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淑敏
母亲在奶头儿抹上了猪苦胆的汁,告诉我奶水有“毒”了。那时三四岁的我已经有朦胧的记忆。
断奶的第一天,趴在母亲的后背,去生产队看父亲做豆腐。
雾气蒙蒙的土坯房里,一盘老磨,一头毛驴,父亲在里外地忙活着。
毛驴蒙着眼睛在拉磨,一圈、两圈、三圈……老磨在慢悠悠地转,吱吱呀呀。
毛驴拉着老磨,老磨从石缝里流出的浆汁像母乳。我馋了,“哇”地一声我哭了,毛驴也叫了起来。不知道是毛驴在训斥我,还是我惊吓了毛驴……
几十年了,这张底片在我心底珍藏至今。
多少次梦回故里,老磨还在老地方,只是毛驴的脚步放慢了,老爹的脊背弯了,老爹做出的一块块水豆腐,热乎乎,白嫩嫩,颤微微,我很想用脸去贴一下,感受那瞬间无以伦比的美妙。
老磨磨出了原汁原味的香,磨出了多少赤子奔家的念头。
离乡多年,再回故里。
老磨,那两块圆圆的大石饼,像摞放在一起的太阳和月亮。老磨石盘上留着的工匠们斧凿的痕迹,像父亲被岁月划过额头留下的褶皱,深浅不一,磨盘上的凿痕磨得越平,父亲额头的皱纹变得越深。
毛驴还在不停走,周而复始的脚步踩实了岁月和艰辛,给月亮和太阳踩出一个大大圆圆的晕。
老磨,是一首回声嘹亮的经典老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