚当·斯密基于劳动专业化的内生优势思想,并模型化,形成内生优势理论。
在当前中国经济的供给侧中,存在中低端产品过剩、传统产业产能过剩、高端产品不足、结构性的有效供给不足等发展质量不高的突出问题。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基本途径是鼓励企业走专业化的发展道路,这是内生优势理论对当今现实的指导意义。从单个企业来看,企业走专业化的发展道路,通过学习效应,可以培育内生优势和核心竞争力,获得专业化经济和更高的发展质量。专业化是企业产品质量不断改进和提高的基本道路,进而也是企业可持续发展的基本道路。我国的企业要向日本和德国的企业学习,他们更多地是“体现斯密代表的重视作为后天条件的分工和专业化的传统。日本和德国的企业强调本国在一个产业的分工里占据何种位置在国际贸易中才更有利。他们不靠低价格来竞争,而主要是靠产品与服务的质量来竞争”。在改革开放中,虽然一批像华为、格力这样走专业化发展道路的企业成长壮大起来了,但是,我们看到更多的企业从一个行业扩张到另一个行业,什么赚钱就做什么,夸大跨界多元化分散风险的功能,导致企业主业不突出,产品不能持续改进和更新换代,不能为市场提供更多高质量的产品,而老百姓需要跑到日本去买马桶、电饭煲!因此,要改变发展质量不高的问题,在理论上,要坚持新兴古典经济学发展的基于专业化的内生优势理论。在实践上,政府不要随意鼓励企业做大,一个企业因产业、产品多样化而大是不可靠的,超越企业家的经营才能,看上去很大,实际上不强;社会应该倡导企业做专,培养“工匠精神”,在一定领域持续耕耘,像华为、格力一样,在特定领域不断开发新技术、新产品和新市场,持续培育内生优势,这种由专而强、由强而大才是可靠的。从社会整体看,不同企业各自专业化于不同产品,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过度重复建设和竞争带来的产能过剩。
(二)专业多样化、综合比较优势与增长稳定性
经济周期受产业周期的制约,当一个产业成熟之后,经济增长就会停滞。如果一个国家的产业、产品种类丰富,虽然一个产业、产品成熟了,但其他产业、产品还处于成长期,则经济仍然还可以保持较高增长。因此,产业、产品多样化可以熨平单个产业周期对整体产业周期的影响,进而熨平经济周期,提高经济增长的稳定性。
问题在于,如果按照李嘉图的外生比较优势和赫克歇尔一俄林的要素禀赋比较优势来行事,那么很多战略性新兴产业是我们没有外生比较优势而不应该选择的,这将导致我国专业多样化发展大打折扣。但是,新兴古典经济学发展出了综合比较优势理论,使比较优势理论由单因素比较优势向多因素比较优势转变,由注重外生比较优势向外生与内生比较优势并重转变,由国内、国际贸易理论分离向国内、国际贸易理论统一转变。该理论认为一个经济主体的比较优势受技术效率、资源禀赋和交易效率等多因素的综合影响,最终决定于外生和内生比较优势相互作用的净效果。它的实践意义在于经济主体应该在充分利用外生比较优势的基础上,致力于专业化基础上的内生比较优势的形成与发展,不仅“听天命”(利用外生比较优势),更要“尽人事”(形成内生优势)。即使一个经济主体可能在某产品上的外生比较优势处于不利地位,但只要内生比较优势足够高,它仍然可以选择生产该产品,以色列的农业就是典型案例。所以,为了促进我国供给侧的专业多样化发展,在理论上,要摆脱外生比较优势理论的桎梏,坚持综合比较优势理论。在实践上,有外生比较优势的产业要不断发展,没有外生比较优势的产业可以通过培育内生比较优势来发展,我国的航空航天、高铁等产业正是这样发展起来的。
(三)生产迂回化、投资分工潜力与发展空间
迂回生产是分工的重要方面,如果全要素生产率(或劳动生产率)随投入品种类增加、迂回生产链条加长而提高,则有迂回经济效果。杨格认为中间产品种类数的增加和产业链的延伸是工业革命中分工发展的主要特点,是影响一国潜在(未来)生产力及发展空间的重要因素②。这又与一国的资本投资方向密切相关。
无论是理论界,还是政府与企业界,都非常困惑,为什么2010年后我国投资需求刺激政策的经济增长效应不断递减?根据西方新古典增长理论,储蓄转化投资就会带来经济增长,但是刺激投资需求的政策在20世纪70年代的美国曾失效过,在今天的中国其效应也在不断递减,在2011-2014年这四年间,资本形成(也就是通俗讲的投资)占GDP的比重分别为47%、47%、48%、46%,但经济增速不断下降。如果用新兴古典经济学的投资分工潜力理论来审视,这一切都豁然开朗!新兴古典经济学继承了亚当·斯密、马克思、杨格等人的资本理论思想,认为“资本、投资是种社会关系,是种发展分工和人与人关系的工具,有了这种社会关系和分工创造的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储蓄和投资才可能改进生产率”,“如果投资不是用来发展适当的分工模式和提高分工水平的话,则投资于物质资本品、教育或研究并不能自动地提高未来的生产力”。这就非常清晰地告诉我们,投资应该投向分工潜力大、有利于提高社会分工水平的领域。
我国今天的情况与美国20世纪70年代的情况有极大的相似之处,处于重化工业化的成熟阶段。这个阶段的重工业、轻工业、房地产业、基础设施建设都已经成熟或日渐成熟,分工潜力可以说基本被挖掘殆尽。这时,对这些领域投资再多,也难以提高未来的生产力,不能带来较高的经济增长。美国在经济陷入滞涨之后,之所以于20世纪80年代大力发展以信息产业为代表的“高新技术”产业群,是因为这些新兴领域分工潜力大,有利于进一步提高社会分工水平和未来生产力。“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准确把握我国工业化的发展阶段,投资重点应该不再是分工潜力挖掘殆尽的领域,而是分工潜力大的领域,也就是那些更有利于提高未来全要素生产率的中间产品种类和产业链。对于分工潜力挖掘殆尽的领域应该去产能、去库存,对于分工潜力大的领域例如战略性新兴产业,要积极推进《中国制造2025》,加大投资力度,加快培育新的发展动能,增强持续增长动力,拓展未来发展空间,在更高层面上实现经济高质量稳定发展。
(四)交易效率、市场范围与分工深化
当因专业化而规模扩大了,因多样化而产品种类丰富了,因投资带来未来生产力提高了,产品销到哪里去?或者说需求在哪里?新兴古典经济学继承了斯密和杨格关于市场范围(即市场容量与需求)与分工关系的思想并模型化,认为市场范围决定分工水平,分工水平反过来又决定市场范围,交易效率在其中起着重要的决定作用。
以人口规模为例,过去关于人口规模是否有利于经济发展在理论上莫衷一是,新古典增长模型认为人口规模扩大对经济发展将有负面影响,这与改革前的中国及印度的情况相一致;迪克西特。斯蒂格利茨认为人口规模扩大对经济发展有积极作用,这与美国、澳大利亚早期的经济发展一致。而新兴古典经济学告诉我们,人口规模对经济发展是否有利,不能一概而论,取决于交易效率是否提高进而促进分工发展。改革开放前,由于交易效率比较低,使得较低的人均真实收入与大规模人口同时并存,人口成为经济发展的负担,改革伊始就执行严格的计划生育政策。但是,改革开放提高了交易效率,深化了社会分工水平,较高的人均收入增长与大规模人口并存。这时,人口规模不仅不是经济发展的负担,反而是分工与经济发展的有利条件。因此,展望未来,只要不断提高交易效率,现在开始实施相对宽松的人口生育政策(如二孩政策),即使未来人口规模增加一些,不仅不会成为经济发展的负担,反而会为分工演进提供了更大的空间,进而为经济发展提供更广阔的空间。
又以开放战略为例,如何认识“一带一路”战略的功能?许多人强调“一带一路”可以消化国内过剩产能。我们认为这是十分狭隘的,很容易导致相关国家的反感。众所周知,互联网极大地提高了交易效率,拓展了市场范围,深化了社会分工水平。从新兴古典经济学视角来看,我们认为“一带一路”与互联网具有共同的本质特征,那就是通过改善相关国家交通、通信等基础设施,提升互联互通的能力,降低单位产品的交易费用,提高交易效率,扩大市场范围,深化全球分工水平,同样能够像互联网一样产生“长尾现象”,使许多过去不赚钱的产品因市场范围扩大而变得有利可图,真正实现互利互惠、合作共赢。这比那种仅仅从消化国内过剩产能来看待“一带一路”战略要深刻得多,更具有说服力和吸引力。
上述两个例子说明了交易效率对扩大市场范围和提高分工水平的重要性。问题在于怎么提高交易效率?提高交易效率(即降低单位产品和服务交易的交易成本),要降低外生和内生两类交易成本。外生交易成本是指在交易过程中直接或间接发生的那些费用,在决策前人们就知道的,如运输途中的损耗,它不是由于决策者的利益冲突导致经济扭曲的结果。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用于交易的各类基础设施(如交通、通信、网络等)有了长足发展,城市化(城市化也是一种经济组织形式)水平有了显著提高,这对于降低单位产品的外生交易费用、提高交易效率发挥了巨大作用,极大地促进了社会分工和经济发展。
内生交易成本是个体自利决策之间交互作用的后果,是人们在交易中争夺分工好处的机会主义行为导致市场均衡偏离帕累托最优的一种扭曲。“内生交易成本对均衡的分工网络规模和经济发展的意义较之于外生交易成本更为重要,因为内生交易成本是由个人的决策以及他们对体制和合约安排的选择决定的。”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可以说机会主义行为尤其是政府官员的机会主义行为在我国几乎达到了一种泛滥的程度,社会崇拜行政权力,向权力寻租,社会不是崇尚劳动创造,而是崇拜权力攫取,不是崇尚价值创新,而是崇拜“权贵关系”,许多宝贵的经济资源不是用于生产性领域,而是流向非生产性领域。由这种机会主义行为带来的内生交易费用到了不可承受的程度,严重阻碍了生产性分工发展。既然机会主义行为是内生的,就可以通过制度创新、习惯改善、道德水准提高而加以减少,是可以大有作为的领域。“全面深化改革、全面依法治国、全面从严治党”对于尽可能减少甚至消除各类机会主义行为(包括腐败行为)具有重大意义,有利于降低内生交易成本,提高交易效率,促进社会分工发展和“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这是我们从深化社会分工角度来理解党中央的“四个全面”战略部署。这也正是新兴古典经济学创立者杨小凯教授从反面所告诫的,不铲除机会主义行为滋生的土壤,我们得到的将不是“后发优势”,而是“后发劣势”。
总之,根据新兴古典经济学理论,紧紧围绕深化社会分工这一主题,就可以把供给侧与需求侧统一起来,把稳增长与提高发展质量统一起来,把目前实施的各类战略与举措统一到一个逻辑一致的理论体系中来。与凯恩斯主义和供给学派理论体系相比较,由杨小凯创立的新兴古典经济学,尽管需要不断完善和发展,但它是一个更全面的理论体系,更具有现实指导意义。然而,在中国今天的经济理论界,几乎无人真正关注新兴古典经济学理论,这是非常令人惋惜的事情。科斯说:“我相信经济增长的秘诀是分工……中国有那么多优秀的年轻人,那么多优秀的经济学者,哪怕只有一少部分人去关心真实世界,去研究分工和生产的制度结构,就一定会改变经济学。我始终对中国寄予厚望!”当我们不断寻找他山之石时,却丢弃了自己的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