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仙女”庐山留深情

2016-05-14 14:50贺伟
党史纵览 2016年8期
关键词:七仙女号子黄梅戏

贺伟

1959年10月上旬的一天下午,一辆小车驶进中南海,停在周恩来办公、住宿的西花厅前。著名黄梅戏表演艺术家严凤英、王少舫走下车来,这时,周恩来和邓颖超夫妇已站在大门前迎候。周恩来上前握着严凤英的手,说:“去年在合肥见面时,我就说要请你们来家里做客,我没有食言吧!”邓颖超拉着严凤英的手,笑着说:“人见人爱的‘七仙女来了,嗯,比电影上的人儿还要年轻漂亮!今天请你们来家吃饭是有条件的,我要面对面地听你和‘董郎唱‘树上的鸟儿成双对。”严凤英和王少舫连声说道:“我们一定给总理和您尽情地唱。”

在小餐厅里,周恩来夫妇亲切地与严凤英、王少舫交谈,周恩来一再赞扬《天仙配》编得好,演得好,使一个古老的地方戏在全国大放异彩。席间,周恩来又说电影《天仙配》不少镜头拍得极美,特别是七仙女姊妹在天上琼楼眺望人间美景的镜头拍得极为神奇。严凤英告诉周恩来,这些镜头都是1955年在庐山含鄱口拍摄的,1958年她又上山演出了几天,庐山给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周恩来笑着说,他多次上过庐山,对庐山十分熟悉,前不久又刚和邓颖超从庐山开会回来。

严凤英和王少舫说起几年前在庐山拍摄《天仙配》有关镜头和去年上庐山演出的种种趣事,几个人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严凤英感叹庐山犹如世外桃源

1955年5月初的一天,在蜿蜒的山道上,两部大客车向庐山驶去,车中不时飘出一阵阵欢快的笑声。电影戏曲片《天仙配》的导演石挥率严凤英、王少舫等部分演职人员上庐山拍摄相关实景镜头。

庐山文教处办公室副主任张琴是《天仙配》剧组在庐山拍摄期间的联络员,她专程去九江接剧组。一见严凤英的面,她就恭敬地喊道:“严老师!”时年25岁的严凤英拉着张琴的手,笑着说:“哎哟,你可别这么叫我,我不习惯。你今年多大了?哦,24岁,那比我小一岁,就喊我严姐吧。”

汽车停在庐山宾馆的甲号楼前。

严凤英一下车,猛吸了几口气,连声说道:“啊!这空气可真清新,真爽人呐!”她环顾着长冲河谷附近错落有致的别墅,惊喜地说道:“想不到庐山上竟有这么漂亮的山城。”她告诉张琴,原来以为庐山也和其他名山一样,只是风景秀美的峰峦,至多只有几座庙宇道观、几栋房屋。没想到庐山上面竟有这么宽阔平坦的街道,这么多房屋别墅、这么多长年居住的山民,俨然就是一个云中山城。张琴向她介绍说,庐山现有西式别墅近千栋,代表了19个国家的建筑风格,是中国“四大别墅胜地”之一,常居人口2万余人,大部分来自全国各地,她自己两年前从复旦大学毕业,能分到庐山,真是幸运。严凤英欣羡地说,你们常年住在画儿里,真是世外桃源啊!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多来。

下午,剧组成员不顾旅途劳累,前往庐山含鄱口看外景。

含鄱口位于庐山东南部,五老峰、含鄱岭、汉阳峰逶迤相连,犹如锦屏。群峰的山麓,偎依着中国最大的淡水湖――鄱阳湖。湖上波光粼粼,渔帆点点;湖畔良田千顷,阡陌纵横,绿色盎然。鄱阳湖的北方,长江像一条绸带,轻盈舒缓。山因湖而更显阳刚雄伟,湖因山而更显娇媚柔美,名山、名湖、名江如此珠联璧合,相互增辉,在中国绝无仅有。含鄱岭和汉阳峰之间的巨大山谷犹如一个巨口含着鄱阳湖,所以这一带景区叫“含鄱口”。

含鄱岭的最高处,建有“望鄱亭”,亭名为郭沫若所题。望鄱亭为二层四方石亭,上层由12根大红圆柱撑起亭顶,亭顶绘有精美的图案,4个雕龙画凤的檐角向着蓝天飞耸。望鄱亭是观望湖光山色的最佳处所,长江、鄱阳湖、万亩良田一览无余,尤其是春末夏初之际,云雾缥缈,景色变幻不定,恰似在九天之上的琼楼玉宇俯瞰人间美景,充满神奇迷人的魅力。这正是《天仙配》剧组要来庐山拍摄实景的原因。

张琴向众人介绍说,民国时期,每年上“夏都”庐山避暑、办公的蒋介石、宋美龄经常邀请国内外政界要员、各界名流来此观赏风景、月景,宋美龄常和客人在亭中翩翩起舞。

兴致极高的剧组成员都被含鄱口的美景深深陶醉,他们都渴望着能在庐山拍出极有艺术感染力的理想镜头。

严凤英细听庐山石工号子

剧组上山的第二天上午,严凤英便和其他6位“仙女”化好妆,前往含鄱口拍摄。这时,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含鄱口一带浓雾弥漫,什么也看不见。等了一个多小时,浓雾也没有散去的意思,摄制组只好打道回府。

下午,虽然雨停了,天空仍然是阴云密布,达不到拍摄的要求,剧组成员们便乘车去仙人洞游览。

在仙人洞大门前刚下车,严凤英就听到公路右侧的山谷里传来一阵阵时高时低的号子声。她凝神听了一会儿,向张琴问道:“这是什么号子?很动听,怎么还有一点黄梅戏的味道?”

张琴告诉严凤英,这是庐山石工号子,那边山谷里有一个大采石场,是石工们在唱和。庐山石工大多来自与赣北相邻的湖北黄梅、武穴,安徽宿松等地,在九江、庐山这一带,黄梅戏特别流行,远远超过江西本土的赣剧和采茶戏,石工唱的号子都带有较浓郁的黄梅戏腔的韵味。张琴还告诉严凤英,庐山石工号子变化很多,韵味悠长,诗人徐志摩1924年来庐山时,深为庐山石工号子所吸引和感动,多次到采石现场聆听石工号子,并且深入石工中进行采访,他认为庐山石工号子是中国的“伏尔加船夫曲”,反映出了“中华民族血赤的心声”,并因此写下了风格迥异的著名诗篇——《庐山石工歌》。在庐山居住多年、后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美国作家赛珍珠对庐山石工号子也十分熟悉,在她的作品中多次提及。

严凤英听了张琴的介绍,来了兴趣,说,我们过去看看。张琴说这里离采石场还有较远的距离,来去要一段时间,恐怕会耽误参观仙人洞。严凤英说我听这石工号子实在是有韵味,很想近前听一听。

于是,严凤英马上去和石挥导演请假,石挥叮嘱她们不要耽搁太长时间,免得影响回程,晚上还有很多工作。

张琴带着严凤英绕过两个山坡,一个大采石场便出现在眼前:几十名石工正忙着将炸崩的大石头从山上抬到公路边上来,小的石头4个人抬,大的要8个甚至十几个人抬,号子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严凤英拉着张琴,走到山道旁,仔细观察和聆听石工们的劳作和号子声。过一会儿,严凤英便能跟着号子哼上几声。张琴说,我们走吧,免得晚了看不成仙人洞了。严凤英连连摆手,说不急,不急,看不成仙人洞没关系,我还想多待会儿。你听这石工号子唱得多好,跟石工们的步伐多么协调,这里面一定有些门门道道。

严凤英又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说道:“小张,你听出来了没有,石工们上坡的时候,号子声特别高亢、嘹亮;走平路的时候,号子声便十分欢快、轻松;下坡的时候,号子则短促、铿锵,节奏感特强。你想,唱号子也是要花力气的,越是上坡使劲的时候,号子声便越高亢,我想这不但不会增加石工的负担,反而能帮助石工调解气息,化解石工肩上的压力,使全身的力气都迸发出来;而下坡的时候,人的重心是往前倾的,因此保持身体平衡、步伐稳定特别重要,号子声就显得短促、铿锵、节奏感特别强。”严凤英说着,还将右手握成拳头,放在右肩,模拟抬着石头的样子,双腿和腰肢不断扭动。

张琴不禁点着头说:“严姐,您观察得真细。”

严凤英说:“艺术大都是起源于劳动的,尤其是歌舞艺术起初都是劳动人民在繁重的劳作中自发地创造出来的,和劳动有密切的关系。这石工号子能一代代相传下来,首先不是因为它好听,而是因为它对石工们的劳作有极大的帮助。任何艺术只有和劳动人民的生活紧密相连,才能有持久的生命力。我们要把艺术搬上舞台,首先就要透彻地了解艺术形式和劳动、生活的关系,才能演得逼真,为观众认可。”张琴听了,连连点头。

等两人回到仙人洞大门前时,剧组成员已游览结束,正准备登车返回,他们见严凤英还未去仙人洞参观,便叫她快去看看,他们在车上等她。严凤英笑着摇摇头说,可不能为她一人耽误大家时间,这次就不看了,以后有机会再来参观。她还说她今天的收获可大了,比参观仙人洞还令她开心。

严凤英庐山竹林中苦练艺术,精益求精

《天仙配》剧组上庐山的第三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张琴就起了床。她走出宾馆大门,听到旁边的竹林中传出唱黄梅戏的声音,不由得边听边向竹林走去。

走近一看,原来是严凤英在练唱,只见她不断做着各种动作,反反复复唱着这几段:“大哥休要泪淋淋,我有一言奉劝君。你好比杨柳遭霜打,但等春来又发青。小女子我也有伤心事,你我都是苦根生。”“我本住在蓬莱村,千里迢迢来投亲。又谁知亲朋故旧无踪影,天涯冷落叹飘零。只要大哥不嫌弃,我愿与你……配成婚!”

严凤英唱得投入练得认真,张琴在一旁也听得入了迷。过了好一会儿,严凤英才发现张琴,便笑着向她走过来。严凤英问,今天的天气怎么样?张琴说昨晚下了一阵大雨,今天预报是晴天。雨后初晴,含鄱口一带清晰度会很好,又会常有云雾缭绕,增添仙气,应是拍摄的好时机。严凤英抚掌笑道:但愿如此。

张琴有些好奇地问道:“严姐,我看了您好一会儿啦,你还在琢磨《天仙配》呐。您都演了几年了,还在全国获了大奖,戏文唱段早已是烂熟于心了吧。”

严凤英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艺术哪有个止境呀,啥时琢磨啥时都会有新体会。演戏是个细活,演员的内心活动、内心情感都要通过唱腔和动作细腻地表现出来,一句一腔、一招一式,不同的人演都会有不同的表现方式,但都要力求能最准确地表现人物的内心感情,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严凤英一说到戏,便来了兴致,继续说道:“你看七仙女初见董永的时候,情感的表达一定要十分注意分寸。当她唱‘大哥休要泪淋淋这句时,应充满同情和关爱,因此,要尽量唱得温柔,博得董永的好感。而唱到‘小女子我也有伤心事时,则要缓慢,边唱边注意观察董永的表情,看能否引起董永的关注。当董永问道:‘但不知大姐家住哪里,要往哪道而去时,七仙女唱‘我本住在这4个字时,要显得稍微有些慌乱,眼睛一定要多眨巴几下,因为她不能暴露真实身份,又不能不回答,只能临时编谎言;接着唱‘蓬莱村3个字时,就要显出平静来,平静中带几分卖弄小聪明的狡黠和得意。当她唱到‘我愿与你……配成婚时,大胆、渴盼、羞涩、怕被误解的担心和怕被拒绝的忧虑,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这一切都要通过唱腔和动作完整而又准确地表达出来,确实不容易,怎么琢磨也没个尽头呀!”严凤英说着,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紧抿着嘴唇,眼中又露出沉思的神情。张琴听了不住地点头,啧啧赞叹。

吃完早饭后,剧组又直奔含鄱口而去。

站在望鄱亭上,山上山下的景色果然十分清晰,连鄱阳湖中的渔帆、长江中的轮船都看得清清楚楚。但导演石挥还是不满意,嫌景色过于清晰,没有云雾的点染陪衬,缺乏从九天之上俯瞰人间的神韵,艺术美感欠缺一些,还要再等等。

几台摄影机都架好后,演员都进入临战状态,耐心等待最理想的景境出现。

半个小时后,汉阳峰的山背后爬上大堆大堆的浓云,翻过山巅,如瀑布一般倾泻下来,犹如万马奔腾,汹涌澎湃,势不可挡,极为壮观。不料,众人惊叹之声未落,倾泻的浓云便在望鄱亭下汹涌汇集成一片波涛翻滚的云海,将鄱阳湖、长江和湖畔的万顷良田遮盖得严严实实。哎呀,这可如何是好,这云海也过于厚重了,这可怎么拍呀!

正当众人由惊叹转为惋惜,不免心生焦虑时,“倏”地吹来一股天风,将厚厚的云层剪开一道宽宽的口子,顿时又现出云层之下的湖泊、良田,好一幅绝妙的人间天堂图!啊,想必天公也被艺术家们的执著打动了!

石挥导演兴奋地大叫:“开机,开机!快快抢拍!”

顿时,早已浓妆淡抹的七位仙女簇拥在望鄱亭的栏杆旁,叽叽喳喳,争先指点着美妙的“人间”,随后又在宽敞的亭中,尽情地载歌载舞,但见长袖舒展,彩带飘飞……

严凤英在庐山倾情演出

1958年6月中旬的一个早晨,望鄱亭上又响起了优美的黄梅戏声,几名青年女子在亭中边歌边舞。

不少游人循声登上望鄱亭观看,“咦,那不是演七仙女的严凤英吗?”人群中忽然有人惊喜地叫了起来。在歌舞的女子中,有一位正是红遍了大江南北的严凤英。

越来越多的游客向望鄱亭拥来,把望鄱亭围得水泄不通。已担任了庐山文教处办公室主任的张琴站在望鄱亭入口处,大声对游客们说:“大家不要挤了,不要挤了,严凤英老师马上要去植物园的大草坪,和专家、劳模们联欢演出,请大家去植物园草坪观看。”人们一听,发出一阵欢呼声,当即争先恐后地向邻近的植物园拥去。

这是严凤英第二次来到庐山,她是应江西省有关部门的邀请,率安徽黄梅剧团前来庐山演出的。庐山文教处和交际处特意安排黄梅剧团的主要演员和在山疗养的专家、劳模、伤残军人在植物园的大草坪上举行一场联欢活动。严凤英和演员们特意提前来到望鄱亭,重温3年前的旧情。面对着壮美无比的湖光山色,姐妹们兴奋无比,情不自禁地歌舞起来。

在植物园宽大的草坪上,剧团的演员们为专家、劳模、伤残军人和游客们做了精彩表演。先是几位演员演了《夫妻观灯》《打猪草》《蓝桥会》等几个小戏。几位苏联专家也唱了《喀秋莎》《莫斯科郊外的夜晚》《三套车》等苏联著名歌曲,还跳了本民族的舞蹈。一些疗养员也分别唱了京剧、越剧、赣剧,采茶戏,还说了相声。

在观众的期盼中,简装打扮的严凤英、王少舫走到草坪中央,演出《天仙配》的精彩片断。严凤英一开腔:“大哥休要泪淋淋,我有一言奉劝君……”,四下里立刻响起叫好声。严凤英那清甜柔美的嗓音早已通过电影、广播为广大人民所熟悉、喜爱,今天,能亲耳听听这宛如天籁的歌声,令听众兴奋不已。

两位著名黄梅戏表演艺术家并不因是在草坪上演出而有丝毫松懈,和在正规剧院演出一样极为认真。严凤英的乖巧善变、王少舫的憨厚质朴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将“七仙女”和“董永”内心的情感变化极有层次地表现出来。

草坪四周一会儿寂静无声,一会儿又响起阵阵哄笑声。当最后两人情意绵绵地唱起“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时,全场沸腾了。坐在前面的人都站了起来,所有的人都跟着高唱起来:“从今不再受那奴役苦,夫妻双双把家还。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两位外国专家和几位小朋友甚至跑进草坪,跟在严凤英、王少舫后面,边唱边学着他们的动作,扭扭捏捏,装模作样,引得全场哄堂大笑。

一曲唱完,围观的人纷纷聚拢过来,争相和两位艺术家合影留念,还有不少人请他俩在笔记本上签名。严凤英和王少舫始终是面带笑容,尽量满足观众的要求。

最后,严凤英、王少舫和剧组成员与专家、劳模以及游客们一起在草坪上跳起了欢快的集体舞,将联欢会推向了最高潮。

安徽黄梅剧团原计划在庐山演出两场《天仙配》、3场《白毛女》,后应观众的强烈要求,又加演了3场《天仙配》,场场爆满,盛况空前。庐山剧院只有900多个座位,每晚多售了200多张站票,还是供不应求,剧院门口总围满人群。工作人员再三解释,剧院楼层实在无法承受过大压力,否则会出危险,人们还是不肯散去。很多“严迷”久久地坐在剧院两侧的山坡上,竖着耳朵,捕捉从窗子飘出来的若有若无的严凤英的唱腔,聊且过一把“戏瘾”。

至今庐山还有不少老人提起当年听严凤英的戏,无不眉飞色舞。

严凤英为水电工人送戏

严凤英在庐山的演出轰动一时,人人争睹为快。在远离牯岭山城十几公里的庐山水电站大坝工地上,几百名施工人员却因工期紧、任务重而无法前来剧院观看演出,十分遗憾。当严凤英偶尔听到陪伴他们的张琴提到此事时,当即决定,率主要演员送戏到施工工地,免费为工人们慰问演出。

在离开庐山的前一个夜晚,严凤英、王少舫和部分演职人员乘车来到水电站大坝工地。听说严凤英来慰问演出,整个工地炸开了锅。兴奋极了的工人们,一收工,胡乱地扒几口饭,来不及冲洗一下满身的汗水,来不及脱去沾满泥土的衣服,便火急火燎地冲到临时搭建的戏台前抢位置。天还没黑透,戏台前就挤满了人群,后来的只有蹲坐在两边的山坡上,连戏台前的几棵梧桐树上都爬满了人。

当聚光灯一亮,严凤英娉娉婷婷地走上戏台,山谷里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严凤英、王少舫等人不顾几天连续演出的劳累,唱了一曲又一曲,歌声、器乐声、掌声、欢呼声在山谷中久久地荡漾。严凤英还邀请工人中的文艺积极分子上台和她一起对唱“树上的鸟儿成双对”,上台的工人紧张得声音失常,严凤英仍是面带笑容,认真地接唱。工人们的手掌都拍红了,将一天的劳累忘得干干净净。

慰问演出结束后,已是夜里10点多钟了,工地上准备了简单的夜宵。几位工地领导陪着演职人员吃夜宵时,再三表示感谢,说工人们能在工地上看到严凤英、王少舫的演出,都感动得不行。一位领导随口说道,可惜还有十几位看守各个仓库和在配电房值班的工人师傅没有这眼福、耳福,我家老婆子酷爱黄梅戏,一听到喇叭里播黄梅戏,就神魂颠倒、手舞足蹈的,炒菜都会忘放盐。活该她倒霉,今晚也碰巧值班,问我能不能给她换个班,我怎能徇私给她办这事,谁又愿跟她换班,她恨我恨得牙根出血,不定要怨恨我多久呢!

严凤英一听这话,忙放下筷子,说道:“我们既然来了,就要尽量满足工人师傅的心意,我们去几个人,就在仓库里给他们唱几段,也算是尽尽我们的心。”

几位领导忙劝阻说,天太晚了,可不能太劳累你们。但严凤英主意已定,坚持要去仓库慰问演出。

几位领导只好领着严凤英、王少舫及几位琴师来到主仓库,又临时抽调了十几位工人去顶替另外几个仓库和配电房的值班人员,将未能看演出的人员都聚拢到主仓库来。严凤英、王少舫抖擞起精神,为这十几位工人选唱了《夫妻观灯》《天仙配》中的精彩片断,直到后半夜才离开工地。

人民喜爱严凤英,严凤英立志要把更好的艺术献给人民。1963年4月,严凤英去北京开会时,周恩来再次请她到家里来做客,鼓励她多演人民大众喜闻乐见的戏曲。正当严凤英在艺术上更趋成熟,被誉为“黄梅戏的一代宗师”时,“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严凤英受到残酷的迫害,于1968年4月7日悲愤地去世,年仅38岁。她在黄梅戏《牛郞织女》中有几句唱词:“我只说永做春蚕把丝吐尽,一生终老在人间。又谁知花正红时寒风起,再要回头难上难!”没想到这竟成了她自己的谶语!

1978年5月23日,中共安徽省委宣布为严凤英平反昭雪。著名画家赖少其在悼念严凤英的词中写道:“春满江淮花起舞,燕子已归来,君在九天碧落处!”

我想,严风英的音容笑貌还在庐山,在庐山含鄱亭,在庐山植物园,在庐山电站大坝,在庐山的山山水水之间……

(责任编辑:徐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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