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馆风波

陈德鸿

火车站对面的面馆里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看打扮，不是城里人。男人找了张桌子坐下，女人到前台点了两碗面。

女老板问，不要点酒菜啥的？女人说，不了，吃完还得陪男人到医院看病呢！一共十六元。女老板撇撇嘴，你先回座等着，面好了服务员给你端过去。

女人坐在男人对面，等了二十多分钟，面还没好，女人有些急了，站起来想上前台问，被男人拦下了，再等等。又等了十多分钟，女人不耐烦了，问一个收拾桌子的女服务员，我们都等这么长时间了，面咋还没好？

女服务员没好气地说，不知道，没看我正忙着呢吗？女人气得脸通红，刚想说什么，女老板喊，面好了，你自己过来端吧。

女人往回端第二碗面时，邻桌一个正在喝酒的胖男人站起身，突然往边上迈了一步，女人躲闪不及，面碗在手上晃了晃，几滴汤水洒在了胖男人的身上。

女人放下碗，急忙说，大兄弟，实在对不起，你看这事咋整？咋整？胖男人看了看老板娘，把目光转了回来，伸手便打了女人两个耳光。女人有些委屈地看着胖男人，你，你怎么能打人？

打你咋的？胖男人嘴里骂骂咧咧，指着自己皱巴巴的衣服说，瞧见没，我这是名牌，好几千块呢，竟然让你给弄脏了。

那，那我帮你洗洗。女人小声说。

胖男人冷笑着说，你洗，你拿啥洗？这衣服得干洗，干洗懂不懂？

女人摇摇头，那，那咋整啊？

胖男人和女老板对视了一下，冷下脸说，这样吧，看你穷嗖的，掏三百块钱得了。

三百？这也太……女人哭丧着脸，央求说，俺挣点钱不容易，能不能少点啊！

胖男人哼了一声，这是最低价，少一分也不行。女人刚想说什么，一旁沉默半天的男人低声说，给他。

女人看了看男人冷冰冰的脸，不情愿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从不多的钱中拿出三百元。胖男人接过钱，得意地说，这也是让你买个教训，谁让你不长眼了。

你长眼了？男人站起来，把女人拨到一边说，刚才这事完没？胖男人不解地盯着男人，晃了晃手中的钱，完了，你还想咋的？

不咋的。男人猛地把胖男人拽过来，狠狠扇了他两个耳光。胖男人原地转了一圈，鼻子立刻流出血来，他擦了擦鼻子，大叫起来，好小子，你活腻了，还敢打我？邻桌的几个人马上把男人和女人围了起来，老板娘也冲了过来。

这是还你刚才打俺媳妇的。男人轻蔑地笑了笑，右手从桌上拿起一个玻璃杯，使劲一握，杯子竟在男人的手里攥碎了。几个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男人又拿过一个玻璃杯，一下又攥碎了。几个人愣了一会儿，马上散开了。

拿上钱，快滚！男人的声音低沉有力。胖男人斜了女老板一眼，领着几个人溜出了面馆。

吃完面，男人喊过女老板。女老板一脸讪笑着走过来，大哥，这顿饭算我请了，不收钱。

男人问，这杯子多少钱一个？

两，两块。女老板不解地看着男人，咋？

咋也不咋。男人说完，冲女人努努嘴，女人掏出二十元钱放在桌上，两人径直出了面馆。

两人走了好久，女老板仍呆呆站在桌旁，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选自《天池》